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高门主母》
第四十一章 卓雪要钱不成
“母亲你看!”孟明棠摆弄着头上的簪子,珠光宝气映得她眼睛发亮,“这可是真正的翡翠!”
“姐姐特意给我挑了副玉镯!”孟明雪晃着手腕上的镯子,喜不自禁。
孟氏却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急切地问道:“你们见着世子了吗?”
“见着了。”
“那世子可曾...”孟氏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可曾对你们另眼相看?”
姐妹俩面面相觑:“姑母说什么呢?我们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孟氏一听,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声音陡然拔高:“你们这两个蠢货!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姐妹俩被骂得莫名其妙,只觉得无比委屈。她们哪里知道孟氏打的什么主意?
与此同时,苏玉华正在内室查看账本。临近年关,要给婆母卓氏交账,每一笔都得仔细过目。案头的烛火摇曳,在纸上投下昏黄的光。
突然,一本没有明确记录的账册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的数字頻繁进出,金额不小,却没有注明来源。
“这是哪里的账?银钱进出如此频繁?”她皱眉问道。
站在一旁的安嬷嬷回答:“是杜大总管亲自送来的。”
苏玉华略一思索,便唤来了杜大管家。这位在侯府任职多年的老人精明能干,掌管着府中大部分产业。
“杜大管家,”苏玉华开门见山地问,“这本账...是印子钱吧?”
杜大管家眼前一亮,脸上露出几分赞赏:“少夫人好眼力。”
苏玉华放下账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她在江西时见过太多因印子钱而家破人亡的事,如今侯府竟也在做这等营生。
“从今日起,这印子钱,不能再放了。”她坚定地说。
杜大管家面露难色:“少夫人,这事...”
“我自会跟侯爷侯夫人解释。”苏玉华打断他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
杜大管家见她主意已定,只得应下:“是,少夫人。老奴这就去收回账目。”
望着杜大管家离去的背影,苏玉华捏了捏眉心。烛光下,她的神色显得有些疲惫。
苏玉华静坐在书房,案前的账本摊开,纸张微微泛黄。她纤细的手指轻抚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眼神愈发凝重。这些数字背后,是多少家庭的希望与绝望?
今年的寒冬格外漫长,街头巷尾的积雪迟迟不化,寒意刺骨。百姓们为了熬过这个冬天,纷纷向各家大户借贷。可那些高额的利息,又有几人能够如期归还?
霜红看着主子紧蹙的眉头,欲言又止。
“你去看看后院。”苏玉华轻声吩咐。
素梅领命退下,苏玉华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钱家。上一世,钱家就是因为司氏私下放印子钱,害得丈夫和公公被罚俸禄,仕途蒙尘。若不是她后来扶持钱闻礼高中春闱,钱家怕是要沉沦许久。
而这一世,没有她出手相助,钱家的下场只会更惨。想到这里,她揉了揉太阳穴,合上账本。
后院里,另一场闹剧正在上演。
“云霆,你摸摸,孩子在动呢!”卓雪拉着司云霆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声音娇滴滴的。
屋内烧着三盆炭火,暖意融融。窗棂上贴着新换的宣纸,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这样的排场,远超过了一个姨娘应得的待遇。
司云霆的手僵在卓雪的小腹上,眼神有些涣散。他想起当初在街角偶遇时,卓雪身着素衣,面带清霜,是那样的出尘脱俗。可如今...
“云霆,你在想什么?”卓雪撅着嘴,“你都不关心孩子想要什么。”
司云霆回过神,“他想要什么?”
“金步摇呀!”卓雪眼波流转,“你看夏兰都有,我却没有。这么冷的天,我还要出门,总不能戴着普通的簪子吧?”
“我没钱。”司云霆的声音冷了下来。
卓雪一把推开他的手,“他手头怎么这么紧?你职位不是调整了吗?我听说新官上任都有赏银,你是不是藏起来了?”
“买炭火、买衣裳、买点心,这些都花光了。”司云霆站起身,与卓雪拉开距离。
“你撒谎!”卓雪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你是不想给我买!我给你生孩子,受这么多罪,就想要个金步摇都不行?”
司云霆望着眼前这个面目扭曲的女人,心中泛起一阵寒意。他不禁想起几个月前,卓雪还在说什么相濡以沫,甘苦与共。可如今,不过是为了一支金步摇,就原形毕露。
“够了!”司云霆厉声打断她,“你若再这样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卓雪一怔,随即泪如雨下,“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有了官职,就看不上我这个普通女子了是不是?”
司云霆没有说话,转身就走。背后传来摔碎瓷器的声音,还有卓雪的哭喊,“你别走!你要是敢走,我就...我就去找夫人评理!”
司云霆的脚步停住,却终究没有回头。
与此同时,苏玉华站在后院的游廊下,看着飘落的花瓣。远处传来隐约的哭声,她却似乎并不在意。
霜红快步走来,“夫人,后院...”
“我知道。”苏玉华打断她,“让她闹吧,闹得越狠越好。”
霜红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这场闹剧,或许正是夫人想要的。
司云霆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的花树。庭院里的桂花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司云霆站在花树下,望着那些纷飞的花瓣,一时竟有些恍惚。那日他也是站在这里,看着卓雪撑着纸伞从这条小径上款款走来。
“哎呦!我肚子疼!”身后突然传来卓雪故作娇弱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声音熟悉得令人厌倦。司云霆眼底闪过一丝疲惫,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向前。往日里,只要她喊一声疼,他必定会立刻回头,可这一次不同。
“世子爷!”卓雪见他头也不回,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您是不是不管我了?”
司云霆依旧没有回头。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怒气冲冲,只是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将那点残存的温情也冲刷殆尽。
卓雪见他始终不为所动,气得把手边的瓷碗狠狠摔在地上。“哗啦”一声脆响,惊起了院中的麻雀。
“雪姨娘......”夏竹轻叹一声,弯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你快去把世子爷叫回来!”卓雪坐在软榻上,眉头紧蹙。
夏竹迟疑道:“奴婢觉得......”
“觉得什么?”卓雪冷眼看她。
夏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您这样真会把世子赶走的。”
“你懂什么!”卓雪怒视夏竹,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不过要个金步摇,他就推三阻四,分明是在敷衍!”
“世子若有钱,怎会不答应?”夏竹无奈摇头,声音轻柔却字字珠玑,“如今侯府中馈在少夫人手中,世子要用银钱,还得跟少夫人开口。一个堂堂世子,让他这样......”
第四十二章 又吵起来了
话未说完,却见卓雪脸色微变。
“世子为您花了多少,您心里没数吗?”夏竹继续道,“光是赎身就掏空了私库,还欠了外债。上回您办自助餐亏空,他又填了那么多,如今只剩金吾卫那点俸禄......”
“够了!”
卓雪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汤婆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脸色微变,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往日种种在脑海中闪过,那些他为她挥霍无度的场景,此刻竟让她有些心虚。
难道他真的......没钱了?
可他是世子,怎么会没钱?
卓雪咬着嘴唇,心中不甘更胜。男人不该想办法赚钱吗?何必对她甩脸子!
司云霆穿过庭院,秋风萧瑟,树影婆娑。经过秋香院时,他的脚步微顿。院中飘来一阵淡淡的桂花香,那是夏兰最爱用的熏香。
夏兰许久不待见他,还因为上次他偏听偏信,未问青红皂白就惩罚了她。想起那日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司云霆心中一痛。
此时,一个小丫鬟提着炭桶从院中出来,看见他时眼睛一亮。
“世子!”丫鬟惊喜道,“您是来看兰姨娘的吗?快请进屋。”
司云霆摇头,“不了。”
夜色渐深,寒意更甚。
“也是,咱们院里炭火少,不如映月阁暖和。”丫鬟失望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涩。
司云霆眸光一闪,“夏兰房里几盆炭?”
“就一盆。”丫鬟低声道,“姨娘说府里炭火紧张,让我们省着些用。”
司云霆心中一痛,立刻吩咐道:“明月,从映月阁匀一盆炭去秋香院。”
“多谢世子!”丫鬟欢喜地行礼,脸上绽开笑容。
第二日一早,卓雪打扮得体,抱着汤婆子在院中散步。她穿了件月白色的裙裳,衬得肌肤如雪,远远看去倒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韵。
忽见夏兰带着丫鬟往映月阁走,卓雪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呦,这不是兰姨娘么?”她阴阳怪气道,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夏兰瞥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继续向前走。
“小菊,把那堆黑漆漆的木炭拿走。”她吩咐丫鬟,声音清冷。
卓雪见她不搭理自己,冷笑道:“怎么,成哑巴了?还是怕说话又会被罚?”
“世子才不会罚我们姨娘!”丫鬟忍不住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骄傲,“昨晚还特意给我们加了炭呢!”
“什么?”卓雪脸色骤变,“他给你们加炭?”
夏兰拉着丫鬟快步离开,带起一阵桂花香。
卓雪站在原地,怒火中烧。好一个司云霆,昨日说没钱,今日却给别人添炭!她死死盯着夏兰远去的身影,心中怒意翻涌。
院中的风越发大了,吹得桂花瓣纷纷扬扬。卓雪看着满地的落花,忽然觉得有些冷。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苏玉华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手里的账本摊开,沁人的墨香混着微风袭来。这些日子府里的开支越发大了,光是各院的月钱就让人头疼。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丫鬟跌跌撞撞跑进院子,裙角都被绊得沾了泥。
“少夫人!不好了!”丫鬟扶着廊柱喘着粗气,“雪姨娘和兰姨娘在映月阁那边打起来了!”
苏玉华手中的毛笔在纸上顿了顿,墨汁洇湿了一片账目。她眉头紧蹙,猛地将账本拍在桌上,木质桌面发出一声闷响。
这两个人,又闹起来了。
上个月才因为一件衣裳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究竟怎么回事?”说完,苏玉华就往映月阁走去。
丫鬟一边小跑着跟上,一边解释道:“兰姨娘去映月阁取炭火,碰上了雪姨娘......”
“雪姨娘说映月阁是她的地盘,不让兰姨娘进去。兰姨娘说府里又没规定不能去哪,两人就这么吵起来了。”丫鬟的声音带着惊慌,“兰姨娘取了炭就要走,雪姨娘却追上去撕扯。”
“今儿个地上在清扫,湿滑得很,两人都摔倒了。”
苏玉华面色一变,脚步顿住:“雪姨娘有没有伤着?”
“雪姨娘倒是没什么大碍,但兰姨娘......”丫鬟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有些发抖,“兰姨娘好像磕破了,流血了。”
“大夫呢?”
“已经派人去请了。”
穿过一道曲折的游廊,远远就听见映月阁前传来嘈杂声。几个丫鬟围在那里,手足无措。
“雪姨娘,您快起来吧!这地上凉!”
“我偏不起来!让大家都看看,是谁害我摔倒的!”
卓雪躺在地上,头发散乱,衣裳也沾了泥污,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您这是何苦,我们姨娘都受伤了!”夏兰的贴身丫鬟急得直跺脚。
“呵,你们姨娘最会装可怜了!”卓雪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毒,“这会儿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她心里盘算着,反正是夏兰先动手推她的,她现在可是有孕在身,不怕夏兰告状。就算闹到司云霆跟前,她也有理。
“卓雪!”
一道冷喝声传来。
卓雪浑身一颤,看见苏玉华带着人匆匆走来,立刻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哎哟,哎哟,我的肚子......”她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护着小腹,脸上写满了痛苦。
“少给我装!赶紧起来!”苏玉华冷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卓雪,自从有了身孕,越发难缠了。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府里横行霸道,连下人也随意欺负。
卓雪悻悻然爬起来,却还要狡辩:“少夫人,我可什么都没做,这摔倒全是她一个人的事。再说了,我这不也摔倒了吗?您得为我做主啊!”
苏玉华不理她,快步走到夏兰身边。
只见夏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身下一片殷红触目惊心。她的嘴唇都在发抖,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
“快,把兰姨娘抬回秋香院!”苏玉华当机立断,“小心些,莫要碰到她的伤处。”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抬着夏兰往秋香院走。苏玉华亲自搀扶着,生怕颠簸加重伤势。
不多时,请来的大夫赶到。他是府里常请的老大夫,医术了得,为人也稳重。
卓雪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夏兰诊脉,心里也开始发慌。她刚才确实用力过猛,该不会真把人伤着了吧?
不行,得先下手为强。
“哎哟!”她突然捂着肚子叫起来,整个人往地上一坐,“我肚子好疼,明明是她方才冲撞了我,伤着我的孩子了!”
苏玉华冷冷看她一眼:“你说清楚,到底是谁推的谁?”
“反正我也摔了,肯定是动了胎气......”卓雪眼珠子转了转,“大夫,您也给我看看吧!”
苏玉华无奈,只得叫大夫给卓雪也诊了脉。
“这位女眷怕是受了些惊吓。”大夫捋着胡子说道,“开几副安胎药就好。不过那位夫人情况更严重,有小产的征兆。”
第四十三章 夏兰也有身孕了
“小产?!”苏玉华惊道,声音都变了调,“夏兰也有身孕?”
“是的,约莫两个月的身孕。”大夫叹了口气,“这一摔很是凶险,得好生将养才是。”
“夏兰,你怎么不早说?”苏玉华连忙握住夏兰的手,感受到一片冰凉。
“我月事向来不准,也没在意......”夏兰虚弱地说道,眼中含着泪,“再说,还没确定,也不敢声张。”
苏玉华心疼不已,立即吩咐:“春梅,去再挑两个稳重的丫鬟过来伺候。从今天起,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兰姨娘养胎!”
“是!”
卓雪站在一旁,脸色变了又变。她没想到夏兰竟然也有了身孕,这下可要分走司云霆的宠爱了。
“少夫人......”她还想说什么。
苏玉华打断她的话,“今日的事,我会如实禀告世子。”
卓雪脸色一白,知道自己这回怕是闯了大祸。
大夫开了药方,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苏玉华亲自送走大夫,又催着丫鬟去药房抓药。
苏玉华吩咐完夏兰的事情,挥退了下人。厅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檀香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淡淡的轨迹。
她扭头看向卓雪,对方仍呆坐在那里,双眼失神地望着某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茫然无措的气息。
“跟我出来。”苏玉华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卓雪缓缓站起身,步履虚浮地跟在苏玉华身后。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不真实。
外厅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进来,在青砖地面上打出细碎的光影。远处庭院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衬得这方天地愈发安静。
“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我不在乎。”苏玉华转过身,目光如刀般锐利,“但从今天起,你若再拿孩子闹事,那我可就不会心软了。”
卓雪下意识攥紧了衣袖,眼神闪烁不定。
夏兰怀孕了。那个总是温顺地低着头,像只小兔子般毫无存在感的女人,竟也有了身孕。而且,时日相差不过半月。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混乱中。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司云霆曾经的誓言:“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可现在呢?她不过是短暂离开了一段时间,他就让别的女人怀了孕。这个事实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她的心口。
“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卓雪吗?”苏玉华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没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在侯府什么都不是。”
卓雪垂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知道苏玉华说得对,没有这个孩子,她在侯府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苏玉华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禁足一个月。”她最终只是简短地宣布了处罚。
夕阳西下时分,司云霆才得知今日发生的事。他站在书房里,听完下人的禀报,眉头紧皱。
“夏兰那边怎么样了?”他沉声问道。
“回世子,夏兰姑娘已经安置妥当,大夫说并无大碍。”
司云霆点点头,快步向秋香院走去。
秋香院里,香炉中的檀香缓缓燃烧,夏兰正靠在软塌上喝着参汤。见他进来,她脸上立刻绽开温柔的笑意:“世子。”
“好好躺着,别动。”司云霆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目光中带着关切,“今天吓着了吧?”
夏兰摇摇头,声音轻柔:“已经没事了。少夫人安排了大夫,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
司云霆看着她温婉的样子,心中一软。他伸手抚上她的小腹,轻声问道:“孩子还好吗?”
夏兰顺势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一切都好。”她的手掌温热柔软,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从秋香院出来,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侯府。司云霆站在路口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转向去了卓雪那里。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廊下的宫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守在门口的夏竹见到他,连忙行礼。
“世子。”夏竹压低声音道,“雪姨娘今日心情不好,连晚饭都没用...”
司云霆皱眉,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昏暗,只点着一盏孤零零的烛火。卓雪蜷缩在床榻上,听到脚步声,她像受伤的野兽般暴躁地吼道:“滚出去!”
司云霆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去。烛光映照下,他看到卓雪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一震。
“你这是何必?”他轻叹一声。
“何必?”卓雪一把掀开被子,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司云霆,你真是个好男人啊!说什么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马上就跟别的女人好上了!”
“你...”司云霆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
“你个负心汉!渣男!”卓雪疯了般朝他砸枕头,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哭腔,“我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你!”
司云霆躲开飞来的枕头,心中涌上一阵烦躁。他忽然明白,自己或许真的看错了这个女人。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温柔似水的卓雪,此刻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你冷静点!”他厉声喝道。
“冷静?”卓雪冷笑一声,“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在外面受尽苦楚,就为了能回到你身边。可你呢?你倒是逍遥快活,左拥右抱!”
司云霆胸口剧烈起伏,他强压下怒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卓雪头上。她猛地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司云霆冷冷看着她:“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卓雪瘫坐在床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夏竹慌张地推门进来:“世子,不好了!秋香院那边说兰姨娘突然小腹作痛...”
司云霆脸色一变,不再看卓雪,转身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卓雪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在秋日的晚风中显得格外凄厉。
“世子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卓雪追到门口,裙摆被门槛绊住,整个人跌倒在地。她狼狈地爬起来,双手死死抓着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司云霆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日子里上演过太多次,多到他已经麻木。
夏竹赶忙搀扶起卓雪,轻声劝慰:“姨娘,地上凉,当心着凉。”
“我不要!”卓雪甩开夏竹的手,跌坐在地上痛哭,“为什么他现在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她揪着自己的头发,泪水打湿了衣襟,“以前的誓言都是骗人的吗?”
第四十四章 卓氏的信任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飘落在卓雪的裙摆上。夏竹看着卓雪狼狈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姑娘,先起来吧。”夏竹再次上前搀扶,“您现在有了身孕,可别伤着孩子。”
听到“孩子”二字,卓雪的情绪稍稍平静,任由夏竹扶着回到屋内。她瘫坐在软塌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秋景。
院中的桂花树上,零星点缀着几朵残花,随风摇曳。曾几何时,司云霆也会在树下陪她赏月谈心,许下海誓山盟。
“姑娘,喝些温水吧。”夏竹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卓雪木然接过,却不曾饮一口。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喃喃自语:“他现在一定在秋香院吧?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夏竹不敢接话,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贱人!”卓雪突然将茶盏掷向地面,瓷器碎裂的声响惊起几只栖息的麻雀。她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说:“都是那个苏玉华!要不是她......”
“雪姨娘!”夏竹连忙打断她的话,“隔墙有耳,还请慎言。”
卓雪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怕什么?我可是怀着侯府嫡长孙的人!就算是那个苏玉华,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夏竹见状,不由得暗自叹气。雪姨娘性子是越发偏激了。
卓雪从梳妆台里拿了一柄锋利的剪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姑娘......”夏竹欲言又止。
“你先下去吧。”卓雪头也不回地说。
待夏竹离开,她将剪刀抵在手腕处,却又慢慢放下。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不,我不能死。”她喃喃自语,“我要让你们看看,谁才是这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月光如烟,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片诡异的光晕。
第二日苏玉华刚梳妆完毕,温嬷嬷便来传话:“夫人有请。”
苏玉华说道:“我换身衣裳,马上过去。”
苏玉华略一思考,府内的账目前两日刚送过去,应是满意,再加上除雪姨娘外,兰姨娘有喜,大概是好事。可苏玉华没成想,一进门便看到了杜大管家。
她望着眼前正冲她笑的杜大管家,唇边漾起温婉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正在这时,内堂传来卓氏沉稳的声音:“玉华来了,快快进来。”
接着又对杜大管家说道:“从今日起,侯府账目进出,你尽管直接向少夫人汇报。”
这番话一出,杜大管家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苏玉华将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这是卓氏给她最大的赏赐。自打侯府立府以来,银钱往来向来都是卓氏亲自把控。即便是之前给过苏玉华一些权力,也仅限于管理账目罢了。杜大管家管理着大部分家产,这句话,是直接将府上最重要的开支交到她手中,确实算得上大手笔。
“杜大管家,”苏玉华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以后还要劳烦大管家多多指教。”
杜大管家连连摆手,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少夫人言重了,老奴定当竭尽全力为侯府效力。”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卓氏的方向。
苏玉华察觉到这个细节,心中了然。趁着气氛正好,她转向卓氏和老侯爷:“儿媳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卓氏笑着点头,眼中带着慈爱。
苏玉华整理了下裙摆,目光坚定:“儿媳以为,咱们侯府不如停了放印子钱的营生。”
此言一出,杜大管家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卓氏刚看完苏玉华对的账目,加之对苏玉华的十分认可,当即应允。这时杜大管家终于忍不住,声音略显急促:“夫人,如今借印子钱的人不少,若是我们不做,这块市场怕是要被别人占去。”
苏玉华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杜大管家身上。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损人利己的买卖,早晚会有报应,不如趁早收手。”
“玉华说得在理。”卓氏拍手赞同,眼中闪过欣慰的光芒,“现在侯府总算盼来了这两个小家伙,也该积点德了。”
杜大管家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低下头,恭敬应道:“是,老奴明白了。”
待杜大管家退下,卓氏便开始赏赐苏玉华。丫鬟们捧着各式物件鱼贯而入:满翠极品玉佩熠熠生辉,南海珍珠项圈温润,江西软烟罗轻若无物,成堆的金银元宝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还有金叶子、田产山林和当铺的地契。
“母亲太客气了。”苏玉华连忙起身,眼中带着真诚的感激。
卓氏拉着她坐下,语气温和:“一家人说什么客气,云霆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你既是他妻子,这些都是应该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只要苏玉华替侯府着想,将来这些都是她的。
一家人又说了会子话,直到晚饭时分,卓氏让人请来了兰姨娘。至于另一个怀孕的卓雪,却是无人提及。若非兰姨娘也有了身孕,或许卓氏还会看在腹中胎儿的份上请她一同用饭。但现在,谁还会在意一个差点毁了侯府的女人?
饭后,司云霆体贴地陪兰姨娘回去,而卓氏则拉着苏玉华说起了体己话。
“玉华啊。”卓氏轻声说道,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她们都有了身孕,你也该抓紧些。”
苏玉华垂眸,掩去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轻声答道:“母亲,儿媳明白您的担忧,但这种事强求不得,如今府上有两个孩子,已是天大的福气。”
卓氏听罢,目光中满是赞许:“有你这样的儿媳,可真是咱们府上的喜事。”说着,她又取出一只满翠玉镯戴在苏玉华手上,“明日带你去徐国公府,拜访一下我的故交。”
苏玉华微微一怔,随即温婉一笑:“都听母亲的安排。”她知道,这是卓氏在为她铺路,让她在汴城贵妇圈子里站稳脚跟。
第二日一早,苏玉华坐在梳妆台前,指尖轻轻抚过手腕上的玉镯。铜镜中倒映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发髻上那支卓氏刚赐予的南海珍珠簪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少夫人,夫人派人来催了。”丫鬟小声提醒。
第四十五章 徐国公府
她微微点头,任由丫鬟为她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孔雀裘大氅。精致的绣工在灯火下流转着光芒,连一针一线都透着贵气。这样的衣裳,在汴城最挑剔的贵妇面前也挑不出半点瑕疵。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行,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檀香。卓氏望着她,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檀香可还习惯?”卓氏打破了沉默,“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喜欢这个味道。”
“多谢母亲记挂。”苏玉华温声应道,“确实很好闻。”
卓氏轻抚着手中的香炉,若有所思,“玉华,你可知道为何今日要带你去徐国公府?”
“儿媳不知。”苏玉华微微低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你如今是侯府主母,该认识认识这些故交。”卓氏叹息一声,目光变得有些迷离,“我们卓家...从前也是国公府。”
这句话让苏玉华心中一颤。她早有耳闻卓家的往事,却从未敢细问。
“那时候,我父亲还在世...”卓氏望着窗外,声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落寞,“可惜站错了队。一朝天子一朝臣,到头来什么都没了。”
苏玉华静静聆听,适时轻声应和。卓氏难得吐露心事,她深知一个贵妇人的辛酸往事该如何回应。
“你这丫头...”卓氏忽然转过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要是你生在高门,现在怕是都要进宫了。”
“母亲说笑了,儿媳能入侯府,已是天大的造化。”苏玉华微微颔首,语气恰到好处。
马车缓缓停下,巍峨的徐国公府大门映入眼帘。
苏玉华望着门匾上的金字,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一抹笑意。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裙,跟随卓氏踏入府中。
府中小厮早已等候多时,恭敬地将她们引至内院。一路行来,庭院错落有致,假山流水相映成趣。苏玉华不禁感叹,徐国公府不愧是汴城数一数二的显赫之家。
“夫人,侯夫人到了。”小厮在一处精致的院落前停下,恭声禀报。
魏氏闻声迎出来,脸上堆满笑容:“可让我好等。”她拉着卓氏的手,亲热地往里走,“今日可要好好尝尝我府上的手艺。”
苏玉华跟在后面,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院中的一处角落,那里种着几株腊梅,枝头已经凝着花苞,再过些时日必是满园飘香。
“这是我新进的儿媳妇。”卓氏笑着为苏玉华介绍。
魏氏上下打量着苏玉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果然是名门闺秀,举止大方,一看就知道是书香门第出身。”
“夫人过奖了。”苏玉华微微欠身,姿态恰到好处。
两个故交热络地说着话,渐渐走进内室。苏玉华跟在后面,注意到屋内还坐着一个年轻妇人。那人约莫二十出头,一身月白色襦裙,神态端庄。见到苏玉华,含笑点头。苏玉华也报以微笑。
香木馥郁的气息在室内萦绕,屋内众人环坐,不时传来阵阵谈笑声。卓氏今日兴致颇高,对苏玉华的夸赞如同潺潺溪流,绵延不绝。
“玉华这孩子,不仅人长得俊,做事也周到细致。前几日我那老姐妹来访,就被她的一番安排给折服了。”卓氏端着茶盏,眼中满是赞许,“更难得的是,她懂得变通,不死板,这份灵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夫人过誉了。”苏玉华抿唇轻笑,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语气谦逊,“都是母亲教导得好。”
魏氏在一旁听得好笑,却故作不屑道:“瞧把你美的,好像天下就你家有个好儿媳妇似的。”
屋内顿时响起一阵轻笑。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将室内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坐在魏氏身边的年轻妇人——徐霓玥始终带着恰到好位的微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霓玥,过来。”魏氏忽然唤道。
徐霓玥闻声起身,步履从容地来到卓氏面前,“霓玥见过夫人。”声音轻柔婉转,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
卓氏仔细打量着她,关切地问:“身子可大好了?上次听说你染了风寒,可让我们都担心了。”
“托夫人的福,已无大碍了。”徐霓玥垂眸答道,眼睫轻颤。
温嬷嬷适时递上一个描金雕花的锦盒,卓氏接过后递给徐霓玥:“这是上好的百年人参,补补身子。”
徐霓玥先是看向魏氏,得到对方的默许后才双手接过:“多谢夫人厚爱。”
正说着,内室突然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魏氏眼前一亮,笑道:“哟,这是知道干奶奶来了,闹着要见人呢!”
奶婆抱着孩子从内室走出,两位长辈立即围了上去。苏玉华注意到,徐霓玥虽然眼中含着浓浓的思念,却始终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这就是小世孙吧?”苏玉华明知故问。
“是,我的孩子徐正礼。”徐霓玥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魏氏忽然招手:“玉华,来抱抱看。”
苏玉华走上前,故意做出生疏的样子,手脚僵硬地接过孩子:“嫂嫂,我这样抱可对?”
徐霓玥见状,终于忍不住上前指导:“手要这样托着头...”她的手指轻轻碰触到苏玉华的手臂,又像被烫到般缩了回去。
“还是没经验啊。”两位长辈笑着摇头。
卓氏忽然神秘兮兮地说:“快了快了,我们府上也要添丁了。云霆房里两个姨娘都有喜了。”
“这等好事怎么现在才说!”魏氏一脸惊喜,“那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趁着两位长辈热络攀谈之际,苏玉华抱着孩子和徐霓玥悄然退到了内室。一进屋,她便将孩子递给徐霓玥,后者接过孩子时,眼圈瞬间红了。
苏玉华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默默地看着徐霓玥抱着孩子,轻声哼着小曲。阳光透过窗子洒在母子二人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你其实会抱孩子。”徐霓玥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苏玉华微微一笑:“嫂嫂看出来了?”
“谢谢你。”徐霓玥紧了紧怀中的孩子,“让我能多抱抱他。”
“这有什么好谢的。”苏玉华给自己斟了杯茶。
徐霓玥咬了咬嘴唇,问道:“我听闻现在侯府是你掌家?”
“是,母亲将中馈交给我了。”苏玉华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这担子可不轻啊。”
徐霓玥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我们府上还在比试,我和弟妹要一起管家,看谁更胜任。”她低下头,轻声补充道,“大家都在看着,稍有不慎...”
苏玉华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嫂嫂若有为难之处,尽管来问我。”
徐霓玥眼前一亮,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间传来婢女的脚步声:“夫人,该用晚膳了。”
第四十六章 得到一幅好画
厅内早已摆好了酒席,各色菜肴香气四溢。魏氏让丫鬟搬来暖炉,又命人添了炭火,整个厅堂暖意融融。
“来,尝尝这道牛乳蒸羊羔。”魏氏亲自为苏玉华夹菜,“这可是我们府上的招牌菜。”
苏玉华优雅地品尝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道菜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羊肉鲜嫩多汁,入口即化。就连她前世在宫中用过的御膳,也未必能比得上。
“这熊掌也是难得的好东西。”徐霓玥笑着说,“我们府上的厨子可是花了大功夫才做出这个味道。”
酒酿清蒸鸭、酸笋鸡皮汤、羊脸羹,一道道菜品轮番上桌。苏玉华一边品尝,一边与众人闲话家常,不知不觉间已是宾主尽欢。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映得整个院子一片素白。厅内暖意融融,说笑声不断。
“玉华这丫头,真是越看越喜欢。”魏氏拉着苏玉华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不像有些人,空有一副好皮相,却不懂规矩。”
酒足饭饱,魏氏又拉着众人说了许多家常。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暗,卓氏才起身告辞。
“好姐姐,你要常来坐坐。”魏氏依依不舍地拉着卓氏的手。
“一定,一定。”卓氏含笑应下。
魏氏又转向苏玉华:“第一次来,该有见面礼才是。沈嬷嬷,把那幅画拿来。”
沈嬷嬷恭敬地呈上一个錾花描金的锦盒。魏氏亲手打开,取出一幅画卷:“这是前朝官嵩的墨宝,送给你正合适。”
“是雪松图?”苏玉华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这幅画她前世曾苦寻不得,没想到今生竟在此处得到。
“瞧瞧,果然是懂行的。”魏氏笑得更开心了,“不愧是书香门第出身。”
苏玉华小心翼翼地接过画卷,爱不释手:“多谢夫人。”
“喜欢就好。”魏氏满意地点点头,“以后要常来坐坐。”
回程的马车上,卓氏看着苏玉华爱惜地抱着画卷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原来你还好这一口。”
“母亲给的首饰衣裳我也喜欢。”苏玉华狡黠一笑。
马车缓缓行驶在飘雪的街道上,苏玉华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前世她为了这幅画费尽心思,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拜访,就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宝物。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淌,转眼间就到了腊月。府中开始准备年货,各处都忙碌起来。
这时,卓雪的禁足令也解除了。
苏玉华正在卓氏房中陪她说话,杨嬷嬷进来通报:“夫人,少夫人,雪姨娘来了。”
“雪姨娘?”卓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从前世子身边那个人,她今日刚解除禁足。”杨嬷嬷低声提醒。
卓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让她进来。
卓雪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这才迈步朝内室走去。
片刻后,卓雪带着丫鬟夏竹进来行礼:“给母亲、少夫人请安。”
卓氏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端庄的面容上,映出几分威严。
“别这样称呼我。”卓氏冷声打断,“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心里没数吗?”
卓雪的身子微微一颤,抬起头时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夫人教训得是,是我逾越了。”
苏玉华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卓雪这套楚楚可怜的把戏,她前世可是见得太多了。
卓氏瞥了她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个从青楼带回来的女人,每次出现都让她心头泛起不适。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血脉,她恨不得立刻把人赶出府去。
“坐吧。”她淡淡开口,语气冷硬如铁。
卓雪垂首应是,眼底闪过一丝憎恨。
苏玉华从丫鬟手中接过绣绷,纤指翻动,绣针穿梭如飞。
卓氏看得赞叹连连:“真是巧手,这朵牡丹活灵活现的。”
卓雪坐在一旁,听着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低头时,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多时,她突然身子一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啊......”
“姨娘!”夏竹慌忙上前搀扶。
卓氏终于抬起头来,还未开口,卓雪已经强撑着直起身子:“多谢夏竹,我无妨......”她脸色苍白,声音虚弱,“是雪儿不懂事,不该让夫人为我担心。”
一旁的苏玉华手中绣针微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幕。
“既然身子不适,就不用过来了。”卓氏语气稍缓,“毕竟肚子里还有孩子。”
卓雪千恩万谢地坐下,眼角沁出泪花:“夫人心善,雪儿感激不尽。”
苏玉华看在眼里,不禁暗自讶异。这个一月前还嚣张跋扈的女人,如今竟学会了低眉顺眼?只是那藏在袖中死死攥住的手帕,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甘。
次日清晨,苏玉华刚到卓氏院中,就听见里面传来说笑声。
“夫人真是聪明,一点就通。”是卓雪那甜得发腻的声音。
推门进去,只见卓雪正俯身站在卓氏身旁,教她一种新奇的绣法。那绣法别具一格,格子纵横,十字交叉,虽简单却颇有韵味。
“这是我在外头学来的,叫十字绣。”卓雪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夫人若是喜欢,雪儿再教您几种。”
卓氏难得露出笑容:“你倒是有心了。”
卓雪瞥向苏玉华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仿佛在说:看吧,我也有本事讨好婆母。
苏玉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蝼蚁再是挣扎,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回到自己院中,霜红愤愤不平:“少夫人,那狐狸精分明是在讨好夫人,想借此上位呢!”
“无妨。”苏玉华摇摇头,“她越是这样,越显得心虚。”
夜幕降临,司云霆终于回府。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听着下人们的禀报。
“世子,雪姨娘今日在夫人面前又晕倒了......”
司云霆皱眉:“又是这套?”
“是,不过这次似乎是真的不适。大夫说是动了胎气。”
司云霆闭上眼,神色复杂。当初视若珍宝带回府的女人,如今却成了他最头疼的存在。
第四十七章 徐霓玥的困境
入夜,卓雪独自坐在灯下,手中把玩着一个小瓷瓶。烛光映照下,她的笑容显得格外阴冷。
“夫人不是喜欢我的十字绣吗?那就再多教几次吧......”她轻声自语,“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让你们后悔今日的轻视。”
寒风凛冽,北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徐国公府的檐角。
暖室内,徐霓玥望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账册,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着泛黄的纸页。炭盆里的火星忽明忽暗,映照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容。
“大少夫人,不好了!”管事嬷嬷匆匆推门而入,脸上布满焦虑,“西院的地龙快熄了,刘嬷嬷说老夫人午后就觉得屋里冷得厉害。”
徐霓玥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窗外飘落的雪花,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各处还剩多少炭火?”
“东院还能撑三天,其他几处更是不够用了。”管事嬷嬷叹了口气,“今儿一早我就让人去各个炭铺打听,可是......”
“可是什么?”
“城中但凡有炭火的铺子,咱们都派人去问过了,就是买不到。有几家铺子甚至打出告示,说是要等开春才进新货。”
徐霓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从接手府中事务,她就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徐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但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无处可寻的炭火。
“大少夫人,您看这可怎么办?”管事嬷嬷搓着手,“老夫人身子骨本就不好,这寒冬腊月的......”
话未说完,外头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大少夫人,北院的丫鬟来说,二门外的地龙也快要熄了!”
徐霓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魏氏前段时间刚把掌家的差事交给她和二弟妹分管,这第一个考验就来得如此严峻。
“对了,”管事嬷嬷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听说世子夫人的院子里炭火烧得旺着呢。”
徐霓玥蓦地睁开眼,“你是说侯府的主母苏玉华?”
“是啊,听说那院子里暖和得很,连廊下的丫鬟都只穿着单衣。”
徐霓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是了,苏玉华点子多,说不定她那儿有办法。
想到这,她立即说道:“去下帖明日请世子夫人过府一叙,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第二日,苏玉华便裹着一件孔雀青的貂裘大氅,怀里抱着个暖烘烘的汤婆子,施施然来到徐国公府。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微红,眼中却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嫂嫂找我?”
徐霓玥拉着苏玉华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玉华,你可得帮帮我。府上的炭火都快见底了,老夫人那边......”
“原来是为这事着急,嫂嫂放心。”苏玉华笑着打断她的话,“这事交给我。”
她转身吩咐霜红准备马车,又回头对徐霓玥道:“嫂嫂别急,我那铺子里正有些炭火,我去差人送来。”
片刻后,苏玉华的马车停在了城西的福满楼杂货铺外。铺子门前挤满了人,都是来买炭火的。
“少夫人!”冬生眼尖地看到苏玉华的马车,连忙迎了上来。
苏玉华进了后院,看着忙碌的景象,满意地点点头。她早在入冬前就布置好了这个棋子,如今总算派上用场了。
“紫月呢?”
“奴婢在这!”紫月从前铺小跑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汗珠。
苏玉华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炭火是要送到钱记客栈丁字房。”
她循声望去,只见宋绮灵的贴身丫鬟碧绿正在和伙计说话。碧绿背对着她,正低声叮嘱着什么。
“碧绿?”
那丫鬟浑身一颤,慌忙转过身来,“少、少夫人!”
“你来买炭做什么?将军府缺炭了?”苏玉华眯起眼睛。
“不是不是......”碧绿支支吾吾,眼神闪烁,“我、我是......”
苏玉华上前一步,语气渐冷:“说实话。”
在她的逼问下,碧绿终于招供。原来是宋绮灵看上了在戏班偶遇的孟清远,想借送炭示好。
苏玉华哭笑不得,这丫头胆子可真不小,竟敢打孟清远的主意。
“你回去告诉绮灵,让她来见我。”苏玉华淡淡道,“还有,别再送炭了。孟清远那个倔脾气,不会收的。”
打发走碧绿后,苏玉华转头吩咐紫月:“准备二十车炭火,送去徐国公府,就说是给大少夫人徐氏的。”
“是,少夫人。”紫月应声退下。
“等等。”苏玉华又叫住她,“记得带话,就说只要嫂嫂需要,随时都有货。”
看着装满炭火的马车缓缓驶出院子,苏玉华嘴角微翘。雪越下越大,但她的心情却格外明朗。
徐国公府里,徐霓玥正在暖室里来回踱步,此时管事嬷嬷笑逐颜开地跑进来:“大少夫人,炭车来了!足足二十车呢!”
徐国公府外,二十辆满载炭火的马车浩浩荡荡驶入,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寒风凛冽,马夫们裹紧了厚实的棉袄,呵着白气指挥马匹。
徐霓玥闻讯赶来,裘皮斗篷上沾了些许雪花。她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炭火,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府中近来为炭火发愁,没想到这般及时雨竟从天而降。
“这...这全是?”她下意识揉了揉眼冻得微红的眼睛,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冬生搓着手躬身行礼:“回夫人的话,这些都是我家主子送来的。主子说了,您若还缺,只管差人去说一声。”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这是主子让奴才带给您的。”
徐霓玥接过信笺,指尖微微发颤。信封上字迹透着几分潇洒,正是苏玉华的手笔。拆开信封,里面只有寥寥数字:“些许薄礼,望笑纳。”
这些日子为了炭火的事,她愁得寝食难安。上午才求助于苏玉华,转眼她就送来这么多炭火。想到对方这般体贴周到,徐霓玥眼眶不禁微微发红。
“替我好好谢谢你们主子。”她吩咐人取了五百两银子给冬生,又让管事清点炭火入库。
正在此时,一阵香风袭来,小魏氏踩着碎步迎面走来。她那双细长的眼睛在看到炭火时猛地瞪大,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嫂嫂,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炭火?”小魏氏抿着唇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惊讶。
徐霓玥微微一笑:“有位好友送来的,往后府上的炭火,我来张罗就是。”她故意避重就轻,不想节外生枝。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小魏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等徐霓玥走远,她转身对着身边的嬷嬷怒斥:“你们这群废物!连她都能弄到炭火,你们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身边的嬷嬷们缩着脖子,连连告饶:“二少夫人息怒,都是奴婢们无能......”
第四十八章 宋绮灵的姻缘
消息很快传到了老夫人魏氏耳中。她正在暖室中喝着参茶,听闻此事,眉头微微蹙起。
“霓玥这孩子,倒是有些本事。”魏氏难得夸赞了一句,目光却若有所思,“只是不知这炭火从何处来?”
身旁的老嬷嬷低声道:“听说是那位侯府少夫人送来的。”
魏氏轻轻摩挲着茶杯,目光渐渐深邃:“苏玉华?那她倒是个妙人。”
入夜,苏玉华正在书房核对账目,就见丫鬟送来一封信。
拆开一看,是徐霓玥的感谢信。字里行间透着真诚,却不显谄媚。苏玉华勾了勾唇角,将信收入匣中。买卖场上讲究个人情往来,这桩买卖,倒也不亏。
次日清晨,苏玉华刚在院中品茶,霜红就来报:“宋姑娘来访。”
“请进来吧。”她放下茶盏,整了整衣袖。
不多时,宋绮灵款款而入。只是今日的宋绮灵似有些不同,平日里那张俏脸上总是带着笑,此刻却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
“怎么,我们家绮灵这是怎么了?”苏玉华眉梢一挑,打趣道,“莫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宋绮灵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眼中却掩不住的欢喜。
“我听说,有人给戏班送炭火去了?”苏玉华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我就是...”宋绮灵支支吾吾起来,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苏玉华给她倒了杯热茶。
在苏玉华的追问下,宋绮灵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原来她偷偷去听戏时,几次遇到孟清远,两人便熟络起来。那孟清远如今虽是戏班子弟,却是个知书达理的君子。
“孟公子真是个正人君子,他说男女授受不亲,连我请他吃饭都推辞了。”说起孟清远时,宋绮灵的眼中闪着光,“他读书极好,听说要考科举了。”
苏玉华看着她那副痴迷的模样,忍不住摇头:“你这丫头,可是动了心思?”
“我...”宋绮灵顿时羞红了脸,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
“你可知道,他家境贫寒,若是...”
“姐姐!”宋绮灵急忙打断她的话,“我不在意这些。孟公子品行高洁,才学出众,这就够了。再说...”她咬了咬唇,“我也不是非要嫁给他。只是...只是想帮他一把。”
苏玉华静静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才道:“从今日起,你不要再去见他了。等他考完再说。”
宋绮灵重重点头,脸上却掩饰不住期待的笑意。
苏玉华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禁想起当年自己也曾有过这般青涩的心动。只是那些旧事,早已随风而逝。她暗自叹了口气,却又不忍打破宋绮灵的美梦。
寒意袭人的冬夜,宋绮灵带着淡淡笑意离开苏玉华的房间,她的身影消失在廊下的阴影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静心院内灯火通明,炉火熊熊燃烧,驱散了几分寒意。饭菜的香气在寒风中飘散,混合着炭火的气息,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苏玉华踏着月色走进卓氏的院子,目光在院中扫过,便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场景。除了常来用餐的夏兰,卓雪竟也在场。这位雪姨娘正殷勤地为老侯爷布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温顺。
“她倒是有些本事。”苏玉华心中暗忖。能让不苟言笑的老侯爷接纳,这卓雪确实有几分手段。她将目光转向夏兰,只见夏兰眉头微皱,嘴角绷得紧紧的,显然对卓雪的出现颇为不适。
“玉华来了,快坐。”卓氏笑着招呼她。
苏玉华装作没看见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热络地坐了下来。她刚坐定,便听到院门处传来脚步声。
司云霆从外头归来,寒风夹着雪花,吹红了他的脸颊。他身上带着寒气,外衣上还沾着零星雪花,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父亲,母亲......”他的话还未说完,目光就落在了站在一旁的卓雪身上,声音戛然而止。
“世子回来了。”卓雪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快步上前要替他脱外衣。她的动作轻柔,眼中带着期待和温柔。
司云霆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你怎么在这?”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和冷意。
卓雪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泛起水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她的手悬在半空中,不知是该收回还是继续。
“是我让她留下用饭的。”卓氏及时开口解围,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司云霆这才勉强让卓雪替他脱下外衣。苏玉华注意到,从前那个张扬跋扈的卓雪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顺可人的小媳妇。就连称呼都从亲昵的“云霆”变成了疏离的“世子”。
饭桌上,卓雪更是忙前忙后,像个不知疲倦的蝴蝶一般围着司云霆打转。
“世子,这鱼是您最爱吃的。”她小心翼翼地给司云霆夹了一块鱼肉,将刺都细心地剔除。
“世子,这笋片是我亲手做的。”她又讨好地说道,眼中带着期待的光芒。
“世子......”
司云霆始终冷着一张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的筷子有意无意地避开卓雪夹来的菜,这个细节并没有逃过苏玉华的眼睛。
直到老侯爷看不下去,沉声道:“坐下吃饭。”
卓雪这才不得不坐到夏兰旁边,却还是不安分,频频越过夏兰给司云霆夹菜。她的动作看似自然,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夏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中的筷子握得发白。她强忍着不适,终于在卓雪第三次越过她身前时,放下了筷子。
“夫人,侯爷,奴婢这几日总觉得恶心反胃,怕是不能再吃了。”她起身告退,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司云霆的目光追随着夏兰的背影,也跟着站起来,“父亲,母亲,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卓雪慌忙追了出去,留下一桌沉默的人。
“世子!”她在月色下追上司云霆,声音里带着哀求。
司云霆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你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很冷,仿佛冬夜的寒风。
“云霆......”卓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已经改了,真的改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
看着这个判若两人的卓雪,司云霆心中五味杂陈。从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女子,如今却卑微到尘埃里。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了一句:“你回去休息吧。”
卓雪擦了擦眼泪,乖巧地点头离开。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像是一片飘零的落叶。
苏玉华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第四十九章 雪姨娘改变策略
司云霆望着卓雪孤寂的背影渐行渐远,寒风携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吹散了他纷乱的思绪。他抬手拢了拢玄色大氅,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
对于卓雪,他早已说不清自己的情感。记忆中最初的悸动和炽热,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看着她一个人离去的背影,他却无法迈开脚步追上去。
檐下的风铃被寒风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月。”他轻声唤道。
“主子。”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跟着雪姨娘,别让她出事。”司云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是。”明月应声消失在夜色中。
卓雪感受到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放慢脚步,任由寒风吹打在脸上,雪光映照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一路走过长廊,积雪在她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偶尔有值夜的丫鬟端着暖炉经过,看到她都低头行礼,她却仿佛未见般径直走过。
回到住处,夏竹迎了上来:“姨娘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天这么冷,奴婢该去接您的。”
“闭嘴!”卓雪冷冷瞥了她一眼,“去准备些吃的,我饿了。”
夏竹缩了缩脖子,看着卓雪大步走进屋内的背影,暗自摇头叹气。她转身去厨房准备夜宵,一边走一边嘀咕:“雪姨娘的脾气越发古怪了。”
屋内,卓雪摘下披风,随手扔在椅背上。她走到铜镜前,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昔日明艳的容颜依旧,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沧桑。
“司云霆......”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满是得意,“这一次,我要让你重新爱上我。”她抬手抚上镜中自己的脸庞,“然后,我要让你尝尝被玩弄感情的滋味。”
次日清晨,卓雪早早梳妆打扮。她特意挑了件淡粉色的衣裙,将发髻松松挽起,显得清丽脱俗。
来到卓氏的院子,丫鬟们正忙着撒扫庭院的积雪。
“夫人可在?”她站在廊下轻声问道。
“姨娘请进。”杨嬷嬷掀开帘子,“夫人正在看账本。”
卓雪整了整衣裙,迈步进屋。暖室内熏着檀香,卓氏正倚在炕上,手中拿着一本账册。
“夫人。”卓雪盈盈一拜,“您瞧这个花样如何?”她双手捧着一幅绣样,眼中带着期待。
卓氏放下账册,接过绣样细细端详:“倒是别致。这花样新颖,用在春节的衣裳上正合适。”
“奴婢还有更多新花样,只是......”卓雪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直说。”卓氏抬眼看她。
“那些绣样都在映月阁,只是奴婢现在......”
卓氏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勾:“去拿便是。”
“多谢夫人!”卓雪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福身告退。
待卓雪离开后,温嬷嬷忍不住道:“这雪姨娘心思着实不少。”
“无妨。”卓氏轻啜一口茶,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就由着她闹。”
“夫人就不怕......”
卓氏打断她的话,“有时候,给人一点希望,反而更有意思。”
入夜,司云霆回到映月阁。推开书房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烛火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卓雪正坐在他的位置上低头描画,听到动静猛地抬头。
“世子!”她慌忙起身,一个踉跄。
司云霆下意识伸手扶住她。柔软的身子跌入怀中,冰凉的触感让他皱眉。
“你怎么在这?”他语气冷淡。
“奴婢是来画绣样的,一时忘了时间......”卓雪低垂着头,声音细弱,“夫人允许的......”
