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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作者:冰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虽然酷拉皮卡一开始以为西索提起请他过来也是为了让他度假放松这种话纯粹是为了敲定“最好的朋友”这种关系,但实际上,酷拉皮卡在艾普尔山庄的生活确实像度假。


    他前所未有的无比放松与舒适,而且心中无时无刻都存在的那块空洞似乎也被填补了不少。他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心中空洞是为了家园的消失,故乡的不复存在,亲人的惨死……从十年前的那一天起,他的生命就只有来处,没有归途。


    而这对夫妇,则为他搭建起一个小型的家园,一个可以存放他的思念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窟卢塔族的书籍,甚至比他们窟卢塔族自己的藏书还要多,不,用甚至这个词汇其实是不合适的,实际上蒙洛太太这里的窟卢塔族的书籍的存量至少是他们村落的数十倍,而且这个数量还在增加。当然,这也正常,曾经的窟卢塔族在全盛时期曾有多达数十万的人口,他们曾是一个鼎盛王朝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样的民族,就算是消逝在历史的长河里,也会留下无数的痕迹。而窟卢塔最后的部落在最终覆灭之前,只剩下可怜的三十几个人,三十几个人,又能够传承到多少东西呢?


    蒙洛太太在窟卢塔族的文化研究方面实在是不惜成本,她本人就是一位可以宛如印钞机一样制造财富的顶尖艺术家——同时也是相当著名的艺术品投资商,而她的丈夫作为大陆财富榜名列前排的大富翁,更是有着相当的财力来支持自己太太的这项爱好。近两年来窟卢塔族的相关艺术品以及普通古董的价格直线上升,跟他们夫妇不计成本的收购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艾普尔山庄里,有一座九层的建筑是专门存放这些书籍以及其他的窟卢塔族的古董文物以及其他一些普通的相关物品的。连这座建筑本身,都是仿照着窟卢塔族当年大名鼎鼎的博学之林建造的,九层高的建筑,几乎是这座艾普尔庄园里最高的建筑。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旁边还有一座高塔,这座叫做虎丘的石塔的塔尖比博学之林略略高出来一点点。


    虎丘是一座样式十分特别的砖石结构的高塔,有七层,蒙洛太太说那是她家乡的一座塔,蒙洛先生为了一解她的思乡之情,按照她的回忆,建成了这座叫做“虎丘”的塔。


    酷拉皮卡第一次看到博学之林的时候,甚至没有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当他在蒙洛太太的引导下穿过一道弯曲的林中小路之后,这座他只在部族的历史书上见到的建筑,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它是那么的巍峨,那么的庄严,他当时只觉得耳朵都在嗡嗡作响,一种走入了梦境的感觉让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腺。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蒙洛太太没有劝他,在过了好几天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才轻声慢语道:“我觉得没有必要劝你,这个时候就是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我当初看到虎丘塔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树丛中露出的塔尖,轻声说:“这个世界没有人见过虎丘塔,他为了造出这座塔,骗着我画了好几座有这座塔的画,然后花了十五个亿请了念能力复原大师怀阳先生复原了塔内建筑结构,又请了通感大师尼科娃小姐与建筑设计师卡卡塔合作,将只有念能力高手才能看到的念力图绘制成成一幅一幅普通人可以看到建筑结构图……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二百个亿。要知道,平常建这么一座塔,十个亿也花不了。这是他送我的我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


    “我太清楚这种感觉了,那一瞬间,仿佛自己的心一下子有了归属之处……不,我当然不是说我的丈夫不能让我的心安宁,只是,爱情与这种归属之感毕竟还是不一样的。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对他笑着叫着让他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一定把我的骨灰放在这塔里,后来想想实在是太煞风景才忍住了……而且,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死了之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葬在哪里都无所谓。”


    “博学之林是有着各种资料记载的,所以复原起来容易的多,我当时咨询了一下,花的钱只需要虎丘的五分之一,要知道,博学之林的面积可是虎丘塔的不知道多少倍了,我当时一听这个价钱,就觉得简直太划算了,比普通的楼贵不了多少,为什么不试试呢?”


