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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失忆

作者:淮山有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些官员的女儿,都取的什么样的名字呀?”梦里,一个温柔胆怯的少妇声音柔柔响起。


    “很多呢,像什么迎春,玉莲这些花儿的名字有,也有文绉绉的,比如什么风花雪月,竹菊梅兰。”


    “可我不太识字呢,你能不能替我挑个、挑个好的?”少妇有些羞赧。


    “嗯……那你看,那些送来的花呀朵呀,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你不是说孩子长得像你吗,一定生的特别好看吧,取个花名不会错。”


    少妇剪水双瞳默默扫过那些开得正艳的花盆,匆匆掠过正红的牡丹、艳丽的山茶芍药、又刻意忽略了那些杂草丛生的藤萝。


    “那就……就荷花吧!”她没找到中意的花,只得从记忆里搜寻出这传闻中品性高洁的藕花,怯怯道:“寓意可还好?”


    “好极了,文老爷为人正直,清濯一身,听见了肯定高兴,”那人笑道:“那叫玉荷,还是夏荷?”


    “……就普通一些吧,谢谢你,我想好了。”少妇嗫嚅道。


    “哎……等等?”见人走远了,楼上女子嘟囔道:“也真是的,不听我讲完,你要是姓张姓李也就算了,偏偏姓文,文荷可不是荷花,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听着可太次了。”


    ……


    李程渊与李慕沅双双坐在床边。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陈文荷身上愈合得七七八八的伤痕,又翻了翻她眼睑:“这都没死。”


    陈文荷腰伤极为严重,骨头受损影响非常大,不养个半年怕是好不了了,李慕沅道:“是了,我想着她必定有不少用处,让他们无论如何尽全力。”


    “那是,恐怕如今再找不到一个比她更重的筹码了。”李程渊抚掌而笑:“沅儿真是聪明,这下有她在,岂止陈王不会杀你陪葬,恐怕那永王也要对我们跪下相求。”


    “永王?”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李慕沅惊道:“那是谁?”


    “你还不知道,这一仗谁都没赢,打完之后没过七日,长生殿师厌便上位,以未婚夫的身份,继承了这女人的一切,”李程渊冷笑:“真是好手段,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九州一京,只是死个未婚妻,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他们怎能服他?”李慕沅大张着嘴:“那些可都是陈文荷一手提拔起来的。”


    “怎能不服?陈文荷固然足智多谋,可毕竟是个女人,你见过哪个女人真正手握实权的,”李程渊哼道:“她那时如此恢宏,多半也是借了师厌的势,否则怎能引各州英杰尽数跟随,如今师厌堂堂正正上位,这王封的倒也名正言顺。”


    “……”李慕沅一时无话,只低声道:“我若是陈文荷,定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程渊哈哈大笑:“沅儿,你是我李府嫡女,风光无限,又做过皇后的宝座,如此尊贵身份,何必去同情一个贱籍女人呢,纵然她也是官家女,父亲如今却是见不得光的,再者,她那亲生父亲意气风发时且不承认她,如今更是缥缈浮萍,任人搓扁捏圆。”


    勉强一笑,李慕沅道:“那父亲打算将她如何处置?是交给陈王还是……交给永王?”


    “且不急,”李程渊自有自思量:“她的用处可大着呢,先在你这里将养,不要放出消息,我们得挑个最好的时机,将她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山谷幽静,一豆灯火暖融融地亮起,陈文荷睁眼,头痛欲裂。


    “荷姑娘醒了?”在她床边打盹的草溪登时惊醒,俯身反复确认着她状态。


    陈文荷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半晌翕动了下嘴唇:“你谁?”


    “我?我是啼莺谷的丫鬟,叫草溪,”草溪小心翼翼地回话:“荷姑娘,我们见过一面的,那时候你受伤了,还记得我吗?”


    “我何时受的伤?”听见此话,陈文荷皱起眉头:“你先告诉我,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是什么,我姓荷?”


    草溪愣了愣,飞快地叩首:“失陪,我去通知一下李小姐,让她来与您说!”