“你身子这么凉,还待在这里!”
“世子......”她突然抱住他,“我知错了,从前都是我不懂事,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司云霆心中一颤,想推开她,却又不忍。
“你别丢下我,求你......”卓雪声音带着哭腔,“只要你还要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司云霆沉默着,任由她在怀中啜泣。远处的灯火摇曳,照出两人交缠的影子。
卓雪回到映月阁的第一夜,整座阁楼上下议论纷纷。
“瞧瞧,这不是回来了吗?”丫鬟们背地里窃窃私语,眼中带着几分揶揄。
“可不是,当初走得那个决绝,这会子还不是乖乖回来了。”另一个丫鬟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轻蔑。
长廊尽头的婆子们也在低声议论,她们用帕子掩着嘴,目光时不时瞟向映月阁主屋的方向。夜色渐深,烛光摇曳,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然而只有当事人才懂得,这一次的回归与从前大不相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洒进窗棂,卓雪就已经起身梳洗。她站在铜镜前,仔细地将一根根青丝梳理整齐,眉眼间透着几分疲惫。
“世子,该起了。”她轻声走到内室,动作轻柔地为司云霆更衣。指尖触碰到他的衣领时,她的手微微颤抖。
司云霆望着铜镜中的倒影,看到卓雪低垂的眉眼。那张曾经骄傲张扬的脸庞此刻写满了小心翼翼,仿佛一只受惊的鹿。他心中五味杂陈,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今日要去金吾卫当值,不必准备早膳。”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
卓雪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那妾身为您准备些点心带着。”
司云霆没有应声,只是整了整衣襟就大步离开。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在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白日里,卓雪亲自去厨房监督膳食,检查府中大小事务,连针线活都揽了过来。
“雪姨娘这是怎么了?”厨房里的婆子们面面相觑。
“可不是,以前连个茶杯都不肯端,现在倒勤快起来了。”
傍晚时分,卓雪坐在书房里为司云霆磨墨。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司云霆偶尔抬头,看到她专注的侧脸。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像是失去了所有光彩。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第五十章 年关将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府里的下人们渐渐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表面和睦,实则疏离。每天清晨,卓雪都会准时出现在司云霆房前;每个傍晚,她都会静静地坐在书房一角。
老侯爷听闻此事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这孩子,真不知像谁。”他摇着头,眉头紧锁,“司家几代人,就没出过这么个优柔寡断的。”
与此同时,苏玉华正在卓氏的院里忙得不可开交。年关将至,各个庄子的庄头、铺子掌柜纷纷上门汇报账目。她的案头堆满了账本,手边的算盘噼啪作响。
“少夫人,杜队长和卓队长回来了。”霜红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喜色。
“让他们稍候。”苏玉华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桌上的烛火摇曳,在纸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杜队长和卓队长是司家商队的主事人。一个负责西路商道,一个掌管江西线路。两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院中,身上还带着远途跋涉的疲惫。
“见过少夫人。”他们恭敬行礼。
苏玉华细细询问了路上的情况,又让人给他们准备了热汤暖身。趁着这个机会,她仔细观察着两位队长的神色。
“杜队长,西边可有什么异常?”她若有所思地问道。
杜队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少夫人的话,今年西边雪下得早,山路难行。再加上听说有些部落蠢蠢欲动...”
苏玉华转向卓氏:“母亲,明年不如让两支商队都往江西走。”她的声音沉稳有力,“西边怕是要不太平了。”
卓氏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如炬:“何以见得?”
“今年大雪,西边诸国必然多有动荡。而江西年景好,正是做买卖的好时机。”苏玉华解释道,“与其冒险,不如稳妥行事。”
卓氏凝视着苏玉华的眼睛,似乎在衡量她的判断。良久,她缓缓点头:“你说得有理。”
离开卓氏的院子时,苏玉华挑了些商队带回的稀罕物件。“把这些分别送去给兰姨娘和雪姨娘。”她吩咐道。
霜红应声称是。
苏玉华又说道:“这些布匹你去送杜队长看看,来年卖往江西应该不错。”
杜队长回到家中不过半个时辰,就想蹑手蹑脚地往外溜,却被眼尖的杜老娘发现了。
“站住!” 薛氏一声厉喝。
杜队长浑身一僵,转过身赔笑道:“娘,这大冷天的,您怎么不在屋里烤火?”
薛氏手里的扫帚呼啸而来:“你这个不孝子,眼看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成家!整日里就知道往外跑!”
“娘,我这不是为了赚钱养家吗!”杜队长一个闪身躲开,“商队那么多事要忙,哪有空去相看姑娘啊!”
“赚钱赚钱,你就知道赚钱!”薛氏追着他满院子跑,“你要把老娘气死才甘心是不是!别人家孩子都抱上孙子了,你倒好,连个媳妇影子都没有!”
杜队长边躲边喊:“娘,您消消气,这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
“我这把老骨头死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薛氏气得直喘。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院门被轻轻叩响。杜队长如见救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来了来了!”
门外站着一位俏丽的小丫头,怀里抱着几匹绸缎,乌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正是今日在府上见过的霜红。寒风吹得她脸颊泛红,更添几分娇俏。
“杜队长,我是少夫人身边的霜红。”小丫头怯生生地往院内张望。
杜队长眼前一亮:“是你啊!快请进快请进!外头冷,进屋暖和暖和!”
霜红连忙后退半步:“不用了,我就是来送少夫人的话。这些料子样式,来年在江西应该很受欢迎。”
“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再走?”杜队长接过布料,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霜红的身影,“巷口新开了家茶楼,听说点心做得很地道。”
霜红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杜队长一把拉住霜红的手腕,“走走走,天这么冷,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身后的薛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悄悄将扫帚藏到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茶楼里,炉火熊熊,暖意融融。杜队长点了一壶花茶,又要了几样点心。
“你尝尝这个桂花糕,可香了。”杜队长将碟子往霜红面前推了推。
霜红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时不时偷瞄杜队长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霜红今年多大了?”杜队长状似随意地问道。
“十...十四了。”霜红声如蚊呐。
“正好到说亲的年纪。”杜队长眼睛一亮,“不知道...可有中意的人家?”
霜红脸更红了:“我、我要一直伺候少夫人...”
“在侯府当差也好,成了亲一样可以在府上做事啊。”杜队长试探着道。
霜红红着脸不应答。
两人又聊了许久,杜队长才将霜红送回侯府。
霜红回到苏玉华院子时,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的。
“这是怎么了?”苏玉华打量着霜红通红的小脸,“送个信怎么去了这么久?”
霜红低着头,支支吾吾:“杜队长请我喝茶去了...”
“哦?”苏玉华眼中闪过笑意,“所以喝茶为何喝得小脸通红?”
“少夫人!”霜红羞得直跺脚。
“傻丫头,到了说亲的年纪,害羞什么。”苏玉华轻声道,“杜队长为人老实本分,做生意也有一套,若是他有这个意思...”
“奴婢不嫁人,要一直伺候少夫人!”霜红慌忙打断。
苏玉华失笑:“傻丫头,嫁人也照样能在我身边。再说了,你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家。”
转眼便到了除夕。
侯府上下张灯结彩,廊下挂满红灯笼,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下人们忙着准备团圆饭。
苏玉华带着满院子的下人一起守岁,分发过年赏钱。
而在钱家,苏含蕊却过得并不如意。
她挺着八个月的身子坐在婆婆身边,看着大嫂一家领着比自己厚实许多的红包,心中说不出的憋屈。
“婆婆偏心!”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
钱母冷笑一声:“你要是也生个大胖小子出来,自然也有这么多。现在这一胎都还不知道是儿是女...”
苏含蕊气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回头望向丈夫钱闻礼,却见他低头扒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这一刻,她忽然无比怀念在苏府的日子。那时候,父亲虽然严厉,但从不会因为她是女儿就轻视她。姐姐更是处处护着她,就连下人都比钱家这些人来得和善。
“大嫂,这是我给侄儿准备的压岁钱。”她强忍着不适,从袖中取出一个红封。
大嫂接过红包掂了掂,脸上露出笑意:“掂量着怪轻的,也不知道装了多少。”
苏含蕊胸口一阵闷痛,她用尽全部的私房钱才凑出这些银两,却换来如此轻视。
第五十一章 两姐妹境遇大不相同
苏含蕊忍着泪,低头不语。往年除夕,都是姐姐给她包最大的红包,现在想来,当真是物是人非。
守岁的时辰渐渐过去,外头鞭炮声不断。她却只觉得每一声炮响都像是在敲打她的心,震得她愈发难过。
年夜饭上的气氛异常压抑,苏含蕊坐在席间,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饭菜。福禄堂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可她就是觉得浑身发冷。
“含蕊啊,多吃点菜。”婆婆温和的声音传来,“你现在怀着身子,得多补补。”
苏含蕊抬头,刚要道谢,就听见大嫂司氏接话:“妹妹现在有了身子,更该节制些。这大鱼大肉的,怕是对胎儿不好。”
她故作关切的语气让苏含蕊胃里一阵翻涌。瞥见丈夫钱闻礼依旧低头扒饭的模样,她忍不住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钱闻礼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她,却只是默默夹了块鱼放在她碗里,然后继续埋头苦吃。
苏含蕊攥紧了筷子,指节泛白。
司氏的丫鬟秀姐适时附和,“听说孕妇吃太好,孩子容易长得太大,到时候...”
“够了!”苏含蕊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捂着肚子,脸色发白,“我...我有些不适,先回房了。”
起身时,她不忘扯了扯钱闻礼的袖子。后者犹豫片刻,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花在风中打着旋儿。苏含蕊踩着积雪往自己院子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哆嗦。屋内那一盆将熄未熄的炭火,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你就让你怀孕的妻子在这种天气里受冻?”苏含蕊转身质问道,眼眶已经泛红。
钱闻礼站在门口,目光闪烁:“家里就这个条件。”
“家里这个条件?”苏含蕊冷笑一声,“前院的炭火烧得旺着呢,司氏房里更是暖如春日。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连一盆像样的炭火都没有?”
钱闻礼皱眉:“你若是冷,可以去母亲房里待着。”
“去母亲房里?”苏含蕊气得发抖,“让我看着司氏在母亲面前如何耍心机?听她们说我这个儿媳妇如何不懂事?”
“含蕊,”钱闻礼叹了口气,“你总是想太多。”
“是我想太多?”苏含蕊走到桌边,抓起一本账册甩在地上,“你看看这个月的账目!司氏给自己添置了多少新衣裳?又给婆婆送了多少补品?我呢?连一副像样的手炉都没有!”
钱闻礼弯腰捡起账册,轻声道:“大嫂管家向来勤俭...”
“勤俭?”苏含蕊冷笑,“她那是借着节省的名头中饱私囊!你当真看不出来?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
“含蕊...”
“别叫我!”苏含蕊别过脸去,“你倒是说句话啊!刚才在饭桌上,司氏明里暗里讽刺我,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钱闻礼抿着唇,半晌才道:“父母之命...”
“够了!”苏含蕊捂着胸口,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钱闻礼沉默片刻,转身走向偏房:“我要温书了。”
看着丈夫决绝的背影,苏含蕊浑身发冷。房中的炭火彻底熄灭了,寒意像是要渗进骨髓里。
一整夜,她都没能合眼。
第二天一早,苏含蕊便收拾东西回娘家。临走前,她站在院子里久久凝望钱闻礼的书房,却始终等不到那扇门打开。
与此同时,侯府内。
“世子妃,又有人来拜年了。”丫鬟轻声禀报。
苏玉华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强撑起一抹笑容:“知道了,这就去。”
自大年初一开始,前来拜年的宾客就没断过。作为侯府世子妃,她必须时刻保持完美的仪态,周旋在这些达官显贵之间。
“夫人,喝口参茶吧。”贴身丫鬟心疼地端来一碗热茶,“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停过。”
苏玉华接过茶碗,才喝了一口,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苏玉华愣了一下:“世子?”
司云霆走进来,仔细打量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辛苦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苏玉华微微低头。
司云霆看着她端庄优雅的样子,忽然道:“明日是初四。”
“是。”
“你该回娘家了。”
苏玉华暗暗咬唇。她本想找借口推脱,没想到司云霆倒是记得清楚。
“多谢世子提醒。”她轻声说。
司云霆定定地看着她。这一年来,苏玉华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连他的公务都能帮忙处理一二。虽然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伴侣,但作为世子妃,她当之无愧。
“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苏玉华抬头,对上司云霆平静的目光,心头泛起一丝涟漪。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司云霆就出现在她院子里。
苏玉华正在梳妆,铜镜中映出他高大的身影。
“这么早?”她轻声问。
司云霆笑道:“早些出发,能避开拜年的人群。”
苏玉华点点头,取过卓氏前日赠送的狐皮大氅披上,又围上白色狐皮围脖。司云霆在一旁看着,见她手中还揣着个汤婆子,嘴角微勾。
“夫人,该动身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府内院的正厅里,暖炉燃得正旺,孟氏悠然品着新沏的茶,她的视线不时瞥向坐在一旁的女儿苏含蕊,看着女儿脸上那抹难掩的倦意,眉头微微蹙起。
“含蕊,你这一走就是四天,闻礼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孟氏放下茶盏,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提起这茬,苏含蕊只觉得胸口窝着一团火,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茶杯,指节微微泛白。“他要是有心,早就该来了!一个做丈夫的,连自己夫人去哪都不知道,这算什么?”
孟氏看着女儿气愤的样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男人啊,就没一个省心的。你说他这几日,连个人影都不见,这不是存心气你是什么?”
苏含蕊听着母亲的话,眼圈微微发红,一想到钱闻礼这几日竟连个人都没露面,心里的委屈和怒火就不断翻涌。她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那一圈圈涟漪仿佛映照着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丫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急切,“夫人!世子和少夫人到家了!”
第五十二章 新年回苏家
孟氏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玉华携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她身上那件狐裘大氅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脖子上的银狐围脖映衬得她面若凝脂,贵气逼人。
司云霆紧随其后,一身貂皮大氅更显气派,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公子的优雅从容。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苏含蕊身上,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玉华来了!”孟氏笑逐颜开,声音里满是喜悦,“世子爷也来了,快请坐。”
司云霆含笑点头,随即挥手示意。身后的仆从鱼贯而入,手中托着各色锦盒玉匣,琳琅满目。“这些都是汴城最新出的点心,那边那个是波斯来的毯子,还有......”
孟氏看着一件件昂贵的礼物被摆上桌案,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这个女婿,确实是没得挑。
“岳母,我先去拜见岳父大人。”司云霆朝孟氏颔首,“待会再来接玉华。”
孟氏连连点头,亲自送他出门。屋内苏玉华刚坐下,就听到表妹孟明棠略带试探的声音:“二姐姐可是大年初一就回来了。”
“对啊,这都好几天了。”孟明雪也跟着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暗示。
孟氏闻言,脸色一沉,暗暗瞪了两人一眼。这两个丫头,就是管不住嘴。
苏玉华轻抿茶盏,眼角余光瞥向苏含蕊,“妹妹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她的声音温柔,却让苏含蕊浑身一僵。
“关你什么事!”苏含蕊猛地站起身,茶水溅出几滴在案几上,“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孟氏见状连忙打圆场,“玉华别介意,你妹妹这不是有了身子,脾气难免大些。”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动静。“二姑爷来了!”
苏含蕊听到这声通报,眸中闪过一抹期待,却又迅速被怒意取代。她冷哼一声,故意扭过头去不看门口。
钱闻礼跨过门槛,手里提着几样看起来相当普通的礼品。他那一身半新不旧的棉服,和司云霆方才的贵气打扮形成鲜明对比。寒风将他的脸颊吹得通红,眼中却带着几分倔强。
孟氏的笑容有些僵硬,“来就来,手里拿了些啥......”
钱闻礼的目光在满屋的贵重礼品上一扫而过,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看向苏含蕊,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坚持,“含蕊,回家吧。”
“回什么回!”苏含蕊猛地转过身,眼中含泪,“你那个家连个暖炉都烧不起,让我回去受冻吗?”
这话一出,屋内气氛顿时凝滞。钱闻礼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苏玉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在妹妹和妹夫之间来回游移。
“含蕊,”钱闻礼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意,“你要是觉得我钱闻礼配不上你,大可直说。”
苏含蕊被这话一激,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你自己想想,这都过年了,你那个家连个像样的年货都备不齐,让我怎么过?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够了!”钱闻礼突然提高了声音,吓得屋内众人一震,“你要是嫌弃,现在就可以和离!”
这话一出,孟氏脸色大变,“闻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含蕊可是有了身子的人......”
“娘,您别管他!”苏含蕊抹着眼泪,“他钱闻礼不是威胁要和离吗?那就和离好了!看他一个穷酸秀才,以后怎么......”
话还没说完,钱闻礼已经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室寂静。
苏玉华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放下茶盏,轻声道:“含蕊,你这又是何必......”
“姐姐!”苏含蕊猛地站起身,“你少在这说风凉话!你嫁给司云霆,锦衣玉食,当然觉得我无理取闹。可我呢?我......”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孟氏连忙上前搂住女儿,“好了好了,别哭了,对身子不好......”
苏含蕊看着钱闻礼转身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眼前的一幕让她想起了前世种种,那些本该属于她的温柔,却全都给了苏玉华。她永远忘不了,前世的钱闻礼是如何宠着苏玉华,又是如何对自己冷眼相待。
苏含蕊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娘,你是不知道他在家里有多过分!连个暖炉都舍不得给我烧,我一个有孕在身的人,整日冷得直打哆嗦!”
说着,她又想起钱家那些刻薄的下人。每次看到她,不是阴阳怪气地说几句闲话,就是故意拖延着不给她送炭火。
“小姐,您这话可不能乱说。”身旁的丫鬟小声提醒,“要是传到钱家耳朵里...”
“传就传!”苏含蕊猛地甩开丫鬟的手,“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他钱闻礼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会耍威风吗?今儿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就...”
“傻丫头!”孟氏急忙打断她的话,“这种话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吗?你看看你姐姐,嫁到侯府做了世子夫人,明面上哪次不是和和气气的?”
提到苏玉华,苏含蕊的眉头狠狠地拧在一起。她怎么会不记得呢?前世的苏玉华就是靠着这副温柔贤淑的假面具,骗得所有人对她赞不绝口。
“娘,您就别拿姐姐来说事了。”苏含蕊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嘲讽道,“她那是命好,嫁进了侯府。我这是...”
话未说完,一阵寒风刮过,苏含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孩子,”孟氏心疼地拉着女儿往屋里走,“你现在有了身子,可不能受寒。”
屋内炭火正旺,苏含蕊却觉得浑身发冷。她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想起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钱闻礼那冷漠的眼神。
“娘,你说他是不是嫌弃我了?”苏含蕊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我...”
“胡说什么呢!”孟氏连忙打断她,“你现在怀着身子,他怎么会嫌弃你?”
“那他为什么...”苏含蕊咬着嘴唇,“为什么连个暖炉都不肯给我?”
孟氏叹了口气:“或许是府上管事的疏忽了。你下次好好和他说,他一定会给你安排的。”
“娘,你别劝了。”苏含蕊苦笑道,“他要是真心疼我,能让我大冬天挨冻受饿?”
“你啊!”孟氏恨铁不成钢,“既然选择了嫁给他,就该好好过日子。你看看你姐姐,人家府里两个姨娘都有了身孕,可她也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半分不满。”
苏含蕊冷笑一声:“那是因为司云霆会做人!他钱闻礼倒好,连个体面都不给我留!”
“行了,我看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在家里好好歇着。”孟氏拍了拍女儿的手,“等过两天他来接你,你再跟他回去。”
苏含蕊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心里却没了底。她知道,钱闻礼不会来接她的。前世今生,自己从来都不是那个值得被放在心上的人。
第五十三章 苏含蕊自己回钱家
果然,一连过了十几天,钱闻礼连个影子都没有。
苏含蕊每日站在门口张望,眼睛都望得酸涩了,却始终等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府上的下人来送过几次东西,却都是些不值钱的用品,连个像样的补品都没有。
直到正月十五过后,她实在待不下去了,才灰溜溜地自己回了钱家。
回府的路上,她遇到了几个相熟的夫人。那些人看到她,不是低声议论就是假意寒暄,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不是钱家二少奶奶吗?”其中一位夫人笑道,“怎么是自己回来的?二少爷呢?”
苏含蕊强忍着**,挤出一个笑容:“夫君最近公务繁忙,我自己回来就好。”
“哎呀,这可不行啊!”另一位夫人故作关心道,“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可要当心些。”
苏含蕊勉强应付了几句,便快步离开了。她知道,这些人一定会把今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而此时的侯府后院,苏玉华正坐在梳妆台前,听丫鬟禀报着妹妹的近况。
“少夫人,听说二小姐是自己回钱家的,连个丫鬟都没带。”
苏玉华轻轻放下手中的胭脂,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你不是要抢我的姻缘吗?那就好好享受你抢来的“好日子”吧。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苏玉华的生意蒸蒸日上,六间铺子、七个庄子,加上一座山,总共积累了将近十万两白银。这还不算卓氏给的那些赏赐和首饰。
每次出门,她总能听到旁人的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侯府少夫人又开了一间绸缎庄。”
“可不是嘛!人家不但会做生意,还把侯府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样的贤内助,可不是谁都能找到的。”
而此时,城内却暗潮涌动。**陆续出事,接连发生了几起命案,闹得人心惶惶。
这天晚上,司云霆从都尉府回来,一边用膳一边问道:“府上应该没有放印子钱吧?”
苏玉华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夫君放心,我从不做这种冒险的买卖。”
司云霆满意地点点头:“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苏玉华微微低下头,掩去眼中的算计。她在心里盘算着,是时候对那些银庄动手了。
“少夫人,城里出大事了!”夏雪慌慌张张地推开门,裙角还带着露水,想必是一路小跑进来的。
苏玉华搁下手中的账本,眉心微蹙。
“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她示意夏雪坐下喘口气。
夏雪摇摇头,脸上写满焦急:“听说都尉府最近查到十几起命案,都是因为印子钱引起的!死的人里有富商,也有寻常百姓,甚至还有几位朝中官员的亲眷!”
苏玉华指尖一顿,这个消息比她预料的来得更早。窗外传来几声鸟鸣,却衬得室内更加沉寂。
“去请夫人和世子过来。”她沉吟片刻,吩咐道。
夏雪连忙应声去请人。不多时,司云霆和卓氏先后赶到。
“母亲,世子。”苏玉华起身行礼。
司云霆摆摆手,一脸凝重:“我刚从衙门回来,朝中已经炸开了锅。陛下震怒,要彻查所有放印子钱的人家。这一次谁被查出来,怕是要倒大霉。”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听说陛下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杀一儆百。”
卓氏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攥紧了手帕。她忍不住看向苏玉华,想起年前正是这个儿媳妇劝她停了印子钱的买卖。
“多亏玉华有先见之明。”卓氏感慨道,眼中闪过后怕,“若不是听了你的建议......”
苏玉华轻轻摇头:“母亲言重了。我们侯府一向是积善之家,印子钱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原本就不该碰。”
司云霆点头赞同:“玉华说得对。这些年京中放印子钱的风气愈演愈烈,早该整治了。”
第二天上朝,司云霆亲眼见证了皇帝的雷霆之怒。
几个大户被当堂拿下,其中最重的一个直接被扒去朝服,二十大板打下去,当场就血肉模糊。那人被拖下去时,还在声嘶力竭地求饶,却换来皇帝更为震怒的斥责。
“朕看你们这些人,就是把百姓的命当草芥!今日就让你也尝尝无钱可还的滋味!”
皇帝一声令下,那人全家抄没,发配边疆。
其他人也都被点名警告,其中就包括钱家。
消息很快传遍汴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噤若寒蝉。
钱家老爷回府后,对司氏是一顿痛骂。这个掌家主母,因为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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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放印子钱,差点害了全家。
“你这个蠢妇!”钱老爷气得脸色发青,“若不是侯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提醒,今日跪在金銮殿上的就是我钱家了!”
司氏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老爷息怒,都是妾身一时糊涂......”
“糊涂?”钱闻礼冷笑一声,“大嫂,您这哪是糊涂?分明是贪得无厌!”
司氏被剥夺了管家权,只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往日趾高气昂的主母,此刻就如丧家之犬,连个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苏含蕊见司氏落难,心中畅快,忍不住要去奚落几句。她特意挑了司氏在花园赏花的时候,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大嫂这是怎么了?”苏含蕊挺着肚子,笑吟吟地说,“往日不是很能干吗?怎么如今连个丫鬟都使唤不动了?”
司氏听到这话,手中的茶盏差点摔了。她死死咬着牙,突然冷笑一声:“弟妹还是顾好自己吧。你可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二弟都做了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苏含蕊笑容一僵。
“那个芸竹,可是伺候二弟很久了......”司氏意有所指,“你以为她真的只是个丫鬟?”
苏含蕊一听这话,脑中轰的一声,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两步。她不敢相信地摇头:“你胡说!他不会......”
“信不信由你。”司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嫁进钱家就能一直风光?可笑。”
苏含蕊直接冲回房里,一路上差点撞倒好几个下人。
不久后便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着摔碎瓷器的声响。
“少夫人,不好了!”没过多久,下人匆匆来到侯府报信,“二小姐在钱家动了胎气!”
苏玉华立刻赶到钱家。她刚到院子,就听见屋内传来苏含蕊的哭喊声。
推门进去,只见苏含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大夫正在诊脉,神色凝重。
“姐姐!”苏含蕊一见她,就哭得更厉害了,“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玉华看着妹妹,心中叹息。她走到床边,轻轻握住苏含蕊的手:“别激动,先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钱闻礼很快也赶来了。苏父将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但最后,众人还是劝苏含蕊把日子过下去。
第五十五章 少夫人心情好
徐霓玥听罢,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这番话说得真好!”她拉着苏玉华的手,“走,去我院子里坐坐。”
春日的庭院里,花香四溢。两人踏着石径慢慢走着,说起最近府中的种种琐事。徐霓玥提到炭火分配的事,又谈到后院的变故。
“说起我那弟妹,”徐霓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可知道她本该进宫做妃子的?选秀最后一轮,八选六,就她和一个皇商的女儿落选了。”
苏玉华来了兴致,“为何落选?”
“你猜怎么着?”徐霓玥忍俊不禁,“皇太后觉得她眼神太锋利,像是佛寺里的**金刚,当场就把她打发走了!这事儿在汴城传得沸沸扬扬,可把她给气坏了。”
苏玉华一时愣住。这确实是天大的耻辱。小魏氏出身高贵,定是冲着妃位去的,却因为一双眼睛被太后当场否决。这般羞辱,怕是要记恨一辈子。
“那她如何能嫁进徐国公府?”
“还不是我婆婆做主,把她指给了小叔子。”徐霓玥叹了口气,“她本想着要做皇妃,结果只能嫁进国公府当个平妻。整日里看谁都不顺眼,若不是婆婆宠她,早就无人理会了。”
“确实是个难处。”苏玉华轻声道。
“不过你说得对,想要被人如何对待,全凭自己本事。我也得好好争取才是。”徐霓玥握了握苏玉华的手。
苏玉华笑道:“姐姐本就出身不凡。”
“出嫁从夫,总不能事事仰仗娘家。”徐霓玥顿了顿,“说起来,我父亲身子最近不适,暂时放下太子太傅一职。不过他闲不住,答应了几位大儒去新开的学堂授课。”
“是明德书院?”苏玉华心头一动。
“对啊,你也知道?”
“大儒们办的书院,自然是人尽皆知。”苏玉华轻声说道,心中却在盘算。这明德书院日后可是名声显赫,出了多少朝廷重臣。若是能把苏谦送进去......
“嫂嫂,我那小弟刚满十四,不知可否......”
“这有何难?我跟父亲说一声就是。”徐霓玥毫不犹豫地应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安排。”
苏玉华心中欢喜,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她望着眼前的徐霓玥,心中涌起一阵感激。
“多谢姐姐。”她轻声道。
“你我之间,何须说谢。”徐霓玥拉着她往院子深处走去,“来,我让人准备了新鲜的茶点,咱们边吃边说。”
春日的阳光洒在庭院里,暖暖的。苏玉华跟着徐霓玥走进内室,心情格外愉悦。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府路上,她心情依然不错,见着谁都带着笑。就连遇到卓雪,也主动问候:“近来如何?可有缺什么?”
卓雪被她的热情弄得莫名其妙,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少夫人,我很好。”
“要照顾好自己,若是缺什么尽管说。”
看着苏玉华远去的背影,卓雪冷哼一声:“哼,又有何值得炫耀!”
廊下的一盆牡丹开得正艳,粉白相间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苏玉华驻足观赏,轻轻碰了碰花瓣,沾了满手清香。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阵微风拂过,院中的桂花香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
“少夫人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丫鬟霜红看着主子难得轻快的步伐,笑吟吟地问道。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苏玉华这般愉悦的神情了。
不远处的花园里,卓雪正在散步。听到这话,她的指尖微微发颤,面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她停下脚步,藏在树影中悄悄观察着苏玉华的一举一动。
“当家主母的日子,哪天不是好日子。”卓雪咬着牙,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眼底翻涌着嫉妒与不甘。
苏玉华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整个侯府上下,谁不听她的?要什么有什么,一呼百应。就连老夫人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地称一声“少夫人”。而自己呢?不过是个低贱的通房姨娘罢了。
卓雪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帕子上精致的刺绣被她揉得皱巴巴的,就像她此刻扭曲的心。
若是她坐在那个位置上,她一定要比苏玉华做得更好。司云霆身边连一个通房丫头都不许留,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堆在她的屋里。谁敢不听她的,一巴掌打过去便是。
想到这里,卓雪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可是她翻身的希望,是她未来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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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该回去了。”夏竹见天色渐暗,小声提醒道。
卓雪这才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发髻。“夏兰那边的补品,都按我说的送去了?”
“都送去了。”夏竹低着头应道,“那些山参、鹿茸,她都吃了。姨娘放心,一点都没剩。”
卓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走,去老夫人那儿,再要些补品来。”
这段时日,她天天守在卓氏身边,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卓氏一高兴,总要赏些东西。她对金银首饰不屑一顾,只要那些名贵补品。
拿到手后,又让夏竹送去给夏兰。那个蠢女人,还以为她是真心对她好。
夏竹起初还担心卓雪在补品里下毒,后来才发现这些东西都是从卓氏那儿直接送来的,卓雪连碰都没碰过。
夏兰吃了这些补品后,脸色红润,气色极好。可卓雪却越发期待起来。
她知道,这些大补之物看似无害,实则是最毒的药。孕妇补过了头,胎儿长得太大,到时候必定难产。若是能一尸两命,那就再好不过。
到那时,侯府就只剩下她肚子里这一个嫡出血脉。就算是苏玉华,没了孩子,主母之位也坐不稳。
想到这里,卓雪忍不住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另一边,苏玉华刚回到院子,就遇见了挺着大肚子的夏兰。
“少夫人。”夏兰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看您今日心情不错。”
“嗯。”苏玉华仔细打量着夏兰的肚子,神色关切,“最近身子可还好?缺什么跟我说。”
“不缺不缺,雪姨娘这段时间总让人送补品来,我都快吃不下了。”夏兰笑着说道,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苏玉华眉头一皱:“卓雪送的?”
“是啊,她说是从老夫人那儿讨来的,都是上好的山参灵芝。”夏兰笑道,“我觉得雪姨娘现在变了很多,对我也好了。”
“把东西拿来我看看。”苏玉华的声音沉了下来。
没多久,小菊就把剩下的补品都搬了过来。苏玉华一样样检查着这些名贵药材,眸色渐冷。
“霜红,去问问温嬷嬷,卓雪这些日子在老夫人那儿都要什么。”
第五十六章 卓雪的算计
“回禀少夫人,温嬷嬷说雪姨娘只要补品,其他什么都不要。”霜红很快回来禀报。
苏玉华冷笑一声,总算明白了卓雪的用意。她跟着钱闻礼断案这么多年,见过太多阴险毒辣的手段。这哪里是什么好心,分明是要靠补品把夏兰的胎养大,到时候难产而死。
“去把大夫请来。”苏玉华吩咐道,“再去将这些补品都收起来,一样不许给夏兰用。”
夏兰见苏玉华面色阴沉地坐在案前,眉目间萦绕着一丝化不开的冷意。她心头一跳,快步上前,“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莫非...莫非是雪姨娘在饭食中下毒?”
“不是下毒。”苏玉华抬眸,语气淡淡。
夏兰闻言,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
“比下毒更狠。”苏玉华打断她的话,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夏兰一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少夫人平日里待人温和,此时露出这般神色,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正欲询问,却见苏玉华已然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我原以为卓雪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子,却不想这副单纯面具下藏着如此歹毒的心思。”苏玉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夏兰,“从今日起,但凡卓雪那边送来的东西,一律不准沾唇。”
夏兰虽不明就里,但看苏玉华神色如此凝重,连忙应是。她正要退下,却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兰姨娘!”夏竹笑盈盈地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这是夫人刚赏的,说是特意给姐姐补身子用的。”
“拿回去。”夏兰冷着脸,伸手就要推开食盒。
夏竹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姨娘可是一片好意...”
“好意?”夏兰冷笑一声,“你家主子安的什么心,她自己清楚!”
夏竹被这阵仗吓得不轻,抱着食盒匆匆退了出去。刚回到月锦阁,就见霜红神色匆匆地走来,说是少夫人请卓雪过去。
卓雪听闻消息时正在梳妆,她放下手中的梳子,镜中倒映出她平静无波的面容。“知道了,这就去。”
一路上,卓雪的脚步始终从容不迫。直到踏入苏玉华的院子,她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然而当她对上苏玉华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时,心底不由地泛起一丝涟漪。
“送到夏兰屋里的补品,都是你的意思?”苏玉华开门见山地问道。
卓雪心头微震,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是啊,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雪姨娘倒是有心了,连我的差事都代劳了。”苏玉华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锋利。
“少夫人言重了,”卓雪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轻声道,“不过是手头宽裕,顺带分些罢了。”
苏玉华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卓雪面前,“既然如此,从今日起,我院里的补品都送你处去,你每日服用,一样不落。”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击碎了卓雪维持的平静。她脸色骤变,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这、这怎么使得!我不需要......”
苏玉华的目光在她腹部停留片刻,幽幽叹道:“雪姨娘,你肚里的骨肉,又救了你一命。”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卓雪只觉得后背瞬间冒出冷汗,浑身发软。她死死咬住下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警告对你已无用,”苏玉华目光渐冷,“从今日起,每日到我这里站规矩。至于饭食,你与夏兰轮换着用,时间由我定。”
卓雪踉踉跄跄地出了院子,一路心惊胆战。她扶着墙壁,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万万没想到,她精心设计的计谋,竟被苏玉华一眼看穿!
刚回到院子,远远就看见司云霆负手而立的身影。那熟悉的轮廓让她心头一软,顾不得其他,直接扑了上去。
“云霆!”她紧紧抓住司云霆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怎么了?”司云霆轻拍她的后背,声音里带着关切。
卓雪咬着唇,声音哽咽:“苏玉华要我每日去她那儿站规矩......”
她本以为司云霆会为她出头,却听他淡淡道:“那就去吧,玉华不会害你。”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下,卓雪瞬间僵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抬眼望去,对上司云霆平静的目光,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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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向来宽厚,她必有道理。”司云霆又补充道。
卓雪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嘶哑:“有道理......司云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雪儿,别这样。”司云霆皱眉。
“司云霆,我真是看错你了!”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冲进屋内。
司云霆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这回又有何事?”
“雪姨娘这几日给兰姨娘送补品,夫人唤她过去谈了谈。”夏竹在旁低声道。她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猜到定是卓雪暗中使了什么手段被识破。
司云霆闻言,转身就要往苏玉华处询问,却被夏竹一把拉住:“世子且慢!夫人向来明事理,想必自有道理,世子不必多问。”
司云霆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屋内隐约传来的啜泣声,终是叹了口气:“罢了,我去陪陪她。”
整整大半夜,司云霆都在耐心地安抚卓雪。他轻声细语地哄着,许诺以后会多陪伴她,直到卓雪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次日一早,卓雪站在苏玉华案前。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玉华正低头看着账本,神色专注,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卓雪的存在。她就这样让卓雪站了半盏茶的功夫。
寂静的空间里,只听得见翻页的沙沙声。卓雪双腿已然发麻,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就在这时,霜红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少夫人,小少爷来访了。”
所说的小少爷,正是苏家公子苏谦。
苏玉华放下手中毛笔,指尖在桌上轻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孩子倒是个勤快的,两日不到就把书看完了。
“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苏谦穿着一身青色直裰,虽然布料略显陈旧,但整洁妥帖,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大姐姐。”苏谦规规矩矩地行礼,眼中带着藏不住的崇敬,“我是来送书的。”
“两日就看完了?”苏玉华转过身,目光落在少年怀中抱着的那本《诗经》上。
苏谦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书角,声音有些局促:“我、我把书抄了一遍。”
第五十七章 豆腐西施
“抄了一遍?”苏玉华挑眉,随即明白过来。这孩子是怕把她的书弄坏了,才想出这么个笨办法。
“坐吧。”她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看着苏谦小心翼翼地坐下,“我记得你去年考了童生?现在在哪里念书?”
提到学堂,苏谦的眼神暗了暗,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袖:“父亲说,要等我考上秀才再说。”
苏玉华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她印象中,这个堂弟虽然不受宠,却极为好学。只可惜生在偏房,又没有强势的母亲撑腰,连基本的求学都成了奢望。
“你可听说过明德书院?”她轻声问道,目光落在少年微微发红的耳尖上。
苏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不敢置信:“明、明德书院?就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新开的明德书院。”苏玉华看着少年瞬间发亮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我给你弄了个名额,你若是愿意...”
“愿意!”苏谦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大姐姐,我太愿意了!”
一旁站着的卓雪看着这一幕,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已经站了一整天,双腿酸麻,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苏玉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淡淡地扫过卓雪:“站累了吧?坐下歇会儿。”
卓雪僵硬地坐下,面上不显,心中却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怨恨。若不是她出身低微,若不是没有靠山,凭什么要在这里受这等责罚?
送走了兴奋得几乎要飘起来的苏谦,苏玉华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疲惫:“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卓雪不敢多言,默默退了出去。
卓雪终于回到自己的院子。晚风带着几分凉意,院子里的桂花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雪姨娘,世子来了。”夏竹轻声禀报。
卓雪眼前一亮,顾不得擦拭额头的细汗,快步迎了出去:“云霆!”
看到司云霆高大的身影,她立刻扑进对方怀里,声音带着几分撒娇:“我今日站了整整一天呢。”
司云霆眉头微皱,看了眼她头上的汗,却也没说什么:“我去和玉华说说。”
“别!”卓雪连忙拦住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那样的人,最是记仇,你去说只怕她以后更要针对我。”
司云霆心中泛起一丝不耐。不知从何时起,卓雪总是这般说苏玉华的坏话。他望着院中摇曳的桂花树,想起早晨在花园里偶遇的那抹淡紫色身影。
那时苏玉华正在赏花,晨光中她的侧脸柔和而清冷,恍若画中人。她转头看他时,眼中似有星河流转,却又转瞬即逝。
“云霆,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卓雪靠在他怀里,语气甜腻。
司云霆回过神,敷衍道:“嗯?你说你站了一天是吧?早点休息。”
卓雪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推开司云霆,径直往内室走去:“既然世子心不在此,那便请回吧。”
司云霆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中烦闷。转身时,他又忍不住看了眼苏玉华所在的方向。
司云霆离开后,卓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扶着窗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暮色正浓,檐角的风铃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可她的心却如坠冰窟。
卓雪眼底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冷漠越来越明显。那种疏离感,那种敷衍,那种客套,她全都感受得到。
可是凭什么?她不明白。
从前那个对她百般宠爱,事事顺从的司云霆去哪里了?那个会在她生病时彻夜守候,会为她的一个皱眉而心疼不已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
卓雪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铜镜中倒映出她的身影,一袭淡青色长裙,精致的妆容,隆起的腹部。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可司云霆却一天比一天疏远。
“姨娘,该用膳了。”丫鬟在一旁轻声提醒。
“不用了。”卓雪摆了摆手,“去打听下世子爷去了哪里。”
“这......”丫鬟迟疑道,“世子爷说今日要去城南查看铺子。”
卓雪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城南那些不入流的铺子,何时需要堂堂世子亲自巡查了?
这几日,卓氏和老侯爷去了别院,家中大小事务都由苏玉华打理。卓雪每日都会去找苏玉华,态度出奇地好。
走进书房时,苏玉华正在整理账册。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她身上,映得她整个人愈发清雅脱俗。
“少夫人。”卓雪走过去,状似随意地开口,“你说...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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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最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苏玉华手中的毛笔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书写:“我哪知道世子爷的心思。”
“不会的,他一定跟你说过。”卓雪在她对面坐下,执着地追问,“世子如今如此信任你,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苏玉华放下毛笔,叹了口气:“雪姨娘,你又何必......”
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少夫人!大事不好了!世子爷他...他受伤了!”
卓雪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煞白:“云霆怎么了?!”她的手下意识护住腹部,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世子爷在街上遇到几个地痞,为救一个卖豆腐的姑娘......”
不等小厮说完,卓雪已经踉跄着往外跑。她顾不上医者叮嘱的安胎注意事项,满心都是司云霆的安危。
苏玉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快步跟了出去。
司云霆被人抬回来时,浑身是血。他的衣衫破损,脸色苍白如纸,右臂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更让卓雪心惊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正拉着他的手,满脸担忧。
“云霆!”卓雪冲过去。
司云霆痛呼出声。
“别动他!”那姑娘急忙喊道,“恩公受伤很重,不能剧烈移动。”
卓雪猛地转头,这才看清楚那姑娘的容貌。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肌肤胜雪,眼如秋水,唇若朱丹,就连身上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那份天生的灵气。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竟与年轻时的苏玉华有七分相似。
“你是谁?”卓雪冷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姑娘怯生生地行礼:“民女黄月,是城南卖豆腐的。多亏恩公相救,否**女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原来是你害了云霆!”卓雪眼中怒火翻涌,“若不是你,他怎会受伤?!”
就在她要冲上前时,昏迷中的司云霆突然醒转:“黄月!”
黄月立刻靠近:“恩公,您醒了?”
司云霆虚弱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多亏恩公相救,民女无事。”黄月眼中含泪,“恩公为救民女受了这么重的伤,民女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第五十八章 黄月
卓雪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闷。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她几乎窒息。
苏玉华适时出声:“都先出去吧,让大夫给世子爷看看。”
“不,我要留下。”黄月却寸步不离,“恩公救了小月性命,小月此生愿为奴为婢报答!”
司云霆虚弱地笑了笑:“不必如此。”
这一笑,看在卓雪眼里却如刀割。她已经多久没见过司云霆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卓雪死死盯着黄月,总觉得这个看似单纯的姑娘,眼底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机。那与苏玉华相似的容貌,那恰到好处的示弱,还有司云霆对她异常的关心......
一切来得都太巧合了。
“我不走。”卓雪固执地摇头,“他是我的夫君。”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雪姨娘!”
“雪儿!”
众人惊呼声中,卓雪看到司云霆猛地坐起身,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原来,他还是在意的。
可是为什么,要等到这种时候......
晨光熹微,苏玉华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几只飞掠而过的麻雀,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神色若有所思。
“夏妹。”她唤了一声。
“少夫人。”夏妹立刻从屏风后绕出来。
苏玉华依旧望着窗外,语气平静:“去城南走一趟,把那个叫黄月的姑娘底细摸清楚。不要打草惊蛇。”
夏妹微微躬身:“是,小姐放心。”
待夏妹离开后,苏玉华转身踱步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清丽的容颜,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这些日子府里的风波一桩接着一桩,她虽不愿掺和,却也不得不防。
月锦阁内,一阵刺耳的瓷器碎裂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姨娘!姨娘您别这样!”夏竹惊慌失措地看着满地狼藉,“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卓雪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一把抓起茶盏砸向墙壁,瓷片四溅。“司云霆!你这个负心汉!”
“姨娘,您消消气。”丫鬟们手足无措地围在她身边,“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
“孩子?”卓雪冷笑一声,泪水模糊了她精心描画的妆容,“他在乎过这个孩子吗?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个装模作样的**!”
夏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那黄月不过是个卖豆腐的,您何必...”
“卖豆腐?”卓雪挥手打断她,“你没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吗?那种装出来的柔弱,最是勾人心魄!”她突然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又坐回榻上,“他以前说过只爱我一个的,说什么一生一世...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远处的秋香院里,气氛却截然不同。夏兰正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阳光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兰姨娘,”贴身丫鬟低声道,“听说世子又...”
“我知道。”夏兰打断她的话,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自己的腹部,“都一样。”
丫鬟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傍晚时分,夏妹回来复命。
“少夫人,”她压低声音,“那黄月就在城南摆摊卖豆腐,做这生意有两三年了。因生得清秀,城南的人都叫她豆腐西施。”
苏玉华执笔的手顿了顿:“父母呢?”
“年前就走了,就剩她一个人。”夏妹顿了顿,“那边地痞不少,经常骚扰她。世子救她,确实是巧遇。不过...”她压低了声音,“奴婢打听到,她家的豆腐生意一直不错,却总是入不敷出,还欠了不少债。”
苏玉华放下手中的笔,若有所思:“继续说。”
“听说她常往青楼一带跑,和那边的姑娘们走得很近。”夏妹道,“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奴婢没有确切证据。”
“我知道了。”苏玉华站起身,“你先下去吧。”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映月阁传来一阵争吵声。
“**!装什么装!”是卓雪歇斯底里的声音。
苏玉华快步走进去,只见卓雪满面怒容,指着角落里的黄月破口大骂。黄月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低垂着头,看起来楚楚可怜。但苏玉华注意到,她的手在袖中微微颤抖,眼角不时瞥向门口的方向。
果然,没过多久,司云霆推门而入。他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吵闹声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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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雪!”他怒喝道,“一大早就发疯,你够了没有!”
黄月见到他,立刻躲到他身后,小声啜泣:“恩公...”
“你看看!你看看!”卓雪指着两人,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就是勾引你的狐狸精!故意在这装可怜!”
司云霆冷着脸:“我说了多少遍,她是我救回来的!”
“救回来就得留在府里吗?”卓雪冷笑,“这府里是你家开的客栈不成?”
“她无家可归,你让她去哪?”司云霆反问。
卓雪讽刺道:“怎么,想收做姨娘了?”
“闭嘴!”司云霆怒极,“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滚回去!”
卓雪冲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头来全是骗我的!”
“行啊,”司云霆一把推开她,“我就是骗子,你能拿我怎样!”
卓雪踉跄后退几步,泪如雨下。司云霆不耐烦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回去!”
下人们这才上前,架着歇斯底里的卓雪往外走。
黄月怯生生地说:“恩公,都是小月的错,要不我...”
“你哪儿都不准去。”司云霆打断她的话。
“可是...”
“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司云霆态度强硬。
苏玉华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一幕闹剧。她注意到,在众人离开后,黄月垂下的眼帘下闪过一丝得意。那抹笑意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回到自己院中,苏玉华唤来夏妹。
“去查查黄月这几年的来往。”她淡淡道,“特别是那些债主。”
“小姐是觉得有蹊跷?”
苏玉华望着窗外的落日,神色莫测:“一个卖豆腐的小贩,为什么会欠下那么多债?那些地痞又为什么专门找她的麻烦?”她顿了顿,“还有,她为什么总往青楼一带跑?”
夏妹若有所思:“奴婢明白了。”
司云霆踏入内院时,晚霞已将天边染得通红。庭院里的桂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美。他站在廊下,目光落在苏玉华所在的方向,内心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波澜。
“世子。”丫鬟霜红快步迎上前,“少夫人正在内室等您。”
第五十九章 签**契
司云霆微微颔首,脚步略显迟疑地向前走去。推开雕花木门,屋内檀香袅袅,苏玉华正坐在窗边的绣墩上,手中捧着一本账册。听见响动,她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向他。
这一刻,司云霆内心又是那熟悉的愧疚感。自打成亲以来,苏玉华待他一直温柔体贴,将世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他却...
“坐吧。”苏玉华轻声说道,放下手中账册。
司云霆在她对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檀香炉里的香气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黄姑娘的事...”司云霆斟酌着开口,“我想留她在府中。”
苏玉华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如烟,“世子是想让她做丫鬟,还是......”话未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丫鬟便好。”司云霆连忙说道,“正好我院里缺个得力的。”
苏玉华淡淡一笑,“那便交给我安排。”她唤来霜红,“去把那姑娘叫来。”
不一会儿,黄月就被带了进来。她穿着素净的褐色衣裙,头发简单挽起,显得既清秀又柔弱。一进门就紧张地打量四周,目光在司云霆身上停留片刻,又赶紧低下头去。
“跟我来吧。”苏玉华起身,示意黄月随她去偏房。
黄月下意识看向司云霆,眼中满是慌乱与无助。司云霆只得轻声安抚:“去吧,听少夫人的。”
等两人离开,司云霆才长出一口气,额上已有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苏玉华心思细腻,必定看出了些什么,只是不知她会如何处置。
偏房内,苏玉华坐在案前,看着站在对面的黄月。少女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你今年十四岁?”
“是的,少夫人。”黄月怯生生答道。
“可愿意在府中做事?”
黄月抬起头,眼中泛着感激的泪光,“世子救了我,我愿为世子效劳。”
苏玉华笑了笑,“既然如此,这**契你便签了吧。”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契书。
黄月瞬间僵在原地,“我...我不想签。”
“不签**契,便不能留在府中。”苏玉华依旧温和地说道,“或者,我另外为你谋个出路?”