    “啊,这个你一定要说谢谢的话,跟安塞尔说好了,虽然是我找来的资料,却是是安塞尔找人修的。这个狡猾的家伙,一箭双雕,拿这个充当了我今年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呢,明摆着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的东西,却先拿来给我当结婚六周年的礼物……你说离谱不离谱!”


    原本沉浸在回忆与思念中的酷拉皮卡被蒙洛太太的抱怨逗的笑了起来:“确实离谱,所以我我应该补给您一份庆贺你们结婚周年的礼物!”


    “这个我可不跟你客气,酷拉皮卡,请一定精心准备礼物,努力给我一个惊喜!”蒙洛太太故作认真地说。


    博学之林的内部结构也是按照历史上的那座博学之塔建造的,不同的是,历史上的那座博学之林,整整九层都摆满了书籍,而显然蒙洛太太就是再怎么收集,也不可能收集到当年的窟卢塔族几乎用举族之力建造的类似于国家图书馆之类的地方的那么多书籍。所以实际上,这里更像一座综合的博物馆。各种窟卢塔族的艺术品,文物,古董。分门别类地摆在每一层。一层到九层,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虽然蒙洛太太努力收集,也并没有全部摆满,但是即便如此,这些东西也已经丰富的让酷拉皮卡流连忘返了,实际上要不是蒙洛太太阻止,酷拉皮卡是真的恨不得住在这里。


    酷拉皮卡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在蒙洛太太离开之后,精神恍惚的坐在这里发呆,一直待到了深夜,11点多的时候,蒙洛太太打着灯笼找了过来。


    蒙洛太太第一次在酷拉皮卡面前摆出了年长者的态度:“你该回去休息了,酷拉皮卡,难道你准备睡在这里么?家乡虽好,但是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你说,我要是住到虎丘塔,怎么样?”


    “那不是适合您居住的地方。”酷拉皮卡斩钉截铁地说。


    “博学之林也不是适合你居住的地方,酷拉皮卡,我们应该有回忆,但是不能只活在回忆里,”蒙洛太太微笑着说:“回去吧,回去吃点东西,早点休息。”


    艾普尔庄园并不是到处灯火通明的庄园,这是一座安静的适合居住的庄园,晚上的时候,到处都一片静谧,并没有过于明亮的灯光。


    蒙洛太太的手上拎着一盏很有特色的灯,用来把他们行走的小路照得更亮,其实路过的地方会有声控灯陆续亮起,但蒙洛太太还是拿了这么一盏灯,这盏灯,明显是汉文化风格的,跟蒙洛太太穿的衣服很相配。


    她递给酷拉皮卡一盏类似的灯,一边走着,一边说:“这灯是不是挺好看的?”


    酷拉皮卡点点头:“非常有特色,设计的很有趣。”


    蒙洛太太举着灯笼,一边走,一边说:“我在家的时候有这么一个灯笼,这个灯笼,也是根据我的回忆制作出来的,就像那座虎丘塔,还有其他别的许多东西也一样。”


    她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说:“我这里的东西,有一部分我会专门说明白是复原,那种就是我根据印象复原的东西,而不是我自己设计的。你看,我的族人留下了那么多的文化,而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我就是最后一个汉人了——如果我不去努力复原这些东西,还能指望谁呢?”


    蒙洛太太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宁静的夜晚,格外的清亮:“酷拉皮卡,你看你走的地面上的地砖,白天的时候你注意到了吧,无论是花纹还是铺设的方式,都跟这里都不一样,那也是我家乡的东西……”


    蒙洛太太的声音不疾不徐,一路慢慢介绍着各种这里的种种,带着他走回到别墅里。


    从秋天的室外走到温暖的室内,明明没有戴眼镜,酷拉皮卡却产生了一种眼前雾蒙蒙的感觉,然后那个雾蒙蒙的世界被擦亮了,蒙洛太太冰凉的手指从他的眼睛上面擦过:“不要哭了,虽然我不介意你哭,但是现在太晚了,你再哭的话,明天眼睛会睁不开的。”


    一只小锅被放在了炉子上,蒙洛太太从冰箱的冷藏室里拿出来一托盘覆盖着保鲜膜的的面食,她把这盘子东西放到了煮开的汤里:“这是鱼肉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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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鲜的最好,可是晚饭的时候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只好先放到冰箱了。”


