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欣然应允。两人迅速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躲开了蜂拥而至的人群。马车缓缓驶离皇城，车帘被春风掀起一角，露出外面熙熙攘攘的街景。
马车内，沈玉华意味深长地看着沈谦：“如今你可是汴城最抢手的金龟婿了。”
沈谦低头，耳根微红：“大姐姐......”
“这些日子，怕是要有不少媒人登门了。”沈玉华轻笑道，“母亲那边，估计已经被各家夫人围得团团转了。”
沈谦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
“说吧，是不是早有心上人了？”沈玉华看着弟弟的表情，心下了然。
车厢内一时寂静。良久，沈谦才抬起头，直视沈玉华的眼睛：“我想请大姐姐为我做媒。”
“哦？是哪家姑娘这么好运？”沈玉华挑眉。
“明燕。”沈谦轻声说出这个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柔软。
“明燕姨？”司昭音惊呼出声，随即被沈玉华轻轻拍了一下。
沈谦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想娶明燕为妻。不是一时兴起，这个想法，已经在我心里很多年了。”
马车内再次陷入沉默。沈玉华神色复杂地看着弟弟，似乎在思索什么。
待进了侯府，沈玉华将下人都屏退，才开口道：“谦儿，我必须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沈谦察觉到姐姐语气的异常。
“你可知我母亲为何会去世？”
沈谦一怔。
“不仅是我母亲，我祖母，还有明燕的两个姐姐，都是因为生产......”沈玉华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沈谦脸色微变：“大姐姐的意思是......”
“我们母族的女子，生产时都有极大风险。”沈玉华直视沈谦的眼睛，“这是我们家族的隐疾，每一代都会有人因此离世。你可想清楚了？”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鸟儿的啼鸣，却衬得室内更加寂静。
沈谦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
“大姐姐，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必现在就回答我。”沈玉华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太重要，你需要好好考虑。”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春风拂过她的衣袂，带来一阵淡淡的梨花香。
“谦儿，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有些事，不是光靠感情就能解决的。”她轻声说道，“你现在是状元郎，前途无量。若是娶了明燕，或许......”
沈玉华的话像一记重锤，将沈谦打得晕头转向。他呆立在原地，目光怔怔地望着这位从小照顾他的大姐姐。
院中的梨花悄然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一阵微风拂过，带起几片花瓣，轻轻落在沈谦的肩头。
“大姐姐......”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涩，“你说的是真的吗？明燕她......”
沈玉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茶杯上腾起的热气在她眼前氤氲，模糊了她的表情。
“谦儿，你可知道为何这些年，明燕一直未曾议亲？”她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谦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明燕那张清秀的面容。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姑娘，原来藏着这样的秘密。
“我......我不在意。”他咬了咬唇，声音坚定，“大姐姐放心，我绝不会让明燕生孩子。”
这样的回答显然出乎沈玉华的意料，她微微挑眉，目光在沈谦脸上停留片刻。
“当真想清楚了？”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试探，“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
“想清楚了。”沈谦打断她的话，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对我来说，明燕比什么都重要。”
沈玉华静静地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眼中浮现出欣慰的笑意。记忆中那个总是躲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如今已经能为自己心爱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
“好，这门亲事我替你应下了。”她点点头，语气轻松了几分。
“多谢大姐姐！”沈谦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但很快又皱起眉头，“只是......父亲那边......”
“这你不用担心，”沈玉华微微一笑，“我自有办法。”
突然，沈谦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复杂地看向沈玉华：“大姐姐，莫非你这些年......”
话未说完，沈玉华轻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眨了眨眼。窗外一阵风过，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也模糊了她眼中的情绪。
沈谦心头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从未想过，这个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大姐姐，竟也有着这样的苦衷。
一个没有子嗣的女子，在这个时代该如何自处？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指指点点，那些暗地里的冷眼......更何况沈玉华还失去了母亲，而父亲......那个只在意能给他带来荣耀的子女的父亲，又何曾真正关心过她？
“大姐姐......”沈谦喉头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沈玉华笑了，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孩子，你只管往高处走，姐姐自有分寸。”
送走沈谦后，沈玉华回到书房，开始写给送往苏府的信。笔尖在宣纸上划过，留下一道道墨痕。
想起几年前外祖母的离世，她不禁停下笔，目光落在窗外的梨花上。上一世外祖母是在她升迁汴城前离世的，这一世提前而去，却意外救了苏阳燕一命。
若不是因为守孝耽搁了三年，苏阳燕早该嫁人，也许已经......沈玉华摇摇头，将这些思绪压下。她继续提笔写信，却总觉得心绪难平。
写完信后，她决定先去拜访二舅舅家。或许是想确认些什么，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见见那个与自己有着相似命运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