黄月咬着唇,眼中闪过挣扎。她知道,若是离开世子府,等待她的将是更加不堪的未来。
“我签!”她一咬牙,抓过笔在**契上写下名字,再摁下手印。
鲜红的指印盖在纸上,宛如一道枷锁,定下了她往后的命运。
苏玉华收好契书,“好好做事,府中不会亏待你。霜红,带她去换身衣裳,教她规矩。”
送走黄月后,夏妹有些担忧,“少夫人,这黄月...”
“无妨。”苏玉华将**契放入匣中,“关键在手便好。”
次日清晨,苏玉华让人给黄月送去几套新做的衣裳。司云霆的贴身丫鬟翠柳见了,心中颇为不是滋味。这黄月刚来就得了这般优待,若是往后...
果然,黄月很快就在司云霆身边站稳了脚跟。她性子温顺,做事也麻利,更重要的是会制药,对司云霆额角的伤势颇有帮助。
转眼三日过去,司云霆的伤在黄月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好转不少,只是额角的疤痕仍然触目惊心。这日午后,苏玉华陪他在书房对弈,见他总是心不在焉,便轻声提醒:“有空去看看雪姨娘吧。”
司云霆执棋的手顿了顿。自从那日起,他就再没去过卓雪的院子。说来也怪,往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却觉得索然无味。
“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曾好好用膳。”苏玉华又道。
司云霆抿着唇不语。他知道卓雪的性子,这般折腾怕是要闹出人命来。可每每想起那日她对黄月的刻薄,心里就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苏玉华落下一子,纤细的手指在棋盘上轻点。
“去看看她吧。”她望着窗外的雨帘,语气淡然。
司云霆的眉头微微蹙起,手中的黑子在指尖转动。雨天总让人心绪不宁,更何况今日这局棋,他已经连输三盘。
“怀着身子的女人,总是敏感些。”苏玉华抬眼看他,唇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更何况是在这样的雨天。”
这话说得极为委婉,却字字戳在司云霆心上。他握着黑子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烦躁。茶盏中的热气袅袅上升,在他面前形成一道薄纱般的屏障。
他何尝不想去看看卓雪。这些日子,每当听闻下人提起月锦阁那边的消息,他的心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可面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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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就像一根绊脚石,横亘在他的去路上。
是他把人赶去月锦阁的,这会儿去看,岂不是自打耳光?
雨声渐大,敲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似是在嘲笑他的犹豫不决。
“世子爷。”一旁的黄月适时开口,声音又轻又怯,像是被雨打湿的柳絮,“我们乡下都说,有了身子的女人最金贵,做什么都该容着些。”
她说这话时,眼睫低垂,手中捧着茶盏,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可那双眼睛,却在无人注意时掠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苏玉华听了这话,眸光一凛。这话听着像是在劝司云霆,实则暗指卓雪恃宠而骄。这丫头,果真不简单。她放下手中的白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司云霆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他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每次都是我让着她,她倒好,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上次不过是和黄月说了几句话,她就闹得要死要活。”
苏玉华将茶盏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世子可还记得,当初在醉月楼遇见雪姨娘时的情形?”
司云霆的脚步一顿,眼神有些恍惚。
“那时她孤苦无依,举目无亲,在那样的地方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骄傲。”苏玉华的声音柔和,“世子一掷千金将她赎出,她把你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的她,依旧是那个只有你的卓雪。”
司云霆的眼神逐渐柔软。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当初在醉月楼,那个独自弹琴的女子,眼神清冷孤傲。她的琴声如清泉流淌,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哀伤。
他一眼就看中了她的与众不同。为了赎她,他几乎花光了所有银子。但那又如何?只要能换来她的笑颜,值得。
想到这里,司云霆猛地转身:“我去看看她。”
黄月脚步匆匆向前,却被苏玉华唤住:“黄月,再给我添杯茶。”
黄月只得留下,她给苏玉华斟茶时,动作小心翼翼,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可那低垂的眼帘下,却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你自己一个人在城南这边摆摊,辛苦吗?”苏玉华突然问道。
“小月命贱,不敢说辛苦。”黄月的声音更加柔弱了。
第六十章 两人感情稳定
“这世上哪有贵贱之分?”苏玉华看着她,目光如炬,“只是有人走得快些,有人慢些。若是心思用错了地方,反倒会迷了路。”
黄月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洒在托盘上。她忙跪下:“小月明白。”
苏玉华起身离开,留下跪在地上的黄月。等脚步声远去,黄月才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她看着窗外的雨幕,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什么贵贱无分?不过是生在锦绣堆里的大小姐的空话罢了!她从小吃尽苦头,凭什么要认命?
而此时的司云霆已经赶到月锦阁。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可他顾不得这些。
月锦阁里静悄悄的,只有檐下的雨声潺潺。卓雪独自坐在窗边,望着院中的海棠树发呆。雨水打落了桂花瓣,零落一地的粉红,像是她此刻破碎的心。
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来了,却不想开口。这些日子的委屈和心酸,在这一刻堵在喉间,化作无声的倔强。
司云霆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雪儿...”
卓雪依旧不语。她的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眼角有泪光闪动。
司云霆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是我的错,我不该...”
话未说完,怀中的人已经泣不成声。这一声声啜泣,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司云霆的心揪得生疼。他看着她消瘦的侧脸,想到这些日子她一个人在月锦阁里是如何度过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雪儿,我发誓,我和黄月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她可怜...”
卓雪的哭声更大了。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爱恨交织,委屈愤怒,种种情绪在胸口翻涌。
窗外的雨还在下,桂花瓣随风飘落。远处传来几声惊雷,却掩不住月锦阁中的啜泣声。
暮色渐沉,司云霆紧紧抱住情绪激动的卓雪,指尖触及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雪儿,我从未背叛过你的信任,你要相信我!”他的声线里带着几分慌乱与急切。
卓雪将脸埋在手心里,泪水顺着指缝滑落。“你放开我!”她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司云霆却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揽入怀中。“我对天发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挚爱,再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这句话像是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刺进卓雪的心口。她猛地抬头,眼中盈满了痛楚与愤怒。“够了!别再说这些虚伪的誓言!”
她用力推开司云霆,却在转身的瞬间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雪儿!”司云霆脸色骤变,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苏玉华听闻消息后,连忙唤人去请大夫。
不多时,刘大夫赶到,仔细诊察后连连摇头。“孕妇最忌讳情绪波动,你们怎能让她这般动怒?现下胎相不稳,若再受惊吓,恐有大碍。”
司云霆闻言,一把揪住刘大夫的衣襟,眼中布满血丝。“一定要保好胎儿!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世子请冷静。”苏玉华适时上前,轻声劝道,“大夫自会尽力,你这般反倒会惊到雪姨娘。”
床上的卓雪轻咳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司云霆立即松开刘大夫,几步冲到床前。“雪儿,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刘大夫见状松了口气,从药箱中取出银针。“人醒了就好,老夫先给姨娘施针安神,但切记今后不可再受刺激。”
“我知道了,大夫放心。”司云霆紧握着卓雪的手,眼中满是愧疚,“雪儿,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生气了。”
卓雪将头偏向一边,泪水无声地滑落。
苏玉华见状,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夏竹在一旁伺候。堂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只余针灸时银针相碰的细微声响。
“我还能信你吗?”良久,卓雪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疲惫。
“当然能信!我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话永远不会变。”司云霆急切地回应。
“呵。”卓雪发出一声冷笑,“就像夏兰肚子里的孩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司云霆顿时哑口无言,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卓雪轻轻抽回手,长叹一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提夏兰的事。你只要记住,从今以后,别再辜负我就好。”
“我答应你,绝不辜负。”
院中的梅树在寒风中摇曳,零星的花瓣飘落在积雪上。苏玉华站在回廊下,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眸色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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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丫鬟忍不住感叹:“世子对雪姨娘当真是一片深情。”
“可不是。”另一个丫鬟接话道,“这般折腾反倒让两人感情更好了。”
霜红立刻呵斥:“胡说什么!谁能跟少夫人比?”
两个丫鬟连忙噤声,低头整理衣裙。
苏玉华抬头望着天际的晚霞,火红的云霞映照得半边天都染上了绯色。这般灿烂的景色,究竟是朝霞初升,还是夕阳西下?
接下来的日子,司云霆请了半月假期,寸步不离地守在卓雪身边。他亲自端药煎汤,日夜守候,连金吾卫里的公务都暂时放下。
卓雪的胃口渐好,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司云霆的伤处在她的细心照料下也愈合得很快。
夏兰索性天天往苏玉华院里跑,专心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小衣物。她性子直率,做事麻利,倒也没给苏玉华添什么麻烦。
苏玉华则忙着处理府中事务,为各个产业规划发展方向。她早前就预感到塞北局势不稳,提前将商队调往江西,果然在开春后避开了一场劫难。
春天到来时,塞北果然爆发战事,许多商队损失惨重。而苏玉华提前的决策,让侯府不仅避免了损失,反而因江西丝绸价格上涨而大赚一笔。
卓氏对她极为满意,特意送来嘉奖,准她全权处置府中事务。这让府中上下对这位年轻的少夫人更加敬重。
就在一切看似平静时,映月阁的黄月坐不住了。
“世子今日也不回来吗?”她望着院门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世子爷现在只在雪姨娘院里歇息。”守门的仆役随口应道。
“这也太宠了些...”黄月语气酸涩,手中的帕子被她绞得变了形。
那仆役看她一眼,露出几分揶揄的笑意:“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以前世子为了赎雪姨娘出青楼,可是花了整整万两银子呢!”
黄月眼中精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原来雪姨娘是青楼出身?”
“不止如此。”仆役压低声音,“听说她还跟人私奔过,回来后世子依然待她如初,这份情谊,真是罕见。”
黄月听到这里,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她整了整衣裳,朝府门外走去。
第六十一章 会试
春寒未褪,汴城却已经喧嚣沸腾。
贡院门前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满怀期待,也有人忐忑不安。送考的家人们挤在贡院大门外,个个翘首以盼,生怕错过亲人的身影。
苏玉华和宋绮灵并肩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不时被挤得东倒西歪。宋绮灵踮着脚尖向前张望,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搜寻。忽然,她抓住苏玉华的手臂,整个人都激动得微微发颤。
“玉华,你快看!”宋绮灵压低声音,手指微微颤抖,“那边那个穿青衫的人,是不是他?”
苏玉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孟清远一袭青衫立在人群中,清冷疏朗的气质让他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他正与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说着什么,神情淡然,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宋绮灵的丫鬟秀姐。
“宋小姐!少夫人!”秀姐眼尖,远远看到她们,连忙挥手示意。
宋绮灵眼睛一亮,立刻拉着苏玉华快步走了过去。她的脚步轻快得像只欢快的鸟儿,连带着裙摆都随风翩跹起舞。苏玉华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暗自摇头,这丫头的心思,怕是整个汴城都知道了。
走近了,宋绮灵的脸颊微微泛红,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孟清远身上,又飞快移开。她对着孟清远盈盈一笑,声音轻柔:“好巧,孟公子今日春闱,绮灵祝你马到成功。”
孟清远淡淡点头,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多谢。”
苏玉华看着宋绮灵眼里闪烁的期待,又看看孟清远那副冷淡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傻丫头,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她想起前些日子宋绮灵提起孟清远时,那掩饰不住的欢喜神色,心中更是怜惜。
“孟公子,这是我准备的护膝和点心。”秀姐从手中递过一个食盒和一个包袱,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苏玉华的目光落在那护膝上,眼神微微一凝。那蜀锦的花色,分明就是她前些日子送给宋绮灵的料子。再看宋绮灵微微泛红的指尖,想必是连夜赶工做出来的。
孟清远接过东西,微微颔首,转身朝贡院走去。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冷淡疏离。
“秀姐,这些银子你收下。”宋绮灵从荷包里掏出一角碎银,塞到秀姐手中。
“不用不用,小姐已经给了...”秀姐连连摆手。
“你就收着吧。”宋绮灵坚持道。
看着秀姐离开的背影,苏玉华转头看向宋绮灵,“那护膝是你做的?”
“我...”宋绮灵脸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你呀...”苏玉华正要说什么,却见前方走来一对男女,顿时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钱闻礼和苏含蕊。
苏含蕊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她挽着钱闻礼的手臂,娇声细语:“你一定要考个状元,让我做状元夫人。”
“这才会试,说这些还早。”钱闻礼笑着摇头。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苏玉华跟前。
“姐姐,你也在这?你说闻礼能考中状元吗?”苏含蕊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雀跃与期待。她那双杏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状元夫人的场景。
苏玉华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暗纹。那个抢走自己亲事的妹妹,如今正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她面前,眼底藏着几分炫耀的意味。
“姐姐怎么不说话?”苏含蕊又追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钱闻礼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手持折扇,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苏玉华身上,恭敬地行礼道:“侯夫人。”
苏含蕊坐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挽住钱闻礼的胳膊,语气酸涩地道:“你老同她这么亲近做什么?她是我姐姐,又不是你姐姐!”
钱闻礼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甩开苏含蕊的手,厉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
苏含蕊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退后半步,眼眶迅速泛红,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你、你凶我...”
“够了!”苏玉华冷声打断这场闹剧,“妹夫今儿要赶考了,你少在这无理取闹。”
远处传来了考官催促的声音,钱闻礼深吸一口气,从小厮手中接过考具,大步流星地走向贡院。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苏含蕊心中满是怨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姐姐那张平静的脸庞。
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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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那个温柔体贴的钱闻礼去哪儿了?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这副模样?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转念间,苏含蕊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挺了挺肚子,冲苏玉华扬起下巴:“等着瞧吧,我家闻礼一定会中状元,到时候看谁更风光!”
说完,她便让丫鬟搀扶着登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车帘轻摇,遮住了她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宋绮灵看着远去的马车,低声对苏玉华道:“这妹妹怎么神神叨叨的?”
“随她去吧。”苏玉华语气平淡,对妹妹的挑衅毫不在意。
春日的暖阳渐渐爬上枝头,苏玉华带着宋绮灵回到侯府。刚进府门,她就让人打听司云霆和卓雪的行踪,得知两人出门游玩去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争吵声由远及近。
“云霆!”卓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司云霆脚步不停,快步往书房走去:“雪儿,你先回院子,我去去就来!”
苏玉华站在回廊下,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很快,下人来报,说是黄月不小心把书房的卷宗弄脏了。
书房内,满地晾着的卷宗上只沾了几个不起眼的墨点。司云霆细细查看后,总算松了口气:“没事,只是些小墨点。”
“世子爷饶命...”黄月跪在地上,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司云霆,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起来吧,以后小心些。”司云霆的语气温和,轻易就原谅了这个犯错的丫鬟。
卓雪站在一旁,脸色越发难看:“云霆,你就这样纵容犯错的下人?”
黄月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她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发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司云霆看了眼黄月,又转向卓雪,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雪儿,不过是些小事...”
“小事?”卓雪冷笑一声,“这些卷宗可都是重要公文,她一个下人竟敢如此不小心!”
庭院里的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卓雪站在台阶上,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的面孔,最后停在黄月身上。
第六十二章 卓雪发难
“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卓雪的声音透着几分寒意,像是冬日里的冰凌。
司云霆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望着卓雪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迟疑片刻,上前一步:“雪儿,这不过是一些墨点,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
“不大?”卓雪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是弄脏重要公文,明日便敢顶撞主子,再过几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黄月缩着肩膀站在那里,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低垂着头,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衣角,看上去楚楚可怜。这副模样落在卓雪眼里,却让她心中的厌恶更甚。
这样的女人最是会哭会演,一副柔弱模样,最懂得如何博取同情。卓雪在心里冷笑,目光愈发锐利。
“扑通”一声,黄月跪倒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小月知错了,跪求世子惩处。”
司云霆眉心一跳,伸手要去扶她:“起来吧,以后小心些就是。这地上凉...”
卓雪冷眼旁观,心中翻涌起一阵怒意。她最看不得司云霆这副心软的样子,对谁都好,对谁都温柔。可这世道,对下人太过仁慈,反倒是害了他们。
“司云霆!”卓雪厉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你就这么护着一个**的丫鬟?”
庭院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风都似乎停止了流动。司云霆慢慢收回扶着黄月的手,转身看向卓雪,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雪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初,不是你说人人平等,天生万物皆有灵么?”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卓雪的心口。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甲陷入掌心,那一瞬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是啊,她曾经也天真地以为,只要心存善念,这世间处处是美好。可现实给了她太多耳光,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那个在青楼里弹琴唱曲,相信世间美好的女子,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呵,那都是以前了。”她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人生来就不平等,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人注定一辈子低人一等。这就是命!”
司云霆震惊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你...”
话未说完,“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黄月竟开始磕头,额头重重撞在石阶上,顿时鲜血直流,染红了地上的青石。
“小月该死,小月该死...”她一边磕头一边哭喊,声音凄厉得让人心惊。
司云霆连忙去拉她:“住手!”他脱下外袍裹住黄月的肩膀,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小厮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卓雪站在原地,看着司云霆心疼地扶起黄月,为她擦拭额头的血迹。那一刻,她心如刀绞。原来,她在他心里,竟比不上一个**的丫鬟。
她转身离开,步伐沉重。身后传来司云霆的呼唤,她置若罔闻。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卓雪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檐下的风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竹端着热茶进来,看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疼地叹了口气:“姑娘,世子已经足够宠爱你了,为了一个女人,你何必...”
“闭嘴!”卓雪猛地坐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不在乎他有几个女人,我只在乎,他心里有没有我!”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那点疼痛比起心里的痛楚,简直不值一提。
从前她以为,只要真心相爱,就能得到幸福。可在这个世界里,爱情算什么?家世才是最重要的筹码。
她想起自己初遇司云霆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月色。那时的她,还是青楼里一个卑微的歌姬,而他是来听曲的贵公子。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她记得他听完自己的琴声后,说她弹得比宫里的乐师还好。记得他为了救自己,不顾身份地位,闯进青楼。记得他带自己离开时,说要给自己一个家。
可是现在呢?
她苦笑着摇摇头,收回思绪。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蟋蟀的鸣叫。黄月住的厢房还亮着灯,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
“姑娘,”夏竹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喝些安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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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雪摇摇头,继续望着窗外。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与司云霆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是没关系,既然这世道就是这样,那她也不必再装什么善良温柔。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司云霆喜欢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那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手段。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洒在映月阁的庭院里。院中的桂花开得正艳,粉白色的花瓣随风轻舞,为这个初春的早晨平添几分生机。
司云霆正在用早膳,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饭菜。昨日卓雪又闹了一场,他心里烦闷,胃口也跟着差了许多。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清脆悦耳,带着几分轻快。司云霆抬眼望去,只见卓雪迎着晨光款款而来,一袭淡粉色襦裙衬得她肤若凝脂。
“又要来闹吗?”司云霆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想好了几个推脱的理由。
谁知卓雪今日竟一改常态,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仿佛昨日那场争执从未发生过。她轻盈地走到司云霆身边,语气柔和:“云霆可用过早膳了?”
司云霆一怔,这般温柔的语气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警惕地打量着卓雪,却只在她眼中看到了温情脉脉。
“用、用过了。”司云霆下意识地应道,心中的戒备却并未放下。
卓雪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声音娇俏动人:“今日不是说好要陪我去花街吗?天气这么好,咱们早些出门如何?”
司云霆更加困惑了。往常这个时候,卓雪应该还在闹脾气才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反倒让他心里没了底。
“你......”司云霆欲言又止,目光闪烁,“昨日的事......”
卓雪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往事不提也罢。我想通了,何必为些小事伤了你我之间的情分?”
正说着,黄月端着水盆走进院中。她头上缠着纱布,看到卓雪时明显愣了一下,脚步也跟着慢了半拍。
“小月,你的伤可好些了?”卓雪温声问道,语气里满是关切。
第六十三章 夏兰**了
黄月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怯生生地望向司云霆。这副畏缩的模样惹得司云霆眉头一皱:“雪姨娘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黄月连忙低头:“回雪姨娘的话,已经好多了,多谢姨娘关心。”
“那就好。”卓雪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欢愉,“云霆,我们这就动身吧?”
司云霆心情豁然开朗。有这般识大体的卓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含笑应道:“好。”
两人携手走出院子时,卓雪特意放慢脚步。她转头看向黄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是个小丫鬟,也敢与我争宠?
黄月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气得跺脚。她原本设下的种种计谋,在卓雪这一手软化攻势下全都失了效。
接下来几日,黄月数次想要引起司云霆的注意,却都无功而返。司云霆此时满心满眼都是温柔可人的卓雪,哪里还会注意到一个丫鬟的心思?
与此同时,苏玉华正在书房处理府中事务。听闻此事后,她难得对卓雪生出几分赞许之意。
“总算是开窍了。”苏玉华放下手中的账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往日那个处处与人作对的卓雪,如今也学会了审时度势。
正当她准备继续查看新开拓的商路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少夫人!兰姨娘出事了!”
苏玉华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兰姨娘肚子疼得厉害,还、还见了红......”丫鬟声音颤抖。
苏玉华立即起身,快步往秋香院赶去。夏兰已有七个月身孕,这个时候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秋香院内,大夫正在为夏兰把脉。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有人在姨娘饮食中下了莲心,孩子恐怕......”
“夫人!”夏兰紧紧抓住苏玉华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有人在盯着我家孩子!”
苏玉华眸色一沉。夏兰的肚子里可能是侯府的长子,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苏玉华沉声喝道,“去请世子爷过来,再把秋香院所有伺候的人都叫来。”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站成一排。苏玉华目光如刀,一一扫过她们的脸:“谁给兰姨娘送的早膳?”
“回少夫人的话,是、是红翠......”一个年长些的丫鬟怯生生地开口。
红翠顿时脸色煞白:“奴婢只是按例送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去厨房看看。”苏玉华说着就往厨房方向走去。
傍晚时分,厨房里一片寂静,铜制的炊具泛着冰冷的光泽。苏玉华站在那里,目光如刀般锋利地扫过每一处角落。空气中还弥漫着饭菜的余香,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刺鼻。
“把今日所有值班的人都叫来。”她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很快,一群厨子和婆子战战兢兢地排成一列。他们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连大气都不敢出。油灯的火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更添几分压抑。
胖厨娘搓着围裙的一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回少夫人话,炒菜是老奴负责,一切都按府里食谱来的。”她紧张地抬头瞥了一眼苏玉华的脸色,又赶忙低下头,“多一样调料都不敢加,这是老规矩。”
“汤羹呢?”
“是小的熬的。”一个瘦高个厨子颤抖着站出来,喉结不安地滚动,“煲汤时都有人盯着,连锅都不曾离开过。小的敢对天发誓!”
苏玉华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到柜台边。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瓷碗的边缘,指尖似乎能感受到某种若有若无的异样。大夫说得很清楚,莲心粉是混在汤里的。这种下毒手法,最是隐蔽,最难查证。
安嬷嬷在一旁低声提醒:“少夫人,饭点来往的人实在太多。各院子的下人都会来取饭,光是来来往往的人就数不清,更别说查了。”
苏玉华蹙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厨房里的气氛越发凝重,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为了防范卓雪,她曾经让夏兰和卓雪的伙食轮换。而今天,正好是对调的日子。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她的思绪。
如此说来......这毒原本是冲着卓雪去的?
霜红握紧了拳头,压低声音愤愤不平道:“定是月锦阁那位干的好事!整个侯府,就她最看不得兰姨娘怀孕。每次见了兰姨娘都是阴阳怪气的,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住口!”苏玉华厉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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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把黄月叫来。”
不多时,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出现在门口。黄月生得清秀可人,一双眼睛明亮如星,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却布满了惊慌。她站在门口,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少夫人找我?”她的声音细若蚊鸣。
苏玉华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烛光下,能看到黄月脸上细密的汗珠。
“今日你去过厨房?”
“是,是的。”黄月咬着下唇,声音越发颤抖,“今日轮到我来取饭。”
话音未落,她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少夫人!您不会对我有什么误解吧?我与兰姨娘无冤无仇啊!再说,我、我只是个小丫头,哪里会这些害人的手段......”
苏玉华看着她发抖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都下去吧。”她突然开口,“黄月和霜红留下。”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退出。霜红会意,守在门外盯着里面的动静。
苏玉华独自去了一趟映月阁,又仔细查看了排班表。确实,黄月是今日负责取饭的人。但这个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
她转身回到厨房,黄月仍旧跪在原地,一动未动。看到她进来,小丫头立刻爬到她脚边,泪如雨下:“少夫人明鉴,小月真的什么都没做!”
苏玉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何时说是你做的?”
“小月无父无母,多亏世子收留。”黄月抽噎着说,“这份恩情,小月永生难忘。不敢做任何对不起府里的事啊!”
她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转瞬即逝。
苏玉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且去吧。”
看着黄月抹着眼泪离开的背影,她若有所思。不知为何,那丫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让她觉得有些刻意。就像是精心排练过的戏码。
“小月,你别怕。”丫鬟小琴安慰道,“咱们少夫人最是明理,从不冤枉好人。”
黄月顺从地点头,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眼中噙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泪光。春日的微风拂过她单薄的身影,带着几分柔弱的姿态站在那里,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第六十四章 给我查
小琴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入府时也是这般年纪。院子里的梨花零零散散地飘落,给眼前这一幕添了几分凄婉意味。她心头一软,语气也跟着温和起来:“我信你不会干这种事,谁不知道月锦阁那位最喜欢搞这些手段。”
她说着,朝月锦阁的方向瞥了一眼。庭院深处,几个丫鬟正低着头快步走过,窃窃私语声随风飘来。
黄月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急忙拉住小琴的袖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她的手指微微发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有什么不能说的?”小琴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全府上下都知道她处处针对兰姨娘,这都不是头一回了。”
黄月睁大眼睛,故作天真地问:“真的吗?”她的声音轻柔,像是怕惊动了谁。
院子里的风忽然大了些,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小琴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当然是真的!你是不知道,兰姨娘刚怀孕那会儿,就被她推了一跤。后来更过分,天天给兰姨娘送补品,要不是少夫人及时发现......”
“补品?”黄月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是那种大补的东西吗?”
“对对对,那阵子可没少送。”小琴完全沉浸在八卦的兴奋中,丝毫没注意到黄月的异常,继续道,“你是没见着,那补品一送来,我家少夫人就让人查验。这不,查出来里面加了料。”
黄月的眸光越发明亮,静静地听着每一个细节。
庭院里渐渐安静下来,远处传来更换值守的丫鬟们的脚步声。小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连忙压低声音:“行了,这事你可别到处说。少夫人吩咐过,这些事不许传出去。”
“放心,我不会说的。”黄月连连点头,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后,黄月转身的瞬间,紧紧攥住了拳头。她快步走向自己的住处,脚步虚浮,像是随时会倒下。
春日的寒风吹透衣襟,无人知晓她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的唇色苍白,牙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惊醒过来。
恐惧与兴奋在她心头交织,像两条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她靠在墙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一场长途。
她没想到苏玉华那样厉害的人物,竟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那药原本是为卓雪准备的,谁知阴差阳错落在了夏兰手里。这个意外反倒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毕竟她确实没打算害夏兰,这一点她在苏玉华面前说的是实话。而现在,她又意外得知了卓雪曾经的那些手段。
黄月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算计的光。她慢慢平复着呼吸,整理好衣衫,重新戴上那副天真无邪的面具。
苏玉华站在二楼的窗前,目送黄月离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眉头微蹙。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却照不进她深邃的眼底。
“去找你哥哥,重查黄月的底细。”她转头对夏妹低声吩咐。
夏妹应声退下,脚步轻盈得几乎听不见声响。苏玉华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院子里摇曳的花枝。她总觉得黄月不该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人。
夏兰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查明真相,但苏玉华已经开始着手整顿后宅。春日的阳光照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勾勒出一道坚毅的轮廓。
她先是将霜红提拔为后厨大管事,换掉了原来那个侯府的老人。霜红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可靠忠心,做事也利落。
同时在自己院子里开设了小厨房,专门负责两位怀孕姨娘的饮食起居。从备料到送餐,每一个环节都由她信任的人负责。这样既能确保安全,也方便她想吃什么随时吩咐。
就在她忙于整顿府中事务时,司云霆陪卓雪在外逛完街回府,听闻夏兰遇害的消息,立即赶往秋香院。他的脚步匆忙,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此时的夏兰正在保胎,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大夫正在一旁把脉,眉头紧锁,竭尽全力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让人心头发闷。
“是谁干的?”司云霆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他的目光落在夏兰略显憔悴的脸上,手指攥得发白。
夏兰轻轻摇头,声若蚊蝇:“少夫人在查。”她的眼睫微颤,像是说这句话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有玉华在,你放心。”司云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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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伸手替夏兰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临走前,他让明月通知月锦阁,说这几日要在秋香院陪护。明月领命而去,脚步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卓雪回到院子里,路上处处可闻窃窃私语。丫鬟们看到她,要么低头快步走过,要么躲得远远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的神色。
“肯定是她干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就是嫉妒兰姨娘......”
这些话语像是带着刺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她拦住一个丫鬟打听,才知道全府上下都在怀疑是她下的毒。
卓雪气得浑身发抖,挺着大肚子就要去找夏兰理论。她的脸色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愤怒的泪光。夏竹死死拦住她,急得额头冒汗:“雪姨娘,您别去!”
“我倒要问问她,是谁给她下的毒!”卓雪几乎要气疯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手指紧紧抓着夏竹的衣袖。
上次送补品的事被苏玉华抓住把柄后,她一直老老实实的,怎么平白无故又背上这个黑锅?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姨娘消消气,少夫人不是还在查吗?”夏竹连声劝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
“她查什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卓雪咬着牙,眼中满是不甘。
就在这时,明月匆匆过来传话:“世子说今晚要在秋香院陪夜。”他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卓雪心上。
卓雪心里一慌,脸色瞬间煞白。她立刻改口道:“你快去告诉世子,我这里也不舒服......”声音中带着几分祈求。
明月默默退下,留下卓雪独自坐在房中。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进来,却驱散不了她心头的寒意。她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玉华伏案翻阅着最新送来的密信,手指摩挲着纸张边缘,眉头微蹙。莲心一案的线索依然混沌不清,疑点重重。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更加清晰。
“少夫人!少夫人”霜红慌慌张张闯进来,“月锦阁那边又出事了!”
第六十六章 夏兰产子
司云霆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声音冷得像寒冰:“不必管她。”
他靠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上,眼中布满血丝,疲惫得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夜风从窗缝中钻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也吹不散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
产房内,苏玉华紧握着夏兰的手。夏兰的掌心湿冷,每一次疼痛袭来,她都会下意识地收紧手指。
“少...少夫人...”夏兰艰难地开口,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已经湿透了枕边。
“我在这里。”苏玉华低声安抚,声音平稳而温和,“不要害怕,有我在。”
生产对女子来说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尤其是头胎,更是凶险异常。苏玉华看着夏兰痛苦扭曲的面容,心中暗暗担忧。
“不好了!孩子是脚先!”接生婆突然惊呼。
倒生!苏玉华心头一紧,这是最危险的生产方式。她迅速抽出手帕塞入夏兰口中,防止她咬伤舌头。
“夏兰,听我的,用力!”她沉声指挥,“憋气,再用力!”
鲜血已经将产床染红,夏兰死死攥着苏玉华的手,指节发白。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夫人,孩子的手臂被卡住了!”接生婆声音发颤,“再这样下去,母子都有危险!”
苏玉华当机立断:“把剪刀给我,开产道!”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夏兰可能此生再难生育,但眼下保命要紧。
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划破夜空,仿佛给这漫长的黑夜带来了一丝光明。苏玉华将包裹严实的婴儿抱在怀中,推开产房的门。
司云霆立刻站起身,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孩子...”
“是个男孩。”苏玉华轻声说道,将孩子往前递了递。
司云霆伸出手,却又迟疑着收回:“你先抱着吧,我去看看夏兰。”
苏玉华看着他匆匆进入产房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男人终究是重子嗣的,不过司云霆还记得去看产妇,也算难得。
“少夫人!”夏竹又急急忙忙跑来,“雪姨娘还是没醒,大夫说情况不太好。”
苏玉华将孩子交给安嬷嬷,快步往月锦阁走去。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卓雪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大夫,她这是怎么了?”苏玉华蹙眉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肝火攻心,又受了惊吓,这才昏迷不醒。”大夫一边把脉一边说道,“需得开几剂安神定气的药方。”
苏玉华站在床边,看着卓雪苍白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月色从窗棂中洒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就像此刻众人复杂的心思。
“备一碗参汤送来。”她吩咐道,“再让人去请济世堂的张大夫,多个人诊治总是好的。”
丫鬟们忙不迭地应声退下。苏玉华坐在床边的圈椅上,揉了揉太阳穴。今晚发生的事太多,每一件都牵动着府中的平衡。
屋外传来脚步声,司云霆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夏兰已经睡下了,大夫说没有大碍。”
苏玉华点点头:“你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司云霆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卓雪,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单,仿佛承担着难以言说的重担。
苏玉华立在床边,目光落在床上刚转醒的卓雪身上。窗外斜阳的余晖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暖色,却衬得床上的人更加憔悴。
她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于别人的生活,始终保持着一份疏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无权指手画脚。只是此刻看着卓雪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夏兰已经生下一个男孩,”她语气平淡地开口,顿了顿又道:“你若是还有点理智,就该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活着。只要你安分守己,府上自然不会亏待你。”
床上的卓雪眼神空洞,目光涣散地望着房梁。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苏玉华转身离开,裙摆带起一阵微风。她本就是个冷性子的人,能说到这个份上,这份情意已尽。
次日清晨,晨露未干,司云霆便出门当值去了。苏玉华则在院子里处理着各项事务,身边跟着安嬷嬷和几个丫鬟。
“去请张大夫来看看夏兰的情况。”她吩咐道,“再让厨房准备些滋补的汤水。”
“是,少夫人。”苏嬷嬷领命而去。
首先要办的是给别院的卓氏老侯爷送去喜讯,告知夏兰昨夜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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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子。她提笔写了一封措辞得体的信,交给霜红送去。
不到午时,卓氏的回信就送到了。信纸上墨迹未干,字里行间透着喜悦。信中说他们本想立即赶回来看看,却因卓氏的兄长、卓国公世子突然病逝,不得不先去吊唁。
“将信收好。”苏玉华对身边的丫鬟说道,目光落在随信送来的礼物上。两箱珠宝玉石首饰,三箱布匹补品,都是上等货色。
她仔细挑选了一箱珠宝首饰,加上五匹上等丝绸和几十件补品,让人送去秋香院,这是夏兰生子的赏赐。卓氏在信中还给孩子取了名字,叫司韶苏。
“安嬷嬷,奶娘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处理完这些,苏玉华又开始关心这件要紧事。
“都在外院候着,请少夫人过目。”
因为是早产,她提前就在张罗,但昨晚孩子来得急,还没来得及定下。五个年轻妇人站在院子里,神态各异。
苏玉华坐在檐下的圈椅上,仔细询问每个人的情况。选奶娘不是小事,大户人家的孩子往往要吃到三五岁,这几乎等于半个母亲。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到最后一个妇人。
“回少夫人的话,贱名巧娘。”那妇人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
经过详细盘问,苏玉华对这个叫巧娘的寡妇颇为中意。她的遭遇令人同情:男人为了赶回来看刚出生的儿子,出了意外丢了性命。婆婆说她是扫把星,把母子俩赶出家门。
“你带着孩子一起住进府里吧。”苏玉华当即拍板,“安嬷嬷,给她安排个住处。”
巧娘立刻跪下叩谢,眼中含着泪水签了活契。
午后,苏玉华去秋香院看望夏兰。推门进去,扑面而来一股暖意,房里烧着炭火。夏兰靠在床头,面色苍白,看到她要强撑着起身。
“别动。”苏玉华快步上前按住她,“你这次难产,身子要好好将养。”
“多亏有少夫人......”夏兰眼中泛着泪光,“不然夏兰这条命都保不住。”
苏玉华给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以后怕是会留下病根。”
“无妨,”夏兰望着她,语气坚定,“夏兰以后就伺候少夫人,孩子也全仰仗少夫人照看。”
“放心,放心,我定会守护好孩子。”苏玉华微微一笑。
第六十七章 黄月上位
从秋香院出来,她沿着回廊慢步而行。路过月锦阁时,脚步微顿。
“雪姨娘今天如何?”她问守在门外的丫鬟。
霜红福了福身,回道:“回少夫人的话,今日气色好些,饭菜都用了。”
苏玉华点点头,正要离开,迎面撞见了司云霆。在他身边,还有个莺莺燕燕的姑娘,眉眼间带着几分娇俏。
空气忽然凝滞,四周一片寂静。
夕阳西下,月锦阁前的花园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司云霆搂着黄月漫步在铺满红砖的小径上,脚步悠闲而从容。
“世子爷,这桂花开得真好。”黄月仰头看着枝头繁密的花朵,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憨,“我特意给你做了桂花糕和豆腐煲,就是上次你说好吃的那个。”
司云霆的目光在远处的月锦阁上微微停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你家的豆腐确实做得好,不过今日怎么想起做这么多?”
“自然是想让世子爷多吃些。”黄月眉眼弯弯,声音轻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我爹说了,能得世子爷青睐是我们的福气。”
“是吗?”司云霆轻笑一声,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月锦阁的方向。
苏玉华静静地站在月锦阁的游廊下,看着花园中的一对男女。春日的暖风拂过她的衣袖,带来远处的说笑声。她注意到司云霆故意选了一条经过月锦阁的路,还刻意放慢了脚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味。
就在两人即将走到月锦阁前时,司云霆突然弯腰,将黄月打横抱起。这个动作来得突然,黄月惊呼一声,随即羞怯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世子爷,这...现在太阳还挺大的...”黄月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刚好能让廊下的人听见,“有人看着呢...”
“让她们看。”司云霆冷笑一声,抱着黄月大步向前,目不斜视地从月锦阁前经过。
苏玉华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廊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略显僵直的身姿。
“这黄月可真是好手段。”霜红端着茶盘走过,忍不住低声道,“装得一副清纯样子,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可不是。”安嬷嬷接话道,“一开始就是冲着世子来的吧。你瞧她那样子,哪有半点良家女子的矜持?”
苏玉华抬手制止了她们的议论,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推开房门,襁褓中的小韶苏正在熟睡,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孩子抱起来哄着。
没过几日,黄月果然被司云霆宠幸。府中上下正等着看她如何一飞冲天时,司云霆却又带回一个姑娘。
那姑娘名叫媚月,是从南郊青楼赎出来的。比起黄月的清秀温婉,媚月更显妖娆明艳。她一进府就像一只花蝴蝶般,很快就在府中飞舞开来。
“少夫人,您真的不管管吗?”霜红看着院子里打闹嬉戏的媚月,忧心忡忡地问道。
苏玉华正在逗孩子,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何须管?她们自会有人管。”
司云霆每日仍会来看孩子。这日他刚到,就径直走向摇篮。阳光从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韶苏可好?”他俯身看着熟睡的孩子,声音难得的柔和。
“刚喝完奶,睡着了。”苏玉华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司云霆看了会儿孩子,忽然开口:“玉华,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苏玉华轻声道,目光落在孩子熟睡的小脸上,“世子今晚用膳?”
司云霆避开她的目光,“今日...就不了。”说完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苏玉华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就在这时,夏妹急匆匆地跑进来:“少夫人,查到黄月的底细了。”
“说。”苏玉华的声音平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她有个舅舅叫钱禄康,两家本是一起做豆腐生意。”夏妹压低声音道,“但奇怪的是,那钱禄康家的豆腐铺子本来一直开得红红火火,因为她舅娘流产了两次,不知怎么突然就散了?”
苏玉华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巧娘突然插话:“少夫人,那钱禄康我知道!在我亡夫家巷子口支了个豆腐摊。他家的豆腐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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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好,我记得...”
“等等。”苏玉华打断了巧娘的话,“你说他家的豆腐做得好?”
“是啊,”巧娘点点头,“我记得他家的豆腐特别嫩滑,吃起来入口即化。有人说是他家有独门配方,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苏玉华的眸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花园。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明媚,照得满园春色灿烂。黄月正和媚月在园中赏花,两人看似和睦,实则暗藏机锋。
“夏妹,”苏玉华忽然开口,“去查查钱禄康家的那些流产的事。”
“少夫人是觉得...”夏妹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
苏玉华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走回摇篮边,轻轻抚摸着小韶苏的脸颊。孩子在睡梦中动了动,发出一声轻柔的呢喃。
苏玉华派人去寻找黄月的舅舅一家后,转眼便到了第二日。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内室,在案几上留下斑驳的光影。苏玉华正低头翻阅着账册,纤细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划过。这些日子以来,府中大小事务都需她亲自过问,眉宇间不觉染上几分疲惫。
“玉华!玉华!”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宋绮灵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裙裾带起一阵香风。她双颊绯红,呼吸急促,明显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会考放榜了!”她扶着门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苏玉华放下手中的账册,无奈地看着这位闺中好友:“你这丫头,慢些说。若是被你娘看见你这般**躁的样子,又该说我带坏你了。”
“哎呀,现在哪有功夫管这些!”宋绮灵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玉华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外拖,“走走走,咱们快去看榜!整个汴城的人都去了!”
瞧着宋绮灵这般雀跃模样,苏玉华轻轻摇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转身唤来奶娘和霜红,仔细交代道:“好生照看小少爷,莫要让他着凉。”
“夫人放心,老奴一定看顾好少爷。”奶娘恭敬应道。
霜红也连连点头:“夫人尽管去,奴婢们会照料好小少爷的。”
第六十八章 放榜
得了下人们的保证,苏玉华这才由着宋绮灵拉着自己出了府门。早有马车候在外头,两人登车后便朝贡院方向疾驰而去。
越靠近贡院,街道上的人流就愈发密集。道路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卖糖葫芦的、卖包子馒头的,还有趁机摆摊算命的江湖术士。
“城南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童叟无欺!”
“来看相算命喽,包你前程似锦!”
喧闹的人声混杂着各种叫卖声,将整条街道渲染得热闹非凡。
终于到了贡院门前,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大黄榜前挤满了看榜的学子和家眷,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垂头丧气,还有人抱头痛哭。众生百态,尽显于此。
“让让!让让!”宋绮灵拉着苏玉华,像条灵活的小鱼儿般在人群中穿梭,总算挤到了榜单前。
第一眼,苏玉华就看到了榜首宋景仁的名字,笔画遒劲有力,格外醒目。
“原来如此。”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宋景仁是江西一个寒门书生,已近不惑之年。据说在地方书院苦读了整整十年,终于一举夺魁。
正想间,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宋兄!恭喜了!”
“宋大人威武!”
“会元公果然风采非凡!”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被众人簇拥着,挤过人群。他面带笑容,却掩不住眼中的疲惫和惶恐,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荣耀还有些不知所措。
各路人马蜂拥而上,有官宦人家想结交,有富商想巴结,甚至还有媒婆趁机说亲。那宋景仁被众人团团围住,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
“宋大人,请到我们酒楼一叙!”
“宋大人,小女年方十六,知书达理......”
“宋大人,在下有一桩生意想请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那宋景仁却突然脸色一白,一个踉跄。他扶着额头晃了晃,忽地一头栽倒在地。
“宋大人!”
“快,快扶宋大人起来!”
“让大夫来看看!”
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苏玉华不禁莞尔。会元虽好,但殿试才是真正的决战之地。这宋景仁恐怕还不知道,他那点学问在殿试上怕是要闹出大笑话来。
“玉华!在这儿!”宋绮灵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苏玉华很快找到了孟清远的名字。虽然名次并不靠前,但能在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已属不易。
“这才是真正的实力。”苏玉华心中暗道。孟清远虽然会试名次不显,但她知道,等到殿试之时,他必会一鸣惊人。这个年轻人的才学,远非宋景仁可比。
“我就知道孟公子一定能上榜!”宋绮灵眉飞色舞,语气中满是欢喜,“他才学过人,名次虽不高,但定能在殿试中大放异彩!”
苏玉华看着好友一脸憧憬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爹可是堂堂将军,你却为一个书生如此欢喜。”
“文人雅士岂是武将可比?”宋绮灵嘟着嘴反驳,“孟公子才华横溢,气质出尘,哪是那些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武夫能比的?”
正想着,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原来是宋景仁醒了过来,被人扶着坐起身来。他环顾四周,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宋大人,您没事吧?”
“快喝口水!”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众人七嘴八舌地关切着,但宋景仁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连摆手:“无碍无碍,只是一时激动,有些头晕罢了。”
说着,他努力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拱手道:“多谢诸位关心,在下......”
话未说完,他的身子又是一晃。这次倒是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宋大人还是先歇息一下为好。”有人好心劝道。
苏玉华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这宋景仁怕是不知道,今日的这番表现已经让不少人看轻了他。一个连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住的人,如何能在殿试中有好的发挥?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人群外围传来。只见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帘掀开,露出苏含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她挺着已经很大的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跟着钱闻礼往榜单前挤。
“玉华,咱们也该回去了。”宋绮灵拉了拉她的袖子,“再看下去也是这些没意思的事。”
钱闻礼快步上前,挤入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名字。苏含蕊也想跟上去,却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闻礼!闻礼你等等我!”她慌乱地喊道。
钱闻礼置若罔闻,依旧在专注地找寻着。苏含蕊忍着不适,勉强挤到他身边。
“闻礼,你听我说......”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轻柔,“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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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中状元......”
“我说够了!”钱闻礼猛地转身,用力一推。
这一推用了十足的力道,苏含蕊猝不及防,直接向后跌去。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
“啊——”
几个眼疾手快的下人赶紧上前扶住了她。苏含蕊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小腹处传来阵阵剧痛。
钱闻礼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想去扶她,却被人群挡住。他回头看向榜单,在最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含蕊!含蕊你快看,我中了!”他欣喜若狂地转身。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如坠冰窟——苏含蕊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下一片濡湿。羊水破了。
“二少夫人!”
“快,快去请大夫!”
混乱中,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你还愣着做什么?我妹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是苏玉华。
钱闻礼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和下人们一起将苏含蕊抬往钱府。一路上,苏含蕊的惨叫声不断,听得人心惊胆战。
苏含蕊门外很快**了不少人。孟氏得知消息后火速赶来,二话不说冲到钱闻礼面前:“我女儿怎么回事?”
“是我的错,”钱闻礼低头认错,语气诚恳,“我太激动,没能照顾好含蕊。”
“你......”孟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闻礼啊,”苏父及时出声打圆场,“听说你考中了?”
“是,岳父。”
“好!好啊!”苏父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你有出息!”
产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紧接着是婴儿响亮的啼哭。
“恭喜老爷夫人,是个小少爷!”稳婆笑呵呵地抱着婴儿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纷纷上前道贺。钱闻礼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这是他的儿子,他的血脉。
孟氏已经冲进产房,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女儿,心疼得泪流满面:“我的女儿啊......”
钱闻礼也走了进去:“含蕊,对不起......”
苏含蕊别过脸去,不愿看他。她原本以为,钱闻礼会考中榜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最耀眼的状元夫人。可现在......
“含蕊,”钱闻礼柔声道,“还有殿试,我一定......”
“哼!”苏含蕊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不想听。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第六十九章 任性的苏含蕊
春寒料峭,梨花纷飞。苏含蕊倚在床头,望着窗外飘落的花瓣,思绪不由飘向前世。那时的钱闻礼同样没得会元,她忙着在侯府同卓雪撕打,对这事儿不过一笑而过。谁知殿试时,这人竟一跃夺魁。
她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呵,你要再考不上状元,看我怎么收拾你。”
房内暖香袅袅,钱闻礼站在门边,听着这话,俊朗的面容微微一僵。他攥紧了袖中的拳头,这般话他已听得耳朵起茧,每日里除了状元就是状元,好似那是街边的大白菜,想摘就能摘。
“夫人说的是。”他压下心头烦闷,声音平静依旧。只因岳父岳母尚在,更因为这个刚出生的儿子,不得不耐着性子应和。
孟氏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桌上:“什么夫人说的是?我看你是敷衍!你可知道含蕊为你受了多少罪?”
“娘!”苏含蕊轻唤一声,面上带着几分娇嗔。
孟氏却不依不饶:“我要说!你是怎么待含蕊的?冬日里连个暖炉都舍不得给,要不是含蕊命大,你今日哪还有脸站在这?”
这话如同一把尖刀,来回搅动钱闻礼的心。他面上恭敬,心中早已将这对母女恨透。
“咯咯。”一声轻笑打破了屋内的沉闷。苏玉华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串玛瑙珠子,看着这一幕不由轻笑出声。
自私的男人配上刁蛮的女人,倒也是绝配。她望向窗外的梨花,眸中闪过一丝莫名。
“好了好了,”苏父放下手中的话本,出声打圆场,“含蕊现在不是安然无恙?闻礼要准备殿试,也是难为他了。”
孟氏还待说什么,苏父眉头一皱:“女儿嫁人,就该以夫家为重。含蕊,你也别太任性。”
这话说得苏含蕊心中发苦。前世今生,这话她听了太多遍。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只得低头逗弄着孩子。
待到告辞时分,孟氏望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又开始抱怨:“你说你图什么?看看你姐姐,在侯府过得多好?每次见她,都是一身华服,连首饰都是成套的。”
苏含蕊抬眼,正好看见苏玉华携着丫鬟从廊下经过。阳光下,那人眉眼带笑,浑身上下透着富贵气。身边的丫鬟捧着新鲜的点心,想必是刚从铺子里买的。
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明明是夺走了她的良缘,怎么反倒过得这般逍遥?苏玉华不是该同卓雪斗得死去活来吗?