    陈文荷一脸莫名地看着她踉跄走远。


    “失忆?”李慕沅起身道:“不可能,陈文荷极狡猾,多半是她的骗术。”她可是见过那时单纯无害的姜瑶的,将伏子絮哄得五迷三道,那时候连李程渊和岳擎云等人都信了她的鬼话。


    “可是……大夫看的时候的确说过,荷姑娘后脑有淤血,很可能损伤记忆,”草溪答道:“奴婢虽然从前没接触过姑娘,但那反应……真不像装出来的。”


    “带我去见见她。”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李慕沅喊上几个贴身侍卫,万分小心地嘱咐一番后,再慢慢推开房门。


    窗外有一树春桃,白粉花瓣纷纷飘零,陈文荷静坐在窗前,素色单衣也难掩清丽出尘。豆蔻年华的女子乌发如云,雪白晶莹的皮肤如飞花覆霜,琼鼻樱唇,貌若琉璃天仙。


    感受到李慕沅的存在,她淡淡回首,美丽眼眸透出点厌弃的味道,自上而下冰冷的打量,令人毛骨悚然。


    “荷姑娘好,”即使曾经身为中宫,李慕沅也有点被她这种不含任何感情的冷漠唬到,试探道:“你还认得我吗?”


    陈文荷看了她一眼:“你马上要摔了。”


    李慕沅惊讶:“什么——哎!”


    因为紧张,她不知何时踩到了裙裾,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结结实实。


    揉着自己摔疼的一双腿,她眼角沁出泪来:“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吗?”


    陈文荷侧过身子来正对着她,微微一笑:“我没提醒你?”


    “你这算什么事后诸葛啊,”李慕沅涨红了脸:“你得防止它发生才叫提醒我啊。”


    “这么算?行啊,接下来你每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再告诉你一件应该提醒你的事。”


    李慕沅心知玩不过她,陈文荷看起来还是那么工于心计,亦或者这本就是她的天性?


    “好啊。”李慕沅眨眼间已经答应下来,丫鬟搬来软凳让她坐下,她揉了揉被摔痛的后背,朝陈文荷道:“你问吧。”


    谁知,陈文荷第一句话就让她蒙了。


    “如今是权晋多少年?”


    “啊?”


    玄德已死,权晋按道理来说不复存在,可如今这样割裂的局面,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支支吾吾。


    勉强当做玄德还在吧,左右也没有新帝,李慕沅磕磕巴巴道:“三十,三十一年了。”


    这陈文荷难不成真的失忆了?


    陈文荷当真不记得从前的事,只是从这单纯如白纸的李慕沅脸上能瞧出一二,礼尚往来,她微微勾唇:“你的金丝嵌石海棠步摇歪了。”


    这也叫应该提醒她的事?李慕沅撇了撇嘴,将那步摇拨了回去:“还有什么?”


    “你梳妆用的螺黛还剩几斛?”陈文荷开始挑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讲。


    “二十三斛,”李慕沅没好气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也喜欢?”


    接下来陈文荷又该跟她说条有价值的信息了,她如墨般的眼眸微转:“你有个丫鬟拿了副东珠耳坠。”


    李慕沅瞠目结舌:“谁拿的?”


    陈文荷笑而不答:“该我问你了,你父亲早上吃了几个油包?”


    “一个都没吃!”李慕沅寒声道:“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拿的?”


    “皇后别急,”陈文荷面无表情地断定了她身份,无视李慕沅瞬间破裂的表情:“是个粉衫子的丫头,藏在衣襟里,今早给我盖被子的时候,我瞧见有异物。”


    李慕沅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心慌不已,像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这下她确定了,陈文荷是真的失忆了,否则不会专门设局来套她的身份。


    可她也真是厉害,仅仅三个问题,就确定了她是皇后?不知道她的记忆断在哪里了,知道自己身份后会不会对父亲不利。


    螺黛十分贵重,能拿出五斛的京中尚且找不出几户人家,何况用剩了二十三,而这边充当早餐的油包十分腻人,在南下住久了的是无论如何也吃不惯的,眼前女子必与天潢贵胄联系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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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玄德帝已经死了,”见李慕沅无话可说,陈文荷道:“可回答年份时你支支吾吾的,人也好好站在这里,莫非没有另立新帝?”