    蒙洛太太并不是擅长厨艺的人,不过只是用电锅煮点东西对她来说显然也不是困难的事情,一碗热腾腾的薄皮带着馅料的面食被端到了桌子上,她微笑着说:“这是用拉特斯银鱼做的馅儿,这一碗的造价要超过两千万了,你要是敢剩下,我可要生气的。”


    “这种鱼,倒是我的家乡没有的……但是做出来真的很好吃。我已经把它写到了我的林氏食谱里,虽然我甚至不会包馄饨,但是我还是这么自信满满的写开了食谱呢,你看我是不是特别有艺术家的自恋?”她现炒现卖地拿之前酷拉皮卡开玩笑时提起对艺术家的印象的时候说到的词汇开着玩笑。


    食物的香气在屋子里蔓延开来,让秋天的夜晚多了一丝暖意。


    这是一种看起来很精致的面食,白色的面皮包裹成馅料,配上碗里点缀的绿色的叶子,红色的罗德香花瓣,看起来特别的好看。


    “可惜,这没有芫荽……那东西虽然好多人不喜欢,但是馄饨缺了这个,就觉得少了点东西,不过蓝草也可以……”蒙洛太太轻声解释道。


    酷拉皮卡没说话,他拿起勺子,盛了一只馄饨放到嘴里,鱼肉的鲜味在味蕾上炸开,这是他从未品尝过的鲜美。但此时此刻,最让他得到慰藉的,却不是这份美味,而是食物的温度,仿佛在那一刻,肠胃,乃至身体,都舒展开来。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吃了第二只,然后是第三只……


    “好吃吧,我第一次吃的时候真的是惊呆了,居然会有这么好吃的鱼。有这样的鱼,我家乡的美味也显得格外的好吃了。”她微笑着看着酷拉皮:“不过太晚了,我不敢煮太多,不然会消化不好。”


    酷拉皮卡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从蒙洛太太找到他,他就一直没有说话。


    他默默地吃完了那碗馄饨,用勺子一点一点把汤也盛起来喝光,然后走到水池前把碗洗干净,坐回到椅子上。


    蒙洛太太看着他:“酷拉皮卡,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酷拉皮卡依然是沉默,蒙洛太太没有催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好半天,酷拉皮卡才轻声说:“很像金鱼。”


    蒙洛太太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馄饨,她想了想,馄饨的样子似乎是挺像金鱼的,圆鼓鼓的身体,大大的尾巴,配上汤里的红色花瓣绿色叶子,可不是很像自己房里头那个大金鱼缸里游金鱼的样子?


    她笑了起来:“这东西我从小吃,吃了二十年,还是头次听人说像金鱼,还真的是……果然天天看的人,反倒看不出趣味来了!酷拉皮卡,你要是去做诗,一定会是很好的诗人。”


    酷拉皮卡没有回答蒙洛太太的话,他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好半天,他才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黛玉,你说的汉族,其实,压根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对吧?”自从来到这里,他一直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他们过去做笔友的时候,他一般叫她林小姐,偶尔也会叫一声黛玉。而知道了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蒙洛太太以后,他一直都是用蒙洛太太来称呼她的,最多简略成“太太”,而此时,他叫回了她的名字。


    蒙洛太太笑了起来:“对。”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而且是他自己提出的疑问,酷拉皮卡的眼睛还是微微睁大了。


    蒙洛太太笑着看向他:“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对么?”


    酷拉皮卡轻轻点头。


    蒙洛太太叹了口气:“是啊,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就如之前许多历史学家们猜测的那样,实际上这块土地上从来就没有孕育‘汉’的环境,而每一个大名鼎鼎的汉文化的代表人都是显得很孤独……我们,是外来者,我们,是找不到故土的异乡人。”看向窗外:“我接下来要讲的,会很长……”


    她站了起来,离开了餐厅,带着酷拉皮卡来到了起居室,她给酷拉皮卡倒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晚上了,就不招待你喝茶了,免得睡不着。”


    然后她慢慢地讲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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