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孟氏手忙脚乱地教她喂奶。苏含蕊看着皱巴巴的婴儿,心中生出几分抗拒。她记得前世自己没有这么早就有身孕,怎么这一世...
“含蕊?含蕊!”孟氏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你在走神什么?孩子都哭成这样了。”
苏含蕊勉强打起精神,正要说话,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她到现在都没怀上身孕!”
“是没听说,”孟氏拿帕子擦着额头的汗,“不过听说她收养了个姨娘生的儿子。这事儿在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
苏含蕊冷笑一声:“司云霆那个人,心里只有卓雪。苏玉华就算现在过得再好,到头来也不过是个笑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一世,她已经抢先一步。往后的日子,定要将前世所受的苦,一点点讨回来。
孟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苏含蕊却已经听不进去了。她靠在软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世,所有的剧本都要改写。
家中,钱闻礼正在书房苦读。烛光摇曳,映着他疲惫的面容。案上的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未觉。
“少爷,夫人派人来请了。”小厮在门外轻声禀报。
钱闻礼放下书卷,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他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无休止的纷争。自从成亲以来,每天都是如此。
果然,还未走到院子,就听见苏含蕊尖锐的声音:“这是什么破地方?连个像样的帐子都没有!我看你是存心要苛待我!”
钱闻礼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夫人若是不喜欢,明日我便命人去置办新的。”
“置办?”苏含蕊冷笑,“你那点俸禄,怕是连一顿饭都吃不饱吧?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
话未说完,婴儿又哭了起来。苏含蕊烦躁地将孩子推给奶娘:“吵**!带下去!”
看着她暴躁的样子,钱闻礼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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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疲惫。他知道苏含蕊在想什么,无非是对比着苏玉华在侯府的风光。可他不是司云霆,也给不了她那样的生活。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梨花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钱闻礼独自站在廊下,望着这一地落花,心中百味杂陈。
殿试在即,他必须专心备考。可每天面对的却是无休止的责难和抱怨。有时他也在想,当初的选择是否真的错了?
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钱闻礼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书房。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前程,和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第二日,苏玉华漫步在汴城街道上,身后跟着宋绮灵。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
“玉华姐姐,你说...那个人...”宋绮灵欲言又止,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苏玉华转头看她,嘴角微微上扬。这丫头平日里活泼大胆,此刻却扭扭捏捏的模样,着实少见。
“放心,我都记着呢。”她轻声安慰道,“不过现在还是先回你家,你娘肯定等急了。”
将军府的庭院里,几株桂花树正值盛开,清香阵阵。顾氏正和几位贵妇人围坐在凉亭里,品茶闲谈。远远望见两人走来,几位夫人的目光立即被苏玉华吸引。
“这位就是...”一位身着月白色褙子的贵妇探头张望。
“正是侯府的世子夫人。”顾氏笑着介绍,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苏玉华信步走近,微微欠身向几位夫人行礼。她身着藕荷色织金襦裙,腰间玉珮叮咚作响,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风范。虽说相貌称不上倾城绝色,但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优雅,更显贵气。
“世子夫人请坐。”几位夫人纷纷让座。
“玉华这嫁得真真是好啊。”一位穿绿色褙子的夫人感叹道。
“可不是,侯府那是什么样的门第?咱们想都不敢想呢。”另一位年长些的夫人附和。
宋绮灵站在一旁,听着这些恭维话,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她最讨厌这些人总是把婚姻和门第挂钩。
“说起来,”绿衣夫人突然眼睛一亮,“若是咱们家绮灵也能寻个勋贵之家...”
第七十章 宋绮灵的婚事
“我不嫁勋贵!”宋绮灵脸色一沉,直接打断道。
“哎呀,你瞧瞧你玉华姐姐,这锦衣玉食的日子...”
“我就是不嫁!”宋绮灵的声音更大了。
年长的夫人打趣道:“那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家那小子?虽说不是勋贵,但保管让你当家做主。”
“我谁都不嫁!”宋绮灵气得跺脚,转身就要离开。
顾氏连忙打圆场:“几位夫人别见怪,这孩子就是闹着玩呢。”
几位夫人见状,也都识趣地告辞。等人走后,顾氏板着脸教训道:“绮灵,你这性子真得改改了。今年都及笄了,再这么任性可不成。”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金家那个胖子。”宋绮灵委屈地说,“他见了我就嚷嚷要娶我,多难为情啊。”
苏玉华在一旁忍俊不禁,想起那金家公子圆滚滚的模样,确实让人望而生畏。
“玉华你还笑,”宋绮灵气呼呼地说,“那胖子我见了都想躲,整天就知道吃。”
顾氏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知道挑三拣四。这样下去,可怎么说亲?”
“婶娘。”苏玉华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色道,“我琢磨着要给绮灵说个亲。”
这话一出,顾氏和宋绮灵都愣住了。宋绮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跑。
“这死丫头,该不会...”顾氏担忧地看向苏玉华。
“婶娘放心,绮灵没有胡来。”苏玉华微笑着解释,“就是在街上偶遇过几次。”
顾氏这才松了口气,急切地问:“是哪家的公子?家世如何?”
苏玉华慢条斯理地说起孟清远的情况:“今年刚中了进士,虽说家境清贫,但为人正直,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他母亲贤淑温和,定能和绮灵相处融洽。”
顾氏沉思片刻:“家世差些倒也不要紧,主要是人品要好。咱们宋家也不是不能扶持女婿。不过...”她欲言又止。
“婶娘有什么顾虑?”
“你也知道绮灵这性子,万一...”
“柳家公子的人品,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苏玉华认真地说,“而且我观察过,绮灵对他似乎...”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宋绮灵的声音:“娘!您别听玉华姐姐瞎说!”
只见宋绮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跑得急还是羞的。
“我...我才没有...”她支支吾吾地说。
苏玉华含笑看着她:“那你怎么听见我们说起孟公子,就脸红成这样?”
“我...我那是生气!”宋绮灵梗着脖子说,但通红的耳尖出卖了她。
顾氏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下了然。她这个女儿从小就倔强,若非是真心喜欢,断不会这般反应。
“既然如此,”顾氏轻声说,“不如请孟公子上门一叙?”
“娘!”宋绮灵惊叫一声。
苏玉华笑道:“婶娘说得对,孟公子为人稳重,不如找个机会让他来将军府拜访。”
“不行!”宋绮灵慌忙摆手,“我...我还没准备好...”
“原来你是想准备好了再见啊。”苏玉华打趣道。
宋绮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懊恼地跺了跺脚,转身跑进内室。顾氏和苏玉华相视一笑,看来这门亲事,八成是能成了。
苏玉华又说到:“明日想约上婶娘在钱记客栈小聚,婶娘记得早点来。”
顾氏明白苏玉华的意思,点头答应。
春闱放榜后的汴城,街头巷尾处处洋溢着喜气。钱记客栈更是热闹非凡,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涌入,衣着华贵的官宦子弟、锦衣玉带的商贾富户,甚至还有几位身着官服的朝廷命官。
苏玉华约了将军府顾氏在此小聚,此时苏玉华靠在二楼雅间的窗边,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她的脸上,为她清秀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这些人倒是来得勤快。”顾氏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新科进士们的墨迹怕是都还没干透,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拉拢了。”
“可不是么。”苏玉华漫不经心地应道,“这不是都等着抢人呢吗?吴党、蜀党、江西党,甚至连燕党的人都来了。”
顾氏放下茶盏,眉头微蹙:“这些党派之争,当真是一届比一届激烈了。”
“婶娘说得是。”苏玉华收回目光,正色道,“现在朝中各派势力盘根错节,新科进士们不依附某个势力,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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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两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书生正被一群下人簇拥着往外走,与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迎面相遇。那青年肩上还沾着灰尘,袖口打着补丁,衣衫虽旧却干净整洁,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婶娘快看,那就是孟清远。”苏玉华的眼睛一亮。
顾氏的目光立即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孟清远面对两位锦衣华服的同年,神色平静,举止从容。
“孟兄!”其中一位身着藏青色锦袍的书生热情地打着招呼,“魏大人设宴为我等接风洗尘,孟兄何不同去?”
“是啊,孟兄。”另一位着淡黄色长衫的书生也附和道,“魏大人在吏部任职多年,若能得他赏识,日**仕可就顺畅多了。”
孟清远微微一笑,却是摇头:“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嘴短,拿人手短,天底下白捡的便宜,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孟兄此言差矣。”藏青色锦袍的书生急道,“这不过是寻常的人情往来...”
“在下粗人一个,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孟清远轻轻拱手,“二位请自便。”
说罢,他便从容地绕过二人,径直走向楼梯。
顾氏看得入神,轻声道:“这小子,倒是个性情中人。”
苏玉华见顾氏来了兴致,忙道:“婶娘有所不知,这孟清远啊,前几日吴党的人来请他,他一个都没应。人家说他不识抬举,他却说"宁可独木桥上走,不愿人情网中游"。”
“哦?”顾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可不是么。”苏玉华继续道,“他在汴城没什么亲朋,就住在这客栈的丁字房里。为了省钱,连茶水都是自己烧。每日天不亮就去码头做苦力,晚上回来还要读书。这样的苦日子,旁人早就受不了了。”
顾氏沉默片刻,眼中浮现出往事的痕迹:“当年将军也是这般。那时候多少人笑他不懂变通,如今...”
她没有说完,但苏玉华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宋将军已是朝中重臣,那些当年笑话他的人,现在还不是要低头哈腰地巴结。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将军年轻时的影子。”顾氏又道。
苏玉华听出了顾氏话中的赞许之意,心下一喜。她知道,顾氏这是动了心思。
第七十二章 银簪
“原来如此。”苏玉华露出温和的笑容,“既是遗物,我自然不会强要。不过......”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我家韶苏最近正缺些玩具,这磨盘做工精巧,不如借他玩几日如何?我出十两银子买断使用权。”
此话一出,周围的下人们都暗暗咋舌。十两银子,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来说,可是一笔横财。换作是她们,恐怕早就千恩万谢地应下了。
黄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她绞着手帕,支支吾吾道:“这...这恐怕不妥。磨盘年久失修,又脏又旧,怕是会弄脏了小少爷的手。”
“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
“少夫人待下人一向宽厚,她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
“莫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议论声此起彼伏,黄月的脸色愈发难看。
苏玉华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媚月的房间。媚月今日挨了打,此刻正瑟缩在角落,看到苏玉华进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孙嬷嬷带人开始搜查,没多久,就在床铺中翻出一支银簪。
“这是我的簪子!”黄月立刻认出来,指着媚月厉声喝道,“原来是你偷的!”
“不是我!”媚月跌坐在地,急得掉下眼泪,“少夫人,我没偷,真的不是我做的!”
苏玉华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媚月的反应不似作伪,而黄月的愤怒来得太快太急。再联系那个可疑的磨盘......
“把簪子拿来。”她向孙嬷嬷伸出手。
银簪工艺普通,但保养得很好,显然经常被使用。苏玉华仔细端详着簪头的花纹,忽然注意到簪尖处有一道细小的划痕。
“黄月。”她忽然开口,“你说这是你的簪子?”
“是,少夫人。”黄月连连点头,“这是我去年买的,平日最爱戴。”
“那你可知道,”苏玉华缓缓转身,目光如炬,“这簪子的簪尾为何会有新添的划痕?”
黄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苏玉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暮色渐深,秋司云霆刚从金吾卫值班归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爷,您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黄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她顾不得仪态,几乎是踉跄着扑向司云霆。纤弱的身子在秋风中微微颤抖,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泪痕,眼眶微红,看起来我见犹怜。
司云霆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肩膀,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他微微蹙眉,打量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最为乖巧的丫鬟,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前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的面容。媚月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如乱麻。她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眼前的一切来得太突然,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是媚月!”黄月抬起泪眼,一指媚月,声音里带着几分怨恨,“她偷了奴婢的那支银簪!”
“不是我!”媚月猛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慌乱,“我没有偷任何东西!”
黄月冷笑一声,指着苏玉华手上的那只银簪:“这不是从你床榻搜出来的吗?你还想狡辩什么?”
司云霆的目光在银簪上停留片刻,随即变得冰冷。这支银簪他记得清楚,黄月每日都戴在头上。在他眼里,媚月不过是青楼里带出来的女子,虽然生得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但骨子里终究上不得台面。
堂内一时寂静。烛火在风中摇晃,投下摇曳的影子。媚月看着司云霆那厌恶的眼神,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世子爷,请您明察,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檀香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这案子,我还没查清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玉华一袭淡青色长裙,面容清冷,缓缓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
“少夫人!”媚月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苏玉华走到堂中,目光落在黄月身上。她不急不缓地开口:“你说东西是在媚月床榻找到的?”
“是啊,”黄月擦去眼泪,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委屈,“少夫人亲自过来时不是也看到了吗?”
“有趣。”苏玉华轻笑一声,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一个做贼的,会把赃物放在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吗?”
黄月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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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她太慌乱了。”
“少夫人,”媚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道,“我每日未时都会去后花园散步,这是整个映月阁都知道的事。那时间,任何人都能进我房间。”
司云霆看着这一幕,眉头越皱越深。他本就疲惫,此刻更是不耐烦:“够了!不过是一支簪子,何必闹得这么大。黄月,回头我再给你买一支更好的。”
“既然世子这么说,那便这样吧。”苏玉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黄月,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在烛光中显得格外清冷,仿佛对这场闹剧毫不在意。
黄月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虽然没能一举除掉媚月,但也成功让她在世子爷心中失了分。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算计。
夜色渐深,映月阁内灯火依次熄灭。但有人依旧未眠。
苏玉华的房中,烛火还在跳动。她坐在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若有所思。
“少夫人,您找我?”夏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去查查那支银簪的去向。”苏玉华淡淡开口,“从黄月得到它那天起,都发生了什么。”
夏妹领命而去。夜色愈发深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第二日清晨,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的阴霾,夏妹就急匆匆地赶来。
“少夫人,打听清楚了。”夏妹压低声音,在苏玉华耳边轻声道,“那支银簪,黄月早在半月前就典当了。当铺的掌柜亲口说的,还留着当票。”
苏玉华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中初绽的秋菊。这盘棋,才刚刚开始。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媚月的房中,她正跪在佛像前祈祷。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青石地板上。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总是遭人算计。只因自己出身低贱,就永远无法洗清这身污名吗?
而在另一处,黄月正对着铜镜梳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区区一个青楼女子,也敢与她争宠?等着瞧吧,这还只是个开始。
春日的阳光洒在月锦阁外的石板路上,黄月踩着婀娜的步子,心中满是得意。她时不时抬手整理鬓边的珠花,目光流转间满是笑意。
第七十三章 黄月是个祸害
这几日,她可谓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最让她开心的莫过于司云霆终于答应要抬她做姨娘。从一个低贱的通房到即将成为侯府正经的姨娘,这个身份的跨越让她几乎喜不自禁。
想到如今后宅的局势,黄月更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来。那个曾经耀武扬威的雪姨娘已经被她踩在脚下,只能在自己院子里独守寂寞。就连那个青楼出身的媚月,都失了司云霆的信任。至于兰姨娘,生了孩子后身子虚弱,早已没了争宠的心思。
“世子爷慢走。”黄月莲步轻移,跟在司云霆身边,声音软糯动听,“晚上我给您做您最爱吃的豆腐,您上次说那味道特别好。”
司云霆负手而行,嘴角微扬,“好,我记得你做的豆腐确实不错。”
“世子爷喜欢就好。”黄月娇羞地低下头,眼角余光却在暗暗观察着周围。她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又在门边偷看。
果然,一道阴影笼罩在月锦阁的门边,那是卓雪。她挺着大肚子,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目光如同淬了毒般紧紧盯着司云霆。她的手指死死扣着门框,骨节都泛着白。
司云霆感受到那道炙热的视线,却连眼角都未曾施舍。他反而伸手搂住身边的黄月,声音不轻不重,“今晚回来,我就让你做正经的姨娘。这事我已经跟夫人说过了。”
“世子爷,不急的。”黄月故作矜持,“就算没有名分,我也愿意跟着您。您对我这样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傻丫头,你这么懂事,我怎能亏待你。”司云霆的声音刚好能让卓雪听见,“这些日子你照顾我用心,我都看在眼里。”
卓雪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木门,眼中怒火翻涌。她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的嫉恨几乎要将她吞噬。曾几何时,她也是被这样宠爱的人。可如今,她只能躲在阴暗处,像个可怜虫一样偷偷窥视。
每天,她都会站在这里等着司云霆。每天,她都要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亲热。可她不敢上前,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怨恨。
她转身想要回屋,胸口憋闷得厉害。身后却传来一道带着讥讽的声音。
“原来是雪姨娘啊?”黄月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她扶着廊柱,含笑看着卓雪,“天气这么好,您怎么躲在阴暗处?小心对胎儿不好。”
“你来干什么?”卓雪咬牙切齿,她本能地护住肚子。
“来看看威风八面的雪姨娘啊。”黄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听说您以前可是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怎么沦落至此了?连个丫鬟都不敢使唤了?”
“你!”卓雪脸色铁青。
“哦,我忘了。”黄月轻笑一声,“您的丫鬟不是都被打发去做粗活了吗?也是,犯了错的主子,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要跟着受罚。”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戳在卓雪心上。她双眼通红,挥手就要打黄月的脸。
黄月轻巧避开,卓雪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扶着肚子,喘着粗气。
“姨娘小心!”夏竹连忙从屋里冲出来扶住她,“你这**,敢欺负我们姨娘!”
“明明是她要打我,怎么倒成了我欺负人了?”黄月眼中泛起泪光,“要不,咱们去少夫人面前说道说道?我去请少夫人过来也不费事。”
一提到苏玉华,夏竹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她搀扶着卓雪,低声道:“姨娘,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们姨娘身份在那摆着,懒得跟你一个通房计较。”夏竹强撑着说道。
“通房?”黄月得意一笑,玉指轻抚鬓角的珠花,“今晚过后,我就是正经的姨娘了。世子爷刚才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
卓雪听到这话,如同疯魔般朝黄月扑去,“**!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狐狸精!”
黄月看戏般站在原地,等到场面快要失控时,才丢下一句“疯婆子”扬长而去。
回到映月阁,黄月坐在铜镜前,仔细梳理着头发。铜镜中的女子容貌艳丽,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她的目光落在床底,那里藏着一个小木匣子。
想到那件东西,黄月心中不安。她放下梳子,踱步到窗边。院子里的丫鬟们正在忙活,没人注意到她。
趁着午膳时分,她偷偷溜到后院水井边。井水幽深,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从袖中掏出那个小木匣子。
黄月深吸一口气,将匣子扔进井中。听着“扑通”一声响,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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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媚月正眯着眼睛盯着这一切。
待黄月离开后,媚月悄悄来到水井边。她让小丫鬟找来绳子和网兜,亲自下到井中打捞。
“少夫人。”媚月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小磨盘来到苏玉华面前,“我可算是抓住黄月的把柄了!”
苏玉华正在绣花,听到媚月的话,她放下手中的绣绷,抬头看向媚月。
苏玉华静静地坐在檀木圆桌旁,目光专注地落在桌面上那个不起眼的小磨盘上。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磨盘表面,擦去上面细密的水珠,古旧的木质纹理在她指尖下显得粗糙不平。
“这东西藏得可真够深的。”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件看似普通的器物,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站在一旁的媚月忍不住往前凑了几步,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少夫人,那黄月平日里就鬼鬼祟祟的,这次肯定有问题!前几日她护着这东西的样子,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苏玉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摇动磨杆。木质磨盘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很快,一丝暗红色的液体从磨盘缝隙中悄然渗出,在木质表面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去,把钱大夫请来。”苏玉华的声音沉稳,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
媚月刚要转身,夏妹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少夫人!我哥打听到了,找到黄月的亲戚了!”
“快带进来。”苏玉华微微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不多时,一对面容疲惫的中年夫妇被带到院中。两人的衣着虽然整洁,却难掩岁月和劳累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他们一进门就要跪下,苏玉华及时上前几步制止:“二位请起,不必多礼,我只是有事相询。”
待两人在木凳上坐定,苏玉华开门见山地问道:“二位可认识黄月?”
这一问,黄月舅娘的脸色顿时大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恨:“夫人,那丫头在您府上?”
“是。”
“千万使不得啊!”黄月舅娘激动地站起身来,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颤,“那是个天生的祸害!”
第七十四章 黄月的阴谋
她舅舅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别说了,咱们都已经分家了。”
“怎能不说!”黄月舅娘甩开丈夫的手,眼中含着泪水,“我三个孩子,都是被她害没的!那个心肠歹毒的**!”
苏玉华瞬间来了精神,她身子微微前倾:“详细说说。”
原来黄月舅舅一家本在北郊经营豆腐生意,生意红火时收留了黄月一家。黄月的母亲生她时落下病根,再也不能生育。她舅舅家想要个儿子,黄月母亲承诺若生了男孩就让继承黄月家的家业。
“起初一切都好好的,”黄月舅娘说着,眼泪开始不住地往下掉,“可我接连几次怀孕都...都...”
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呜咽起来。她舅舅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最后一胎已经快到预产期了,我们都以为这次终于能...”
“结果发现是那个**在背地里做了手脚!”黄月舅娘突然尖声叫道,“她...她在我吃的东西里下莲心!”
“莲心?”苏玉华若有所思地看向桌上的磨盘。
“就在北郊那座桥下,到处都是。”黄月舅娘咬牙切齿道,“她专门去采的!”
这时钱大夫到了,仔细验过磨盘里渗出的红色液体,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确实是莲心汁液。”
苏玉华冷笑一声:“把黄月叫来。”
不多时,黄月施施然走进院子,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少夫人找小月有事?”
“跪下!”
这突如其来的厉声令黄月心头一颤,慌忙跪地:“小月...小月做错什么了吗?”
苏玉华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契,轻轻放在桌上:“从实招来,或许还能从轻处理。”
黄月的眼神开始闪躲,支支吾吾道:“是不是因为雪姨娘的事?小月马上去向雪姨娘赔罪...”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苏玉华淡淡道,“速速找个牙行来。”
黄月彻底慌了,连连磕头:“是小月糊涂了!冤枉了媚月姑娘!求少夫人开恩!”
“你还敢说!”一直在旁边忍耐的媚月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去就是几个耳光。
苏玉华冷眼旁观,待媚月出完气,又拿起那个小磨盘在黄月眼前晃了晃。
黄月脸色惨白,却仍强撑着:“这...这不过是个普通磨盘...”
“给你机会不要,那就直接发卖吧。”苏玉华作势要起身。
黄月见状竟然破罐子破摔:“少夫人无故发卖下人,这传出去,可有损您的名声!”
苏玉华轻笑:“你还想威胁我?也好。”
她一挥手,黄月舅舅夫妇从屏风后走出。看到这对熟悉的面孔,黄月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苏玉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害得你舅娘几次小产还不够,现在还想在我府上故技重施?”
黄月浑身发抖:“我...我没有...”
“那这是什么?”苏玉华指着磨盘里渗出的红色液体,“钱大夫已经验过了,这就是莲心汁。你大概不知道,雪姨娘最近总是觉得腹痛,我让人查了她平日用的东西,发现她的茶具上有可疑的痕迹。”
黄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你想害雪姨娘小产,栽赃给媚月,一箭双雕是不是?”苏玉华冷冷道,“可惜你算漏了一点。”
她走到黄月面前,俯下身子:“我这个人,最恨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些阴险的手段。”
黄月终于崩溃了,伏地大哭:“恳请少夫人网开一面!”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黄月的抽泣声在回荡。她浑身发抖地跪在冰凉的石板上,额头磕得生疼,却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水。
这一次,院子里围观的丫鬟婆子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同情。曾经那个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小姑娘形象,此刻在众人眼中已经彻底崩塌。
“你这个**!”她舅妈猛地甩开舅舅的手,像只发狂的母狮子一般冲到黄月面前,“害我孩子还不够,现在连侯府的人也要害!你这个扫把星,丧门星,迟早要下十八层地狱!”
“砰!”一声闷响,舅妈狠狠踢在黄月的肋下。
黄月痛得蜷缩成一团,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她慌乱地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每个人望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厌恶。这些目光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将她的心脏一片片剜去。
“求...求少夫人开恩。”黄月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知错了,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还记得上次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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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面前因为小磨盘的事情哭诉时,众人是如何同情她的。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小丫头,连苏玉华都对她格外照顾。可现在,那些曾经的同情已经化作了无尽的厌恶。
苏玉华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椅子扶手,每一下都让黄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终于肯承认了?”苏玉华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黄月浑身一颤,咬着嘴唇支支吾吾:“是...是的。但是兰姨娘的事情......”
“你还敢狡辩?”苏玉华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讥讽,“你根本不知道她们的饭食会互换,所以你想害卓雪,结果害到了夏兰。你那小磨盘里还留着莲心的痕迹,这些证据还不够吗?”
站在一旁的霜红忍不住插嘴:“少夫人,您就别跟她废话了。这种白眼狼,就该赶出府去!”
“是啊!”其他丫鬟也纷纷附和,“整天装可怜,装柔弱,原来是这么个心黑手辣的东西!”
黄月像是被这些话刺痛了,猛地抬起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想害兰姨娘!”她慌乱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却只看到一张张冷漠的面孔。
“够了!”苏玉华猛地拍案而起,“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只要你肯认错,我甚至可以给你找个好去处。但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狡辩!”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黄月瘫软在地上,浑身颤抖。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是...是我做的。”她的声音几不可闻,“都是我做的。银簪子是我栽赃的,莲心也是我下的。我本来是想害雪姨娘的,没想到......”
她的话音未落,院子里已经响起一片唾骂声。
“早就看出她不是好东西!”
“装得那么可怜,骗得大家都同情她!”
“害得兰姨娘早产,这心得黑成什么样!”
就在这时,司云霆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皱着眉头,似乎对眼前的场面有些不解。
黄月看到司云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挣脱开按着她的婆子,跌跌撞撞地朝司云霆扑去:“世子爷救命!少夫人要把我送到青楼去!”
司云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转向苏玉华:“这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五章 状元
苏玉华看着丈夫的反应,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即便是自己的夫君,在这种时候也会被美人计所动摇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兰姨娘早产的事,还有银簪子的案子,都是她做的。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司云霆沉默了片刻,目光在黄月和苏玉华之间来回游移。最后,他轻轻推开还抱着自己大腿的黄月:“既然如此,那就按规矩办。”
黄月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
“把人带下去!”苏玉华挥了挥手,“交给人牙子处置!”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架起已经瘫软的黄月就要往外拖。
“不要!求求你们!”黄月疯狂挣扎着,“舅娘!舅父!你们救救我啊!”
她的舅父舅娘狠狠得盯着她。他们也深知,黄月这次犯的事,已经不是他们能求情的了。
苏玉华坐在铜镜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铜镜映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昭示着近日的操劳。
窗外晚风徐徐,带来几声蝉鸣。黄月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但这件事在侯府掀起的波澜却远未平息。
“这个黄月,真是好大的胆子!”门外传来婆子压低的议论声,“给兰姨娘下药也就罢了,还栽赃给雪姨娘,这不是存心要闹出人命吗?”
“嘘,小声些。”另一个声音急忙提醒,“这事儿可不兴乱说。”
苏玉华眼神微动,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一个小小丫鬟,也敢**这等手段,当真是不知死活。
“夫人,世子爷来了。”霜红在门外轻声禀报,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
“让他进来吧。”苏玉华转身,目光落在铜镜里自己的倒影上,指尖不自觉地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司云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今日穿了件藏青色的袍子,衬得整个人愈发挺拔。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疲惫,显然朝中事务让他焦头烂额。
“这么晚了还来?”苏玉华站起身,“用过晚膳了吗?”
司云霆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还没。”
“正好,一起用吧。”苏玉华吩咐道,“霜红,去厨房说一声,再添些菜。”
不多时,饭菜便摆上了桌。小韶苏坐在苏玉华身边,圆乎乎的小脸蛋上满是笑意。
司云霆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柔和。他放下筷子,目光在母子俩身上流连。
用过晚膳,司云霆陪着小韶苏玩了一会儿。看着儿子咿呀咿呀欢快模样,他眼中浮现出一抹温柔。
“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苏玉华轻声唤道。
司云霆点点头,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哄着小韶苏的苏玉华,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夜色渐深,月光如纱般洒在庭院里。司云霆踏着月色往映月阁走去,路过月锦阁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司云霆!”卓雪挺着肚子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愤怒与委屈,“夏兰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是黄月!你现在相信我了吧?”
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苍白,曾经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如今只剩下满腹怨气。
司云霆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冷冷道:“这次不是你,又能如何?”
卓雪如遭雷击,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你欠我一个公道!”
“明月,送她回去。”司云霆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司云霆!”身后传来卓雪撕心裂肺的哭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你曾经许诺要陪我到永远!你说过的!”
司云霆脚步未停,任由她的哭声消散在夜风中。从前种种,早已随风而逝,留下的只有无尽悔恨与荒唐。
翌日清晨,阳光穿过窗纱洒进房内。苏玉华刚用完早膳,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夫人,状元出来了!”一个丫鬟推开门,满脸兴奋地冲进来。
苏玉华手指一顿,抬眸看向铜镜中的丫鬟,“谁中了状元?”
“是孟清远!”丫鬟一边整理屋内的陈设,一边道,“听说他在殿试上对答如流,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呢!”
苏玉华轻轻放下手中的梳子,眉心微蹙。孟清远中了状元?这与她记忆中的前世有些不同。她记得前世的状元郎另有其人,孟清远不过是个落第秀才。
“探花和榜眼是谁?”她问道。
“探花是个外省来的举子,听说榜眼是大理寺卿的嫡子。”丫鬟掰着手指数道,“不过听说都比不上柳状元。”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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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绮灵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张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
“玉华!玉华!”她一把抓住苏玉华的手,“你知道吗?孟公子得了状元!”
苏玉华看着好友激动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我刚刚听说了。”
“父亲说要请他来家里做客。”宋绮灵说着,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你说...他会来吗?”
“为什么不来?”苏玉华轻笑,“你不是早就看中他了吗?”
宋绮灵害羞地锤了她一下,“你就会打趣我。”
这时,霜红进来说道:“宋将军请少夫人过府一叙。”
苏玉华和宋绮灵对视一眼,宋绮灵脸红红的低下头。
苏玉华笑道:“走,去找宋将军道喜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将军府。
两人刚进院子,宋将军的声音就从院子里传来,“绮灵!快来!柳状元到了!”
宋绮灵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我还没准备好...”
苏玉华拉着她笑道:“别慌,深呼吸。”
苏玉华拉着宋绮灵来到屏风后,透过屏风的花纹,她们看到孟清远缓步走进大厅。他还是一身素净长衫,但并不显得寒酸,反而更衬托出几分清雅气度。
“孟状元!快请坐!”宋将军笑呵呵地迎上前。
孟清远拱手行礼,“宋将军太客气了,还是称呼我小孟吧。”
“好好好。”宋将军满意地点头,“来,尝尝这茶。”
待下人奉上茶水,宋将军开门见山道:“小孟啊,你今年贵庚?”
“二十。”
“正好!”宋将军一拍大腿,“我家绮灵十六岁,你们年纪正相配!”
屏风后的宋绮灵羞得直跺脚,苏玉华忍俊不禁。这宋将军性子急,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孟清远神色微变,“宋将军说的可是宋绮灵姑娘?”
“对!就是绮灵!”宋将军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之前见过的。那丫头虽然被我们宠坏了,但心地善良,人也标致。”
孟清远缓缓放下茶盏,“宋姑娘确实很好。”
这一句话让宋绮灵心跳如擂鼓,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玉华,眼中全是惊喜。
“来人!”宋将军一声令下。
第七十六章 谈婚论嫁
只见下人们鱼贯而入,抬着箱箧,端着托盘。金银珠宝,庄子地契,应有尽有。
“这是五千两银子,一千两黄金。”宋将军指着箱子道,“这些是庄子店铺的地契,还有这些丫鬟都是给绮灵准备的陪嫁。小孟,你看如何?”
孟清远神色微妙,目光在那些财物上一扫而过,“宋将军,婚姻大事...”
“不必着急回答。”宋将军打断道,“你先看看这些东西。”
苏玉华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前世的种种。那时的孟清远落第后,娶了个商人之女,过得倒也逍遥。没想到重活一世,竟在她的提点下一举得中状元,改变了命运。
“这庄子离城不远,环境清幽。”宋将军继续介绍,“你若喜欢,直接住进去也行。”
孟清远站起身,郑重道:“宋将军厚爱,小生感激不尽。只是婚姻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宋将军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
孟清远沉默良久,眉头越皱越深。
坐在一旁的顾氏看出了几分端倪,温声问道:“莫非孟公子已有婚约在身?”
“没有。”
“那是......”顾氏犹豫片刻,“可是已经心有所属?”
“也不是。”
顾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声音也冷了几分,“难道是嫌我们宋家给的不够多?”
孟清远依旧不语。
宋绮灵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指甲都要掐进掌心。她从小到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孟清远!”宋将军“啪”的一声拍案而起,“你若是看不上我女儿,直说便是!何必这般吞吞吐吐!”
“爹!”
宋绮灵再也忍不住,猛地冲出屏风。苏玉华想拦都拦不住。
她强忍着眼泪,声音微微发颤:“孟公子,你不必顾虑什么,若是不愿意,今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玉华看着这个平日里骄傲的小姐妹,此刻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不由得心疼地叹了口气。
“绮灵,回屋去!”顾氏厉声喝道。
苏玉华赶紧上前打圆场,“是我考虑不周,贸然向叔叔婶婶举荐了这门亲事。孟公子若是不愿,我们就此作罢。”
她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温热的茶,准备就此结束这尴尬的场面。
“苏姑娘。”孟清远突然开口,目光如炬,“你为什么要替我说媒?”
“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苏玉华坦然道。
孟清远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向宋将军,神色郑重:“宋将军,并非是我看不上宋姑娘,而是我现在一无所有,连个官身都没有,如何能给宋姑娘一个安稳的未来?”
他顿了顿,又道:“若宋将军愿意,待我有了官职,必当亲自登门求亲。”
宋绮灵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方才的委屈似乎一扫而空。
“你这臭小子!”宋将军哈哈大笑,“你刚刚高中了状元,还怕没官做不成?”
孟清远摇头,“男儿立身,当凭本事。我若娶妻,必要给她最好的保障。”
他看向宋绮灵,目光温和,“宋将军可否给我些时间?”
宋绮灵羞红了脸,轻轻点头,拉着苏玉华飞快躲回闺房。
春日的庭院里,桂花开得正艳。宋绮灵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把玩着一支金步摇,眼中满是笑意。
“玉华!”她扑在苏玉华怀里,“你说他是不是真心的?”
“你这丫头,”苏玉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可是......”宋绮灵咬着唇,欲言又止。
“放心吧,”苏玉华温柔地替她梳理着长发,“我相信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官,也一定会是个好夫婿。”
科举放榜这一日,汴城街头人潮涌动。街边的茶楼酒肆人声鼎沸,各家食肆门前张灯结彩,小贩们挑着担子叫卖着瓜果点心,喜庆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苏含蕊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产后的身子仍然虚弱,但她顾不上休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门。
“二少夫人,您该歇会儿。”丫鬟小绿端着参汤走进来,看着主子苍白的面色,劝道,“这汤已经温好了,您先喝点吧。”
苏含蕊摆摆手,“不喝。”她的嗓音有些沙哑,“闻礼还没回来吗?”
“奴婢刚才去门口张望了,还没看见二少爷的身影。”小绿将汤碗放在桌上,“二少夫人,您别着急,这不还早着呢。”
苏含蕊抿着嘴唇不说话。她这一世已经精心准备许久,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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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钱闻礼高中状元,带她走上人生巅峰。前世的记忆清晰如昨,钱闻礼不仅中了状元,更是一路青云直上,位极人臣。
可惜前世的她不懂珍惜,处处与钱闻礼作对,最终落得凄凉下场。这一世重来,她早早嫁给钱闻礼,还为他生下一子。今日放榜,她终于要迎来自己期待已久的时刻。
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小绿连忙跑出去查看,片刻后急匆匆跑回来:“二少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苏含蕊挣扎着要起身,小绿赶紧过来搀扶。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钱闻礼走了进来。
他还穿着参加殿试时的朝服,面容疲惫,眼中带着几分阴郁。苏含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如何?”她死死盯着钱闻礼的脸,声音有些发抖。
钱闻礼沉默片刻,淡淡道:“同进士。”
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得苏含蕊头晕目眩。她扶着床柱,不可置信地看着钱闻礼:“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中了同进士。”钱闻礼解下腰带,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不可能!”苏含蕊尖叫起来,“你怎么会只中个同进士?这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拼命回想前世的记忆。钱闻礼明明该是状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哪里出了差错?
“你冷静点。”钱闻礼皱眉,“能中同进士已经很不错了。三百多人中能考中进士的不过二十几人,我...”
“不错?”苏含蕊打断他的话,发出一声冷笑,“我嫁给你就是因为你该中状元!现在你跟我说同进士很不错?”
钱闻礼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我何时答应过你一定要中状元?”
“你...你...”苏含蕊语塞,随即愤怒地抓起枕头砸向他,“你骗我!都是你骗我!”
“我从未骗你。”钱闻礼冷声道,“倒是你,成亲以来可曾帮我半分?整日就知道念叨状元夫人。你姐姐在侯府有人脉,你父母在朝中也有关系,你可曾为我走动过?”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苏含蕊如遭雷击。她太过执着于前世的记忆,以为只要嫁给钱闻礼就能坐享其成,却忘了命运从不会眷顾坐等收获的人。
“你走!”她咬着牙,眼泪夺眶而出,“我不想看见你!”
第七十七章 宋绮灵出嫁
钱闻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房门被重重关上,激起一阵尘埃。
苏含蕊抱着熟睡的孩子,在床上无声地哭泣。她不甘心,真的太不甘心了。前世种种浮现眼前,那些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如今却要拱手让人。
小绿不敢打扰主子,只能默默守在一旁。屋内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啜泣声。
与此同时,汴城另一头张灯结彩,鞭炮声不绝于耳。状元郎孟清远正乘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官袍在街上**。
百姓们夹道相迎,争相观看这位新科状元的风采。街边楼上的女眷们抛下花瓣,给这喜庆的场面又增添几分热闹。
“状元郎好俊俏啊!”
“听说他今年才二十出头呢!”
“真是少年得志,前程似锦啊!”
众人的赞叹声此起彼伏,孟清远神情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范。
几日后,圣旨下来,孟清远被任命为扬州知府。消息传来时,宋绮灵正在绣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晚霞染红了天际,远处传来阵阵鸟鸣。宋绮灵站在窗前,望着渐暗的天色,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从那日起,将军府的日子变得不太一样。宋绮灵时常坐在庭院里发呆,手中的绣活也越发勤快。顾氏看在眼里,既是欣慰又是担心。
“绮灵,”这日,顾氏唤住了正在院子里赏花的女儿,“你可知道,扬州路途遥远?”
宋绮灵点点头,“女儿知道。”
“那你......”
“娘,”宋绮灵打断了母亲的话,“天下之大,又有什么路途是走不完的呢?”
顾氏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她轻叹一声,摸了摸女儿的发,“也罢,你心里有数就好。”
次日一早,将军府内,一派忙碌景象。宋绮灵正和苏玉华一起准备嫁妆。
“这些都给你。”苏玉华将两个精致的箱子推到宋绮灵面前,“都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好东西。”
宋绮灵打开箱子,里面珠光宝气,尽是稀世珍品。上好的南海珍珠、南海珍珠、西域宝石,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这...这太贵重了!”顾氏在一旁看得心疼,“玉华,这些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多好。”
“绮灵就像我亲妹妹。”苏玉华笑道,“她远嫁扬州,这些都是应该的。况且我在侯府什么都不缺。”
宋绮灵红着眼圈抱住苏玉华:“玉华...”
“傻丫头,和我还这么客气。”苏玉华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这个做姐姐的,总要为你准备些体面的东西。”
屋内暖意融融,处处是姐妹情深的温馨。丫鬟们进进出出,整理着即将远嫁的小姐的嫁妆。
而此刻的苏府,苏含蕊已经收拾行李,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她站在钱府的大门前,回头看了眼这座住了一年多的宅院。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却衬得她心中更加凄凉。
“二少夫人,二少爷说...”管家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苏含蕊打断他的话,“我会让人来收拾剩下的东西。”
马车缓缓驶离钱府,重活一世,她本以为能够掌控一切,却不想还是被命运戏弄。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街上依然热闹,茶肆酒楼中还在谈论着今日的放榜。有人欢喜有人愁,世间百态,不过如此。
马车经过一处茶楼,楼上传来客人的谈笑声:
“听说今年的榜眼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可不是,那位姓萧的公子...”
苏含蕊垂下车帘,不愿再听。她看着熟睡的孩子,眼中泛起苦涩。这一世,她本想凭借前世的记忆,为孩子谋一个光明的未来。可如今看来,一切都要重新计划了。
春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暖的,却照不进她的心里。命运总是难以捉摸,即便重活一世,若不懂得付出努力,终究也只是空想。
马车在苏府门前停下,家丁们纷纷迎了出来。苏含蕊抱着孩子下车,看着熟悉的府门,一时百感交集。
重头再来,她还有选择吗?
宋绮灵的婚期来得飞快。
苏玉华这些日子里忙得脚不沾地,为宋绮灵张罗婚事,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从采买嫁妆到安排宴席,从确定厨子到挑选花轿,每一项都要亲力亲为。将军府中下人们见她忙碌的身影,都不禁感叹这位少夫人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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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眼看着孟清远踩着吉时前来迎亲,苏玉华站在庭院中,看着喜气洋洋的红色装饰,心情却颇为复杂。同一天,灵庆也要成亲。想到这里,她抬手轻抚着额角,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玉华...”宋绮灵怯生生地推门进来,打断了苏玉华的回忆。
“来,让我好好看看。”苏玉华站起身,拉着宋绮灵的手仔细打量。大红喜服衬得少女越发娇艳,眉眼间带着几分羞涩。
“姐姐,我...我有些害怕。”宋绮灵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苏玉华轻轻抱住她:“傻丫头,生活全靠自己打拼。孟清远虽然性子清冷,但为人正直,定会好好待你。”
“可是...”
“没有可是。”苏玉华松开她,正色道:“记住我教你的,该柔和时就柔和,该强硬时就强硬。做事有分寸,说话有分寸,就不会错。”
宋绮灵认真地点点头,眼中的惶恐渐渐褪去。
随着吉时临近,府中愈发热闹。孟清远一身喜服策马而来,英俊的面容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孟大人。”苏玉华拦在他马前,语气半是警告半是叮嘱:“要是敢欺负我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你。”
孟清远微微躬身:“少夫人放心,我定当珍惜绮灵。”
送走了新人,苏玉华终于得空歇息。她躺在摇椅上,看着韶苏在院子里追逐蝴蝶,忽然意识到司云霆已经好些天没回来了。
“去金吾卫打听一声,看看世子今日可回?”她随口吩咐道。
不多时,小丫鬟匆匆跑来:“夫人,打听到了。世子说今晚会回府,还要带一个女徒弟来住。”
“女徒弟?”苏玉华眉头一挑。
“听说是位喜欢男装的小姐,想跟世子学武艺。”小丫鬟补充道,“据说是从江西来的,性子很是活泼。”
苏玉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吩咐人去收拾客房。虽说司云霆收徒弟本是寻常事,但这还是第一次收女徒弟。
夜幕降临时,司云霆果然带着一个身着男装的少女回来了。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梳着少年般的发髻,眉目间英气勃勃。
“师父,你家真大啊!”少女蹦蹦跳跳地在院子里转悠,“比皇宫还气派!”
第七十九章 苏府的风波
苏玉华到达苏府时,院中人声鼎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夹杂着令人窒息的争吵声。孟氏的院落里挤满了前来劝说的亲朋,莺莺燕燕的身影在庭院中来回穿梭,脚步匆忙地踩踏着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含蕊啊,你现在的生活挺滋润,怎么就想不开了?”一位身材丰腴的胖婶子坐在红木椅上,不停地摇着团扇,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她那双眼睛不停地在苏含蕊身上打量,仿佛在看什么稀罕物。
“就是就是,人家钱姑爷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这是何等了不起的事。”另一位打着帕子的妇人立刻附和,声音里满是羡慕,“你看看人家隔壁王家的闺女,嫁的夫君到现在还在温书呢。”
孟明棠和孟明雪这两个未出阁的表妹也凑了热闹,一左一右地站在苏含蕊身边。孟明棠穿着淡粉色的襦裙,头上簪着一朵精致的珠花,说话时还不时地用帕子掩嘴:“二姐姐,你看着大姐姐风光,可人家二姐夫也不差啊。”
“是啊是啊。”孟明雪连忙应和,眼睛却不住地往门口瞟,“二姐夫虽然......”
“够了!”
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她的话,苏含蕊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青花瓷片四溅,茶水溅湿了地面,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她红着眼圈,歇斯底里地喊:“都给我滚!一个个的,烦不烦!”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几步。院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响着。
这些人,句句不离司云霆。说来说去,都在提醒她钱闻礼不如司云霆。是,司云霆如今权势滔天,她那个废物夫君确实比不上。但这些话,凭什么要她听!
苏玉华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妹妹发疯似的撒泼。她今日一身淡青色长裙,发髻高挽,面容清冷,与院中的喧嚣格格不入。
“你也滚!”苏含蕊一见她就火冒三丈,指着门口怒吼,“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孟氏连忙起身,踉跄着跑到苏玉华面前赔笑:“玉华啊,你犯不着和她计较,这孩子这阵子糊涂得很。”那谄媚的语气,让人作呕。
苏含蕊冷眼看着这一切。从前对她百般宠爱的母亲,如今只会讨好苏玉华。就连那两个表妹,也巴巴凑到苏玉华跟前献殷勤。
“大姐姐别生气,二姐姐现在谁的话都不听呢。”孟明棠小心翼翼地说道,眼神中带着讨好。
“就是就是,我们好言相劝,她还骂人呢。”孟明雪也连忙附和,脸上堆满笑容。
苏含蕊心里的火越烧越旺,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苏玉华转!
“你们......”她咬牙切齿,“你们这些势利眼,全都给我滚!”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苏父带着钱闻礼快步走进院子,他那张常年板着的脸上此时写满怒气。
“放肆!”苏父一声怒喝,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规矩的女儿!”
钱闻礼站在苏父身后,一身白衣,面容清俊。他微微垂眸,嘴角带着无奈的笑意,仿佛对这一切都不以为意。
苏含蕊看到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副样子,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要和离!”她倔强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胡闹!”苏父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暴起,“钱家小子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前程似锦,你还想要什么天上的月亮!”
钱闻礼上前一步,温声细语地说道:“岳父,是我考得不好,让含蕊失望了。不过御史院已经下了任命,我打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苏父抽在苏含蕊脸上的这一巴掌,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孟氏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想要拉住丈夫。
“你要是敢和离,就别叫我爹!”苏父怒极,指着苏含蕊的鼻子,“闻礼,她要是再闹,你就休了她!不用跟我商量!”
钱闻礼低眉顺目,语气依旧温和:“岳父消消气,都是我的错......”
苏玉华冷眼旁观这一切。这个钱闻礼,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主。三言两语就挑起了岳父的怒火,还让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真是好手段。
院子里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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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渐渐平息,但空气中的**味却愈发浓烈。孟氏拉着苏父的袖子,不停地劝慰。那些亲朋见状,也纷纷上前说和。
孟明棠和孟明雪躲在一旁,小声嘀咕着什么。苏含蕊站在原地,脸颊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钱闻礼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含蕊,回去吧。”
苏含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目光涣散。檀木桌案上的茶水早已凉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堂上的檀香缓缓升腾,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厅堂里的光线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的面容愈发苍白。
钱闻礼站在一旁,温和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忧伤,指节轻轻扣着桌面。他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苏含蕊,嘴角不经意间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得意。窗外的风吹动着庭院里的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伴奏。
“父亲,都是我的过错。”钱闻礼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里满是歉意,“我没能照顾好含蕊的情绪。只是...”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地看向苏含蕊,“我是真的很爱她,不愿失去她。”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声线里带着几分颤抖,连一旁的苏含蕊听了都不禁有些动摇。她垂着头,睫毛微微颤动,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放肆!”苏父猛地拍案而起,茶盏被震得跳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指着苏含蕊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训斥道:“你还有脸回来告状?钱家待你如何,你心里没数吗?”
苏含蕊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我...我...”想要辩解的话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提和离的事,更不许无故跑回娘家!”苏父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如刀般锐利。
站在一旁的孟氏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打圆场:“老爷,含蕊还小,不懂事...”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你也给我闭嘴!”苏父转头怒斥,面色铁青,“就是你把她惯坏了!从今日起罚你半年月例,既然你管不好这个家,不如干脆放手!”
第八十章 长亭送别
孟氏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指节发白。
苏含蕊看着母亲受辱,眼眶瞬间发红。她机械地从榻上起身,步伐虚浮地走到钱闻礼身边。庭院里的风忽然变得凛冽起来,吹得她微微发抖。
她心里清楚,这一步走错,便再无退路。从今往后,她只能依附钱闻礼一人,再也没有其他选择。
经过苏玉华身边时,她狠狠瞪了过去,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别得意!”
