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陆央回答，“不能擅自离岗。”
阳间人的生老病死，以及遭遇陷害，被鬼怪纠缠，那都是命，是因果。
陆央又能干涉什么？
他干涉裴墨的事儿够多了。
所以这次他狠心拒绝。
“我最大的权利，就是在不影响生人生活轨迹的情况下，让猫猫狗狗去主人们的梦里，了却遗憾。”陆央松开控梦线后，觉得自己神经病。
明明一直捏着线，想知道裴墨怎么样了，现在知道了又这么别扭。
“咔嗒”开门声，把陆央乱七八糟的思绪拉回来。
主人经不起两只金毛一顿磨，披上厚厚的羽绒服，牵着它俩出门。
陆央和母猫鬼赶紧跟上。
“冥官大人，您去哪？”母猫鬼跟进电梯时候，发现陆央正朝着反方向飘。
“哦……来了。”陆央魂不守舍，调转方向。
他走神了，觉得自己没良心，对不起裴墨给他烧的那些祭品，冲着这些也应该救人一命。
可陆央有种莫名的害怕，他害怕自己会和裴墨这个生人的交集越来越深。
阴阳相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小区后，陆央把隐藏起来的小奶猫放在铺着假草地的绿化带上。
包包迈着东倒西歪的脚步，慌乱叫着：“喵嗷——喵嗷——”
妈妈，妈妈，包包好饿，好冷呀，妈妈。
母猫鬼围着它不停转，一声一声回应，可惜包包什么也听不见。
“包包，你知道妈妈有多爱你吗？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妈妈是第一次做妈妈呢。包包，以后你要跟着狗妈妈了，让她帮我看着你长大，你要乖乖听话。”
“妈妈，妈妈，有可怕的大狗狗，包包怕！”小奶猫经历过野狗欺负妈妈的可怕冲击，看到妹妹那样大的狗狗拽着主人绳子冲过来，吓得浑身一僵，倒在地上拼命叫。
母猫鬼多想把受了惊吓的孩子圈在怀里，给它舔舔毛。
“包包不怕。”陆央轻轻抚摸瞳孔滚圆的小奶猫，“大狗狗很温柔，是你的新妈妈。”
“才不是，包包的妈妈不是它。呜呜呜，包包要妈妈！”小奶猫很抗拒。
“汪汪！”主人你看，是小奶猫，超级可爱的，没有妈妈的小奶猫，主人我们快收养它！
妹妹叽哩哇啦说着。
“你看，它很喜欢包包呢。”陆央又劝。
“它和妈妈一样，有奶水的香味。”包包饿坏了，小肚子咕噜响。
“天啦，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小猫，它好小啊！”妹妹主人把吓坏了的小奶猫抱在怀里，四处寻找，“母猫应该在附近吧，孩子是自己爬出来的吗？这大冬天，毛孩子们该怎么度过。”
“妈妈，它没有妈妈了，快带它回家。”金毛努力低声呜呜汪，可主人听不懂，她急得上爪子扒拉主人。
“别急嘛，我们在这蹲一蹲，万一一会母猫回来，看不到孩子会着急。”
于是她们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等了半个多小时。
“一般母猫不会离开孩子太久吧，难道这小猫是被人故意遗弃了？”
妹妹主人给猫猫拍了照片，发到小区宠物群里，问了问。
无人认领，况且她们小区有专门的流浪猫狗一角，物业和多个业主买了狗窝猫猫房，这只小猫不可能自己跑这么远。
她想了想，和妹妹和她老公商量：“妈妈多养一只小猫咪，你们一定不会生气吧。”
“不气的汪，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汪！”妹妹开心站起来，扒拉着主人胳膊，舔着小奶猫。
主人看金毛举动，会心一笑。
“好，那我们接新成员回家！”主人大手一挥，“撤！”
太冷了，不撤要冻坏了。
回到家里，小奶猫在软乎乎的垫子上爬来爬去，几只小奶狗对新来的小家伙十分好奇。
“妈妈，它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妈妈，这也是你生的宝宝吗？”
“妈妈，它怎么是喵喵叫呀，让我教它怎么汪汪叫吧。”
“妈妈……”
“烦死了，都闭嘴，过来吃奶！”妹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生无可恋，“谁当妈，谁暴躁！”
小奶猫饿得顾不上害怕了，它跟着小奶狗们，叽哩咕噜爬到妹妹身边，一口吸上去。
“喵呜，喵呜……”它吃得鼻子里冒着奶泡泡。
“谢谢你，冥官大人。谢谢妹妹和妹妹的主人，看到我的孩子吃得饱睡得好，我就安心了。”母猫鬼最后一次亲吻她的宝贝。
“那我们走吧。”陆央抱着母猫鬼，返回队伍。
秦川是个行动派，他又找到了二十多个流浪狗鬼魂，通通下了结印，等陆央回来。
“对不起，我耽误进度了。”陆央道歉。
“没耽误。”他们工作有量，但时间随意安排。
秦川安置母猫鬼进入队伍，旗子一挥，喊道：“生者无路，亡者……我去？”
陆央：“嗯？”
秦川：“那是你们家裴墨吧？怎么还有点不太像？”
顺着控梦线七上八下一会散开，一会聚笼的魂魄，忽忽悠悠飘过来了。
陆央：“……”
“你怎么来了？原来你可以离开裴墨身体！”
是纠缠裴墨的那只厉鬼。