    李慕沅努力维持着表情,没让她瞧出任何变化,可陈文荷却道:“看来我说对了。”


    “说错了!全错!”李慕沅恼羞成怒道:“就你有嘴!就你心机深沉!”


    她自从当了皇后,处处要记得稳重端庄,何曾这么直白的骂过人,这句话一出来,不仅陈文荷愣了,她自己也愣了,仿佛回到了当李家大小姐的时候。


    须臾,陈文荷才忍不住笑出声。


    李慕沅满面通红,有些无地自容。


    “好了,李小姐,”陈文荷支着下巴笑道:“我虽然失忆,可还没疯,说吧,你们父女俩要留着我做什么?”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却还知道我和我父亲的名字身份,”李慕沅心里五味杂陈:“真不知道为什么执念这么深……”


    记忆十分模糊,可有时候又像是一张擦去污渍便能看清楚的地图,密密麻麻记载了朝廷之中举足轻重的势力,方才李慕沅出现,她就像完全掌控了一切信息那样,顺理成章地推出了她的身份。


    可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很重要吗?


    梦中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一点点敲击着心房。


    她叫文荷?


    有点耳熟,但并不完整的感觉。


    “一个称呼而已,”她淡淡道:“名字有什么不能忘记的。”


    李慕沅不懂:“怎么会,哪户人家给孩子的姓名不是寄托着父母的爱与期许的?”


    陈文荷笑笑,不再多言。


    啼莺谷是李程渊特地为女儿选的地方,休战没多久之后,这里途径的河流还常常飘来浮尸,原本草溪还被吓得满地跑,现在日子久了,她都会面无表情地把人叉到乱葬岗了。


    没有目标,陈文荷安然在这里住了下来,李慕沅渐渐发现她巧思颇丰,大为惊讶。


    陈文荷能识百草,会疗伤治病,也会舞剑弄刀,此外,木雕泥塑,画画题字,皆是精通的。有时李慕沅兴致来了,从闺房里抱琴出来采风,还能听见陈文荷在山头吹笛相和。


    论琴棋书画,陈文荷完全不输城中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除开四书六艺,她甚至还会配毒炼药。


    李慕沅不是没有设想过陈文荷这个人是什么样子,她放任赤那屠城,灭全家满门,又借自己的手残害三皇子这等无辜婴孩,几乎是个冷血怪物。


    可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是个面冷心热的博学少女。


    原本李程渊设下重兵防着陈文荷逃跑,可她就也这样平平淡淡地与李慕沅相处了三年之久,有时让她帮忙上山挖草,有时又让李慕沅出门替她买些好用的铸炉。


    二人如同朋友,又像姐妹。


    这期间,陈文荷不仅对她从未有过加害之心,反而帮了她无数次忙,甚至父亲在陈王那遇到麻烦,李慕沅委婉地化名提了几句,陈文荷便也毫不吝啬地出谋划策,往往令李程渊化险为夷。


    久而久之,不仅李慕沅不再防着她,将她当做姐妹,连李程渊都对陈文荷有所改观,常常挂念着,俨然将她当做自家人。


    “阿荷,你在干嘛呢!”


    竹亭之中,陈文荷又在往那烧得通红的炉鼎里扔材料,李慕沅心情极好地过去看了看:“上次练出来那颗丹药,不是让猫叼走了吗,它吃了半点事也没有。”


    “那是五味丸,”陈文荷哼道:“本来是练给福安的,听说在宫里当差到晚上才能吃上饭,你没见那猫撑成个球了?”


    “那这次练什么?”李慕沅在她身边坐下来:“天天守着它,又热又无聊,不如去我房里梳妆打扮,咱们去买些首饰吧。”


    “你去吧,”陈文荷身上这件水红的衫子也没穿腻,聚精会神道:“这次我练个稍微有点难度的药。”


    “什么药?吃了狂笑不止的那种吗?”


    陈文荷摇摇头:“长生不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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