苏玉华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转头看向窗外的花园,仿佛没听见这句话。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日后,钱闻礼要去江西做知县的消息在汴城传开。这个消息像一阵风,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钱大人放着御史院不去,偏偏要去江西做知县。”
“这可真是奇了,新科进士谁不想进御史院?那可是清贵的好去处。”
“听说是他夫人想去江西...”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传到苏含蕊耳中时,已经变了好几个版本。
这确实是个艰难的选择。新科进士大多会选择进御史院,那里清贵安稳,是文人最理想的去处。但钱闻礼选择了另一条路。
“闻礼!”苏含蕊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我支持你去江西!”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钱闻礼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微皱:“地方官虽然不如京官显赫,但也不容小觑。那里民生艰难,事务繁杂...”他的语气中带着试探。
“不不不,”苏含蕊快步走到他面前,激动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在那里大有作为!”
她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上一世的记忆。那时的钱闻礼就是从江西起步,一步一个脚印,最终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虽然这一世他没考中状元,但只要走上同样的路......
想到这里,苏含蕊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她要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统统大吃一惊!
“你真的这么想去江西?”钱闻礼放下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烛光在他的眼中摇曳,映出深邃的光芒。
“是的!既然机会难得,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去江西的机会。”苏含蕊握紧双手,语气坚定。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钱闻礼,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钱闻礼微微一笑:“既然夫人坚持,那就依你的意思吧。”他说这话时语气温柔,眼底却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转瞬即逝。
苏含蕊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全然没有察觉丈夫眼中的深意。她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暮色,心中满是期待。
夜色渐深,庭院里的风穿过回廊,带来阵阵凉意。苏含蕊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上一世的种种。她坚信,只要跟随钱闻礼去江西,一切就会重回正轨。
暮春三月,长亭送别。
细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润气息。苏玉华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层叠的青苔,心中思绪万千。她没能去送苏含蕊,倒不是姐妹情分淡了,实在是这几日事务缠身。宋绮灵和孟清远也要启程,她分身乏术,只得差人给苏含蕊送去一些东西,聊表心意。
长亭外,孟清远和宋绮灵跪在地上,给宋将军夫妇磕头告别。顾氏眼角泛红,手指微微颤抖,一把将女儿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宋绮灵抓着母亲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娘,您和爹一定要保重身体。”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宋将军也拉起孟清远,目光在女婿脸上停留片刻。这女婿成亲几日,待人接物都很是得体,最重要的是对绮灵极好。想到此处,宋将军握紧孟清远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小孟,我就这一个女儿,你可可千万要好好疼爱她。”
“岳父大人放心,清远定不辱使命。”孟清远微微躬身,神色郑重。
站在一旁的苏玉华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她走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一点心意。”她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地放着一沓银票,还有一只羽毛油亮的信鸽,“有事就放飞它,我随时都在。”
宋绮灵接过木盒,眼泪再也忍不住:“玉华,我走了,我爹娘就要你多照看了。”她的声音染着浓浓的不舍。
“你放心。”苏玉华抬手替她擦去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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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装载行李的马车渐行渐远,苏玉华站在长亭下久久未动。春风拂面,带着几分凉意,吹散了些许离愁。远处的山峦隐在薄雾中,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回府路上,她不由想起近来司云霆的事。自那日她亲自去请,司云霆倒是守信,每日按时回府。只是府中的气氛,总让人觉得沉闷,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云。
此时司云霆正在卓雪的院子里用饭。
青瓷碗里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卓雪看着对面埋头吃饭的男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她犹豫再三,终于开口:“云霆,大夫说我快要临盆了,可迟迟不生产,真是急死我了。”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嗯。”司云霆头也不抬,简单应了一声。
卓雪抿了抿唇:“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一样。”司云霆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院子里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卓雪勉强扯出一抹笑:“我觉得,我怀的一定是个儿子。”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云霆的表情。
司云霆的筷子顿了顿,最终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这一顿饭,再也没有下文。饭毕,司云霆起身便走,说是还有公务要处理。他的脚步声在廊下渐行渐远,留下一室冷清。
卓雪望着他的背影,眼神空洞。从前她可以任性撒娇,司云霆都会纵容。可如今,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快。她不由想起当初初见时的场景,那时的司云霆眼中还带着温柔。
“雪姨娘,你怎么不多和世子说说话?”夏竹在一旁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
卓雪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是他不愿与我说。”她低头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苏玉华处理完宋绮灵和苏含蕊的事后,开始着手准备给司云霆摆酒宴请同僚的事。她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一叠宴请名单,一一核对着每个细节。
“夫人,要不要在后院多摆几桌?”霜红轻声问道。
苏玉华沉吟片刻:“后院就不必了,就在前厅摆席。”她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去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
第八十二章 卓雪生产
卓雪心如刀割。她扑上去拽住他的衣袖,声音哽咽:“云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改了很多...你总说我性子暴躁,我改了,你说我太任性,我也改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几分卑微的祈求。可司云霆只是冷漠地甩开她的手,大步走向门口。
“站住!”卓雪疯狂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司云霆,你就是个骗子!你当初说爱我一生一世,都是骗我的!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你...”
她话未说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紧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司云霆听到身后的动静,却头也不回。他推开门,冷冷地说道:“今晚去醉月楼喝酒,都跟我走。”
卓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眼前发黑。她想追上去,可身子一软,重重地摔在地上。
“快去叫少夫人来!”
“天啊,雪姨娘下面在流血!”
婢女们慌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跑去找大夫,有人去通知管家,整个院子顿时乱作一团。
而司云霆,早已带着众人远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
远处传来马车的声响,带着欢声笑语渐行渐远。卓雪躺在地上,看着头顶摇曳的灯影,恍惚间想起了往事。
那时的司云霆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会在园子里陪她赏花,会为她写诗作画,会因为她一个不开心就变着法子哄她。可是现在...
她想起那个女人含情脉脉的眼神,想起司云霆看向对方时温柔的目光。那些曾经属于她的东西,如今都给了别人。
疼痛从小腹蔓延至全身,卓雪却笑了。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再装作看不见他的冷漠,不用再勉强自己改变。
院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乱,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叫大夫。可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渐渐模糊。或许这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苏玉华院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房间内铺洒出斑驳的光影。枯枝在寒风中摇曳,不时发出令人心烦的“咯吱”声。
“砰——”房门被蓬地推开,一名婢女慌慌张**进来,脸色惶恐,气喘吁吁道:“少夫人,雪姨娘晕倒了,还留了好些血!”
苏玉华眉心一跳,立即起身,将怀中的小韶苏交给一旁的巧娘照看。她刚要迈步,那婢女又急急补充:“雪姨娘在外院!”
“外院?”苏玉华蹙眉。
一路疾行,下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卓雪方才去外院送酒,又和司云霆争吵的事。寒风刺骨,苏玉华的脸颊被冻得生疼,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卓雪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明知道自己怀有身孕,还要去招惹那个男人。她紧抿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蠢货。”她咬牙切齿地骂道。
赶到外院时,夏竹已经哭成泪人,梨花带雨地跪在地上:“少夫人,雪姨娘她...她...”
苏玉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卓雪,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下一片猩红,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往日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此刻却像一朵凋零的花,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大夫呢?稳婆呢?”她厉声问道。
“都已经派人去请了。”夏竹抽泣着回答。
“世子爷呢?”
一个小丫鬟垂着头,战战兢兢道:“世子爷带着同僚去青楼喝酒了。”
苏玉华胸中怒火燃烧,她狠狠咬着牙,“立刻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触感冷得吓人,仿佛冬日里的冰棱。
“少夫人...”卓雪虚弱地睁开眼,目光涣散,“我恐怕撑不过今晚。”
“胡说什么!”苏玉华厉声呵斥。
卓雪苦笑,眼角渗出一滴泪,“也好,**就能解脱了。”
苏玉华反手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时,夏兰和媚月也赶到了。她们看到卓雪的惨状,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嘲讽。往日里针锋相对的姐妹,此刻却都红了眼眶。
“雪姨娘,你平时嚣张得很,这时候说什么丧气话!”夏兰急道。夏兰毕竟也是鬼门关闯过来的人,对即将生产的雪姨娘抱着强烈的同情心。
媚月也附和,声音带着哽咽,“是啊,咱们这种人,更要活得漂亮!”
卓雪眼中泛起泪光,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真讽刺,你们居然会...会这样关心我。”
“少说话!”苏玉华怒道,“你要是真有骨气,就爬起来跟那个负心汉算账!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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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等死,算什么本事!”
卓雪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大夫和稳婆终于赶到,立刻开始施救。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草药的苦涩。
“太太,姨娘这胎有些不对劲。”稳婆低声说道。
苏玉华紧紧盯着卓雪惨白的脸,“尽全力救人。”
一个时辰后,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沉寂。
“是个男孩!”稳婆喜道。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稳婆又惊呼,“不好,还有一个!”
卓雪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她紧紧抓住苏玉华的手,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少夫人...我撑不住了...”
“你必须撑住!为了你的孩子!”苏玉华双手紧握着她的手。
“不,我太累了...”卓雪的眼泪无声滑落,目光涣散地望着房梁,“云霆...他曾经说过...此生此世形影不离...”
“司云霆马上就回来了!”
“不,不用了...”卓雪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他答应过我的...一生一世...”
第二个孩子出生时,卓雪已经几乎没有了呼吸。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看了一眼孩子,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姨娘!”夏竹扑在地上放声大哭。
“雪姨娘**...”媚月和夏兰也红了眼眶。
苏玉华轻轻合上她的眼睑,站起身来。窗外的风呜咽着,仿佛在为逝者哀悼。
“厚葬雪姨娘。”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玉华走出房门,夜风吹散了满身的血腥气。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她心中一片苦涩。
月光如洒在庭院里的梅树上。几朵傲雪的梅花在寒风中摇曳。
苏玉华站在庭院里,望着那几朵梅花,忽然想起卓雪生前最爱的就是这庭前的梅花。每到冬日,她总会独自在这里驻足良久。
灯笼的红光在窗棂上摇曳,青楼里莺莺燕燕的笑语不绝于耳。司云霆独坐在雅间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喉咙里灌着烈酒。
檀木桌上的酒壶已经空了两个,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叩击着杯沿,眼神阴郁得像一潭死水。周围的姑娘们虽然围着他,却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触及这位世子爷此刻阴晴不定的心情。
第八十三章 卓雪**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慕若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灌酒的模样,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她抿了抿唇,又道:“带我来青楼见见世面,结果就是看你在这儿喝闷酒?”
司云霆抬眼瞥了她一眼,目光冷得像冰:“这里不是你能踏足的所在,回去。”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酒意上涌,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仍执拗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是啊是啊,姑娘你快回去吧!”周围的姑娘们纷纷附和,有人掩嘴轻笑,“我们还要跟世子爷玩正经的呢!”
慕若瞪了众人一眼,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切!”她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她就看见侯府的下人匆匆赶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烦请通报世子,府里传来大消息了!”那下人气喘吁吁地说,“少夫人让世子赶紧回去!”
慕若眉头一皱,直接拦在了下人面前:“滚!今晚谁也不许打扰我师父!”她挥手把人赶走,转身又看了眼屋内的司云霆。
就在这时,司云霆忽然心口一阵绞痛。那种异样的感觉令他浑身一颤,手中的酒杯差点摔落。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卓雪的身影——她微蹙的眉头,她忧伤的眼神,还有她日渐消瘦的身形。
他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几个姑娘慌忙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世子这是要回府?”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司云霆走到门口,目光扫过慕若:“可有侯府的人来找我?”
“没有。”慕若摇头。
听到这个回答,他又重重地坐了回去,仿佛方才的不安只是错觉。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苦涩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回去?回去做什么?
向那个女人认错吗?
他冷笑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可能,他司云霆做错什么了?最多不休她罢了。反正他对她也没什么感情了,看到她就烦,看到她就厌。
那个女人整天就知道质问他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疑神疑鬼的,连他跟慕若说句话都要发作。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唯有最初相遇那一刻,他们相爱得死去活来。可随后的每一天,都在证明他们之间的鸿沟有多深。
夜色渐深,酒楼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司云霆却仿佛没有察觉,依旧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才摇摇晃晃地起身。
第二天,他顶着宿醉的头痛去了金吾卫。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回到侯府。
刚进府门,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下人们看他的眼神很是古怪,有人欲言又止,有人低头快步走过。庭院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那是佛堂里才有的味道。
他避开了月锦阁的方向,直接去了苏玉华的院子。
一进院子,他就看见几个尼姑盘坐在地上诵经。木鱼声清脆,经文声绵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超度仪式持续三日。”苏玉华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疲惫。
“什么法事?”司云霆皱眉,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苏玉华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世子来了。”
这时,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两个奶娘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走了出来,那是两个刚出生的婴儿,比起小韶苏都小了一圈,弱小得像两只小猫。
“是雪儿生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孩子。
“是,雪姨娘诞下一双贵子。”苏玉华的语气冰冷,像寒冬腊月的风。
司云霆眼中闪过惊喜,下意识想去抱孩子。苏玉华却避开了:“世子别碰,这两个孩子太弱了。”
“雪儿呢?”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苏玉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雪姨娘,**。”
“少夫人,寿材已经备好了。”
“雪姨娘的遗体是入殓还是暂放禅院?”
院子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连木鱼声都停了。司云霆站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中般动弹不得。他的脸色一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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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死得好!”他突然喊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然后他转身就跑,跑出院子,跑出府门,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他又去了青楼,停留整整三日。三天里,他彻底放纵自己,让自己沉浸在酒色之中。反正他就是个负心汉,就该这样。
当卓雪下葬时,他没有出现。
当她的灵位被送入佛堂时,他也没有出现。
他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仿佛要把自己灌醉到失去知觉。酒楼里的姑娘们轮番上阵,有人唱曲,有人跳舞,有人吹箫,却没人能让他的眼睛亮起来。
苏玉华靠在窗边,手中的信笺已经反复看了数遍。窗外的晚春时节,微风拂过庭院里的海棠,零星的花瓣随风飘落。她抬手轻抚着信纸上那些力透纸背的字迹,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这封信来自卓氏,她的婆母要带着卓国公府的大小姐卓瑾萱回府小住。信中字字叮嘱:“玉华吾儿,瑾萱是卓国公府的嫡女,一切安排都要周全。待客之道,不可怠慢。”
“少夫人。”贴身丫鬟霜红轻声唤道,“要现在就去准备吗?”
苏玉华将信笺放在桌上,淡淡一笑,“去把静心院旁的绿琳馆收拾出来。”她顿了顿,补充道,“把库房里最好的器具摆件都搬过去。”
“是。”霜红应声退下,很快府中就传来一阵忙碌的脚步声。
苏玉华站起身,缓步走向自己的私库。推开雕花木门,各色珍玩玉器映入眼帘。这些都是卓氏平日里赏给她的:汗血宝马摆件、南海明珠、西域琉璃、倭国金器......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这些,都搬去绿琳馆。”她指着几件最为精致的物件,“还有那套流云纱帐,也一并送去。”
“夫人,这些可都是...”夏梅欲言又止。
“无妨。”苏玉华轻拂衣袖,“这些东西终究是要留在侯府的。”
“夫人!”另一个丫鬟匆匆跑来,“世子爷还在醉月楼,要不要...”
第八十四章 表妹来了
苏玉华摆摆手,打断了丫鬟的话。她早已习惯了司云霆的放浪形骸,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只剩下一身酒气和风流债。
“由他去吧。”她轻叹一声,“准备接待的事要紧。”
两日后的清晨,马车声由远及近。苏玉华带着全府上下,在大门口迎接。春寒料峭,她却站得笔直,一身湖蓝色褙子纹丝不动。
“玉华!”马车帘子一掀,卓氏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想必是为卓雪的死和双胞胎的出生感到欣慰。
“母亲。”苏玉华恭敬行礼,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卓氏身后。
卓氏一下马车就直奔奶娘怀中的婴儿,“这就是小韶苏吧?真像我们云霆小时候!”她抱着白白胖胖的长子爱不释手,对另外两个孩子却是视若无睹。
苏玉华心下了然。这个时候,她适时开口:“两个小的身子弱,不宜久留外面。”
“嗯,抱回去好生照看。”卓氏漫不经心地应道。
“姑母,新添的侄儿侄女,我也想瞧瞧呢。”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一道白色身影从马车上款款而下,步履轻盈,举止优雅。
苏玉华仔细打量着这位卓家大小姐。只见她云锦春衫上暗绣银丝,发间点翠掐银,项上明玉璀璨。这一身行头处处透着一股刻意的奢华。
那些首饰虽然精美,但苏玉华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这些都是老物件,想必是将祖上的体面重新拾掇出来。她在心中暗自盘算,这位卓家嫡女,怕是来者不善。
“瑾萱姑娘。”她微笑行礼,声音温和。
“瑾萱来。”卓氏迎上前来,亲**拉住她的手。
卓瑾萱温顺地依偎在姑母身边,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站在一旁的苏玉华。她的这位大嫂,比传闻中更显端庄优雅。
“这位想必就是我的好嫂嫂,苏氏了。”不等卓氏介绍,卓瑾萱便主动开口,语气亲昵得仿佛多年老友重逢。
苏玉华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听闻瑾萱姑娘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母亲一般高贵优雅。”
“嫂嫂太谦逊了。”卓瑾萱眼波流转,“姑母可是常说你是她找到的宝贝儿媳呢。听说你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还想跟你多学学呢。”
她说着,不动声色地观察苏玉华的反应。对方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看不出丝毫破绽。这位嫂嫂,果然不好对付。
苏玉华看着眼前这个举止优雅的卓瑾萱,心中暗自警惕。即便是称呼自己为“嫂嫂”,也带着几分微妙的试探意味。
“快进府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休息的院子。”苏玉华做了个请的手势,“路上劳累,该好好歇歇了。”
穿过曲折的回廊,一路行来,卓瑾萱与卓氏说说笑笑,不时还打趣几句。苏玉华则适时退居其后,与她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为让瑾萱姑娘住得舒适,我特意挑了间紧邻母亲清幽院的小院,就是从前的绿琳馆。”来到院门前,苏玉华轻声介绍道,“不知可还满意?”
卓瑾萱眸光一闪,她原本打定主意要借此机会挑剔一番。可当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却僵住了。
堂前的东海大**熠熠生辉,四盏羊角云母灯雅致清丽,转角处的百福**雕更是珍贵非常。就连床帐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流云纱。这些摆设,竟比现在的司国公府还要气派。
“玉华有心了。”卓氏满意地点头,“把瑾萱安排在我隔壁,还布置得这般用心。”
“都是母亲赏下的物件,”苏玉华温声道,“我还准备了两个大丫鬟,四个粗使丫鬟伺候瑾萱姑娘。若是觉得人手不够,随时告诉我。”
卓瑾萱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原本想要借机给苏玉华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倒吃了个哑巴亏。她垂眸思忖片刻,忽然改变策略。
“多谢嫂嫂费心了。”她轻轻拉住苏玉华的手,语气愈发亲昵,“以后就别叫我瑾萱姑娘了,直接唤我瑾萱便是。我就拿你当亲姐姐。”
苏玉华任由她握着,眼底却闪过一丝警觉。卓瑾萱突然放低姿态,恐怕另有所图。
“瑾萱说得对,”卓氏笑道,“你们本就该亲近些。”
“对了,云霆哥哥今日怎不在此?”卓瑾萱状似随意地问道。
这句话一出,室内的气氛微妙地变化了。苏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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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色依旧如常,但握着茶盏的手指却不易察觉地紧了紧。
“大少爷去金吾卫了。”一旁的丫鬟答道。
“这样啊。”卓瑾萱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恢复如常,“也是,哥哥总是要以军务为重的。”
苏玉华看着她眼中闪过的异样光芒,心中一凛。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吗?
“瑾萱一路辛苦,不如先歇息片刻。”苏玉华适时开口,“晚膳我让人送到院里来。”
“那怎么好意思?”卓瑾萱连忙推辞,“我还想和嫂嫂多聊聊天呢。”
“来日方长。”苏玉华温声道,“你先安顿下来,明日我带你四处转转。”
待苏玉华和卓氏离开后,卓瑾萱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她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的梅花,眼底浮现出几分算计。
房门被轻轻叩响,一个丫鬟端着热茶走了进来。“小姐,这是夫人特意吩咐准备的云雾茶。”
卓瑾萱接过茶盏,眼底闪过一丝讥讽。这苏氏,还真是会做人。可惜,她不是来做客的。
入夜后,卓瑾萱独自坐在灯下,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母亲,你放心。”她轻声呢喃,“女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为欢迎卓瑾萱的到来,苏玉华特意备了家宴,而此时,家宴一片沉寂。
厅堂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色。卓氏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侧空着的座位,眉间浮现出一丝忧色。老侯爷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苏玉华早些时候已将司云霆的情况告知了他们。她说得极其委婉,只道卓雪难产后,司云霆受了打击,这段时日都不在府中。可卓氏和老侯爷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一听就知他又在外胡闹。
“夫人,要不要派人去寻世子?”身后的嬷嬷小声询问。
卓氏正欲开口,老侯爷已经冷冷打断:“不必管那个不孝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啊,咱们先用饭吧。”卓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招呼着宾客。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可她的心思早已飘到了远处。
第八十五章 顾云霆清醒了
饭毕,卓瑾萱回到自己的院子。庭院里种着几株桂花,淡淡的香气在夜风中飘散。
“小姐,侯府如今当真气派,比咱们国公府还要阔绰许多。”身边的大嬷嬷感慨道,“您瞧这院子里的摆设,处处都透着富贵。”
卓瑾萱在窗边站定,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街市,轻叹一声:“离了汴城,失了圣眷,日子果然不好过。”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窗棂,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家中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小姐莫要担心,咱们这不是来投奔姑奶奶了吗?”大嬷嬷忙道,“侯府地位稳固,定能为小姐谋个好前程。”
卓瑾萱淡淡点头,转而吩咐道:“对了,去打听下我那表哥的情况。听闻他这些年在外,倒是闹出不少事来。”
与此同时,卓氏院中。
“玉华,你老实说,云霆究竟出什么事了?”卓氏握着苏玉华的手,急切地问道。烛光下,她的脸上布满疲惫。
苏玉华垂眸沉默片刻,缓缓道:“雪姨娘去世后,世子便在醉月楼住了十几日,至今未归。”她略作停顿,又补充道,“那醉月楼...”
“混账东西!”老侯爷震怒,一掌拍碎了面前的茶盏。碎片四溅,惊得丫鬟们纷纷退避。
“你这当家主母的也该多管管他。”卓氏还是忍不住偏袒儿子,“他现在这样,你就不能...”
“夫人,玉华如何管?”老侯爷打断道,“她已经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多了几个小家伙,都是那混小子自己胡闹!”
卓氏语塞,只得叹气。确实,苏玉华这些年做得极好,连安置卓瑾萱都妥帖周到。倒是自己儿子,让人操碎了心。
“父亲母亲息怒,是儿媳无能。”苏玉华温声道,“我这就派人把世子找回来。”
“找什么找!”老侯爷一拳砸在桌上,“给我把人抓回来!敢在外胡闹,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当晚,司云霆被强行带回府中。他烂醉如泥,身上还带着脂粉气,被两个家丁架着才勉强站稳。
可第二日,他又不告而别,直奔青楼。府中派人寻了一圈,最后在醉月楼找到他,正搂着个花魁唱小曲。
如此反复三日,直到老侯爷下令不再替他付账,这才如丧家之犬般滚了回来。
“云霆哥哥可还记得我?”初见表哥,卓瑾萱强忍着不适问道。眼前的男人蓬头垢面,哪还有当年世家公子的风采。
司云霆醉眼朦胧地抬头,目光涣散:“你是...哪家的花魁?”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经扇了过来。
“孽畜!”老侯爷暴怒,手都在发抖。
司云霆这才恢复些许清明,却只是木然地看着父亲,眼神死寂,仿佛一潭死水。
“老爷且慢!”卓氏忙拦住要再动手的老侯爷,“他还没清醒过来...”
“还替他说话!”老侯爷气得浑身发抖,“都当爹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胡闹!成何体统!”
苏玉华及时出面调停:“父亲息怒,让儿媳先带世子回去休息,明日再来请罪。”说着,她招手唤来几个丫鬟,“扶世子回映月阁。”
待司云霆被扶走,卓瑾萱也告退回院。她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为她梳头,眉头却紧锁不展。
“小姐,老奴打听到,世子向来风流。”大嬷嬷一边替她更衣,一边低声道,“去年还同一个花魁闹得满城风雨。那花魁是醉月楼的头牌,名唤卓雪...”
“不必再提他了。”卓瑾萱打断道。她此番进京本是为了选婿,本以为表哥是个不错的人选,没想到竟是这般德行。
深夜,映月阁。
苏玉华静静地看着榻上的司云霆。月光从窗棂斜斜地洒进来,照在他憔悴的脸上。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底是化不开的阴霾。
“世子若是心中不快,不妨对我说说。”她轻声道。
司云霆没有应声,只是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褥里。苏玉华叹了口气,正要起身离开,忽听他低低地开口:“我梦见她了...”
苏玉华站在床边,望着神色萎靡的司云霆。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平日里的意气风发此刻全然不见,只剩下疲惫和痛苦交织的神情。
“世子,你好好休息吧。”她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如同夜风拂过,“天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转身欲走,纤细的手腕却被一把拉住。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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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都倾注在这一抓中。苏玉华一时没站稳,跌坐在床沿上,裙摆在月光下泛起一圈淡淡的银边。
守在门外的丫鬟们面面相觑,随即识趣地退了出去。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安嬷嬷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少夫人和世子终于要圆房了!”
其他丫鬟也跟着笑起来,她们都知道,自从成亲以来,世子从未在少夫人房中留宿。今晚这般情形,或许真能打破这个僵局。
然而屋内的情形,却与她们想象的大不相同。司云霆只是紧紧抱着苏玉华,就像溺水之人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手臂僵硬,呼吸急促,却一动不动。身上还带着几分酒气,混合着药香,让人心疼。
苏玉华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与痛苦,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衣袖间若有若无的檀香,似乎有安神的功效。
“我在这儿,不会走的。”许久,她才柔声说道。声音很轻,却仿佛能抚平所有的伤痕。
司云霆的手臂微微一颤,抱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她会在下一刻消失不见。苏玉华轻轻叹了口气,任由他抱着。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司云霆,那些传言中的风流纨绔,不过是他精心打造的伪装。真正的司云霆,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正因为太重情,才会在卓雪的事情上如此痛苦。
回想起白日里的闹剧,苏玉华心中一阵酸楚。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指指点点,都让司云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而她,是唯一见证过他和卓雪之间感情的人,也是从未放弃过他的人。
夜色渐深,司云霆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苏玉华也闭上眼睛,任由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为彼此带来一丝慰藉。
翌日正午,阳光正好,苏玉华陪着收拾妥当的司云霆,来到卓氏和老侯爷面前。司云霆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裳,面容也恢复了几分清明。
“父亲,母亲,孩儿知错了。”他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
老侯爷冷哼一声,眼中的怒气却已消散了大半。他打量着儿子,见他确实收拾得当,神色也恢复如常,这才暗暗点头。
第八十六章 卓瑾萱的心事
正在这时,卓瑾萱来访。她一身淡粉色裙裳,明艳动人,却在看到司云霆时露出几分尴尬。司云霆显然已不记得这位表妹,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还是苏玉华在一旁轻声提醒:“这是表妹卓瑾萱。”司云霆这才恍然大悟般打了招呼,却难掩几分疏离。
用过午膳,司云霆便要回金吾卫当值。他走时特意看了苏玉华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却终究没说什么。
待人都散去,卓氏拉着苏玉华的手,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玉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她让人取来几箱珠宝布匹,又添了三个庄子三个铺子,最后命温嬷嬷给苏玉华行礼。这可不是寻常赏赐,而是交接掌家大权的象征。从此以后,侯府中外大小事务,都要经过苏玉华之手。
“夫人放心,”苏玉华神色恭敬,“我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重托。”
“好,好。”卓氏满意地点头,眼角的笑纹愈发深了,“对了,瑾萱的终身大事,也要你多上心了。”
苏玉华含笑应下,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卓瑾萱。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她越发温婉动人。
苏玉华缓步走出卓氏的院落,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耳边还回响着方才卓氏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无非是想让她多关照卓瑾萱。
“长嫂如母”这四个字压在心头,让她不由得蹙眉。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思绪有些纷乱。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如何能妄议婚事这等大事?更何况卓瑾萱的身份尴尬,一步走错,怕是要惹来诸多非议。
霜红见自家主子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少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无事。”苏玉华摇摇头,整理了下衣襟,朝绿琳馆走去,“明日既是要去徐国公府拜访,带着韶景添置些新衣裳首饰也是应当。”
站在院门口,她略作犹豫,才开口唤道:“瑾萱可要一同去街上逛逛?”
话音刚落,卓瑾萱便从院内走出。她今日着一袭淡青色襦裙,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那双眼睛,在对上苏玉华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有劳嫂嫂惦记。”卓瑾萱福身一礼,声音轻柔婉转。
春日的街市熙熙攘攘,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两人直奔汴城最大的首饰铺子玉蝶坊,刚进门便有伙计迎上来。
“这支金丝点翠簪子,是我们店最新打出来的款式。”小厮捧着托盘,笑容可掬。
卓瑾萱接过那支簪子,纤细的手指轻抚过金丝的纹路。她的眉头突然一皱,语气转冷:“这水头也敢拿出来卖?当我们是外行人不成?”
小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慌忙又取出一支翡翠簪子:“这支料子可是上好的...”
“上好?”卓瑾萱轻嗤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这成色,怕是连二等翡翠都算不上。”
苏玉华在一旁静静观察,看着卓瑾萱故作老成的姿态,心下了然。这位小姑子,端的是好手段。明明家道中落,却要在外人面前极力维持卓国公府嫡女的体面。
“瑾萱,”她轻声打圆场,“外头的东西,讲究个新奇别致,不必太过苛求。”
卓瑾萱闻言,那张绷得紧紧的脸稍稍松动:“既然嫂嫂这么说,那便买下这两支吧。”
添置完首饰,又挑了几匹上等布料。回府的路上,霜红按捺不住,小声嘀咕:“少夫人,那位瑾萱姑娘未免太过挑剔了些。”
“国公府的小姐,自然眼界不同。”苏玉华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清楚得很。那些刻意为之的矫情做派,不过是在强撑门面罢了。
次日,春光明媚。卓氏带着两人前往徐国公府,马车在青石板上缓缓前行。卓瑾萱今日换了一袭月白长裙,肌肤胜雪,却不见昨日新买的首饰,反倒戴了从司国公府带来的那些。
踏入徐国公府,魏氏眼前一亮:“这就是瑾萱吧?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卓瑾萱眼圈微红:“夫人夸奖了。”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惹得魏氏连连叹息,直说司国公府待她太过苛刻。
小魏氏不多时也来了,一见卓瑾萱,便热络地拉着她说话。两人亲昵的模样,仿佛多年至交。
“嫂嫂,以后还要多多指教。”卓瑾萱笑靥如花,眼波流转间尽是讨好之意。
看着两人说笑着往园子里去的背影,苏玉华与徐霓玥也告退出来,在廊下漫步。春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玉华,”徐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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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欲言又止,“这位卓小姐,怎么看着不太对劲?”
苏玉华抬手拈下一片飘落的花瓣:“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没看她那个样子,恨不得把自己贴到小魏氏身上去。”徐霓玥皱眉道,“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
话音未落,便见卓瑾萱和小魏氏迎面走来。卓瑾萱脸上还带着笑,刚要开口:“嫂嫂,不如我们一起......”
“瑾萱,”小魏氏打断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别理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跟她们玩多掉身份。”
徐霓玥面色一变:“魏芷柔,你说话放尊重些!”
“我就是瞧不上你们这样的,怎么了?”小魏氏冷笑一声,挽着卓瑾萱的手臂就要离开。
卓瑾萱低着头,任由小魏氏拉着走,只在经过苏玉华身边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一瞬的神色变化,却被苏玉华尽收眼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廊下的花影摇曳,将几人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走吧走吧。”苏玉华将目光收回,转向身旁的徐霓玥,眼底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她早就看出来了,小魏氏的傲气,怕是要把卓瑾萱给折腾个够呛。
徐霓玥掩唇轻笑,“卓小姐一心想要往上攀,这会儿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风吹来两人的谈话声。
“瑾萱,这些个不入流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小魏氏的语气里满是轻蔑,“你看看她头上戴的那是什么,我祖母都不稀罕戴的老古董。”
卓瑾萱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团扇,指节泛白,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
“这小魏氏倒是个实在人,有什么说什么。”苏玉华摇头轻叹,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悯。
“卓小姐这会子怕是后悔得很。”徐霓玥停下脚步,望着卓瑾萱的背影,“明明是国公府的小姐,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尴尬。”
苏玉华沉默片刻,“她这是没办法。卓家现在已经没落了,她也......”话未说完,却已道尽无奈。
“我明白了。”徐霓玥很快就听出了弦外之音,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所以侯夫人才带她进汴城相看?”
第八十七章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正是。”苏玉华点头,“只是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若她是个明事理的,我倒是能帮衬几分。”徐霓玥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惋惜,“可惜了。”
回府的马车上,卓瑾萱一路无言。马蹄声踢踏作响,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苏玉华能感受到她心里的不好受,但这确实都是她自找的。
夜色渐深,院中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司云霆抱着小韶苏,孩子稚嫩的笑声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世子今日怎么这么早?”苏玉华看着他温柔地逗弄着孩子,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司云霆只是专注地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并未理会另外两个孩子的呼唤。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金鹰军要选新人。”
苏玉华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世子想去试试?”
“嗯,金吾卫太闲了。”司云霆的目光依旧落在小韶苏身上,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明白了。”苏玉华微微颔首,心中已有计较。
第二天一早,晨露未干,苏玉华就派人给金鹰军副都统薛夫人下了拜帖。薛夫人很快应约赴茶,两人在楼上雅间相谈甚欢。
“薛姐姐,是这样的......”苏玉华将来意娓娓道来,茶香在室内缭绕。
“原来是这事!”薛夫人笑意盈盈,“世子有这个心思是好事,这事包在我身上。”
就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师父,咱们歇会儿吧!”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苏玉华循声望去,只见司云霆和一个男装打扮的姑娘站在楼下。
“那不是慕若吗?”薛夫人蹙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这丫头,怎么又穿成这样!”
很快,司云霆带着慕若上了楼。慕若身着藏青色长衫,束发如男子,却遮掩不住那份天生的秀丽。
“你这孩子,成何体统!”薛夫人劈头就数落起来,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慕若低垂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婶婶息怒,我知错了。”
苏玉华不禁有些出神。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夫君的**是这样的场景。
“你倒是还知道怕我!”薛氏喘着气走近,脸上带着怒气,“你姑姑病了这么久,你这个做侄女的不在床前尽孝,整日在外头疯跑,成何体统!”
慕若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发现了站在一旁的苏玉华。她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
“师娘救我!”她一个箭步窜到苏玉华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师娘,你可要为我说话啊!我真的受不了整日待在房里。”
苏玉华看着这个活泼的丫头,不由露出无奈的笑容。她正想着该如何解围,司云霆的声音适时响起。
“玉华,之前我和你提过的若儿。”司云霆走上前来,“她现在正在跟我学武,不知能否在府上安置一个院子给她。”
慕若立刻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苏玉华,“师娘,我去你家住,一定乖乖的,绝对不惹事。”
薛氏的脸色稍霁,但仍带着几分忧虑,“这孩子从小就野,只怕会给世子夫人添麻烦。”
苏玉华温婉一笑,“薛姐姐不必担心,让若儿住在我府上也好,我会看着她的。再说,有个活泼的孩子在身边,府里也能热闹些。”
薛氏这才点头,“有世子夫人管教,这样最合适了。只是这丫头性子倔,还请世子夫人多担待些。”
待薛氏离开后,慕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这些女人真是麻烦,动不动就管东管西。”
苏玉华挑眉,“若儿这是瞧不起我们女子?”
“不不不,”慕若连忙摆手,“师娘不一样,师娘最好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就是觉得那些整日勾心斗角的女子太累人了,哪有男子来得爽快。”
司云霆失笑,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我说她就是个假小子吧,连说话都不会委婉些。”
“师父!”慕若嗔怪地喊了一声,揉着被敲的地方,“人家说的可都是实话。”
苏玉华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莞尔。明明嫌弃女子矫情,自己撒娇起来却是一点不含糊。
回府的路上,马车内一片寂静。慕若坐立不安,时不时扭动身子,似乎对这种安静的氛围极不习惯。
“若儿,”苏玉华开口打破沉默,“既然要住在侯府,以后还是要穿女装的。”
慕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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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师娘......”
“这是规矩,”苏玉华语气温和但坚定,“况且你本就是女儿身,穿些合身的衣裙有什么不好?”
慕若扁着嘴,不情不愿地点头,“知道了。”
回到府中,得知卓氏正好带着老侯爷去别院养病,慕若松了口气,至少不用立刻应付这些繁文缛节。
换上女装出来时,慕若走路都不自在,不断扯着裙摆抱怨:“师娘,这衣服太碍事了,走路都不方便。”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淡粉色裙装,一脸嫌弃。
“既是女子,自然要有女子的样子。”苏玉华温声道,“这裙子看着多好,配你这张脸蛋正合适。”
“可是这样走路都不能跑,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慕若眉头紧蹙。
苏玉华轻笑,“府中有这么多护卫,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慢些走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说着,三个孩子的啼哭声从内室传来。慕若一听到孩子的哭声,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师娘,我去园子里转转。”她急急忙忙地说。
苏玉华点头,“去吧,记得按时回来用膳。”
她刚安抚好三个孩子,丫鬟就急匆匆跑来报信,说慕若和卓瑾萱在园子里起了争执。
赶到园子时,就见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卓瑾萱一身华贵的衣裙,神色倨傲;慕若虽换了女装,但依旧英姿飒爽,丝毫不怵对方的气势。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敢对我无礼!”卓瑾萱指着慕若的鼻子。
“我怎么无礼了?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慕若毫不示弱,“难道这府上的花园还不让人看了?”
“你一个外人,也配在这府上大呼小叫!”
慕若一见到苏玉华,立刻跑过来告状:“师娘,你瞧瞧她,派头比你这个当家主母还大呢!”
苏玉华叹了口气,“若儿,她是云霆的表妹,卓国公府的嫡女。”
慕若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嘴巴张了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来是师父的表妹...”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
苏玉华安抚两人后,又被嬷嬷传话说小韶苏醒了,哭着找少夫人要抱抱,苏少华只得回院里安抚小韶苏。
第八十八章 学规矩
廊下的风轻轻拂过,带起慕若额前的碎发。她伸手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却触到了发烫的脸颊。那热度仿佛能将她的手指灼伤,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从小到大,她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贵女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正因如此,她才一直以男装示人,跟着两个哥哥在外闯荡。可今天这一出闹剧,却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停下脚步,她靠在廊柱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方才那一幕。
她明明知道,在侯府这样的地方,贸然称呼一个不认识的人为姨娘是多么的不妥当。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炫耀的心思。她是司云霆的关门弟子,这个身份让她在侯府里有着特殊的地位,让她可以不用像其他女子一样循规蹈矩。
可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慕姑娘。”一个丫鬟快步走来,“少夫人请您过去用晚膳。”
慕若整理了下衣襟,跟着丫鬟往主院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像是在拖延着即将到来的尴尬场面。
晚宴设在主院的暖室里,红木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慕若走进去时,卓瑾萱已经坐在那里了。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褙子,发髻用一支白玉簪子挽着,整个人如同春日里的新叶,清新淡雅。
看到慕若进来,卓瑾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来了?快坐。”苏玉华温和地示意慕若坐下,“瑾萱,这是云霆的徒弟慕若。暂住在府上几日。”
慕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衣袖下的手指也在微微发抖。
沉默了片刻,她猛地站起来,端起酒杯:“卓小姐,今日是我莽撞了。我这个人向来直来直去,搞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咱们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她试图用豪爽的态度来化解尴尬,可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卓瑾萱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令人心惊的寒意。
“慕小姐可真是爽快。”卓瑾萱的声音清冷,“只是不知道,慕小姐这般"直来直去",可有想过会伤及他人?”
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向慕若的心脏。
站在卓瑾萱身后的嬷嬷冷笑着接话:“什么叫直来直去?怎么就不明白其中的门道?慕小姐这是在说我们心机深重吗?”
“不,不是我想表达的...”慕若慌忙摆手,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苏玉华,希望能得到帮助。
苏玉华轻咳一声:“瑾萱,慕若从小失母,一直跟着哥哥们长大。她是云霆的关门弟子,性子是直了些,但并无恶意。”
卓瑾萱闻言,脸色稍霁:“既然是嫂子开口,那这事就此作罢。”话音未落,她已起身离去,裙摆带起一阵清冷的风。
慕若呆坐在原地,手中的酒杯微微发抖。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中的羞愧。
“若儿,”苏玉华轻声道,“你可知错了?”
慕若低头不语。她何尝不知道自己错了?她习惯了在男人堆里横冲直撞,却在这样的场合吃了大亏。她以为自己的豪爽是率真,殊不知在别人眼里,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傲慢。
夜色渐深,司云霆终于回府。慕若立刻迎了上去:“师父,我想回家。”
司云霆皱眉:“怎么了?”
“我...”慕若扯了扯衣袖,欲言又止。她想说自己得罪了卓瑾萱,在这里不自在。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难以启齿。
苏玉华在一旁轻笑:“若儿,你跟你师父说说,你是怎么得罪人家的?”
慕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苏玉华眼里早就被看得一清二楚。她不是不懂规矩,只是故意不愿意遵守。她享受着特立独行的感觉,却在今天碰了一鼻子灰。
司云霆看了看二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在府上住着,多向师娘请教。”
慕若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最终却改口道:“师父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苏玉华看着院中司云霆和慕若散步交谈的身影。
慕若穿着一身翠绿色的长裙,一边走一边比划着什么,神采飞扬。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丝毫不受礼教的束缚。
司云霆则是一身玄色长衫,神色温和地听着,偶尔点头附和几句。他举手投足间依旧带着几分矜持,但眉眼间的笑意却是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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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
“师父,你知道吗?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慕若从袖中掏出一个木雕娃娃,献宝似的递到司云霆面前,“你瞧,这个娃娃多像小韶苏啊!”
司云霆接过木雕,仔细端详着。木雕做工虽然不算精致,但神韵倒是颇为传神,确实有几分像他的儿子小韶苏。
“你这丫头,又乱花钱。”司云霆佯装责备,语气中却满是宠溺。
“哪有多少钱啊,就几个铜板而已。”慕若吐了吐舌头,“再说了,我可是小韶苏的师姐呢,送他点小玩意儿不是很正常吗?”
苏玉华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慕若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天真烂漫,心思单纯。难怪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司云霆,在她面前都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师父,城东那户张家最近又在欺负人了。”慕若突然收敛了笑容,神色严肃地说道,“今天我路过时,看到他们家的管事又在为难一个卖菜的老婆婆。”
司云霆眉头微皱:“又是张家?”
“可不是嘛!”慕若愤愤不平地说,“那老婆婆就因为不小心碰到了他们家的门槛,就被那管事要去衙门告状。若不是我恰好路过...”
“你做了什么?”司云霆声音一沉。
“我...我就是和那管事讲了几句道理。”慕若眼神有些躲闪,“然后他就放那老婆婆走了。”
“只是讲道理?”司云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慕若低下头,小声嘀咕:“可能...可能还用了点小手段。”
司云霆无奈地摇头:“若儿,你知道我的规矩。即便对方有错在先,我们也不能随意动用武力。”
“可是师父,他们欺人太甚!”慕若急得跺脚,“那老婆婆都快哭了,我实在看不下去。”
“我知道你是好意。”司云霆轻叹一声,“但行事要讲究方法。明日我亲自去张家一趟,你不许再轻举妄动。”
“那我陪您去!”慕若立刻兴奋地说。
“不必。”司云霆断然拒绝,“你先回去好好练功。”
慕若顿时泄了气,但还是不甘心地说:“师父,我武功已经很好了,您就让我跟着去吧!”
第八十九章 为什么要改变
“你的武功确实不错。”司云霆语重心长地说,“但为人处世不只是靠武力,还要懂得克制和智慧。”
慕若还是不死心地说:“那明天您去张家的事...”
“我说了不用你去。”司云霆打断她的话,“好好练功。”
次日清晨,苏玉华刚用完早膳,就听下人来报说慕若一大早就换了男装出门了。
“这位慕姑娘也太不守规矩了。”春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小声说。
霜红也跟着摇头:“是啊,一个姑娘家,成日里这般招摇。也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想的。”
苏玉华抿了口茶,吩咐道:“去金吾卫通知世子一声。”
金吾卫内,司云霆正在选拔新人。几个纨绔子弟嬉笑打闹,丝毫没有正形。
“世子,今晚不如一起去醉月楼喝酒?”一个叫杜扬的年轻人笑嘻嘻地说。
“是啊是啊,听说您以前在汴城可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另一人也跟着起哄。
司云霆眉头紧锁,还未开口,一道清亮的女声已经响起:“谁准你们这样说我师父的?!”
慕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身男装英姿飒爽,但那张秀美的小脸却藏不住女儿家的娇俏。
“哟,这位小兄弟生得真是俊俏。”杜扬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看这细皮嫩肉的,分明是个假小子吧?”另一人嬉笑着说。
慕若柳眉倒竖,当即拔出佩剑:“你们这些登徒子,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剑法!”
“若儿!”司云霆一声厉喝。
慕若委屈的说到:“师父,是他们先说些这样的话的。”
司云霆教训道:“若儿,你若是不想被调笑,就不要穿上男装到处逛,你也该懂些规矩了。”
慕若胡乱的应了几声,心烦意乱地从巡抚府大步离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司云霆那番严厉训斥在耳畔回响,让她烦闷不已。她停下脚步,看着街边的茶肆,里面觥筹交错,一派热闹景象。
“不就是穿男装吗?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她低声嘟囔着,脚步慢了几分。想到苏玉华可能会知道此事,她的眉头便难以抑制地皱起。
自从进了侯府,规矩就多了起来。她看向自己身上的男装,暗自咬牙。这身打扮她穿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要改?
春日的风徐徐吹来,带着几分暖意。正当她驻足街边,思绪纷乱之际,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
“若儿姑娘!”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慕若转身,看到今早新来的四名金吾卫正朝她走来。为首的杜扬面带笑意,其他三人也是一副热络模样。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劲装,腰间佩刀,英姿飒爽。
杜扬目光闪烁,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若儿姑娘大**量。说实话,我们真没想到若儿姑娘竟是女子。”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叫钱通的附和道,“府中都说若儿姑娘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慕若听着这些恭维话,心里那股郁闷渐渐散去。她最受用的就是这种称赞——说她与其他女子不同。那些整日待在闺房里,只会绣花刺绣的千金小姐,又怎及得上她这般豪迈不羁?
“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吧。”她故作大度地挥了挥手,嘴角却难掩得意。
杜扬眼睛一亮:“既如此,不如我们请若儿姑娘去醉月楼喝一杯?就当是赔罪了。”
“对对对。”其他人纷纷附和,“听说醉月楼新来了个会说书的,说得可好了。”
慕若下意识想要答应,可司云霆方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若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些规矩。”她不由迟疑起来:“今日恐怕不行,我得回府了。”
“莫非若儿姑娘是怕了?”杜扬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还以为若儿姑娘最是不拘小节,难道也要守那些无聊的规矩不成?”
被这么一激,慕若心中那股叛逆劲儿又上来了。她抬起下巴:“谁说我怕了?不过今日确实有事,改日再约。”
“好好好,那就改日。”几人喜笑颜开,连连应允。
看着他们殷勤的样子,慕若心里暗暗得意。这才对嘛,她慕若可不是那种被规矩束缚的普通女子。
回到侯府,慕若正要悄悄溜回自己院子,却在花园拐角处撞见了苏玉华。
苏玉华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裙,正在修剪一盆兰花。见到慕若,她只是淡淡地说:“以后出门要提前报备。”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慕若心里堵得慌。她站在原地,看着苏玉华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烦躁。
“我知道了。”她硬邦邦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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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就要走。
“等等。”苏玉华的声音再次响起,“晚上你师父回来用饭,瑾萱也会来。”
慕若的脚步一顿,心里更加烦闷。又是卓瑾萱!
晚间饭桌上,司云霆一回来,慕若便欢喜地迎了上去:“师父!”
“呵。”卓瑾萱冷笑一声,“有些人见了我喊姨娘,自己倒像个姨娘似的。”
慕若心头一窒,下意识看向司云霆:“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平常怎样就怎样。”
司云霆帮她解围:“表妹误会了,若儿一向如此,性子直率。”
这话让慕若心里好受了些。可卓瑾萱却意味深长地道:“是啊,昨儿我就领教过若儿姑娘的‘直率’了。记得昨日,若儿姑娘可是把那卖梨的小贩吓得不轻。”
慕若握紧了筷子,那日不过是那小贩多嘴,说她一个女子不该穿男装,她这才出言呵斥。可在卓瑾萱嘴里,却说得她好似什么不知礼数的粗鄙之人。
饭桌上的气氛越发尴尬,好在卓瑾萱很快就告辞离开。
“师父,我一直对你说男多女少的地方我才待得住。”等人走后,慕若忍不住抱怨,“整日这般拘束,还不如在金吾卫痛快。”
司云霆应和了一声,倒让她心情好转。
苏玉华坐在一旁默默吃饭,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慕若的目光扫过她波澜不惊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副淡然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可偏偏,她的存在就是让慕若如鲠在喉。
夜深人静,慕若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浮现今日种种。
她知道师父是为她好,可为什么要改变呢?她就是喜欢这样活得肆意洒脱,喜欢在金吾卫和那些英气勃发的男儿们一起练武,喜欢不被规矩束缚的感觉。
可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该改变了。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慕若望着那些光影,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惆怅。她伸手轻抚着自己的长发,记得小时候,她总是把头发扎得高高的,活像个假小子。
那时母亲也由着她,甚至还会笑着夸她:“我们若儿就是与众不同。”
可如今,连师父都开始说她该懂规矩了。
第九十章 借故挑衅
夜风吹动窗纱,带来远处的更声。慕若躺回床上,却依旧辗转反侧。明日那几个金吾卫约她喝酒,她到底该不该去?