“他不是裴墨？”秦川把陆央挡自己身后，“很凶啊，都快散了还有这么凶的煞气？”
离得近了，秦川捕捉到了丝丝危险。
“陆央，你见死不救。这事儿都做一半了，你得做完。”厉鬼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像求人。
“我死了，裴墨也会死。”厉鬼威胁陆央，“我会拉着你，给我陪葬！”
“你这话倒是说得猖狂，也不看看这是哪儿？这是冥界入口，你一个孤魂野鬼，是来送死！”秦川口令喊了一半儿，鬼门关的入口也打开一半儿。
无尽幽深的冥界入口，白色无缝晃动的灯笼，以及偶尔巡逻过去的阴差。
处处透着对厉鬼不利。
“送死？”厉鬼不屑，“呵……”
他看都不看秦川，瞥了一眼陆央，身形一闪，飘进了鬼门关。
陆央：“喂！”
秦川：“你担心它做什么？”
“他死了，裴墨也会死，我觉得它没骗我！”
“你……真喜欢上了？”秦川说，“那家伙死了下来变成鬼，跟你在一起岂不是更方便。”
“不是，我没喜欢他。”陆央不想和秦川解释，他似乎只是贪图裴墨给他祭品。这是他做鬼五百多年，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可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要克制。
“不过……”秦川拦着陆央去救和裴墨几乎一模一样，就是满身邪性的那玩意儿，说，“他不是鬼。”
因为鬼门关的巡逻阴差，看到他不仅不抓，还点了个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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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央：“？”
那玩意儿得意洋洋飘回来，往陆央脚边一坐，吐槽：“累死，又想睡觉了。我可不想睡着睡着，就挂了。”
“你是？”陆央好奇。
“我嘛，你可以叫我——老公。”
“滚吧！”秦川拎着他的衣领往远处扔。
“我没有名字，要不你给我取一个，陆央？”那玩意儿魂魄散乱，七零八落飞回来，围着陆央飘。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秦川脱了外套，轰苍蝇一样挥来挥去。
“我比你这个死鬼高级多了，只有陆央有资格和我说话。”那玩意儿语气阴冷，危险。
“别闹了。”陆央抬手拍下那玩意儿的其中一块，“那你叫裴二好了。”
“裴二？”裴二合成一体，疲惫无比，“不闹了，闹不动了，真的很困。裴二就裴二。”
说完，裴二消失。
他幽幽留下一句话：“爽了两遍不想负责任，裴墨可是头一次！”
陆央握拳：“难道我就不是头一次了？”
拿捏谁呢！
讨厌死了！
“什么头一次？”秦川瞪大眼，“不是吧，陆央？你和裴墨睡了？还爽了两次？”
“我去！”秦川惊讶后八卦，“他行不行？大不大！持久吗？你嗓子都没说疼，是不是他不给力，你都没怎么喊……”
“秦川！”陆央一脚踹他屁股上，脸色涨红，跑了。
“哎呦，下脚真重。”秦川大喊，“跑什么，有需求很正常啊！我早晨刚和我老婆大战三个回合！”
“怎么没累死你！”陆央跑得更快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裴墨。”秦川不想陆央成为鳏夫鬼，有人照顾他才好，这家伙太不会心疼自己了。
“生者无路，亡者入！”他喊完，把小猫小狗鬼送到宠物亡灵接洽处，给接洽冥官包了个大红包，帮忙给这一队的亡灵们安排投胎号码牌。
他顺着陆央的控梦线，来到阳间，找到裴墨。
那人正在医院接受检查，旁边一个小伙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真的看到裴总你那个地方流了很多血，还有……还有尸油。怎么你的检查结果，毫无问题？”
“裴总，你这身体太邪门了吧！我以为你那里爆掉了，要切掉那种程度的流血啊！”
“裴总，还有你老妈，非要你去找雾隐大师，给我电话打爆了，我只有关机了。”
“裴总……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老妈也太不关心你的身体了吧？哪有当妈的看到儿子流血不止……不闻不问的？”
“裴总……”
“小张……喝点水。”裴墨递给他一瓶水，耳朵疼。
“裴总！咱们再换个医院检查吧！或者去洗手间，你给我看看，是不是你不好意思承认那里受伤了！这地方受伤不能耽误啊！”
裴墨：“小张，再说一句，扣工资。”
小张：“……”
明白，裴总。
终于安静了。
秦川看着健步如飞面色如常精气神十足的裴墨，哪里快不行了？
裴二这不是胡说八……哦，他懂了。
裴二那玩意儿，也看出来陆央和裴墨闹情绪了，故意撮合吧。
“我也撮合撮合，嘿嘿嘿。”他坏笑。
秦川返回冥界，找到气呼呼的陆央，开口就是嚎：“完咯，裴墨不行咯！ 他最后的遗愿，就是见你一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