第二日天光正好,春风拂面。
慕若坐在苏玉华的院子里,看着眼前的女眷们忙碌,只觉浑身不自在。院中花香四溢,蝶影翩跹,本该是赏心悦目的景致,她却像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坐立难安。
苏玉华正在核对账本,珠子滑动的声音规律而清脆。几个丫鬟围坐在一旁,针线穿梭,布料摩擦的细响混着女子们的低声细语,构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但这样的宁静对慕若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嘶——”慕若忍不住挠了挠胳膊,这该死的束缚感。她瞥了眼身上的衣裙,料子确实不错,可这样规规矩矩地坐着,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
“过来看看账本吧。”苏玉华察觉到她的焦躁,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地看向慕若。
慕若如蒙大赦,一跃而起,却又在看到那厚重的账本时瞬间蔫了下来,连连摆手,“不不不,师娘,我看不懂。”
“正因为看不懂,才要学。”苏玉华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慕若眼珠一转,“师娘,我说实话,这种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学。”她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管家多累啊,以后有人愿意管就让她们管去,我才懒得操这份心。”
苏玉华放下账本,神色略显复杂。她看着面前这个活泼灵动的姑娘,心中既怜惜又无奈。片刻后,她轻声道:“那不如跟着她们一起做针线?”
“那更不必了!”慕若一个激灵站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师娘,我出去转转。”
“要出府就让安嬷嬷安排人手。”
“不用不用,我就在园子里走走。”话音未落,慕若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离开院子后,慕若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园中春意正浓,海棠含苞待放,丁香暗香浮动。她像只欢快的蝴蝶,时而驻足看看花,时而凑近观察游鱼,脸上的笑容明媚得能融化冰雪。
来到池边,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天光云影,水底游鱼悠然自得。慕若突发奇想,一屁股坐在池边的石阶上,开始脱鞋袜。
“这水温应该刚刚好。”她自言自语着,眼里闪着顽皮的光芒,“小时候和哥哥们就最爱这样玩了。”
“哎呀,这不是慕姑娘吗?”
一道带着几分轻笑的声音传来。慕若回头,只见卓瑾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缓步走来。阳光下,卓瑾萱一身月白色的裙装,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
“卓小姐。”慕若也不起身,继续手上的动作,白皙的足尖已经露了出来。
卓瑾萱眉头微蹙,“你这是要做什么?”
“玩水啊。”慕若兴致勃勃,水中游鱼惊得四散,“要不要一起?哇,看来这里还有不少鱼儿在游来游去啊,真有意思。,我们可以抓鱼玩。”
卓瑾萱身后的丫鬟们顿时笑作一团,有人捂嘴偷笑,有人交头接耳。那些不加掩饰的轻蔑目光让慕若有些不舒服,但她选择忽略。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们常一起玩的那些游戏呢。那时候我们真是玩得高兴到不行啊!”卓瑾萱似笑非笑地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当然了!”提到往事,慕若眼睛一亮,“我跟着哥哥他们出游,大家都这样玩,可有趣了。夏天的时候,我们还会比赛谁游得快呢!”
“你就不觉得不合适?”卓瑾萱的声音冷了下来。
“有什么不合适的?”慕若撇嘴,“你们这些大家闺秀就是事多,整天端着,多没意思。”
此话一出,卓瑾萱脸色骤变,“你说谁事多?”
“说你们啊。”慕若毫不客气,“就像现在,明明是件很简单的事,你们非要搞得这么复杂。不就是玩水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放肆!”卓瑾萱身边的嬷嬷厉声喝道,“你这是在哪里学来的粗鄙行径?”
“你看,你们身边的人也是一样。”慕若嗤之以鼻,“动不动就摆架子,装模作样。”
“你!”卓瑾萱再也忍不住,眼中怒火喷薄而出,“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和男子厮混,还有脸说我们?”
“谁和男子厮混了?”慕若也怒了,猛地站起身来,“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你别血口喷人!”
“清白?”卓瑾萱冷笑,“我从未见过哪个清白姑娘会在男人面前露出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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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青楼女子都知道要遮掩,你倒好,免费给人看!”
“这种不知羞耻的行为,不是**是什么?”
丫鬟婆子们你一言我一语,骂声不断。慕若站在原地,感受着那些恶毒的言语如同利剑般刺来,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别人眼中,自己的行为是如此不堪。
她抬头看向卓瑾萱,对方眼中的鄙夷和厌恶刺痛了她的心。
慕若浑身发抖,她万万没想到,一件在她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竟会被如此曲解。
耳边嗡嗡作响,慕若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她从小跟着几个哥哥长大,何曾受过这等羞辱?脸上火辣辣的,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你说什么?”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卓瑾萱见她这副模样,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怎么?说中你的心事了?整日里招蜂引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
慕若再也忍不住,赤着脚就朝卓瑾萱扑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丫鬟嬷嬷们纷纷上前阻拦,有人拽头发,有人扯衣裳。慕若虽然从小练武,身手不错,但终究敌不过人多。很快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摁在了地上。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发髻散乱,衣衫不整。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玉华正站在院门口,眉头紧蹙。她目光如炬,扫过院中狼藉一片的景象。几个小丫鬟蓬头垢面,衣裳破损,脸上还带着抓痕。
“嫂子!”卓瑾萱立刻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野丫头简直不像话,根本不配待在侯府!”
“你血口喷人!”慕若怒极,“分明是你先骂我的!”
“住口!”苏玉华厉声打断两人的争吵。
她让人先把慕若带回院子,又仔细询问了在场每个人。经过一番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清楚了。原来是卓瑾萱看不惯慕若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借故挑衅。而慕若也确实动手**在先。
苏玉华当即处置了几个动手的侯府下人,又去安抚了卓瑾萱。等其他人都散去,她才来到慕若的院子。
第九十一章 为你的未来负责
此时的慕若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但脸色依然很不好看。她坐在窗边,望着院中的海棠树发呆。
苏玉华望着院中那抹鲜艳的身影,忍不住轻笑出声。慕若正坐在石凳上,一双眼睛紧盯着院里的桂花,小脸写满了懊恼。
“这回可算被教训了吧?”苏玉华暗自好笑,却也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
风拂过海棠,落英缤纷。慕若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神情恍惚。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对待过她。不管是在慕家还是在外头,大家都把她当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可如今...
“慕若姑娘。”苏玉华缓步走近,声音不冷不热,“我知你性子直率,不喜拘束。但住在侯府,总要遵些规矩。今日之事,念在你是客人,我不追究。若再有下次...”她顿了顿,“只能请世子定夺了。”
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却让慕若心头一颤。她低着头,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眼眶微微发红。在这侯府里,她忽然发现自己成了个什么都不是的人。
远处传来下人的脚步声,“世子回府了!”
慕若猛地抬头,往日明亮的眼睛此刻却黯淡无光。她慢吞吞地站起身,跟着苏玉华往前厅走去。
晚膳已经摆好,司云霆刚坐下就觉出不对劲。往日这丫头见了他,早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儿却安静得像只病猫。
“若儿,你这是怎么了?”司云霆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慕若勉强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没事。”声音里满是委屈。
司云霆眉头一皱,转头就要质问苏玉华。
“师父别误会!”慕若连忙摆手,“不关师娘的事。”她咬着下唇,犹豫片刻,小声问道:“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太让人讨厌了?就是...总是冒冒失失的,不懂规矩...”
司云霆手中的筷子一顿,心头涌上几分不忍,“你这性子挺好。”
“真的吗?”慕若眼睛一亮,却又很快黯淡下来,“可是...”
苏玉华在一旁看着这对师徒,不由得摇头。这丫头性子单纯,又受尽宠爱,难怪会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用过晚饭,难得见慕若没缠着司云霆说话,独自回房去了。
司云霆陪着苏玉华去看孩子,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玉华。”司云霆忽然开口,“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又要照看孩子,又要看顾若儿。”
苏玉华听出他话中有话,挑眉道:“世子这是何意?”
“今日慕兄来寻我,想让我给若儿说门亲事。”司云霆望着襁褓中的孩子,声音低沉。
“哦?”苏玉华冷笑一声,“世子是打算让我去做这个说客?”
司云霆点点头。
“不成。”苏玉华直接拒绝,“婚姻大事,我一个外人如何插手?万一日后过得不好,岂不是要怨我一辈子?”
司云霆听她这么说,也觉有理。两人沉默片刻,只听得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日一早,侯家下人来报,说宫里要办簪花宴,邀苏玉华参加。
“都有谁去?”苏玉华一边翻看账本,一边随口问道。
“苏家姐妹,还有些年轻姑娘。”下人恭敬答道。
苏玉华立刻明白了,这是相看人家的场合。去年春日,她自己不就是在这种场合定下了亲事?
“我知道了,到时一定准时赴约。”
慕若站在廊下,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她眼巴巴地看向苏玉华,却不敢开口。
晚上司云霆回来,慕若想凑过去说话,却被他打发回房。
“师父!”她扯着司云霆的袖子,撒娇道,“我闷了一天了,就你回来能说说话。”
“玉华今儿没在吗?”
“可是...”慕若支吾着,“师娘忙着看账本管家务,我又不懂那些...”
司云霆脸色一沉,“既然不懂,为何不学?”
“我明明主动要教的。”苏玉华在旁边补了一刀。
慕若瞬间语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若儿!”司云霆声音严厉,“你两个哥哥整日为你操心,就因没人教你规矩。如今有了机会,你却不肯学,还要等到何时?”
慕若眼眶一红,“师父~”
司云霆不为所动,“明日起,你跟着师娘学着管家。”
“可是...”
“没有可是!”司云霆打断她,“你已经不小了,该学的总要学。”
慕若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就想一辈子跟着师父,不要嫁人。”
“别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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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云霆突然板起脸,原本温和的面容瞬间笼罩上一层寒霜。
慕若被他这一声呵斥惊得后退了半步,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师父用这般严厉的口吻与她说话。就连那次她不小心打碎了师父最爱的紫砂壶,他也只是轻叹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
庭院里的桂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却衬得此刻的气氛愈发凝重。
“你以为自己真的还是三岁小孩吗?”司云霆紧盯着慕若,目光如炬,“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任性的机会?”
慕若咬着嘴唇,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师父的目光,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红。午后的阳光透过花枝斑驳地洒在地上,她的影子在光影中微微颤抖。
“你几个哥哥特意叮嘱我照顾你,自然要为你的未来负责,”司云霆见她这般模样,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些,“你若是再这般没个正形,那便回去吧,我管不了你。”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慕若心中的火气。她猛地抬头,一双明眸中泛着水光,倔强地看着司云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能说什么呢?她不想走,更不能走。
庭院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风吹过海棠树,发出沙沙的响声。
“那...那我以后好好学就是了!”慕若憋红了脸,气呼呼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司云霆见她松口,紧绷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他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未曾开口的苏玉华,“玉华,还想请你帮个忙。”
苏玉华原本正专注地看着院中的花树,闻言挑了挑眉,“什么事?”
“再过几天要办个赏花会,若儿的姑姑身体不适,想请你带若儿去玩玩。”司云霆说这话时,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慕若。
苏玉华闻言,嘴角微微抽搐。簪花宴可不是普通的赏花宴,这分明是想让她带着慕若见见世面。这男人倒是打得好算盘。
“薛夫人也会去,就是那日茶楼里遇到的金鹰军副都统夫人。”司云霆见她犹豫,又补充道。
苏玉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慕若此时已经气鼓鼓地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传来几声鸟鸣,却丝毫无法抚平她此刻烦乱的心绪。
第九十二章 簪花宴
师父的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心里。难道她真的太不懂事了吗?可她只是想像从前一样,无拘无束地生活而已。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慕若望着那些光影出神,直到困意涌上来,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三日后,簪花宴如期而至。
苏玉华一大早就让丫鬟们开始给慕若梳妆打扮。她给慕若挑了一身粉色云锦裙装,又为她戴上一对粉玉髓簪子,整个过程中慕若都皱着眉头,明显不太适应。
“别动!”苏玉华轻拍了下慕若的肩膀,“再乱动,这妆就画不好了。”
慕若只得强忍着不适,任由丫鬟们摆弄。待一切妆扮完毕,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样的装扮,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粉色的裙摆层层叠叠,走路时总觉得绊脚;头上的簪子沉甸甸的,让她不敢大幅度动作;脸上的胭脂水粉更是让她觉得呼吸都不顺畅。
可想到师父的话,她只得忍着不适。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长大吧。
马车在簪花宴会场门口停下,薛氏早已等在那里。她今日一袭淡青色襦裙,端庄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苏妹妹!”薛氏热情地迎了上来,眼睛亮晶晶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薛氏的目光落在慕若身上。
“这是若儿?”她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才几日不见,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慕若不自在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她多希望此刻能穿着常服,在后院的大树上荡秋千。
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
“大姐姐!”
孟明棠和孟明雪的声音传来。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苏玉华身边。
苏玉华微笑着唤霜红取来两个锦盒。盒中是两支精致的簪子,一支海棠珠钗镶红宝石,雕工精细;一支迎春花簪嵌黄宝石,巧夺天工。
“送给你们的。”苏玉华将簪子递给姐妹俩。
“大姐姐最好了!”姐妹俩欣喜地接过簪子,爱不释手地端详着。
簪子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精巧的花纹勾勒出层层叠叠的花瓣,点缀其间的宝石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大姐姐,这簪子......”孟明棠捧着簪子,指尖轻轻抚过那凸起的纹路,眼中满是惊喜与不可思议。她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首饰,就连平日里最爱炫耀的表姐家也没有这般精美的物件。
“是啊是啊,这工艺也太精湛了。”孟明雪靠近姐姐,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簪子,越看越是心惊。簪身雕刻的每一片叶子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摇曳。
听闻动静的孟氏和舅母匆匆赶来,只一眼就被这对簪子惊得说不出话。这样的簪子,分明是宫中才有的精品,就连当年她在相府做少奶奶时,也不曾见过这般贵重的首饰。
“玉华啊......”孟氏欲言又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她想说这太贵重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玉华端着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今日是簪花宴,送两个妹妹簪子很正常。”她的语气平淡,仿佛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姐姐最好了!”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地说道,欢喜地将簪子戴在发髻上。
孟氏看着苏玉华从容不迫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多年前,那时的玉华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却已经长成了这般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的大家闺秀。
她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苏含蕊,此时正在江西饱受煎熬。那个满口甜言蜜语的钱闻礼,在汴城时还装得人模狗样,一到外地就原形毕露,让含蕊吃尽了苦头。
每次读到女儿诉苦的信件,孟氏都恨不得立刻飞到江西去。可她又能怎么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只能把这些苦水往肚子里咽。
“这位是......”一旁的薛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这是我两位妹妹。”苏玉华微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母亲孟氏。”
“想不到竟是苏妹妹的娘亲,真是好福气啊!”薛夫人热情地拉住孟氏的手,“养出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女儿。”
孟氏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她何曾有过这样的福气?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苏玉华,不过是她的继女罢了。
苏玉华见状赶紧打圆场:“走吧,咱们进去看看。这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好,听说还有从洛阳移植来的名贵品种。”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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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花园。四月的暖风轻拢着层层叠叠的花瓣,带来阵阵清甜的香气。园中假山叠石间,绽放着各色牡丹,粉的、白的、紫的,争相斗艳。
花厅里早已坐满了汴城里的贵妇人们。她们手捧香茗,眼睛却不停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少女们。时不时凑在一起低声私语,话题无非是谁家的闺女仪态好,谁家的小姐才艺出众。
“听说今天来了不少未出阁的小姐。”一位穿着藕荷色褙子的妇人说道。
“可不是,我家那小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另一位妇人意味深长地回应。
苏玉华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这些年轻的小姐们,怕是还不知道今天这簪花宴的真正用意。就像笼子里的金丝雀,被精心打扮得漂漂亮亮,却不知道自己即将被谁挑中。
“若儿,你真不知道簪花宴是干什么的?”孟明棠惊讶地看着慕若,后者正专注地欣赏着一丛粉色牡丹。
慕若皱着眉头:“不就是赏花吗?听名字就知道了啊。”
“傻丫头。”孟明雪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相看儿媳的场合!那些太太们,可都是来给自家儿子挑媳妇的。”
慕若惊得张大了嘴:“什么?”她猛然意识到为什么姑母总想带她来参加这种宴会了。难怪今早特意让丫鬟给她梳了个最适合未出阁少女的垂髫髻,还换上了那件月白色的襦裙。
“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被人相中。”慕若嘟着嘴说,“我还想再多玩几年呢。”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花园入口传来。原来是吏部尚书家的夫人到了,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公子。不少小姐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就连慕若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吧?”有人小声议论道。
“听说大公子已经定亲了,二公子倒是还没有着落。”
苏玉华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群天真烂漫的少女,不由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般年纪。那时的她已经明白,在这样的场合里,每一个举止、每一个眼神,都可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慕若站在花园角落,看着远处莺莺燕燕般的贵女们,心中百味杂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粉色绣花裙装,再摸了摸头上繁复的珠花,只觉浑身不自在。
第九十三章 难堪大用
庭院深处,名贵的花木争相绽放,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气。远处的花厅里,丝竹之声悠扬,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你别乱动!”孟明棠见她伸手要去摘头上的发饰,连忙上前制止,“好不容易打扮得像个样子。”
慕若甩开她的手,眉头紧皱:“我不要这样!这算什么?把我打扮成这样,就为了让人挑来挑去?”
“你...”孟明棠气得直跺脚,“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姐姐好心带你来参加宴会,你倒还嫌弃上了!”
站在一旁的孟明雪冷笑一声:“就她这样,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宝贝?人家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这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慕若心里。从小到大,在东城那边,她可是出了名的美人,何曾被人这样轻视过?可现在,在这汴城权贵云集的地方,却连个正眼都不配得到?
正要发作,忽听得不远处传来窃窃私语声。
“快看,那边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是谁家的?”
“气质倒是不错,就是...”
慕若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苏玉华正被一群贵妇环绕,那些人时不时往这边张望,说话时掩着嘴轻笑。
“走,我们过去听听。”孟明棠拉着妹妹就要往那边凑。
慕若本不想去,可心底那个不甘心的声音却在催促她:去看看那些人是怎么评价你的。
三人躲在花厅后的假山后,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姑娘是谁家的?”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问道。
“是我带来的。”薛夫人急切地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她父亲已故,现在跟着两个哥哥过活,都在金吾卫当差。”
此言一出,花厅里顿时安静了片刻。几位贵妇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不屑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一个穿绿衫的夫人轻轻摇着团扇,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惜了这么标致的姑娘。”
“没有母亲教养,怕是难堪大用。”
“家世也太普通了些...”
一句句话,如同利剑般刺入慕若心中。她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在这些人眼中,竟然抵不过一个“家世”二字。
她抬头挺胸,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软弱。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却远不及这些话语来得寒心。
“你看吧,根本没人看得上你。”孟明棠施施然走到她面前,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她伸手整理着自己精致的发髻,故意在慕若面前显摆那支精美的玉簪。
孟明雪随即跟上,姐妹俩一左一右将慕若围在中间。“家世平平,也没什么出彩之处,还真把自己当成宝了?也不想想,若不是...”
话未说完,却见慕若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从小到大,她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三个哥哥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府上下人无不敬畏她三分。就连街坊邻里遇到她,也要称一声“若儿小姐”。
可到了这里,她却成了人人嫌弃的对象。这种落差,这种**,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群蠢妇!”慕若冷哼一声,抬手便将发间那对苏玉华所赠的珠花狠狠摔在地上。珠花滚落在泥泞中,沾染了污渍。
她转身便走,裙摆翻飞,带起一阵香风。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喂!那是大姐送的!”孟氏姐妹在身后叫嚷,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
慕若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风:“送给你们!”
她一路快步走出宅院,心中又气又恼。那些女人凭什么瞧不起她?她慕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雨越下越大,但她全然不顾,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她的脚步已经把她带到了金吾卫门前。几个熟悉的金吾卫远远看见她,眼睛一亮。
“这不是若儿吗?”其中一个惊讶道,“今日怎么打扮得这般清丽脱俗?”
“我们的小霸王也有穿裙子的一天?”另一个打趣道,语气里满是亲昵。
慕若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听到调侃更是来气。她双手叉腰,一副要发作的模样:“笑什么笑!我这就去换了!”
“别别别!”几个金吾卫忙拦住她,脸上露出讨好的笑,“真的很好看,我们是在夸你呢!”
“就是就是,若儿穿裙子比平日里更俊俏!瞧这粉色的裙子,配上你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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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天造地设!”
被这么一通夸,慕若的怒火消了几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心中暗暗得意。确实,这件衣裙布料上等,剪裁合体。
这时,几个新来的金吾卫也凑了过来。他们是近日才调来的,对慕若还不够熟悉。
“这不是若儿姑娘吗?”为首的杜扬笑着招呼,目光却有些灼热。
韩铭眼睛发亮:“今日打扮得这般美,是要去赴什么宴会吗?要不要我们护送?”
慕若瞥了他们一眼,懒得理会。她现在只想找到司云霆,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可惜,到了司云霆的院子,却听说他去巡街了。
慕若站在门口,烦躁地踢了两脚门板。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冷意渗入骨髓,却浇不灭她心中的烦闷。
“若儿姑娘,不如我们陪你说说话?”杜扬几人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语气殷切。
慕若蹙眉。这些新来的金吾卫,总让她觉得不舒服。他们的目光太过直接,说话的语气也让人心生警惕。
她转身要走,杜扬却拦在了她面前。“姑娘何必这么着急......”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暧昧,伸手就要去拉慕若的衣袖。
深秋的风裹挟着雨水吹过,带起一阵不安的预感。慕若下意识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就在这时,一道严厉的声音突然在走廊上炸响:“慕若!”
她浑身一僵,抬头就看到薛夫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几个金吾卫见状,像是受惊的鸟兽般四散而去。
“进屋说话!”薛夫人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手腕就走,力道大得让慕若觉得手腕生疼。
屋内的烛光明亮,映着薛夫人铁青的脸色。她甚至没等慕若站稳,就开始了劈头盖脸的训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宴会还没散就自己跑了!苏妹妹给你簪的花呢?”
“我就是不喜欢那种场合!”慕若倔强地梗着脖子,“一开始就不该去的!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薛夫人气得手指发抖,“你可知道今天这场宴会有多重要?苏妹妹亲自为你簪花,那是何等的体面?你倒好,一声不吭就跑了!”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司云霆走了进来。
第九十四章 无处可去
“师父!”慕若像是找到了救星,赶紧躲到他身后。
司云霆环视一圈,对薛夫人点头行礼:“薛夫人。”
“世子。”薛夫人稍稍收敛了怒气,“这丫头实在是......”
“我来处理吧。”司云霆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薛夫人深深看了慕若一眼,叹着气离开了。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又闯什么祸?”司云霆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真没闯祸!”慕若急着辩解,“那种场合我待着难受,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话还带着刺......”
“不许这么说话!”司云霆厉声打断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
慕若咬着唇不说话,心里却翻涌着一股委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从明天起,让你师娘好好教教你规矩。”司云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师父!”慕若气得跺脚,“我不要跟她学!她根本就不喜欢我!”
司云霆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这是命令。”
晚上回到侯府,苏玉华已经知道了下午的事。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用完了晚饭,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慕若身上。
这种刻意的忽视比直接的指责更让人难受。慕若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等慕若离开后,司云霆终于开口:“玉华,若儿的事......”
“世子觉得我该管教她?”苏玉华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没有母亲,你......”
“她与我是什么关系?”苏玉华打断他的话,“一个没有任何凭据的师徒关系,连个见证人都没有。我凭什么要替你管教她?”
司云霆语塞。确实,当初收慕若为徒,不过是一时心软。这些年来,他也没教过她什么,反而让这个女孩在侯府里游离在尴尬的身份边缘。
“玉华......”
“世子若是真为她着想,不如先想清楚,她在这府上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苏玉华放下筷子,“一个没有名分的女孩,在这样的府邸里,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你让她学规矩,可她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又该如何自处?”
司云霆红着脸,说不出话来。烛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团阴影。
司云霆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来教。我既然收了徒弟,就该负起责任来。”
苏玉华眸光微动:“你确定?”
“确定。”司云霆挺直腰板,“我会教她规矩的。”
“她要是不听呢?”
司云霆面露难色:“那...那就随她去吧。我尽力了就好,总不能强迫人家。”
苏玉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人虽然单纯,但到底还有几分担当。
夜色渐深,院中传来虫鸣。司云霆躺在软榻上,絮絮叨叨地跟苏玉华说起金吾卫的事。
“今天下午,都尉大人又来找我了...”司云霆叹了口气,“说是边境又有异动。”
苏玉华坐在铜镜前梳头,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什么异动?”
“具体的还在查。”司云霆翻了个身,“不过这事不急,明天再说吧。”
次日清晨,阳光才洒满庭院,慕若就蹦蹦跳跳地来了。
“师父!”她欢快地冲进院子,像只灵动的小鹿。
司云霆板着脸:“若儿,以后不许这样没规矩。”
慕若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为什么呀?师父以前不是说我这样挺好的吗?”
这话直接打了司云霆的脸。他面色一沉:“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成天像个野孩子似的到处疯跑,成何体统!”
“师父这是嫌弃我了?”慕若眼圈瞬间红了。
“你...你就是不懂事!”司云霆越说越气,“住在我府上还这么任性!”
“好啊!那我走!”慕若说完转身就跑。
苏玉华在廊下看着这出闹剧,暗暗摇头。她让丫鬟远远跟着慕若,直到确认她安全回到姑母家才作罢。
翌日,薛夫人登门拜访。
“苏妹妹...”薛夫人面露忧色,“若儿那丫头...”
“薛姐姐快别提了。”苏玉华轻叹一声。
苏玉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薛夫人说了一遍。窗外的夕阳将她清瘦的侧脸映照得柔和,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
“那丫头简直太不像话了!”薛夫人一拍桌案,茶盏微微晃动,“世子骂得对,就是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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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
苏玉华抿了抿唇,目光微垂。她知道薛夫人此来必是受了若儿姑母所托,毕竟若儿哭着回去,作为长辈总要过问几句。只是这事说来复杂,她也不知从何说起。
“那若儿整日里没规没矩,谁说都不听。”薛夫人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在外面丢人现眼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顶撞世子,这不是无法无天吗?”
“说来是我们招待不周。”苏玉华轻声道。
薛夫人连忙摆手:“苏妹妹太客气了。你们这是为她好,要我说啊,管得还不够严。”她拍了拍苏玉华的手,语气真诚,“这事我会跟若儿姑姑解释清楚的,你别担心。”
送走薛夫人后,苏玉华独自坐在后院的凉亭里。微风拂过池塘,荷叶轻摇,难得的宁静时光。卓瑾萱去了徐国公府,慕若也不在,这份清净来之不易。
然而没过多久,丫鬟小碧匆匆跑来:“夫人,慕小姐又被带回来了!这次是她两个哥哥亲自押着来的,公子也一道来了。”
苏玉华微微蹙眉,起身往前厅走去。
“想必这位就是世子夫人了。”两个与慕若有六七分相像的男子一进门就深深作揖,“小妹无礼,是我们管教不严。”
慕若站在一旁,眼圈发红,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
“若儿,还不跪下给你师娘认错!”慕昭厉声喝道。
“我...我不!”慕若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请起来吧。”苏玉华连忙上前搀扶,“若儿姑娘是客人,不必如此。”
“嫂夫人,咱家就她一个女孩。”慕昭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从小没了娘,姑母又病重...”
“是啊,多亏嫂夫人费心教导。”慕豪也跟着说,“这丫头却不知好歹。”
司云霆在一旁解释道:“玉华,慕昭慕豪他们都告诉我了。若儿现在确实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咱们府上吧。”
“这次不同往日,你尽管管教她。”司云霆看了眼慕若,语气坚决,“打骂都行。”
“对对对,嫂夫人您随意管教。”两兄弟连声附和。
苏玉华看向慕若,少女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强忍泪水。她轻声问道:“若儿姑娘,你愿意留下吗?”
“嗯。”慕若的声音细若蚊呐。
第九十五章 你需要改变
“那你要想清楚,留下就得听我的话。”
“她要是不听话,您打死她都行!”慕昭插嘴道。
“慕若,你要是再不学规矩,就当从没有这个妹妹!”慕豪也厉声道。
慕若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发白:“我知道了,我定当遵从师娘教诲。”
苏玉华叹了口气:“那就留下吧。”
这一次,她把慕若安置在了内院离自己最近的小菊院。院子不大,但胜在清净,四周种着几株垂柳,院中还有一方小小的荷塘。
“这是玉儿,以后会服侍你起居。”苏玉华指着身边的丫鬟介绍道,“这是林嬷嬷,会教你礼仪规矩。”
“师娘。”慕若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涩,“不学规矩行不行?”
苏玉华看着她倔强中带着一丝茫然的眼神,缓缓道:“你需要改变。”
第二天一早,林嬷嬷就开始教慕若背诵家规。然而到了午后考背诵时,慕若磕磕巴巴地只记住了一两条。
“啪!”苏玉华毫不犹豫地用戒尺打了她的手心。
慕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在打转。
“回去抄十遍,明天还背不出来,继续打手心。”苏玉华的语气不容反驳。
就这样过了几天,慕若的改变显而易见。她不再任性妄为,举止也渐渐规矩起来。这天傍晚,司云霆问起慕若为何没来用膳。
“在抄家规。”苏玉华淡淡道。
“好。”司云霆点头,“对了,明天薛夫人会来,若儿姑姑给她相看了三门亲事,想请你参谋参谋。”
苏玉华放下筷子,想起慕若那张倔强的小脸,不知为何有些心疼:“好。”
第二天一早,薛夫人来时,慕若正规规矩矩地站在苏玉华面前背诵家规。
堂屋里檀香袅绕,慕若端正跪坐在蒲团上,一字不差地背完了最后一句家规。她的声音清亮,吐字清晰,与往日那般桀骜不驯判若两人。
“当真是......”薛夫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若儿竟这般乖巧了?”
慕若下意识想翻个白眼,可教**嬷嬷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咳,让她生生忍住了这个冲动。她余光瞥向上首,只见苏玉华正安静地望着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婶婶安。”慕若立即收敛情绪,规矩地行了一礼。柔软的裙摆在地上铺开一朵浅色花瓣,像是被人精心摆放的图案。
堂屋里的气氛微妙地凝滞了片刻。
“妙啊妙啊!”薛夫人拍手大笑,笑声打破了这份沉寂,“苏妹妹果真有本事,这野丫头也能教得服服帖帖。”
苏玉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若儿兄长将她托付于我,总要好生教导。”她的声音清淡,听不出喜怒。
薛夫人笑意更深,挥手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那丫鬟双手呈上一个系着红绸的锦盒,动作轻柔而庄重。
“今日来访,是带了若儿姑姑的谢意。多亏苏妹妹照看若儿,她才能少操些心。”
锦盒打开,一支白玉步摇静静躺在红绒布上。玉质上乘,温润如脂,只是款式略显陈旧。慕若认得这支步摇,是姑姑的嫁妆之一。
苏玉华轻轻摇头,“薛姐姐客气了,这礼太重。”
“苏妹妹莫要推辞。”薛夫人执意道,“虽说你见多识广,但这是若儿姑姑的心意。若不收下,她心里过意不去。”
苏玉华沉思片刻,对霜红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上前接过锦盒。
薛夫人转向慕若,语重心长道:“若儿,你姑姑为你婚事忧心得很。你也该听话些,我们替你找个称心如意的。”
慕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们做主就是,不必问我。”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若儿且留下。”苏玉华开口叫住她。虽说子女婚配本该父母做主,但她深知慕若性子,若是自己擅自做主,日后不论结果如何,都难免被怪罪。
薛夫人从袖中取出三张名帖,笑容可掬:“这三户都是若儿姑姑的故交,家世都不错。”她将名帖一一展开,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第一位是神武军百骑韩统领,掌管一营兵马,深受重用。”薛夫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家中清净,就一位老母亲。就是年纪大些,已三十有余。”
苏玉华蹙眉,茶盏在她手中轻轻转动,“为何至今未娶?”
“这个......”薛夫人略显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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尬,“他一直在边关征战,无暇成家。听说性子也是极好的,待下属如兄弟,对母亲也是孝顺。”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打断了薛夫人的话。慕若趁机抬头,看见庭院里几只麻雀在争抢食物,翅膀扑棱着,激起一片尘土。
“下一位。”苏玉华淡淡道。
“金吾禁卫钱首领的次子,十八岁。”春香姑姑接着说,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只是...前年当差时摔断了腿,如今在家调养。不过他爹已给他置办了铺子,长兄又在禁卫任职,日后生计无忧。”
苏玉华抿了抿唇,目光在慕若脸上停留片刻,“继续。”
“最后是金鹰军顾侍卫,二十一岁,身强体健,家族曾显赫一时。”薛夫人的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家中在北郊有三进的大宅院,人品相貌俱佳。”
“这倒还算合适。”苏玉华稍稍点头,茶盏中的茶叶缓缓沉底。
“就是......”薛夫人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忌讳的事,“他是要续弦。去年发妻难产去世,留下一双儿女。”
堂屋里一时静得可怕。慕若坐在蒲团上,脸色铁青。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指节发白。
正当气氛凝重之际,外头传来一声响亮的通传:“苏家来人了!”
苏玉华松了口气,“快请。”
不多时,一位笑容满面的嬷嬷快步进来,裙摆带起一阵风。“少夫人安好!”她面带喜色,“两位小姐亲事已定,特来送请柬,下月便可送聘礼!”
“明棠定了何家?”苏玉华问道。
“太仆寺周景正的公子!”苏家嬷嬷喜不自胜,“那可是从六品官家,年方十八就中了举人,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堂内响起一片恭贺声。薛夫人也连连称赞,“这真是门好亲事!”
“可不是么?”苏家嬷嬷得意洋洋,“我们家明棠姑娘高嫁了!公子又是独子,将来必是要继承家业的。夫人相看时都夸他玉树临风,听说再过三年就要去赶考了,前程远大着呢!”
慕若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看着眼前这些笑意盈盈的面孔,恍然明白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需要尽快嫁出去的棋子。
第九十六章 配不上自己
堂屋里的檀香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阳光从窗棂间斜斜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影,就像此刻慕若复杂的心绪。
外头的麻雀不知何时都飞走了,只剩下几根羽毛轻飘飘地落在院子里。慕若望着那些羽毛,突然很羡慕那些能随心所欲飞翔的鸟儿。
窗外细雨濛濛,慕若站在窗边,望着院中那株含苞待放的桃花,心里五味杂陈。
“明棠和明雪这两丫头真有福气。”苏玉华端起描金茶盏,轻抿一口,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檀木桌上,一封封请柬整齐摆放,每一封都印证着两个小姑娘的光明前程。
薛夫人眼中闪过羡慕,忙不迭点头附和:“可不是么!簪花宴那日我可都看在眼里,你两个妹妹一个赛一个的出色。知书达理,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她停顿片刻,又道,“若是我家几个小子大些,定要把她们抢到手!”
说着,她不禁想起自己的三个儿子,老大都没超过八岁,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好姑娘从眼前溜走。”
“依我看,你那小妹妹来年的婚事只怕更好!”薛夫人说着便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你们可是书香门第出身,几位姐姐都嫁得极好。等到时候,只怕汴城里的俊才贵胄都要踏破你家的门槛!”
慕若听着这番话,只觉得胸口憋闷难忍。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细密的刺绣在她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凭什么?
她看着窗外摇曳的桃枝,心中苦涩难言。为什么别人家的姑娘就能配得上那些青年才俊,而到了她这里,就只能是些年纪大的、瘸腿的,还有带着孩子的鳏夫?
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够了!”慕若猛地转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们说够了没有?”
薛夫人被她这一声厉喝吓了一跳,茶盏差点翻倒,“若儿,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慕若冷笑一声,泪水终于滑落,“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假好人!”
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冲出花厅。
苏玉华望着慕若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案几上的茶已经凉了,她却浑然未觉。
薛夫人脸上挂不住了,“这死丫头,真是没规矩!我们好心替她张罗,她倒是嫌弃起来了!”
“薛姐姐。”苏玉华轻声开口,指了指桌上的三张名帖,“或许,若儿是对这几个人选不满意。”
薛夫人冷哼一声,面露不悦:“她还真把自己当成金枝玉叶了?就她那样的性子,能有人家愿意要就不错了!”
这话说得刻薄,却也是实情。慕若平日里的行径早就传遍了汴城,许多人家一听说是她,连见都不愿见一面。这三户人家,还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说通的。
“算了,姐姐先回吧,等若儿气消了再说。”苏玉华起身相送。
待薛夫人离开后,苏玉华让霜红去看看慕若的情况。霜红很快回来禀报:“慕小姐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让任何人进去。”
窗外的雨丝渐密,檐角的水珠滴答作响。苏玉华站在廊下,望着小菊院的方向,眉头微蹙。
傍晚时分,司云霆回府。听闻今日之事,他放下手中的公文,沉吟片刻,“我去跟她谈谈。”
夜色渐深,小菊院传来阵阵哭声。“我不要!”慕若的声音带着哭腔,“凭什么别人能嫁给如意郎君,到了我这里就只能是这些人?”
司云霆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耐心开导:“若儿,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三家都是诚心来提亲的,你总该给人家一个机会。”
“我不管!”慕若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姐夫,你明明知道我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司云霆反问。
慕若愣住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眼前这些人选都不够好,都配不上自己。
直到月上中天,司云霆总算把人劝住了。
第二日一早,慕若便乖乖来到苏玉华院中。她眼睛还是红肿的,但态度软化了许多。
司云霆正要给她介绍新的人选,忽然有下人来报:“少夫人,苏少爷来访。”
苏玉华眼前一亮,“快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白色书生服的少年步入院中。苏谦较之前次见面,个头长高了不少,举手投足间满是书卷气。他的面容清秀,眉目温和,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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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大姐姐。”他先向苏玉华行礼,又对司云霆道,“姐夫。”
司云霆打量着这个小舅子,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你在明德书院读得如何?”
“正要向姐姐姐夫报喜,”苏谦露出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晚辈已过府试,中了秀才。”
听闻此言,司云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看了看正在一旁抹眼泪的慕若,又看了看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在这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司云霆端起茶杯,语调似是漫不经心:“苏谦,你今年多大了?”
茶杯轻轻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玉华察觉到丈夫话中的试探之意,眉头微蹙。她余光瞥见司云霆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心下顿时了然。
苏谦正襟危坐,声音清朗:“回姐夫,我今年十四。”
“十四岁......”司云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苏玉华的面庞,“这个年纪,也该考虑些终身大事了。”
苏玉华手中的茶盏一顿,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动。她抬眼望向司云霆,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苏谦还没长大,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不该想那些有的没的。”
“哎呀,这有什么?”司云霆突然兴奋起来,一拍桌子,“十四岁在咱们这一带也不算小了。再说了,我这儿正好认识一个合适的姑娘......”
“你!”苏玉华气得手一抖,茶水险些洒出,她屏住呼吸,压下心头的怒意。这个榆木脑袋,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居然还不知收敛。
一直安**在角落的慕若突然站起身来,青葱般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我不要!”
她那张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杏眼圆睁:“你们真以为这样是为我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司云霆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苏谦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考中秀才了。而且是你师娘的亲弟弟,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
“合适?”慕若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师娘的表妹都嫁给了太仆寺周景正的举人郎,凭什么我就要嫁给一个秀才?还是个庶子!”
第九十七章 自己找亲事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一片死寂。
蜡烛的火苗微微摇曳,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苏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虽年少,但他何曾受过这样赤裸裸的羞辱?
慕若说完便夺门而出,裙摆翻飞,带起一阵慌乱的风。
“苏谦......”苏玉华连忙转向弟弟,语气柔和,“你别往心里去,是我们太唐突了。”
司云霆懊恼地拍着桌子:“这丫头也太不像话了!”
“这下知道难办了吧?”苏玉华冷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责备,“早就劝你别掺和这事。”
司云霆揉了揉眉心,一脸郁闷:“以后打死我也不管这种闲事了。”
夜色渐深,院中的虫鸣声此起彼伏。苏玉华站在慕若院门外,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推门进去,就见慕若背对着门口,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烛光在她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显得越发孤单。
“你们就是想赶我走,把我随便打发给什么人!”她咬着嘴唇,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玉华站在原地,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对,你就是块绊脚石。”
慕若猛地转过身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你十四岁了,不是三岁孩子。”苏玉华一步步走近,声音不徐不疾,“可你有什么本事?除了花别人的钱,你还会什么?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凭什么嫌弃别人?”
“我......”慕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泪水在烛光下闪烁,映得她的眼睛更加明亮。
“你哥哥们和姑母给你找婆家,是为你考虑后路。你倒好,一边花着他们的钱,一边还嫌东嫌西。”苏玉华的话如刀子般锋利,“你要真有本事,谁都管不着你。可你现在,连口饭都要靠别人,还敢挑三拣四?”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苏玉华一番话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剑,正正击中她最脆弱的心防,让她一时间有些站立不稳。
“可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窗外的风声拂过竹叶的沙沙声。青瓷茶盏中的茶水已经凉了,散发出淡淡的苦涩气息。
苏玉华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脸不甘的女子。她注意到慕若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师娘,他们给我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慕若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委屈,“韩统领都快四十了,还有那个钱首领的次子,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至于顾侍卫......”她说到这里,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竟然要我去做继室!”
秋风透过窗棂吹进来,带起案几上的宣纸微微翻动。那上面工整地记录着几位说媒人带来的人选,每一个都写得清清楚楚。
苏玉华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案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人选,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她的语气依旧平和,但眼神渐渐变得锐利,“韩统领虽年长,但为人正直,在军中素有威望;钱家次子虽有残疾,但家中和睦;顾侍卫虽是续弦,但年轻有为,前程远大。”
慕若别过脸去,不愿看那份媒书。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甲在绣着暗纹的锦缎上留下细密的褶皱。
“若儿,你可想过自己能配得上什么样的人家?”苏玉华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这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浇得慕若浑身发冷。
“我......”
“你父母早逝,两个哥哥不过是金吾卫的小官。”苏玉华一字一句道,每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慕若心上,“那些高门大户,难道不会考虑这些?”
慕若咬着嘴唇,眼圈微微发红。她想反驳,想说自己也不差,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窗外的风越发大了,吹得庭院里的梧桐叶子簌簌作响。慕若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那些叶子一样七零八落。
“我不需要你们给我介绍!”她倔强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自己就能找到更好的!”
苏玉华挑了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明天,明天我就能找到!”慕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意味。
“好啊,那我等着。”苏玉华淡淡道,目送着慕若夺门而出。
夜色渐深,慕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铜镜中的自己依旧明艳动人,可为什么就配不上那些高门大户?她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让所有**吃一惊。
第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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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就起身梳洗。小梅给她梳了一个极为精致的云髻,又用苏玉华赏的胭脂水粉略施粉黛。她特意挑选了一件月白色的裙装,腰间系着淡紫色的绣花腰带,颈间戴着一条玉珠项链,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
“小姐今日真是美极了。”小梅由衷赞叹道。
慕若对着铜镜左右端详,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的自己,一定能吸引到很多人的目光。
她跟着司云霆来到金吾卫,熟门熟路地往常去的方向走去。慕若站在营门外,看着来来往往的将士们,心中忐忑不安。她今日特意梳妆打扮,穿了件芙蓉色的襦裙,衬得肤色如雪。
“这不是慕姑娘吗?”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慕若闻声转头,只见司澈正带着几名副将从营中走出。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剑眉星目间透着几分不羁。
“司将军。”她福了福身,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娇羞。
司澈走近几步,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可是找大人有事?”
“我...我是来找大哥的。”慕若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哦?令兄今日恐怕不在营中。”司澈看着她局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不如让我陪姑娘四处走走?”
身后的副将们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纷纷找借口退开。慕若偷偷瞄了司澈一眼,见他目光温柔,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那...那就劳烦将军了。”
两人并肩走在营地外的小径上,落日的余晖洒在青石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听闻将军要去边塞任职?”慕若状似无意地问道。
“边塞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司澈的声音里带着向往,“草原辽阔,天高云淡,骏马奔腾,再配上你这样一位美人儿...”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哄笑。几个金吾卫将士正往这边走来。
“司澈,你这是在说情话呢?”其中一人打趣道。
慕若红着脸,嗔怪地瞪了那人一眼。她心里却暗暗欢喜,司澈能这样说,想必是对她也有意思。
“司澈哥,”她故作矜持地说道,“你说带我去边塞,总得给我个身份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笑声更大了。有人起哄道:“若儿这是想要什么身份啊?”
第九十八章 表白司澈
“要不认个妹妹?”
“不如拜个师父得了!”
慕若听着这些调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拽着司澈的衣袖,把人拉到一旁清静处。夕阳的余晖映在她的脸上,为她添了几分娇艳。
“司澈哥...”她眼波流转,故意放软了声音。
司澈看着眼前这张娇俏的小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在汴城见多了这样的女子,一眼就看穿了慕若的心思。
“若儿想要什么身份呢?”他温声问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慕若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我想问问,阿澈哥觉得我这样的姑娘如何?”
“自然是好的。”司澈笑道,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叶,“汴城里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活泼可爱的姑娘了。”
慕若心里一喜,抬眼偷觑司澈的表情:“那...那司澈哥可愿意明日就去找我哥哥们提亲?”
司澈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却还是温柔地应道:“若儿愿意,我自然愿意。”
慕若忍不住笑开了花,转身就跑。她要赶紧去告诉苏玉华,看她还敢说自己只配嫁给下等人!
夜色渐浓,慕若来到司云霆的院子,却得知他已去了金鹰军营房。院子里一片静谧,只有几盏孤灯在风中摇曳。
她站在院门外,看着那熟悉的庭院,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记忆中,她曾无数次站在这里,偷偷看着司云霆练剑的身影。
可惜,他已经成亲,而且这段时间总是偏向苏玉华。想到这里,慕若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月光下,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倔强。
“哼,等我嫁给司澈哥,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回到侯府,慕若直奔苏玉华的院子。院子里传来一阵淡淡的檀香,几个丫鬟正在廊下收拾。
“若儿回来了?”苏玉华坐在罗汉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温声问道。
“明日就会有人来提亲了!”慕若扬着下巴,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看你们还敢说我只配嫁给下等人!”
苏玉华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那就恭喜若儿了。”
“哼,不用你假惺惺的!”慕若说完就走了,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待慕若离开,丫鬟们忍不住抱怨起来:“少夫人,慕小姐也太不懂事了。”
苏玉华却只是轻轻摇头:“她不是坏心肠,只是太过单纯罢了。”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月色中,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时,一个卓瑾萱的嬷嬷走进来:“少夫人。”她躬身行礼,声音轻缓恭敬,“侯夫人让我来说一声,瑾萱小姐想搬去云松山庄住。”
苏玉华微微抬眸,目光在嬷嬷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既然母亲已经应下了,那就去吧。”
“这个......”嬷嬷搓了搓手,欲言又止,“侯夫人说云松山庄许久没住人了,恐怕缺这少那的,想请少夫人看着置办一二。”
原来如此。苏玉华心下了然,这是变着法子找她要钱要物呢。她放下手中的如意,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叩击。院中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桂花瓣纷纷扬扬。
“无妨,一应用度我自会安排妥当。”她声音平淡,“你回去告诉瑾萱,待会儿就让人送过去。”
待嬷嬷退下后,苏玉华唤来苏嬷嬷,“去内库看看,挑些必需之物。”又对身边的丫鬟霜红道,“去我的私库,把卓氏赠的那几件物什也拿来。”
“是,少夫人。”
“夏妹,”苏玉华叫住正要转身夏妹,“等会儿你亲自跟着送去,顺便看看那院子究竟如何。”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眉头微蹙。那云松山庄地处偏僻,杂草丛生,也不知瑾萱为何偏要选在那处。莫非......她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正想着,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司云霆一身崭新朝服,面带喜色大步走来。
“玉华!”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我升了金鹰军,明日起便要在宫中当值了。”
苏玉华站起身,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恭喜世子。我早知道,以世子的才能,定能得此重任。”这差事虽是她暗中帮衬,却半句不提。她太了解司云霆,知道他最厌恶那些靠门路的手段。
“府里可有什么变化?”司云霆走到她身边坐下。
“若儿今日一直闭门不出,”苏玉华微微侧身,“瑾萱说要搬去云松山庄了。”
“嗯。”司云霆不以为意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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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随即又兴奋道,“对了,记得替我告诉父亲母亲这个好消息。”
次日清晨,司云霆着新朝服去了皇宫。慕若却在房中来回踱步,手中的帕子已经揉得不成样子。她的眼睛时不时望向窗外,像在期待着什么。
整整一天,她都没来苏玉华这边用膳。丫鬟送去的饭菜也只是草草动了几口。
晚间,司云霆回府,听说慕若又是独自用饭,眉头微皱,“玉华,你多看顾着些。”顿了顿又道,“若儿的婚事已定下来了,是金鹰军的顾侍卫。我今日特意去见了他,为人忠厚,做事稳重,能托付终身。”
苏玉华轻叹一声,“那明日我去和若儿说说。”
翌日,阳光正好,苏玉华让人请慕若到院中。此时的慕若哪还有前几日的得意,眉宇间尽是焦虑不安,就连往日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显得有些凌乱。
“有人托媒婆来说亲了。”苏玉华开门见山地说。
慕若眼睛猛地一亮,身子都不自觉地向前倾,“他真的来提亲了?”
“嗯,你哥哥们都很满意。”苏玉华注视着她的表情,“你师父昨日还特意去见了那人,觉得很是不错。”
慕若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嗔道:“他满意就够了,那我就嫁!”
“所以你同意嫁给顾侍卫了?”
“对,我这就......”慕若的声音戛然而止,“什么?顾侍卫?”她猛地瞪大眼睛,脸色瞬间煞白。
“就是上次薛夫人介绍的那位金鹰军顾侍卫,你哥哥们都很看好。”苏玉华平静地说道。
“不!”慕若尖声叫道,“司澈呢?他跟我说过要来提亲的!”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苏玉华冷笑,“你说的可是金吾卫那个司澈?”
“对!他一定会来提亲的!”慕若激动地站起身,“他可是将军之子,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你真以为自己在他们眼里很重要吗?”苏玉华也站了起来,目光如刀,“司澈已经和兵部尚书家的嫡女定亲了。”
慕若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不,不可能......”
“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尚书府的姑娘?”苏玉华看着她惨白的脸色,“醒醒吧,你只是他消遣时的玩物罢了。”
第九十九章 来金吾卫偷听
慕若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不,他说过......”
“他说过什么?”苏玉华冷声打断,“说要娶你?说要对你好一辈子?这样的话,他对多少姑娘说过?”
慕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不,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苏玉华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金吾卫人人都喜爱你?那我带你一起去金吾卫瞧瞧,看看那些人如何说你。”
慕若擦干泪水:“去就去,别人我不知道,在金吾卫里,我绝对受人喜爱。”
此时的金吾卫内,春日的暖阳洒满巡抚府的庭院,金吾卫们三五成群地聚在廊下闲聊。
“这日子实在闷得慌。”一个身材魁梧的金吾卫伸了个懒腰,随手抖落肩头的花瓣。
“可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旁边的同僚应和着,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着院中的景致。
“要是若儿还在这儿就好了。”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共鸣。廊下的人们纷纷附和起来,连神情都变得生动了几分。
“是啊,若儿那丫头最会逗人开心了。记得上次她偷偷把都尉大人的靴子藏起来,害得大人找了半天。”
“那次可真够闹心的,但确实挺有意思。”
“自从她去了司云霆家,金吾卫里都没什么生气了。连值夜的时候都觉得格外漫长。”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注意到花园深处的假山后藏着两个身影。慕若和苏玉华正躲在那里,将这些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慕若听着这些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苏玉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吧,她在这里并非无人在意,这些人都想念着她呢。
可就在这时,司澈突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笑。这笑声中带着几分轻蔑,让原本温馨的氛围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
“说起若儿,你们知道她前些日子找我说什么吗?”司澈站在廊柱旁,姿态闲适地靠着柱子。
众人被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凑近了些。“什么事啊?”
司澈的笑容愈发玩味:“她竟然说...说想嫁给我!”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大笑。
“哈哈哈,若儿这是疯了吧?”
“司澈,你家可是世代簪缨之家啊!就连你祖父都曾在朝中为官。”
“她以为靠两个当金吾卫的哥哥就能高攀上你们家?真是痴人说梦。”
慕若站在假山后,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从未想过,平日里对她笑脸相迎的人,私下里会这样议论她。那些笑声像一把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进她的心里。
“你们说她也真是,整天跟咱们混在一起,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一个年长些的金吾卫摇着头说道。
“就是就是,谁家娶妻不是找贤良淑德的。若儿那性子,也就适合跟我们玩闹。”
司澈轻蔑地摆摆手,脸上露出明显的嫌恶:“我又不是没人要,怎么会娶她这样的。”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有人甚至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柱子直不起腰来。
慕若的脸涨得通红,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想起自己曾经多么信任这些人,把他们当成朋友,当成兄长。每次遇到困难,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向他们求助。可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是他们打发时间的消遣。
紫藤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映衬着她苍白的脸色。那些曾经以为的温暖回忆,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荆棘,刺得她遍体鳞伤。
愤怒和羞辱交织在一起,慕若再也忍不住,猛地从假山后冲了出来。她的动作之大,惊得几只栖息在假山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所有人的笑声。院子里瞬间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似乎停滞了。
司澈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慕若:“你...你竟敢打我?”他的脸上显出一道清晰的红印,衬得他的表情更加扭曲。
“你这个骗子!”慕若红着眼睛,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我把你当成兄长,你却...你却...”
司澈冷笑一声,揉了揉脸上的红印:“你也配说羞辱?平日里大家惯着你,你怎么摆起架子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也敢肖想我们司家?”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将慕若所有的自尊心都浇灭了。她猛地扑上去要再**,却被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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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金吾卫拦住。
“若儿,别这样。”
“大家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当真?”
“你不是向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吗?平时不是挺豪爽的?”
这些劝解的话语比嘲笑更令人心寒。慕若终于明白,她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戏弄的小丑。他们眼中的善意,不过是对卑微者的怜悯。
苏玉华这时带着几个侍卫赶到,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
慕若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跑。
苏玉华只得派人跟着,没想到的是,人跟丢了。
“少夫人,出事了。”管事微微躬身,声音里透着焦急,“慕小姐...慕小姐不见了。”
苏玉华眉心微蹙。她并不意外慕若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有没有告诉世子?”她抬眸问道,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管事连忙回道:“世子爷已经带着慕家几位公子在城里搜寻了。只是天色已晚,城中街道纷繁复杂...”
苏玉华打断他的话:“召集府中所有家丁,分头去找。”她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重点搜查全城的酒楼客栈。以慕若的性子,定是找地方躲着了。”
管事应声而去。
苏玉华轻叹一声。她今日对慕若说的那番话,虽然已经尽量委婉,却还是伤了这个骄傲少女的心。
可有些话,不得不说。
就在此时,城中一处富丽堂皇的酒楼雅间内,醉意朦胧的慕若正独自面对着四个金吾卫。
“来,若儿,再喝一杯。”杜扬笑着给她斟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慕若摇晃着酒杯,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人。酒意上涌,让她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你们...你们也觉得我配不上吗?”
“这话从何说起?”韩铭佯装惊讶,“若儿可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姑娘。”
“就是,谁说你配不上了?”另一个金吾卫也附和道,“你看看你,容貌出众,性情活泼,多少人心悦你呢。”
慕若听着这些甜言蜜语,心中的苦闷似乎得到了些许慰藉。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你们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四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一百零一章 纳慕若为妾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汴城。杜家公子醉酒调戏良家女子,侯府世子要纳慕家小姐为妾。众人议论纷纷,有同情的,有嘲讽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
慕府内,慕若的两个哥哥正在为难。
“这事就这么算了?”慕豪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慕昭叹了口气:“不然还能怎样?杜家那边有权有势,咱们惹不起。世子愿意收留若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
“别可是了!”慕昭厉声打断弟弟,“你以为我不心疼若儿吗?可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嫁给司大师,还能有什么办法?”
慕豪沉默了。他知道大哥说的对,可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
另一边,苏玉华正在安排府中事务。她吩咐管家准备新房,又让人去采买新的床帏用品。
“少夫人,”嬷嬷欲言又止,“老奴觉得...这是不是太铺张了些?”
苏玉华整理着账本,头也不抬地说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苏玉华抬起头,目光清冷,“既然要纳妾,就要给足体面。”
嬷嬷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三日后,慕若终于要进门了。
早春的晨露还未散去,侯府的偏门外已经停了一顶小轿。虽说慕家不要聘礼,但该有的规矩苏玉华一样没少。只是这一切都显得格外低调,仿佛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
轿子里,慕若紧紧攥着手帕。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但此刻却异常平静。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能够留在师父身边的唯一机会。
慕家连个像样的酒席都没摆,仿佛巴不得赶紧把人送进侯府似的。一路上,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听说是给人做妾去了?”
“可不是嘛,还带着那么多嫁妆,也不知道是人家要的,还是硬塞的。”
“这慕家,真是...”
轿子终于停在了小菊院外。
敬茶礼上,司云霆和苏玉华端坐在主位。烛光摇曳间,慕若一身桃红色嫁衣,头上蒙着喜帕,规规矩矩地跪下。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慕姨娘,既入侯府门,就该守侯府规矩。”苏玉华的声音不冷不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师...”慕若的声音戛然而止,喜帕下的唇微微颤抖,“是,少夫人。”
苏玉华接过茶盏,示意霜红将红包递上。这一刻,她忽然想起自己大婚时的场景,何曾想到会有今天这般光景。
慕若又转向司云霆:“世子爷。”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期待。
司云霆显得有些局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若儿...以后要听话。”说完这句,他便低下头,不敢再看慕若。
礼成之后,慕若被送往小菊院。这院子本就是她住的,如今倒也省事,成了偏院住处。
司云霆迟迟不肯离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苏玉华瞥他一眼:“新婚之夜,世子不去陪姨娘?”
司云霆的脸腾地红了:“玉华,莫要打趣我了。”他的目光不住地往小菊院的方向瞟。
“那今晚也别来我院里,免得惹人话柄。”苏玉华转身就走,留下司云霆一人在原地踌躇。
夜色渐深,小菊院中,慕若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铜镜中倒映出她的身影,一袭红衣艳丽,却衬得她的面容愈发苍白。她伸手摘下喜帕,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神迷离。
从未想过,自己竟能以这种方式嫁给司云霆。虽然只是个妾,可在她看来,给司云霆做妾也比嫁给那个顾侍卫做正妻强得多。至少,她能留在师父身边...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烛光在门缝中摇曳,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师父...”慕若的声音一反常态地柔媚,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你终于来了,你可知我翘首以盼这一刻有多久了?即便做妾,我也心甘情愿...”
“慕姨娘,是我。”小梅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屋内一片死寂。
烛光微微晃动,照亮了慕若僵硬的面容。她坐在那里,好似一尊失去了生气的雕塑。
“世子已经回了映月阁,今晚在映月阁歇息。”小梅的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慕若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裙角,指节泛白。窗外的风声呜咽,吹得窗棂咯吱作响,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屋内的烛光忽明忽暗,映照着她落寞的身影。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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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之夜,独守空房,这大概就是做妾的滋味吧。
窗外蝉鸣阵阵,院内一片寂静。慕若躺在床上,望着帷帐上跃动的烛光。新房布置得喜气洋洋,可她心里却沉甸甸的。
还是忍不住说:“慕姨娘,听说媚月姨娘那边...”
“媚月?”慕若猛地坐起身,“哪个媚月?”
“就是两天前新进门的那位...”小梅话未说完,就见慕若脸色骤变。
媚月是两天前新进门的姨娘,院子还未曾分下。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慕若心上。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司云霆曾经说过的话。那时他住在慕府,整日为情所困,对她说他后院虽有几房姨娘,但他独爱那个叫卓雪的青楼女子,其他人碰都不碰。
记忆中的司云霆消瘦憔悴,常常对着月色独饮。那时的她何其天真,看他为情所困的模样,竟不知不觉就动了心。
“那个卓雪真是不懂得珍惜。”她曾无数次在心里暗自腹诽,“若是他爱的是我,我定会将他捧在手心里疼着。”
后来听闻卓雪难产而死,她心中竟生出一丝快意。可如今,新房红烛,她却迎来了最大的打击。一切同她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慕姨娘...”小梅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慕若咬紧嘴唇,“你下去吧。”
待小梅离开,慕若掀开被子下床,来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面容姣好,眉目如画,可眼底却已泛起了淡淡的青影。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苦笑一声。
夜色渐深,院中寂静得可怕。她守着这一室寒凉,直到东方泛白。
第二日清晨,慕若强撑着疲惫来到苏玉华的院子。远远地,她就看见司云霆正在这里用早饭。他坐在那里,姿态从容,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站在门口,喉头发紧。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司云霆连头都没抬,随口说了句:“若儿也来了。”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慕若心口发疼。
“是,师...世子爷。”她咬着牙改了称呼。这一声“世子爷”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听到这声“世子爷”,司云霆这才想起慕若已是他的姨娘。他抬起头,看到慕若脸上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并未去她房中。
第一百零二章 规矩
可他又能说什么?纳她为妾本就是被形势所迫,到现在他都没调整好心态。见慕若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慌忙放下筷子:“我要去当值了,你们慢用。”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慕若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心中的怒火更盛。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
苏玉华看着这一幕,不禁莞尔。司云霆这人虽然重情重义,但着实不够成熟。他给出的承诺永远和别人期待的不同,自以为做得很好,实则让人失望。
“慕姨娘这么早来?”苏玉华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几分探究。
慕若心中郁结,只应了一声“是”,便要坐下。
“慕姨娘!”安嬷嬷厉声喝道,“少夫人可曾叫你坐下?怎得这般没规矩!”
慕若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从前她在府中半是小姐身份,来去自如。但现在不同了,她是个姨娘。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
“做妾的来此,要等主母允许才能入座。用饭时分来了,更该在旁伺候。”安嬷嬷继续教训,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刀。
苏玉华不发一言,专注喝着热汤。她的沉默更让慕若难堪。
待安嬷嬷说完,她才放下碗,看向慕若:“记住了吗?”
慕若攥紧了袖中的手:“记住了。”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姑姑和兄长当初的苦心。做妾和做正室,天壤之别。可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忽然,她想到了卓雪。那女人不也是个妾室?照样在后院呼风唤雨,连苏玉华都要让她三分。
想到这里,慕若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她要让所有人看看,她慕若绝不是好欺负的。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丫鬟快步走进来,在苏玉华耳边低语几句。苏玉华眉头微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慕姨娘,”她淡淡开口,“你且先回去吧。”
慕若俯了俯身,转身离开。走出院子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这位慕姨娘,倒是比媚月姨娘识趣些。”
“可不是么?媚月姨娘昨儿个来请安,竟然直接坐下了,还要人给她倒茶...”
慕若加快脚步,不想再听。她攥紧的手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血痕,可她浑然不觉。
回到自己院子,小梅连忙迎上来:“小姐...”
“别叫小姐了。”慕若打断她,“以后叫姨娘。”
小梅一愣,眼圈顿时红了:“小...姨娘...”
慕若没有理会她,径直走进屋内。她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海棠树。树上零星开着几朵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去打听打听,”她忽然开口,“媚月是从哪里来的。”
小梅擦了擦眼泪:“是。”
慕若继续盯着那几朵桂花。这些花儿看着娇艳,实则经不起风雨。就像她现在的处境,看似风光,实则危机四伏。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握紧了拳头。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暮色渐沉,窗外的蝉鸣声渐弱,沈玉华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手中的茶盏微微倾斜,茶香在室内缓缓弥漫。
这一年多来的朝夕相处,让她对这两个丫鬟的性格了如指掌。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在诉说着她们各自的心思。
春梅跪得笔直,眼神坚定地望着她:“少夫人,奴家是跟着您从沈府一路走来的,这辈子就是当老姑娘也不换主子!”
沈玉华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在春梅脸上停留。这丫头向来机灵,心思也重。当初在沈府时,孟氏将她选作陪嫁丫鬟,暗地里给了她不少暗示,让她日后好好争宠,争取做个姨娘。
可惜事与愿违。
在照顾夏兰那段日子里,春梅亲眼见识了司云霆的薄情寡义。那些漫长的夜晚,她看着夏兰独守空房,看着那个美人眼中的光芒一天天暗淡下去。连夏兰这样的美人都难逃被冷落的命运,更何况是她这样的丫鬟。
再看雪姨娘的下场,春梅哪还敢存那份心思。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姨娘,如今也是香消玉殒。
“你当真想好了?”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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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指尖轻轻敲击着茶盏,发出细微的声响,“服侍世子这可是能当贵妾的好事,那可是半个主子的身份。”
春梅的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发髻微微散乱:“少夫人!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您,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沈玉华站起身,走到窗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树下的石凳上还留着她平日里看书的痕迹。
“傻丫头。”她转过身,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千金大小姐怎能孤独终老,等时候到了,我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人,你还是可以留在我身边做事。”
春梅抬起头,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多谢少夫人!”这正是她想要的。既能保住体面,又能继续留在少夫人身边。
沈玉华的目光转向霜红。这丫头性子单纯,做事也实在。此刻正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霜红,你呢?”
“少夫人!”霜红急忙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奴婢也不想伺候世子!恳请夫人行个方便!”
“哦?”沈玉华走回座位,重新拿起茶盏,“莫不是嫌弃世子配不上你?”
霜红慌得连连摆手:“不不不,奴婢哪敢嫌弃世子爷。只是...只是奴婢身份低微,不配伺候世子爷。奴婢愿意...”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了,脸颊泛起红晕,像是熟透的桃子。
沈玉华故意逗她:“既然如此,那就一辈子不嫁,留在我身边吧。”
“啊?”霜红惊得差点跳起来,双手无措地摆动着。
周围的丫鬟们忍俊不禁,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有人掩着嘴偷笑,有人干脆笑出了声。
“这是怎么了?”沈玉华放下茶盏,眼中带着笑意,“刚刚扬言要打光棍的就是你吧,现在又急了?莫非是想做姨娘,只是不好意思说?”
“不是的!”霜红急得满脸通红,像是煮熟的虾子,“少夫人,其实...其实奴婢已经有心上人了。”
“噗!”沈玉华差点被茶水呛到,连忙用帕子掩住嘴。
第一百零三章 霜红的心上人
周围的丫鬟们顿时笑作一团。
“原来霜红姐姐早就芳心暗许了!”
“是哪家的小哥这么有福气?”
“难怪这些日子总往后院跑!”
霜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她偷偷瞄了一眼沈玉华,见少夫人脸上带着笑意,才稍稍放下心来。
“少夫人...”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沈玉华,声音细如蚊蚋。
“好了好了,起来吧。”沈玉华放下茶盏,整理了一下衣袖,“说说看,是谁家的儿郎?”
“是...是杜队头。”霜红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杜队头为人稳重,家世也清白。这样的人家,正适合霜红这样的丫头。
“多久的事了?”她继续追问。
“半年了...”霜红的手指绞得更紧了。
“半年?”沈玉华故意板起脸,“该不会已经私定终身了吧?要不要把人叫来问问?”
“少夫人!”霜红急得眼圈都红了,“我们清清白白的!杜大哥连手都没碰过奴婢!”
看她着急的样子,沈玉华终于笑了:“行了,不逗你了。这茬我记在心上,回头让人去跟杜家说说,给你们把事情定下来。”
霜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星星落在了眼底:“真的吗,少夫人?”
“自然是真的。”沈玉华点点头,“不过...”她故意拖长了声音。
霜红紧张地屏住呼吸。
“这几天你可要好好干活,别整天魂不守舍的。”沈玉华笑道,“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在后院发呆,这婚事可就要往后推一推了。”
“少夫人放心!”霜红连连点头,“奴婢一定好好干活!”
沈玉华看着两个丫鬟欢天喜地地退下,目光渐渐变得深远。她走到窗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思绪万千。
这些日子以来,司云霆对她越发冷淡,连面都难见一次。府中下人们私下议论纷纷,都说是因为新来的那位慕若姑娘。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窗框。不过很快,她就松开了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既然司云霆执意要走这条路,那就让他走吧。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将整个院子映照得如同白昼。沈玉华站在窗边,看着丫鬟们忙碌的身影,心中已有了计较。
第二日,沈玉华便回到沈家,沈玉华踏入沈府大门的那一刻,心中百味杂陈。院中的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却又显得格外陌生。春日的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
门房的小厮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她,连忙迎上前来:“小姐来了!老奴这就去通报。”
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脚步轻缓地往孟氏的院子走去,沿途的丫鬟婆子见了她,纷纷行礼问安。
春日的暖阳洒在身上,沈玉华却觉得有些凉意。她此行是为霜红的婚事而来,这个陪伴了她多年的丫鬟,终于要寻得一份好姻缘了。
司采买是个不错的人选,家世清白,为人本分。更重要的是,霜红对他也有几分心意。每次提起这个人时,那丫头总是低着头,耳根微红,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想到这里,沈玉华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玉华来啦!”还未走到院门,孟氏的声音就远远传来。只见她领着一群丫鬟婆子,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自从沈含蕊跟着钱闻礼去了外地任职,孟氏对她的态度可谓是天翻地覆。从前的冷眼相待变成了如今的热情似火,仿佛要将过往的亏欠都补回来似的。
沈玉华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温婉有礼:“母亲安好。”
“好着呢,好着呢!快进来坐。”孟氏拉着她的手,热络地往屋里走,“你看你,这么久才回来看看,可想死我了。”
屋内早已备好了茶点,丫鬟们忙不迭地将新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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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茶水奉上。沈玉华注意到,这是她从前最爱喝的碧螺春,连茶具都换成了她惯用的那套。
“世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孟氏左右张望着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
沈玉华轻抿了一口茶:“他进了金鹰军,这些日子都在宫里当值。”
“什么?”孟氏眼睛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前倾,“金鹰军?那可是近身伺候陛下的差事啊!”
沈玉华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只是普通的巡查侍卫罢了。”
“这哪里普通了?”孟氏连连摆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能在宫里当差的,哪个不是前途无量?玉华啊,你这是嫁对人了!”
话里话外,都是对司云霆的赞誉。沈玉华看着孟氏眼底闪过的懊悔之色,心中一阵讽刺。当初要不是沈含蕊一心要嫁给钱闻礼,又怎会有今日之局面?
“含蕊最近可好?”她状似随意地问道,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
孟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方才的喜悦荡然无存:“别提了!那个钱闻礼简直不是东西!”
“怎么了?”沈玉华微微蹙眉。
“他竟然...竟然...”孟氏说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把含蕊的陪嫁丫鬟芸竹搞大了肚子,还要抬做贵妾!”
沈玉华眸光一闪:“已经有了身孕?”
“三个月了!”孟氏气得拍桌子,茶盏随之晃动,洒出几滴茶水,“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含蕊刚给他生了孩子,他就干出这种事!”
沈玉华静静地听着,想起上一世孟氏的所作所为。那时候她怀着身孕,孟氏却一个劲地撺掇她把陪嫁丫鬟送到钱闻礼床上。后来她难产不能生育,孟氏更是要把沈家的庶女送去做妾。
如今轮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倒是会心疼了。
“玉华啊,”孟氏拉住她的手,眼中含泪,“你得帮帮含蕊啊!她可是你亲妹妹啊!”
沈玉华轻轻抽回手:“母亲的意思是?”
第一百零四章 苏含蕊的困境
“你现在是侯府少夫人,如今也有些人脉,帮含蕊想想办法...”孟氏欲言又止,眼神闪烁。
“母亲想让我怎么帮?”沈玉华直视着孟氏的眼睛,“让我去求司云霆出面?还是让我去找其他官员施压?”
孟氏面露尴尬:“我...我也是没办法了。含蕊那边都快被气疯了,整日以泪洗面。那钱闻礼还说,要是含蕊敢阻拦,就休了她!”
沈玉华冷笑一声:“母亲,您忘了吗?当初您是怎么对我说的?”
孟氏脸色一变:“玉华,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沈玉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氏,“当初您可是说,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做妻子的要懂得成全。怎么到了含蕊这里,就变了规矩?”
孟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玉华步步紧逼,“是因为含蕊是您的亲生女儿,所以就该享受特权?还是因为现在我嫁得好了,您就想让我为含蕊出头?”
孟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抹泪:“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含蕊她真的...”
“母亲,”沈玉华打断她的话,“我今日来是为了霜红的婚事。”
“什么婚事?”孟氏一愣。
“我要把她的**契还给她。”沈玉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司采买想娶她,我已经答应了。”
孟氏愣了片刻,随即冷笑道:“你倒是会做好人!一个丫鬟也配...”
“她怎么就不配了?”沈玉华打断道,“芸竹不也是个丫鬟吗?怎么到了钱闻礼那里,就能做贵妾了?”
孟氏被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玉华将**契放在桌上:“这是霜红的**契,还请母亲在上面盖个章。”
孟氏看着那张纸,迟迟不动。
“怎么?母亲是觉得一个丫鬟的终身大事,还比不上含蕊的面子?”沈玉华冷声道。
孟氏咬了咬牙,终于拿起印章,在**契上重重地盖了下去。
沈玉华慢慢收起**契。
“玉华...”孟氏连忙说道,“含蕊的事...”
沈玉华端起茶盏,茶香袅袅升起,在阳光下氤氲成一片朦胧。她轻轻抿了一口,任由温热的茶水在唇齿间流转。
孟氏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期待,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中的帕子。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檐下风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
“含蕊受了这般委屈,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沈玉华缓缓放下茶盏,瓷器与木几相碰,发出轻微的叩击声。
“还是玉华最懂事!”孟氏眉开眼笑,脸上的褶皱都舒展开来,“我就知道你最识大体。这些年来,你在侯府过得好,也没忘了娘家。”
沈玉华微微一笑,眼底泛起冷意,“母亲,我也正好有件事想请教。”
孟氏的笑容微微一滞,眼角的笑纹凝固在那里,“何事?”
“我那几个陪嫁丫鬟的**契,似乎不在我这里。”沈玉华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孟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当初操办婚事太过匆忙,母亲一时疏忽了。”沈玉华不紧不慢地说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孟氏微微发白的指节,“如今我要用到那些**契,还请母亲一并交给我吧。”
她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孟氏,“等拿到**契,我立刻给钱闻礼写信,让他知道含蕊娘家的态度。”
孟氏的手指微微颤动,眼神闪烁不定。屋内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连窗外的鸟鸣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这是明晃晃的交换条件。
给**契,就帮含蕊出头。
不给,就休想她插手此事。
孟氏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她看着眼前这个举止从容的继女,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失去了主导权。那个当年任她摆布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难以掌控的成**子。
毕竟是她先开口求人,此刻也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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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应下。
“都怪这些下人办事不利!”孟氏转头对着大嬷嬷怒喝,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还不快去把**契找来!”
大嬷嬷连忙应声退下,脚步声匆匆远去。
沈玉华安静地坐着,仿佛丝毫不着急。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桃花树上,枝头已经开始抽出新芽,预示着春天即将到来。
很快,一叠**契便送到了她手中。纸张已经微微泛黄,边角有些磨损,显然是存放了许久。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每一份契约上的印章和字迹都清晰可辨。直到完全确认无误后,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多谢母亲。”她将**契收好,动作轻柔而坚决,“我这就回去给钱闻礼写信。”
孟氏强笑道:“那就有劳玉华了。”笑容僵硬得像是一张面具。
临走前,孟氏又叫住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对了,你表妹明棠要成亲了,你舅母想让她去你府上学些规矩。”
“可以。”沈玉华痛快应下。这种举手之劳的人情,她向来不会吝啬。
用过午膳后,沈玉华告辞离开。她的身影在庭院中渐行渐远,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步伐从容而优雅。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沈父不禁想起了已故的发妻苏氏。记忆中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仿佛又站在了眼前。
那个出身名门却甘愿下嫁寒门的女子。
那个在他最落魄时给予他帮助的女子。
那个因难产撒手人寰的女子。
如今的玉华,越来越像她的生母了。不仅是容貌,连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都如出一辙。
“玉华说要给钱闻礼写信,替含蕊出头。”孟氏在一旁冷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
沈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你要是能生个像玉华这般乖巧的姑娘,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孟氏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她望着丈夫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年来,她费尽心思想要在这个家中站稳脚跟,却始终比不过一个已经故去多年的亡魂。
第一百零五章 我是贵妾
回到侯府后,沈玉华随手拿起笔,写了封信给钱闻礼。她在书房中**良久,仔细斟酌着每一个字。
她知道,这封信的分量要刚刚好。
既不会显得太过敷衍,又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字里行间既要表达出娘家的关切,又要适当地展现出几分威严。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需要极其谨慎地把握。
放下笔,她开始翻看账本。纸张翻动的声响在静谧的书房中格外清晰。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专注地核对着每一笔账目,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
两日后,孟明棠如约而至。她站在侯府的大门前,看着眼前气派的门楣,眼中露出一丝羡慕。
门房恭敬地将她引进府中,沿途的下人们纷纷行礼。
庭院深处,沈玉华正在等着她。阳光透过长廊的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慕若在小菊院里闷了几日,心里憋着一股气。窗外的雨丝绵绵,打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的绣绷早已放下,目光失神地望着窗外。
司云霆自那日后,再没来过她的院子。不仅如此,他还刻意避开她常走的路,仿佛她是什么瘟疫一般。每每想到这里,她的指尖便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印记。
“小梅,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慕若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小梅放下手中的针线,轻叹一声:“姨娘,您别想太多了。世子这些日子忙着处理公务,连少夫人那边都很少去。”
“是吗?”慕若冷笑一声,“那媚月的院子,他倒是天天去得勤快。”
提起媚月,慕若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这几日她没闲着,把司云霆后院几个姨娘的底细都摸清了。
夏兰是最早的姨娘,原是司云霆的贴身丫鬟。她生下长子后因难产落下病根,如今已不能侍寝。不过有长子傍身,在府里地位倒也稳固。现在也不争不抢,整日在院子里做些针线活计,偶尔去沈玉华那儿说说话。
至于媚月,是青楼出身,长得颇有几分像已故的卓雪。这大概就是司云霆宠爱她的原因。最让慕若嫉妒的是,媚月如今住在司云霆的院子里,每晚都能得到司云霆的宠幸。
“**!”慕若咬牙切齿地骂道,手中的帕子被揉得皱巴巴的。
她堂堂小姐,贵妾之礼进门,凭什么要被一个青楼女子压一头?
“姨娘,您别生气了。”小梅连忙给她倒了杯茶,“喝口茶消消气。”
慕若正要接过茶杯,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姨娘,库房那边送新料子来了,说是做夏衣用的。”另一个丫鬟走进来禀报。
慕若眼睛一亮,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去看看。”
来到后花园,远远就看见媚月坐在藤椅上,悠闲地挑选布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媚姨娘,这藕粉色的料子真配您。”丫鬟笑着说,“这个季节穿最合适不过了。”
慕若走近一看,只见剩下的是一匹暗淡的青蓝色料子。她的手指微微发抖,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我的怎么是这种土里土气的色号?”她强压着怒气问道。
“回慕姨娘的话,兰姨娘和媚姨娘已经先选过了。”丫鬟小声解释,声音里带着几分畏惧。
“凭啥都给她们挑好的?”慕若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媚月,“我可是贵妾,她一个青楼出身的**,也配跟我争?”
媚月原本悠闲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慢慢放下手中的料子,站起身来:“慕姨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慕若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一个贱妾,也配在我面前摆谱?”
媚月冷笑一声,抱着料子就要走。她的背影带着几分倨傲,这更加激怒了慕若。
“站住!”慕若一把抓住媚月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把料子留下!”
“你敢动手?”媚月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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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的看着慕若。
两人拉扯间,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清脆得刺耳。周围的丫鬟们都吓得退后几步,不敢上前劝阻。
“住手!”
一阵冰冷刺骨的话语飘过,仿佛一盆冰水浇在慕若头上。
她回头,就见沈玉华带着一群人走来,其中还有刚到府上的孟明棠。孟明棠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沈玉华刚踏入院门,就听见一阵争吵声传来。院中的桂花瓣纷纷扬扬地落着,衬得眼前的场景格外讽刺。
媚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扑了上来,裙摆带起的风掀起几片落花。她眼眶微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少夫人,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这慕姨娘太过分了,大白天的就敢抢东西!”
慕若立即转头看向沈玉华,眉头紧蹙,一脸不服气。她的手紧紧攥着那匹浅青色的料子,指节都泛了白:“明明是她们先欺负我的!”
“你还有脸说!”媚月气得直跺脚,发髻上的珠钗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平日里我让着你也就算了,今天竟敢明抢!”
“我是贵妾,凭什么要让着你!”慕若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个青楼出来的,也配跟我争?”
周围的丫鬟们纷纷低下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张的气息。
沈玉华眉头一皱,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究竟发生何事?”
一旁的小丫鬟赶紧上前,细细道来。原来是库房新进了几匹料子,媚月和兰姨娘先到,按照惯例先选了两匹。慕若后来,非说自己是贵妾要优先选择,直接抢走了媚月看中的那匹。
“少夫人,您评评理。”媚月拉着沈玉华的衣袖,眼中含泪,“侯府向来都是按先来后到选东西的,从未有过贵妾优先的说法。”
慕若冷笑一声,眼角微微上挑:“什么先来后到,我是贵妾,按规矩就该我先选!你们这些**的......”
“够了!”沈玉华声音一沉,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污言秽语。
第一百零六章 孟明棠出头
院中一片寂静,连风都似乎停了下来。
沈玉华看着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心中暗叹。这慕若进府不久,就闹出这么多事端来。她抬眼看了看天色,阳光正好,却照不进某些人的心里。
“行了。”她开口道,“这料子就归慕姨娘了。媚月,你去库房另挑一匹。”
慕若闻言,得意地瞥了媚月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不过从今以后,”沈玉华继续道,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但凡有新物件送来,让所有小妾齐聚我庭院中挑拣。免得再起争执。”
慕若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虽然赢了这一回合,但听到这个新规矩,她的眼中露出一丝不甘。不过当着沈玉华的面,她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恭敬道:“多谢少夫人。”
媚月抹了抹眼角,福了福身:“是,少夫人。”
等两人离开,孟明棠才一脸震惊地看向沈玉华:“大姐姐,那个慕若怎么会......”她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困惑。
“她现在是府上的慕姨娘。”沈玉华轻声道,目光落在远处的桃花树上,“你不用管她,专心跟着嬷嬷学规矩就是。”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司云霆没有去沈玉华院里用饭,而是直接回了摇光阁。
慕若站在长廊上等了许久,裙摆被晚风吹得轻轻摆动。她不时望向远处,却始终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疑惑间,媚月施施然走来,步履轻盈。
“慕姨娘这是在等世子吗?”媚月笑意盈盈,眼波流转,“不过怕是要白等了。”
“关你什么事!”慕若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这就要去陪世子用晚饭了。”媚月故意放慢脚步,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最近世子很疲惫,只想找个清静地方休息。”
慕若一听就明白了这话中的暗示,怒道:“你这**,肯定是在世子面前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慕姨娘慎言。”媚月得意地说道,“在侯府,可不兴说这些粗鄙之语。”她的语气轻柔,却字字诛心。
“你们这群风尘中走出的无耻之徒,就会勾引男人!”慕若气急败坏,面容都有些扭曲,“从前那位卓雪所谓的才女也不过是个烂货,让我师父沉沦癫狂不可自拔!你们与生俱来就是卑劣之辈!”
“你说谁是烂货?”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仿佛寒冬腊月的冷风,瞬间冻结了空气。
慕若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煞白。她缓缓转身,就对上司云霆阴沉的目光。那双往日温和的眼睛此刻布满寒霜,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师父......”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在寂静的长廊上格外刺耳。
司云霆冷冷地看着她,眼中的失望和厌恶清晰可见:“再敢说一句,就给我滚回去!”
说完,他大步走到媚月身边,关切地问:“没事吧?”
“世子,我没事。”媚月低眉顺眼,眼角微红,转身时却朝慕若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慕若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跌跌撞撞地往小菊院跑去。夏日的暑气扑面而来,汗水混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庭院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狈。路过的下人们纷纷避让,却又忍不住回头张望,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听说是因为跟媚月姨娘吵架...”
“世子一巴掌...”
“活该...”
慕若咬紧下唇,加快脚步。她不愿听这些闲言碎语,可那些声音却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孟明棠正巧从沈玉华的院子里出来,远远看见慕若踉跄的背影。阳光下,那道单薄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那不是慕若吗?”孟明棠皱眉,目光落在慕若凌乱的发髻上,“怎么跑得这么慌张?”
身边的丫鬟犹豫片刻,小声道:“奴婢听说...世子刚才去了媚月姨娘那里...”
“又是媚月!”孟明棠冷哼一声,提起裙摆快步追去,“走,去看看。”
慕若跑进小菊院,终于支撑不住,靠在门框上抽泣。院子里的荷花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衬得她更加凄凉。
“慕若!”孟明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慕若慌忙擦去眼泪,转身时已挂上了笑容,只是那红肿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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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微微发颤的嘴角出卖了她。
“明棠姐姐。”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兽。
孟明棠快步上前,看清慕若脸上的红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谁打的?”
慕若别过脸去,不肯说话。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道红肿的印记更加刺眼。
“对我还藏着掖着干嘛?”孟明棠拉着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凉,“有人欺负你,我去找我大姐姐给你做主!”
听到这话,慕若心里一酸。她看着孟明棠气愤的样子,忽然觉得无比羡慕。
是啊,孟明棠有个做侯府少夫人的姐姐撑腰,而她呢?自从入府以来,除了那个总是躲着她的世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院子里一阵风过,荷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叹息。
“明棠姐姐,”慕若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还要在侯府住多久?”
“大约十来天吧,怎么了?”
“那...这几日我能跟你一起用饭吗?”慕若轻声问道,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祈求。
“当然可以!”孟明棠一口答应,随即又道,“不过...你这脸...”
“我会戴面巾的。”慕若低声道,“不想让人看见这副样子。”
当晚,孟明棠就带着慕若去了沈玉华的院子。
沈玉华正在看账本,见慕若来了,微微挑眉。烛光下,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人心。
“大姐姐,这几天我想请慕若一起来用饭。”孟明棠说道。
沈玉华淡淡点头,目光却落在慕若脸上的面巾上:“脸上怎么了?”
“没什么。”慕若低声道,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是世子打的!”孟明棠愤愤不平,“就因为她跟媚月吵了几句。那媚月仗着受宠
,处处刁难人,慕若忍不住说了几句,就...”
“明棠姐姐,别说了。”慕若拉着她的袖子,声音轻得像蚊子哼,“确实是我太冲动说了狠话,该打。”
沈玉华听着,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她放下账本,仔细打量着慕若。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眼底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第一百零七章 算计孟明棠
连着三天,慕若都跟着孟明棠在沈玉华这里用饭。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偶尔给两人布菜夹菜,举止端庄得体,哪还有半分从前的活泼。
第三天晚上,司云霆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戴着面巾的慕若,脚步微顿。烛光下,那道白色的面巾格外刺眼。
“世子,”孟明棠忍不住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你该不会连自己新纳的姨娘都不记得了吧?”
司云霆脸色一僵,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师父,”慕若起身,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让我伺候您用饭吧。”
“不必,你坐着就好。”司云霆声音有些干涩。
“这怎么行,”慕若垂着眼帘,“我是妾,自然该守妾的规矩。”说着,她拿起筷子,要给司云霆布菜。
司云霆心头一堵。从前的慕若活泼大胆,说话做事从不拘束,哪有这般拘谨?那个会在花园里追蝴蝶,会为了一朵花跟他争执的姑娘,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脸上...”他看着那块面巾,喉头发紧。
“是上次世子打的。”慕若声音更轻了,像是在诉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不过妾不娇气,很快就好了。”
司云霆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走。
慕若也跟着离开,临走时微微欠身:“多谢沈姐姐这些日子照顾。”
孟明棠气得拍桌子:“她这是什么意思?我帮她说话,她倒好,不停地搞破坏!”
沈玉华轻笑:“你这才看出来?”
“大姐姐的意思是...”
“你想想,她那面巾戴了几天了?”沈玉华端起茶盏,“若真是为了遮掩伤痕,何必非要来这里用饭?”
孟明棠恍然大悟。
原来慕若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不是为了蹭饭,而是为了见司云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些恭敬谦卑的话,都是给司云霆看的。
“这丫头...”孟明棠摇头,“倒是比我想象的聪明。”
沈玉华放下茶盏:“聪明是聪明,就是不知道这招对司云霆管不管用。”
孟明棠站在院中,初夏的暖风拂过她的面颊,却驱散不了心头的阴霾。庭院里的桂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与她此刻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被慕若耍得团团转。那些关心、那些友好,全都是假象。回想起这段时日的种种,只觉得可笑至极。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把我当傻子。”孟明棠在心里冷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院中的丫鬟们察觉到孟姑娘的不悦,纷纷低头退避。
沈玉华踏着碎步来到她身边,看着她紧绷的面容,轻声道:“在这深宅大院里,最难的不是管钱,而是管人。”
“可是大姐姐,我真的很生气!”孟明棠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竟然...竟然...”
话未说完,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别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生气有什么用?”沈玉华拉着她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递上一方帕子,“你要记住,做主母的人,永远要比别人看得更远。”
孟明棠愣住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
“姨娘们争的是一时的宠爱,你将主宰这个家族的兴衰存亡。”沈玉华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若是把精力都放在跟她们争一个男人身上,那才是真正输了。”
这番话让孟明棠陷入沉思。远处传来婢女们的谈笑声,一切看似平常,却又暗流涌动。
然而第二天,当她听说司云霆在慕若房中过夜时,这些大道理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怒火如同烈焰般在胸腔中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小菊院,院中的丫鬟见状想要阻拦,却被她一个眼神震慑住。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孟明棠推开房门,指着正在梳妆的慕若骂道。铜镜中倒映出慕若妆容精致的脸,还有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慕若放下手中的胭脂,转过身来,一脸无辜:“我怎么就不要脸了?世子爷是我的夫君,我们圆房有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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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你...”孟明棠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
“明棠姐姐,”慕若起身走到她面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是不是嫉妒了?”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风吹动纱帘,发出轻微的响动。
“师父他心里是有我的,不然怎么会纳我进门?”慕若继续刺激着她,声音轻柔得仿佛在说情话,“昨晚他对我多温柔啊...”
“闭嘴!”孟明棠再也听不下去,抬手就要打过去。
慕若却不躲不闪,反而挺直了腰板:“怎么?你背靠主母就要打小妾吗?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话呢。”
孟明棠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你们这些做小妾的,果然都是一个样!”
说完,她转身就走。
慕若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婉模样。她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发髻,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
接连几日,司云霆都宿在小菊院。慕若越发觉得自己在府中地位水涨船高。仆从们望见她的身影,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怠慢,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恭敬了几分。
这天下午,沈玉华召集后院众人商议端午庙会的事。阳光透过长廊的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慕若穿着一身新做的藕粉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芙蓉花,走在路上时裙裾轻摆,颇有几分贵气。在路上,她恰好遇到了夏兰和媚月。
“给我请安。”她拦住两人的去路,语气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媚月冷着脸不理她,夏兰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慕若挑眉,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这府上的规矩都不要了?”
媚月咬着牙,不情不愿地行了礼:“给慕姨娘请安。”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声音太小,再说一遍。”慕若的语气越发冰冷。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哟,这是谁啊,好大的威风!”
第一百零八章 卓瑾萱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那里,眼中带着几分讥讽。她的目光在慕若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院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远处的风铃被微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更衬得这一刻的寂静格外令人窒息。
春日的暖阳洒在院中,沈玉华和孟明棠坐在石桌旁,茶香袅袅升起。庭院里的桂花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随风轻舞,落在青石板上。
“这都过了约定的时辰了。”孟明棠轻声说着,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她们怎么还没来?怎么......”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嫂嫂,让您久等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卓瑾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院中,翠绿色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在她身后,夏兰、媚月和慕若三位姨娘鱼贯而入。慕若走在最后,低着头,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委屈,显然是刚经历了什么不愉快。
“瑾萱来了。”沈玉华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坐吧。”
卓瑾萱在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孟明棠身上,眉头微蹙:“这位是......”
“这是我表妹明棠。”沈玉华为两人引荐,“明棠,这是云霆的表妹,卓国公府的大小姐。”
孟明棠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穿着华贵的女子。卓瑾萱一身翠绿色的锦缎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翡翠的银链,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见过卓小姐。”孟明棠起身行礼。
“又是要进府的小姐?”卓瑾萱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目光在孟明棠身上转了一圈。
沈玉华察觉到卓瑾萱语气中的异样,连忙解释:“明棠已经定亲了,是太仆寺周景正家的公子,马上就要嫁人了。她来府里只是学些规矩。”
“原来如此。”卓瑾萱闻言,脸上的表情略有缓和,“恭喜慕豪小姐找到好归宿。”
孟明棠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敷衍,心中暗暗不悦。她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却见卓瑾萱已经转向沈玉华。
“嫂嫂,关于五月初五逛庙会的事,”卓瑾萱轻轻摇动手中的团扇,“我已经答应了魏芷柔一起去,就不能陪嫂嫂了。”
“无妨。”沈玉华神色平静。
“我特意来说这事,是因为不想显得失礼。”卓瑾萱说着,目光扫向站在一旁的三位姨娘,“况且今日来得正好,听说府上新添了姨娘,倒是要来见见。”
她刻意加重“姨娘”二字,慕若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纳妾而已,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沈玉华淡淡道,给卓瑾萱添了杯茶。
卓瑾萱接过茶盏,冷笑道:“怎么不是大事?方才在外头,我可是看见慕姨娘教训两位姐姐呢,那派头,还以为是嫂嫂您呢!”
此言一出,院中气氛骤然凝固。夏兰和媚月的脸色都变了,慕若更是慌乱地向前一步。
“我没有......”慕若急忙辩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怎么回事?”沈玉华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如刀般扫向三人。
“我只是和两位姨娘打个招呼......”慕若咬着下唇,眼中泛起水光。
夏兰忍不住开口:“慕姨娘说话确实不太得体,还说什么......”
“够了。”沈玉华打断她的话,“慕姨娘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夏兰和媚月对视一眼,默默退出院子。慕若站在原地,像是被钉在了那里。
卓瑾萱见状,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嫂嫂,我住在芳菲院,人手不够用,想再要些下人。这是一件唐窑青玉瓷盏,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玉华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的建盏通体乌黑发亮,釉面如镜。
“你我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正因为是一家人,这礼物您更该收下。”卓瑾萱笑意盈盈,“我听说这建盏是从江西一位老匠人手中求来的,据说只此一件。”
孟明棠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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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卓小姐看似大方,实则处处显摆,连送礼都要强调物件的珍贵。
“时候不早了,”卓瑾萱起身,“我还要去看看魏芷柔,就先告辞了。”
待卓瑾萱离开后,慕若仍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沈玉华的声音不冷不热。
“我、我真的只是想和两位姨娘说说话......”慕若声音哽咽,“可她们都不理我,还说我......”
“够了。”沈玉华打断她,“你是新进府的姨娘,该懂些规矩。这府里上下都看着,你若是不知分寸,只会让自己难做。”
慕若低着头,泪珠扑簌簌地落下:“是,我知道错了......”
“去抄写一百遍家规,下去吧。”沈玉华挥了挥手。
等人都散去后,孟明棠忍不住开口:“表姐,那位卓小姐,我总觉得她不简单。”
“她是个要面子的人。”沈玉华轻笑,“从小在卓国公府长大,又是嫡出的大小姐,难免有些骄傲。”
“可她今日分明是故意的。”孟明棠蹙眉,“先是拿话挤兑我,又借机挑拨姨娘们之间的关系。”
沈玉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不过是想在府里立威罢了。新来的人,总要经历这些。”
“表姐就不管管?”
“有些事,不是管就能管得了的。”沈玉华看着院中飘落的花瓣,“府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来的人多了,自然会明白。”
沈玉华望着孟明棠那张困惑的小脸,不禁莞尔。院中的桂花开得正好,花瓣随风轻轻摇曳,为这个初夏的午后平添几分静谧。
“一个破茶盏就想打发了事?”孟明棠气呼呼地说,小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茶盏里的水都跟着晃了几晃,“卓瑾萱这是把咱们当要饭的呢!这茶盏看着倒是精致,可也不过就是个寻常物件,哪里配得上姐姐的身份?”
沈玉华伸手轻轻抚过茶盏边缘精美的纹路,眸光微动,“这不是茶盏值多少钱的问题,而是面子的问题。”
第一百零九章 端午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回想起卓瑾萱来时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位高高在上的卓国公府大小姐,此刻也不过是在玩一场体面人的把戏罢了。即便沦落到四处寻求帮助的地步,也要端着架子装体面。
与其空手而来求人,不如拿个茶盏来装点门面。这样既保全了自己的尊严,又能让对方觉得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孟明棠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还不如直接开口要,这样拐弯抹角的,不是更显得虚伪吗?”
沈玉华望着窗外摇曳的桃花,微风拂过,几片花瓣轻轻飘落。她轻声道:“对她来说,这茶盏就是最后的尊严。即便是求人,也要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体面?”孟明棠冷哼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了!她今天说慕姨娘的事,分明是想挑拨离间。姐姐你没看到吗?她说话时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为你打抱不平似的。”
“你现在也长进了。”沈玉华笑着摸了摸孟明棠的头,看着妹妹气鼓鼓的样子,心中一暖。
“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个搅事精!”孟明棠气愤地说,“装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背地里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玉华不置可否,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后宅里这种人多得是,看似为你打抱不平,实则是在挑拨是非。她们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蛇,等待着时机咬上一口。
小菊院内,慕若正跪坐在案前抄写家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窗外蝉鸣阵阵,更衬得院内寂静。
她一边写一边抽泣,觉得委屈极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惩罚?
司云霆回来时,就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烛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苍白,眼角泛着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师父......”慕若一见到司云霆,立刻扑进他怀里,“我真的好委屈。”
司云霆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怒意,“谁欺负你了?”
“少夫人让我抄家规,卓大小姐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奚落我......”慕若抽泣着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我知道我身份低贱,可我也是个人啊......”
司云霆看着桌上的家规,二话不说把它撕得粉碎。碎纸片飘落在地上,像是纷纷扬扬的雪花。
“从今以后,没人能罚你抄家规。”他的语气坚定,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是我司云霆的人,谁也不能欺负你。”
慕若抬起泪眼,眼中带着感激和依恋,“师父对我最好了。只有师父知道我的好,知道我的苦......”
这一幕被门外的小梅看在眼里,她赶紧躲在长廊的转角处,等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才急匆匆地去向沈玉华禀报。
沈玉华听完只是淡淡一笑,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慕若那点小心思,她如何看不透?只是有些事,点破不如不破。
端午节那天,整个侯府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处处张灯结彩,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忙着准备节日所需的物件。
司云霆难得休沐,陪着众人一起去逛庙会。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闹声,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气,交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慕若像个小女孩似的,挽着司云霆的胳膊走在最前面。她今日特意打扮过,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发间簪着一支玉簪,显得格外娇俏可人。
“玉华,你们先去上香,我带慕若去逛逛。”司云霆温柔地看着慕若说,眼中满是宠溺。
沈玉华点点头,目送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街上的人群将他们淹没,只留下一抹若隐若现的粉色。
夏兰和媚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少夫人,我们去买糖人吧!”夏兰试图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糖人摊子说道。
“对,今天的庙会可热闹了。”媚月也跟着说,“听说还有杂耍看呢!”
孟明棠拉着沈玉华的手,生怕姐姐难过似的,“姐姐,我们去看杂耍!那边好像有人在耍猴戏呢!”
沈玉华望着热闹的街市,嘴角勾起一抹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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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的笑意。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来往行人的谈笑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锣鼓声,都在诉说着这个节日的欢愉。
人生如戏,她倒要看看这出戏要怎么演下去。毕竟,有些事情,不是装作看不见就真的不存在的。
庙会人声鼎沸,香火缭绕。青石板路上挤满了来往的香客,檀香与糖果的香气在空气中交织。
沈玉华带着一群女眷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她身着浅紫色褙子,外罩银丝暗纹披帛,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身后跟着的春梅、霜红等丫鬟,还有孟明棠她们,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少夫人,求签处在那边。”春梅指着不远处的朱漆亭子。
沈玉华微微颔首,带着众人穿过人群。亭子里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和尚,正在为信众解签。
待到前面的人群散去,沈玉华上前拈起一支签,轻轻摇晃。竹筒中的签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快一支签子跳了出来。
老和尚接过签文,捋着胡须念道:“凋零落叶寒意浓,赶路之人疾如风,感恩苍天眷顾我,一路顺遂满载财。”
他面露惊喜:“女施主,这是上上签啊!天意昭昭,事事顺遂,必有大喜之事!”
沈玉华嘴角微扬,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这一世,她定要改写命运。
“少夫人求的什么呀?”夏兰凑上前来,圆圆的脸蛋上写满好奇。
“家宅平安罢了。”沈玉华语气平淡,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波动。
众人纷纷道喜,气氛热闹非常。庙会上的游人络绎不绝,有卖糖人的,有耍杂技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夏兰也迫不及待地递上自己的签文,她的脸颊因兴奋而泛红。
老和尚清了清嗓子念道:“青山翠柏正当时,风吹雨打不低头;来日方长展宏图,封侯拜将定有我。”
“又是上上签!松柏之象,前司似锦啊!”老和尚笑得合不拢嘴,“这位姑娘求的可是功名?”
夏兰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我是替家人求的平安。”说着,还不忘偷瞄沈玉华一眼。
第一百一十章 慕若得宠
孟明棠也将签文递上。她今日穿了件粉色褙子,衬得肤色如雪,眉目如画。老和尚解道是上签,虽有波折但终得所愿。
“小姐定是求的姻缘!”丫鬟们打趣道。
孟明棠俏脸微红,低头不语,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一旁的媚月也凑趣递上一支签,和尚读罢却皱起眉头:“多情浪子如飘絮,君恩难得事如麻...”
“下下签?”众人惊讶地对视一眼。
媚月却笑道:“这是我替慕姨娘求的。”
一时间,众人哄笑。沈玉华也不禁莞尔,这丫头向来口直心快。
正说笑间,沈玉华眼角余光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掠过。那是卓瑾萱的丫鬟碧萸,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举手投足间尽显纨绔气息。
沈玉华眸光一凝,那人不是钱德公府的钱阳么?前世种种传闻涌上心头,这个纨绔子弟的恶名她记忆犹新。他不但纵火烧死过人,还曾强抢民女,甚至连自己的表妹都不放过。
“春梅。”沈玉华低声唤道。
“小姐。”春梅立刻会意,悄悄跟了上去。
众人还沉浸在求签的喜悦中,说说笑笑地往前走。沈玉华的心思却早已不在此处,她暗中注意着春梅的动向。
不多时,春梅匆匆赶回:“小姐,后院在办诗会,来了不少贵公子。卓小姐也在那边。”
沈玉华眉头微蹙。虽说卓瑾萱与魏芷柔相约在此,但钱阳的出现让她心生警惕。这个人在前世可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
“让羽录多留意些。”沈玉华吩咐道。羽录是她安插在卓府的眼线,向来机灵。
庙会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闹声,香客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沈玉华带着众人在各个摊位前逛着,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心中却在盘算着对策。
“少夫人,您看这个如何?”孟明棠指着一个首饰摊子,上面摆着各式精巧的簪环。
沈玉华随意扫了一眼,突然注意到一支玉簪。簪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这不正是前世卓瑾萱最喜欢的那支簪子吗?
“这支玉簪多少银子?”沈玉华问道。
“这位夫人好眼光,这可是上等的南海珍珠,一百两银子。”摊主笑眯眯地说。
沈玉华毫不犹豫地买下,心中暗道:前世卓瑾萱就是因为这支簪子,才被钱阳盯上的。这一世,她要改变这一切。
夜色渐深,司云霆和慕若仍未归来。沈玉华带着众人先行返回,一路上心思重重。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沈玉华若有所思的侧脸。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司云霆带着慕若游玩了一整天,两人走过热闹的街市,逛过香火缭绕的庙会,猜过五光十色的灯谜。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散着各色小吃的香气,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慕若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未嫁入司府之前。那时的她,还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小姑娘,可以毫无顾忌地在街上奔跑,可以随心所欲地买想要的东西。
街边一家首饰铺子前,慕若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一支精致的玉簪静静地躺在红色绸缎上,玉质温润,雕工精细,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师父,这个好看!”慕若指着那支玉簪,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司云霆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他大步走进铺子,二话不说就将那支玉簪买了下来。
“这个珍珠耳坠也不错。”他又指着柜台里的首饰。
“还有这个翡翠手镯。”
“这个发钗也很配你。”
不一会儿,慕若的手中就多了好几个精致的锦盒。她低头看着这些礼物,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含了一块蜜糖。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有人窃窃私语:“司世子对这位姨娘可真是宠爱有加。”
“可不是,这般宠法,倒让人想起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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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卓雪了。”
“听说那卓雪也是这般受宠,后来...”说话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
慕若听到这些议论,眉头微微皱起。什么叫像宠卓雪?她在师父心中的地位,岂是那卓雪能比的!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挽紧了司云霆的胳膊,仿佛要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特殊地位。司云霆任由她依偎着,继续往前走。
夜幕降临时,两人才回到侯府。慕若将那些首饰小心翼翼地收好,躺在床上时还在回味今天的种种。
第二日,司云霆去当值,慕若便在后院里闲逛。她特意戴上了昨日司云霆买的首饰,走起路来都带着几分得意。玉簪在发间轻轻晃动,珍珠耳坠随着步伐微微摇曳,翡翠手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夏兰和媚月远远看见她,都识趣地避开了。现在的慕若正得宠,她们可不想自找没趣。与其和她斗气,不如去沈玉华那儿喝茶聊天来得自在。
慕若见她们躲开,更是得意。这些人,终于知道她的厉害了!她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见丫鬟小荷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慌乱之色。
“姨娘,府上传来消息,姑母病重了!”小荷气喘吁吁地说。
慕若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什么?”
“刚收到的信,您姑母身子每况愈下,怕是...”小荷欲言又止,眼中带着几分担忧。
“我得去看看。”慕若急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你去和少夫人说一声。”
很快,小荷回来禀报:“少夫人允了,马车已经备好。”
慕若急匆匆往外走,却在正门处被拦下。守门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挡在她面前,像一堵冰冷的墙。
“姨娘请走偏门。”侍卫公事公办地说。
“你!”慕若怒了,胸口剧烈起伏,“我从前一直走正门,凭什么现在要走偏门?”
“这是规矩。”侍卫姓司,是司家的老管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姨娘若是不服,大可去告状,但今日必须走偏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请御医
慕若气得咬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何曾受过这种**?可现在姑母病重,她不能在这里耽搁。最终,她只能强忍着怒气,从偏门离开。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慕若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到了姑母家,见到姑母苍白的面容,她心里一揪。从前觉得姑母管得太严,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如今见她病重,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
“慕若...”姑母虚弱地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凉得吓人,“在侯府过得可好?”
“好着呢!”慕若强颜欢笑,“师父对我很好。”
“傻孩子。”姑母叹气,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做妾不比做妻,你要收敛性子,别...”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突然从姑母口中涌出,染红了白色的被褥。
“姑母!”慕若慌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姑丈。
“大夫都看过了,说是...”姑丈摇头叹气,眼中满是无奈,“唯有请得御医出诊。”
御医?
慕若眼睛一亮。
对啊,师父那么疼她,一定能帮她请到御医!想到这,她立刻赶回侯府。一路上,她在心里反复演练着该如何开口。
等到晚上司云霆回来,她立刻迎了上去。
“师父...”她拉着司云霆的袖子,眼中含着泪光,“姑母病重了。”
司云霆面露同情:“那你多去陪陪她。”
“不是的。”慕若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大夫说只有御医才能救姑母,师父,你帮我请个御医好不好?”
司云霆的表情瞬间凝重。御医岂是说请就能请的?就算是侯府自己人,也不轻易请动御医。这个要求,实在太过分了。
“师父...”慕若撒娇般地摇着他的手臂,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姑母从小对我最好了,你就帮帮我嘛!”
见司云霆迟疑,她扭过头,倔强地说:“你若是不愿出手,我就生气了!”
司云霆看着她的眼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卓雪。那种倔强中带着娇俏的神情,是那么相似。记忆中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让他的心微微刺痛。
“好。”他终于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给你请。”
司云霆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御医署。
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腰间别着金鹰军的腰牌,大步流星地穿过长街。路过的小贩纷纷侧目,不知这位年轻的世子爷为何这般着急。
御医署门前,几位值守的小厮见他来了,连忙行礼。
“司世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司云霆微微颔首,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劳烦通报一声,我有要事求见。”
不多时,几位御医匆匆而来。见是司世子亲自登门,一个个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司世子,您这是......”年长的御医欲言又止。
司云霆深吸一口气,拱手作揖,“有要事相求。我府上有人病重,还请几位大人随我走一趟。”
“不知是侯爷还是夫人......”
“是我一位姨娘的姑母。”
这话一出,御医们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有人轻咳一声,有人低头整理衣袖,显然都觉得不太合适。
但司云霆神色坚定,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事关一条人命,还请几位大人开恩。”
御医们暗自叹气。司世子在金鹰军中也算是个说得上话的人物,况且他素来任性,既然都亲自登门了,他们也不好推辞。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随司世子去看看吧。”
消息很快就在侯府传开了。
“听说了吗?世子爷一大早就去御医署请御医了!”
“是啊是啊,还是为了慕姨娘的姑母!”
“这也太荒唐了吧?御医哪是说请就能请的?”
“可不是嘛,咱们府上除了侯爷夫人,谁能劳动御医出诊啊!”
下人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暗自嫉妒,更多的人则在猜测这位慕姨娘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世子爷如此上心。
沈玉华正在给三个孩子喂奶糊,听到丫鬟禀报这个消息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夫人,要不要......”丫鬟欲言又止。
沈玉华摇摇头,继续专注地照顾孩子们,“不必管他。”
这种事,也只有司云霆能干得出来。不过她早就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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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的任性,索性也懒得多说什么。
慕若姑母家里,御医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真是御医?”慕若的堂妹结结巴巴地问。
“天啊,咱们家竟然能请到御医!”有人激动得直搓手。
御医们仔细诊断后开了方子,说只要按时服药,至少还能活半年。这个消息让慕若的亲戚们一个个喜极而泣,对着司云霆千恩万谢。
“多亏了世子爷啊!”
“是啊是啊,要不是世子爷,我们姑母这条命可就......”
慕若趁机挽着司云霆的胳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都是我师父疼我。”
司云霆却像被烫到一般,轻轻抽出了胳膊。他的眉头微皱,神色有些不自在,“我还有事,你留下照顾姑母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留下慕若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亲戚们的恭维声就让她重新高兴起来。
“慕若,你可真是有本事!”
“是啊,被世子爷如此宠溺,整个家族都能跟着喝汤吃肉!”
两天后,慕若回到侯府,明显感觉到下人们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连平日里爱摆架子的门房,今天也笑脸相迎,“慕姨娘回来了,这边请。”
慕若心中得意,故意道:“今日我想走正门。”
“这......”门房为难地搓着手,“规矩不允啊......”
“那就算了。”慕若扬着下巴从偏门进去,心里却美滋滋的。
她知道,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与此同时,孟明棠也要告别沈玉华回家了。
这半个月的相处,让她对这位大姐姐有了全新的认识。沈玉华不仅温柔贤淑,更有着常人难及的智慧与胸襟。
“大姐姐,我要走了。”孟明棠依依不舍地说。
“嗯,路上小心。”沈玉华温和地笑道,“记住,嫁人后要以自己为重。”
孟明棠重重点头,“明棠记住了。”
看着孟明棠离去的背影,沈玉华轻轻叹了口气。又一个新嫁娘,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司云麒
孟明棠从沈玉华的院子里出来,裙裾轻摆,步履轻快。院中的桂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为她的心情平添几分雀跃。
临行前,她还要去向后宅各个院子的姨娘们道别。这是规矩,也是她最后一次以小姐的身份走动。路过花园,远远看见几个丫鬟正在修剪花枝,不由得驻足多看了几眼。
夏兰的院子里飘着淡淡的檀香,一如她温婉的性子。
“明棠妹妹来了。”夏兰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相迎,“快坐。”
“姐姐这是在绣什么?”孟明棠好奇地凑近看。
“给孩子们做几件夏衫。”夏兰笑着拿起茶壶,“来,尝尝这新进的碧螺春。”
茶香四溢,夏兰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这对玉镯是我特意为你挑的,希望你喜欢。”
孟明棠接过打开,两只羊脂白玉镯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眼眶一热,“姐姐...”
“别哭。”夏兰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你要嫁人了,该高兴才是。”
孟明棠擦干眼泪,点点头告辞。才走出院子没多远,,就被媚月拉到院子里。
“可算等到你了!”媚月一把拉住孟明棠的手,“我这几天可想死你了。”
她从梳妆台上取出一支金钗,“这是我让人特意打造的,你瞧这花纹,多精致。”
孟明棠接过金钗,心中一暖。这些日子,姐姐们待她,当真如亲姐妹一般。
转身要走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明棠姐姐。”
她回头,看到了慕若。这个近来风头正盛的姨娘,让她心里就来气。想起前些日子听说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哼!”孟明棠冷哼一声,扬起下巴。
慕若缓步走来,裙裾拂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的面容依旧清冷,眼神却带着几分柔和:“听说你要回去嫁人了?”
“是啊,我要回去做正房夫人了!”孟明棠刻意加重“正房夫人”四个字,眼睛斜睨着慕若。这几日她没少听说慕若的事,为了给姑妈看病,竟然让司云霆请了御医。一个小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正想着要好好说道说道,却见慕若突然摘下头上一对翠玉珠钗。那对钗子在阳光下流转着碧绿的光泽,显然价值不菲。
“这是我最贵重的首饰,送你添妆。”慕若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祝你像你大姐姐一样,做个顺遂无忧的当家主母。”
孟明棠愣住了。她看着慕若低垂的眉眼,那里面藏着掩饰不住的羡慕与落寞。一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人,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
“你......”
慕若没等她说完,转身就走了。裙裾翻飞间,带起一阵清淡的幽兰香气。
孟明棠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翠玉珠钗,又看看慕若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自己选的路,现在后悔?当初你家里给你安排的都是正经亲事,偏要自己选做妾。哼!”
回到家后,孟明棠的风光可不小。沈玉华第二天就送来了丰厚的添妆: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瓷器字画,应有尽有。一时间,亲朋好友都羡慕不已。
“沈家大小姐真是大方。”
“这添妆比当初给她的还要多出许多。”
“咱们当初给添的妆,真是送对了人。”
孟氏坐在一旁,脸上带笑,心里却酸涩难耐。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女儿沈含蕊,和沈玉华比,是真的差了太多。不仅是家世地位,就连为人处世都相差甚远。
热热闹闹地过完大礼,孟明棠便嫁入了太仆寺张主簿家。送亲那天,沈玉华亲自到场,又添了几件体己的首饰。
沈玉华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夏日渐深,她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纳凉。蔷薇架下,一盘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孩子们追逐打闹,欢声笑语不断。
“少夫人。”霜红匆匆而来,“有人求见侯爷。”
“谁?”沈玉华懒洋洋地问,手中的蒲扇轻轻摇动。
“说是咱们府上边关的远亲,还带着信物。”
沈玉华接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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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老玉佩,仔细端详。玉佩上的纹路已经有些模糊,但那独特的花纹依旧清晰可见。
“先请进来吧,把玉佩送去静远院问问。”她吩咐道。
不一会儿,一对兄妹被领了进来。
哥哥约莫十七八岁,虽一身破衣,但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眼神锐利如狼。妹妹六七岁的样子,怯生生地躲在哥哥身后,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水蜜桃,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
“想吃吗?”沈玉华笑着问。
小女孩点点头,刚要上前。
“蕊儿,要有规矩。”哥哥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不妨事,先吃点东西。”沈玉华吩咐人去准备饭菜,“看你们这样子,想必是赶了很远的路。”
待两人填饱肚子,卓氏的回信也到了。
“我叫司云麒,这是我妹妹司蕊。”年轻人局促地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实不相瞒,我们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
司云麒?
这个名字让沈玉华心头一震,手中的茶盏微微晃动,茶水在杯中激起细小的涟漪。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了上辈子那个从边关来的司家养子——司云麒。那时的他,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小守城兵,却凭着过人的能力在御前做到了四品武将,为已经衰败的长乐侯府重新挣得了一丝体面。
院中的槐花悄然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沈玉华定了定神,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他身形瘦削,衣衫虽然破旧,但依然挺直着脊背。那双眼睛清澈明亮,透着坚韧不屈的光芒,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竟有几分相似。
“你的"麒",是麒麟的"麒"吗?”她试探着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少年点头,“正是。”声音清朗,带着几分边关特有的粗犷。
沈玉华暗自惊讶,果然是他。往事涌上心头,上一世司云霆带着卓雪私奔后,司家几乎败落,最后不得不从旁支过继了这个孩子来承袭爵位。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人初见
院子里一阵风过,带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沈玉华看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怜惜。
“边关那边情况如何?”她温声问道,示意丫鬟上茶。
司云麒接过茶盏,手指微微颤抖。他低垂着眼帘,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哀伤,“去年冬天暴雪不断,接连发生了几次战乱。父亲...战**。”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后来又遇上**,家人土地都没了,只剩我和妹妹逃了出来。”
他看向身边瘦小的妹妹司蕊,眼中露出痛楚的神色。小姑娘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衣,怯生生地躲在哥哥身后,眼圈微红。
沈玉华心中一软。这对兄妹确实可怜,虽然跟司家已是远亲,但终究一脉相承。她看着司蕊瘦小的身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经历过一段艰难时光。
“你们能平安到汴城已是不易,先住下来吧。”她轻声安抚道,“让我向两位长辈通报一下,再做安排。”
司云麒闻言,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嫂嫂。”
小司蕊也怯生生地说了声“谢谢嫂嫂”,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却又带着几分惶恐,生怕这份善意会突然消失。
沈玉华让霜红带着司蕊去梳洗,又安排司云麒住进外院客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不禁想起上一世司云麒在边关的种种事迹。
正沉思间,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人来报卓瑾萱到访。
只见一袭浅黄色云纱长裙的卓瑾萱款款而来,玉器轻摇铃声悦耳。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女风范。
阳光透过院中的梨树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在她精致的脸上。司云麒不由看呆了,这是他在边关从未见过的景象。
卓瑾萱却皱起眉头,目光在司云麒破旧的衣衫上扫过,“这是哪来的乞丐?”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恶。
司云麒的脸瞬间涨红,低下头,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穿着感到深深的羞愧。虽然他家在边关也算殷实,但逃难至此,确实狼狈不堪。
“瑾萱,这位是司家的远房亲戚。”沈玉华赶紧解释,同时给司云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行离开。
司云麒默默退下,背影略显萧索。待他走远,卓瑾萱轻哼一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司家怎么还有这样的穷亲戚?也不怕败坏门风。”
沈玉华只是笑笑,给她斟了杯茶。茶香袅袅升起,似乎要冲淡空气中的尴尬。
看到沈玉华用着自己送的黑建盏,卓瑾萱顿时来了兴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知是价值不菲。
“嫂嫂,我今天又带了件好东西给你。”她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
盒中是一只彩绘白瓷小瓶,顶端描绘着一对灵动可爱的飞鸟,正在枝头嬉戏。瓷器通体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是南平郡主送我的宫中贡品,我想着正适合放在嫂嫂这里。”卓瑾萱说着,目光却不经意地瞥向司云麒离开的方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丫鬟随即折了支蔷薇插在瓶中,娇艳的花朵与白瓷相得益彰,更添几分雅致。
沈玉华望着桌上的白瓷小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瓶身上,折射出细腻的光泽。瓶中的蔷薇正值盛放,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散发着淡雅的芬芳。
“嫂嫂,这花好看吗?”卓瑾萱坐在对面,眼中带着几分期待,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沈玉华轻轻抿了一口茶,茶香在唇齿间氤氲。她抬眼看向卓瑾萱,语气温和:“确实不错。你刚才提到这是南平郡主赠予的?”
“是啊!”卓瑾萱立即来了精神,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前几日在魏芷柔的诗会上认识的。郡主说我的诗写得好,特意送了这个给我。”
沈玉华微微颔首,目光在那白瓷小瓶上停留片刻。这段时间,卓瑾萱在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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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结交了不少权贵子女,如今更是攀上了皇家的南平郡主。这位小姑子的交际手腕,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郡主送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沈玉华意味深长地说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卓瑾萱眼睛一亮,立刻接话:“这可都是宫里的珍品,我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呢。”她说着,又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沈玉华身上的衣裳,“嫂嫂这身衣裳真是好看,料子一看就是上等的。”
话锋一转,卓瑾萱叹了口气,面露愁容:“嫂嫂,我最近想做几身新衣裳,可汴城的料子实在不尽如人意。前几日去了几家绸缎庄,都没找到称心如意的。”
沈玉华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家中储存着几匹精品布匹,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多谢嫂嫂!”卓瑾萱眉开眼笑,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告辞离开。
待她走后,几个丫鬟围着那白瓷小瓶叽叽喳喳。
“这破瓶子也值得换几匹好料子?”一个丫鬟撇着嘴小声嘀咕。
“可不是,瑾萱小姐就会打秋风。”另一个丫鬟附和道。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年纪稍长的丫鬟连忙制止。
沈玉华轻咳两声,几个丫鬟顿时噤若寒蝉。她淡淡道:“在我这儿说说就罢了,出去可别乱说。”
春梅凑到跟前,压低声音:“少夫人,咱们就这么让她用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换走好东西?那可是您特意从苏州带回来的料子。”
“她又不是向我要。”沈玉华从账本堆里抽出一本,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芳菲院的开支,自有人操心。”
自从卓瑾萱搬到芳菲院,府上开支大增。沈玉华便单独列了一本账册,记录芳菲院的每一笔花销。卓瑾萱要什么,都是从府上开支走账。若是超支了,自然有卓氏这个婆母操心。
“去给静远院送个信,问问老爷夫人如何安置司云麒兄妹。”沈玉华吩咐道,“顺便把账本也送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起争执
处理完事务,沈玉华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窗外传来几声鸟鸣,院子里的桂花香若有似无地飘进来。身为主母,她深谙其道。该放手时就放手,该推脱时就推脱,事事亲力亲为不是明智之举。
入夜,司云霆归来。他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
沈玉华亲自为他斟了杯茶,将府上来了亲戚的事情说了。司云霆只是点点头,让她自行处置。
用过晚膳,看过孩子后,司云霆便去了小菊院。慕若早已等候多时,见他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师父,您可算回来了。”慕若迎上前去。
“嗯。”司云霆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
慕若替他卸下盔甲,动作轻柔,却忍不住抱怨:“金鹰军的盔甲可真重。”
“自然比金吾卫的重。”司云霆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金鹰军巡查皇宫,岂是那些巡街的能比?”
慕若蹙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师父,您以前不也是金吾卫吗?”
“所以我才知道那些人有多烂!”司云霆冷笑一声,眼中露出厌恶,“整日就知道**玩乐,还有人敲诈商户。这样的队伍,能指望什么?”
“可我哥哥们还在金吾卫......”慕若的声音微微发颤。
“那就让他们也努力往上爬,别整天混日子!”司云霆语气严厉,“现在是什么时候?朝廷需要的是能干实事的人,不是那些只会吃空饷的废物!”
慕若脸色一变,眼中浮现出一丝怒意:“我的几位兄长出什么事了?他们又没做什么坏事!他们每天都认真巡逻,从没有懈怠过!”
“我是说他们该上进,金吾卫没什么前途。”司云霆皱眉,“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您以前比他们更不上进!”慕若突然提高了声音,眼中含着泪光,“天天流连花街买醉,闹得满城风雨!您不就是汴城有名的纨绔吗?凭什么现在说我哥哥们?”
司云霆身形一僵,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您不就是靠着......”
话未说完,司云霆已夺过盔甲,大步离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慕若站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望着司云霆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次日清晨,府中上下都知道了一件事:深受宠爱的慕姨娘与世子起了争执,世子负气离开了小菊院。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司府。丫鬟婆子们私下议论纷纷,有人说慕姨娘太不懂事,也有人说世子太过苛刻。但无论如何,这场风波都在司府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沈玉华坐在窗前,听着外面传来的窃窃私语。她轻轻叹了口气,拿起账本继续翻看。作为司府的主母,她深知有些事情不需要她出面,自会有人去处理。
春梅端着茶进来,忍不住问道:“少夫人,这事要不要......”
“不用管。”沈玉华打断她的话,“该说的自有人说,该管的自有人管。”
春梅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应了一声。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院子里的花香依旧芬芳。司府的生活仿佛和往常一样平静,但暗流涌动的气氛却在每个角落蔓延。
第二天一早,卓氏陪同老侯爷返回府邸。
沈玉华站在静心院的正堂里,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兄妹二人,不禁有些恍惚。昨日还是衣衫褴褛的模样,今日却判若两人。
司云麒和司蕊穿上了新衣裳,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特别是司云麒,一身青色长衫,腰间系着玉带,整个人挺拔俊朗。他站在那里,像一棵在风沙中生长的青松,虽然不及汴城贵公子那般精致,却自有一番气度。
沈玉华悄悄打量着司云麒的面容,他和司云霆确实有几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司云霆是汴城里养出来的贵公子,白皙温润,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世家公子的优雅;而司云麒却带着边关少年特有的粗犷与坚毅,褐色的肌肤上仿佛还留着风沙的痕迹,眉宇间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你就是司颀的儿子?”老侯爷眼睛一亮,目光在司云麒身上来回打量。
司云麒微微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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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声音沉稳:“是,晚辈正是。”
老侯爷露出追忆之色,目光仿佛穿越了时光:“我年幼时见过你父亲一面,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记得他站在你祖父身边,眼神坚定,就知道日后必成大器。”
“父亲生前常提起您。”司云麒低声道。
“如今边关可好?”老侯爷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司云麒沉默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死的死,散的散,只剩我们兄妹相依为命。”简单的话语中,透着说不尽的辛酸。
沈玉华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握紧的拳头微微发白,显然是在强忍着什么。她不由得想起昨日初见时的场景,那时的司云麒虽然狼狈,却依然护着妹妹,不肯低头。
这时卓氏朝司蕊招手:“蕊儿,到伯母这儿来。”
小姑娘怯生生地走过去,新做的粉色襦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显得格外可爱。
“今年几岁了?”卓氏温声问道,目光慈爱。
“七岁。”司蕊声音细细的,像只小鸟。
“头发是谁给梳的?这个发髻很是精致。”卓氏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发髻。
“是霜红姐姐,”司蕊提到这个话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手艺可好了,我从没梳过这么漂亮的发髻。以前都是哥哥给我随便扎一下。”
“喜欢霜红吗?”
“喜欢!她把我当成宝贝一样宠,带我玩,还给我好吃的。”司蕊说着,不自觉地露出甜甜的笑容,“昨天晚上她还给我讲故事呢。”
卓氏满意地看了沈玉华一眼:“那就留在府上吧。正好府里缺个小姐做伴。”
“真的可以吗?”司蕊欢喜地问,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老侯爷也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府上正缺人丁呢。这么大的府邸,住着没几个人,冷清得很。小麒,你也留下,我给你安排差事。”
“多谢大伯。”司云麒郑重地行礼,眉宇间的紧绷稍稍松动。
就在这时,杨嬷嬷匆匆进来禀报:“夫人,瑾萱小姐来了。”
卓氏眼前一亮:“快请进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选妃
片刻后,卓瑾萱带着丫鬟婆子们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她一身锦衣华服,明艳动人,走路时裙摆翩翩,珠钗叮当作响。
“姑姑!”她甜甜地唤道,声音婉转动听。
“可还习惯汴城的生活?”卓氏拉着她的手,满脸疼爱。
“好得很呢,每天都有新朋友约我喝茶赏花。前儿个还去了趟御花园呢。”卓瑾萱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卓氏这才想起还有两个人没介绍:“他们都是云霆的表亲,从边关来的。”
卓瑾萱看向司蕊,伸手要摸她的头:“蕊儿妹妹,叫我瑾萱姐姐。”
谁知司蕊往后一躲,躲到了司云麒身后,小脸上带着几分抗拒:“我记得你,昨天你叫我们乞儿。”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沈玉华看到卓瑾萱的笑容僵在脸上,而卓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蕊儿!”司云麒厉声喝止,“不得无礼。”他转向卓瑾萱,微微躬身,“卓小姐见谅,小妹不懂规矩。”
卓瑾萱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司云麒哥哥太客气了。小孩子家家的,我怎会往心里去。”她说着,还不忘用帕子掩唇轻笑。
沈玉华注意到司云麒的耳根微微泛红,急忙低下了头。她心里暗暗叹息,这位边关来的少年,怕是已经被卓瑾萱的美貌所惑了。
“对了,”卓瑾萱转移话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今天来是有件大事要说。”
“什么事?”卓氏问道。
“南平郡主说,再过十天后宫将举办选妃大典,我要参加。”卓瑾萱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真的定下来了?”卓氏惊喜地问,声音都有些发颤。
“嗯,名册已经送进宫了。”卓瑾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南平郡主说,以我的容貌,定能入选。”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卓氏拉着卓瑾萱的手,激动得眼圈都红了,“玉华,你要好好张罗瑾萱的选秀事宜,一定要准备周全。”
“是,儿媳明白。”沈玉华应道。
沈玉华带着司云麒兄妹告退。一出院子,司蕊就不满地嘟囔:“哥,你为什么要向她道歉?明明是她先骂我们的。昨天她看我们的眼神可难看了。”
“闭嘴!谁敢诋毁卓小姐我跟谁急。”司云麒语气异常严厉,吓得司蕊缩了缩脖子。
沈玉华看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她不禁想起自己初到汴城时的模样,何尝不是这般容易被表象迷惑。
回到自己院子,沈玉华吩咐丫鬟去准备午膳。她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桃花树,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是在下着粉色的雨。忽然想起司云麒看向卓瑾萱时的眼神,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时霜红匆匆跑来:“少夫人,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说是要商量选秀的事。”
沈玉华整理了一下衣裳:“知道了,这就去。”
她往外走时,又回头看了眼司云麒兄妹。司云麒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飘落的花瓣,眼神迷离。司蕊则蹲在地上,认真地捡拾着落花。这一幕莫名让她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选秀的消息在侯府掀起了一阵波澜,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卓氏厢房内,檀香袅袅,茶香四溢。
“玉华啊。”卓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瑾萱这次选秀事关重大。你让管家把府上所有首饰、布料都清点出来,另外再定制一批新的。”
沈玉华垂眸应道:“儿媳明白。”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感受着瓷器的温度。
“这次不要考虑银钱,只求最好的。”卓氏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玉华,“我已经让账房准备了充足的银两。”
“是。”
“若瑾萱能入宫为妃,那可是咱们侯府的大喜事。”卓氏眼中满是期待之色,语气中带着几分憧憬,“到时候,不光是咱们侯府,就连你娘家也能沾光。”
沈玉华连连点头。
卓氏见她如此懂事,神色柔和下来。她起身走到沈玉华身边,拉过她的手说:“你先前待瑾萱很好,我都看在眼里。这次选秀的事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剩下的东西你留着便是。”
沈玉华心中一动,指尖微微颤抖。这是明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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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要给她好处了。
侯府虽不缺这些,但账目向来严格,平日里想捞些油水也只能是蝇头小利。如今卓氏一句话,便给了她光明正大收刮的机会。
“多谢母亲信任,儿媳一定办好。”她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回到自己院子后,沈玉华立刻召集府中管事。院子里人来人往,忙碌非常。
从针线绣品到珠宝玉器,她要求把库房里的东西全都清点造册。账册堆积如山,每一笔都仔细核对。
又命人去各处铺子调来最新款式的首饰料子。汴城最好的绣娘、匠人都被请进府来,为卓瑾萱准备选秀用的衣物首饰。
她还派人去汴城各处采买时兴物件。大街小巷,但凡有名气的铺子,都被她的人光顾了个遍。
短短三日,十箱珠宝玉器便送到她院中。每一箱打开,都让人眼花缭乱。
珍珠、金银、宝石、翡翠、玉器,每一类都按材质分门别类装箱。光是珍珠就分了水色、光泽、大小三个等级。
卓氏还特意送来一箱珍品首饰,都是侯府几代积攒下来的传家之物。
各色绫罗绸缎更是堆积如山,青云纱、软烟罗、彩纹缎、流光缎、云锦、宋锦,应有尽有。每一匹都是上等货色,摸上去柔滑如烟。
这一刻,沈玉华才真正体会到侯府的底蕴。她站在堆满珠宝绸缎的屋子里,心中感慨万千。
虽说平日里过得简朴,但关键时刻展露出的实力,足以令人咋舌。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底蕴深厚得令人心惊。
待一切准备妥当,她便请来卓瑾萱挑选。
卓瑾萱推门而入,看着满屋珍品,眼中闪过惊讶。屋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每一个都装满了价值连城的珍宝。
她虽出身卓国公府,但那是没落之后的卓国公府。如今亲眼见识侯府的底蕴,不由暗自感慨。
“瑾萱,你先前选的料子我已经让人做衣裳了,咱们再多选些备用。”沈玉华温声道,“这些都是侯府珍藏多年的好东西,你一定要好好挑选。”
“有劳嫂嫂费心了。”卓瑾萱微微一笑,“嫂嫂对我真是太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慕姨娘病了
一下午时间,卓瑾萱挑了三箱首饰,二十余匹布料。每一件都是精挑细选,都是最适合她的。
她向来眼高于顶,这次却也不好再多要。毕竟是要进宫选秀,太过招摇反而不美。
剩下的便都归了沈玉华。这些东西价值连城,足够她受用很久了。
料子很快送去赶制,争取选秀前做出十余套衣裳。绣娘们日夜赶工,每一针每一线都格外用心。
姑嫂二人相谈甚欢,晚膳时分,卓瑾萱留在侯府用饭,席间频频夸赞沈玉华。“嫂嫂真是太能干了,这些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卓氏笑意盈盈地听着,连连点头。饭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仿佛一家人。
她深知沈玉华日后必是侯府的顶梁柱,让她与卓瑾萱交好,对两家都有好处。这个儿媳,她是越看越满意了。
而此时的小菊院中,慕若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师父好几天都没来了。”她咬着下唇,眼中满是担忧。
打那次闹掰,司云霆便再未踏足她的院子。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她心中隐隐作痛。
等得心焦的慕若终于按捺不住,她停下脚步,转向一旁的丫鬟:“小梅,你去告诉世子,就说我病了。”
小梅迟疑道:“姨娘,这样不太好吧?”
“你只管去说。”慕若咬着牙,“就说我病得很重。”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想见到司云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小梅无奈,只得转身去找司云霆。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院子里,只留下慕若一个人站在原地,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小梅快步走向卓氏的院子,心里七上八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这种得罪人的差事,偏偏都落在她头上。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慕若那张精致的脸蛋。那位慕姨娘,看着温柔似水,可谁知道她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呢?
院门口的嬷嬷正倚在门框上打盹,听见脚步声才勉强睁开眼。小梅将来意说了,嬷嬷摆摆手:“你自个进去说吧。”说完又闭上眼睛。
小梅咬咬牙,硬着头皮推开了门。屋内一大家子正吃着饭,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站在门边,手心都捏出了汗。
沈玉华坐在主位旁边,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发髻间簪着一支青玉簪子,衬得整个人愈发温婉。她眼尖,瞧见小梅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朝她使了个眼色。
小梅赶紧凑到沈玉华耳边,将慕若那边的事情说了。
沈玉华听完,不由得看了司云霆一眼。小梅心领神会,立刻转到司云霆身边,将慕若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世子爷,慕姨娘说她病得厉害,想见您一面。”她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这顿饭。
司云霆眉头一皱,放下筷子就要起身。他今日穿了件藏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沉稳。
“吃饭吃到一半,你现在要去哪里?”老侯爷不悦道,筷子在桌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慕姨娘病了,孩儿去看看。”司云霆的语气平静,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病了请大夫便是,你又不会医术,去了有什么用!”老侯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司云霆沉默片刻还是说道:“孩儿放心不下,还是亲自去瞧瞧。”
说完,也不管老侯爷脸色难看,转身就走。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饭厅里格外清晰。
老侯爷气得拍案而起,茶盏被震得跳了一下:“我怎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沈玉华笑着给老侯爷夹了块鱼:“父亲别生气,随他去吧。”她的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卓氏见状也帮腔:“是啊,吃饭不等人。玉华,来,尝尝这道菜。”她将一盘糖醋排骨往沈玉华面前推了推。
小菊院内,慕若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热毛巾。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梅怎么还不回来?”她摸了摸毛巾,温度已经不够烫了。床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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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里飘出淡淡的檀香,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正要起身重新热毛巾,门外传来脚步声。
慕若赶紧躺好,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的长发散在枕上,衬得肌肤愈发白皙。
“慕若?”司云霆推门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师父......”慕若撑起身子,眼圈泛红,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你总算来了。”
司云霆快步走到床边,摸了摸她额头:“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师父不来看我,我就病了。”慕若抓着他的衣袖,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几分委屈,“差点以为被你抛弃了。”
司云霆叹了口气:“胡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那你好几天都不来看我。”慕若往他怀里蹭了蹭,发丝蹭过他的下巴,“我想你想得都病了。”
司云霆转头对小梅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不用了!”慕若连忙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师父来了,我就好了。”
司云霆又探了探她额头,温度确实降了不少。他的手指在她额间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收回。
“小梅,去端些热汤来。”
小梅应声而去,临走时还看见慕若往司云霆怀里又钻了钻。
慕若枕在司云霆肩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师父,你喂我。”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
“都这么大人了......”司云霆的语气有些无奈,却带着宠溺。
“不喂我就不喝。”慕若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司云霆无奈,只得拿起调羹:“好,我喂你。”汤匙轻轻碰触她的唇瓣。
“再喝一口。”
“不要了......”
“乖,听话。”
小梅站在一旁,看得直起鸡皮疙瘩。她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打扰了这暧昧的气氛。
夜幕降临,整个侯府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哥哥要银子
院子里,几个丫鬟正围在一起说话。
“那慕姨娘,装得跟个小孩似的。”小荷撇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你们是没听见那撒娇的声音。”小绿学着慕若的语气,“师父,我不喝了......”
“别学了别学了!”小荷捂着耳朵,一脸嫌弃,“听得我起鸡皮疙瘩。”
正说着,沈玉华带着奶娘们走了出来。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清冷。
丫鬟们赶紧行礼,低着头不敢说话。
春梅问道:“你们在这嘀咕啥呢?”她的目光扫过几个丫鬟的脸。
“说的就是小菊院那个人呗。”小荷道,“装病让世子爷去看她,还要世子爷喂汤呢。”
“是啊,用热毛巾把自己弄热,这么拙劣的手段,世子爷居然也信。”小绿也忍不住插嘴。
沈玉华听着众人议论,心中了然。
哪是什么信不信。
不过是司云霆愿意宠着罢了。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沈玉华裹了裹衣服,转身回了屋。身后传来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却已听不真切。
第二天一早,慕若就让人传话,说是身子好多了。
司云霆听了这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他提笔写了几个字,让人送去小菊院。
慕若收到字条,不由得意起来。她将字条小心翼翼地收进匣子里,唇边挂着甜蜜的笑。
这一场病,不过是她的一场戏罢了。可是又如何?只要能让师父来看她,什么手段她都愿意用。
沈玉华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桂花。
她想起今天司云霆的样子。他的眼中带着笑意,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这样的司云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慕若最近春风得意。
自从司云霆在家宴上为她一怒而去,连老侯爷和卓氏的面子都不给,她就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府中的气氛虽然凝重,但她却感受不到丝毫压力。
“让他们说去吧,说得越多越好。”她慵懒地躺在软榻上,手指把玩着一串珠钗,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小梅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这副模样,欲言又止。她听到不少下人私下议论,说慕姨娘不懂规矩,说她不知分寸。可这些话传到慕若耳中,非但没让她难过,反而让她更加兴奋。
“小梅,你说,我是不是比卓雪更得宠?”慕若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
小梅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姨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慕若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你没看见司云霆为了我,连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吗?当年卓雪在世时,他可从来没这样过。”
她走到梳妆台前,仔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人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比起卓雪的画像更胜三分。每当听说老侯爷和卓氏对她的不满超过了对卓雪的,她就会感到一阵快意。
“这不就说明,我比她更重要吗?”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正当她沉浸在自得其乐中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丫鬟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慌乱:“慕姨娘,您哥哥来了,在后门等着呢。”
慕若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哥哥?在后门?为什么不请进来?”
“慕老爷说就在后门说话。”丫鬟压低声音,“看样子很着急。”
慕若皱了皱眉,快步往后门走去。春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远远就看见了她二哥慕豪那张油光满面的脸。
“慕若!”慕豪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问,“云霆不在府上吧?”
“他去当值了。”慕若不以为然地说,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
慕豪松了口气,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妹妹,你在侯府过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好得很!”慕若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司云霆对我极好,连老夫人都不敢说什么。”
慕豪眼睛一亮,搓了搓手:“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你过得这么好......”他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慕若心里一沉,已经猜到了几分:“有话直说。”
“借哥哥点银子?”慕豪的声音越来越小。
“多少?”
“十两就够。”
“十两?!”慕若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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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慕豪讪笑道:“手气不好,欠了点债......”
“又**?!”慕若气得直跺脚,“你不是说戒了吗?”
“就玩玩而已......”慕豪缩了缩脖子,“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慕若冷笑一声:“每次都说最后一次。”
“这次是真的!”慕豪急得直冒汗,“妹妹,你帮帮哥哥吧。要是还不上钱,那些人真的会要我的命啊!”
慕若看着二哥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钱借出去就别想要回来了。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等着。”她转身回房,从梳妆台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钱袋,数出十两银子。
接下来几天,慕豪像是打开了闸门,一次比一次要得多。先是十两,后是五十两,最后连大哥慕昭昭都找上门来,说二哥欠了赌场一百两,再不还要被砍手。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慕若气得浑身发抖,“我哪来这么多银子?”
“妹妹,你在侯府这么得宠,要什么没有?”慕昭苦苦哀求,“你就当救二弟一命吧!”
慕若看着大哥眼中的泪水,心一软,最终还是咬牙应下。她把积蓄都拿了出来,又变卖了几件首饰,才凑够一百两银子。
“这是最后一次!”她把银子递给大哥时,恨恨地说,“以后别再来找我!”
与此同时,选秀的日子也到了。卓瑾萱穿戴整齐,由卓氏和沈玉华陪同入宫。她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发髻高挽,珠钗轻摇,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宫里派来的公公收了车马费和额外打点的银子,笑眯眯地凑近卓氏耳边:“太子最爱粉蓝,三皇子喜欢绿色,五皇子偏爱紫色。要说最保险的,还是浅黄色,太后最喜欢......”
卓瑾萱和卓氏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精光。这些消息虽然要花银子买,但若能入了皇子的眼,这些银子就都值了。
“姑姑,我想换上粉蓝色的衣裳......”卓瑾萱轻声说道。
卓氏点点头,示意丫鬟取出准备好的粉蓝色衣裙。她们早就准备了各色衣裙,就等着这一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难堪
换好衣裙后,卓瑾萱仔细打量着自己。粉蓝色的衣裙衬得她肤色如雪,更显得清丽脱俗。
卓瑾萱站在宫门外,晨光熹微中,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粉蓝色的衣裙。裙摆上细密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每一针每一线都经过反复斟酌。
“瑾萱,这身衣裙......”沈玉华欲言又止,眉头微蹙,“不如选那低调的黄色如何?”
秋风拂过,带起卓瑾萱鬓角的碎发。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目光落在远处巍峨的宫墙上。“玉华姐姐,这淡雅的黄色最得太后青眼,但我不想走那条路。”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卓瑾萱转过身,裙摆在风中轻轻摆动,“但卓家现在的处境,讨好太后反而会引来更多非议。”
沈玉华还想再劝,却被卓瑾萱轻轻拉住手:“玉华姐姐,我心意已决。”
卓氏站在不远处,看着侄女倔强的背影。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手帕,指节泛白。晨露沾湿了她的鞋尖,却浑然不觉。
“姑母。”卓瑾萱走到卓氏面前,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您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卓氏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
宫门缓缓开启,沉重的声响回荡在清晨的空气中。嬷嬷尖细的唱名声传来:“卓家秀女,入宫。”
卓瑾萱整理了一下衣裙,刚要迈步,却被卓氏一把拉住。
“瑾萱......”卓氏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还有别的选择......”
“姑母,来不及了。”卓瑾萱轻轻挣开卓氏的手,“而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卓瑾萱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高耸的宫墙遮蔽了外面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
十几个身着粉蓝色长裙的秀女站在那里,每个人的装扮都与她如出一辙。有的甚至连发髻的样式都一模一样。
卓瑾萱的心沉了下去,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姐姐,姑娘是哪位贵人家的掌上明珠?”一个穿着浅黄色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她的腰间挂着一枚精致的南海珍珠环佩,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卓瑾萱微微欠身:“我是卓国公府上的,叫我瑾萱便是。”
“我是威远侯府的,姐姐叫我珞儿就好。”女子笑意盈盈,“今日这般巧,怎么这么多人都穿了粉蓝色?”
卓瑾萱强自镇定:“我向来喜欢这个颜色。”心里却暗暗叫苦,看来不少人都得到了那个消息。
嬷嬷领着众人穿过重重宫门,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响。卓瑾萱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几个秀女都穿着浅黄色的裙装。
最后,她们来到一处巨大的花园。园中牡丹盛开,香气扑鼻。远处的亭子里端坐着几道身影,珠光宝气,气势逼人。
卓瑾萱站在第一排,正要抬头看清那些人影。
“放肆!”嬷嬷厉声呵斥,“谁准你抬头的!”
卓瑾萱连忙低下头,但余光依然在偷偷打量。她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衣角,那是太后的位置。
“这便是今岁入选的芳华佳丽?”上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是的,太后娘娘。”嬷嬷恭敬答道。
短暂的议论声后,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穿粉蓝色的,全都退下!”
卓瑾萱如遭雷击,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裙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太子的面容,就这样被淘汰了。
珞儿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瑾萱姐姐......”
卓瑾萱咬着唇,转身离去。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计划,竟然在开始就结束了。
宫门外,卓氏焦躁地来回踱步,裙摆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她时而停下脚步仰望高耸的宫墙,时而又低头叹息,眉头紧锁得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
“姑母莫要太过忧心,瑾萱定能有个好结果。”沈玉华站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她看着卓氏憔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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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免有些不忍。
卓氏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抓住沈玉华的手,眼中满是焦虑:“怎能不急?瑾萱是我们卓家最后的希望了。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来,卓家的处境有多艰难。”
说到这里,卓氏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松开沈玉华的手,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这话确实不假。如今的卓家,男丁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大房的几个公子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二房的孩子虽然读书,却年年考试不中。想要靠他们入朝为官,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连卓瑾萱的亲哥哥,身为卓国公世子,却比司云霆还要纨绔。想到这里,沈玉华不禁摇头。那位世子爷几个妻子轮番进门,一个和离,两个早逝,如今这个整日吃斋念佛,对他不闻不问。后院小妾倒是养了一大群,整日在封地里寻欢作乐,对卓家未来半点不上心。
“玉华,”卓氏突然压低声音道,“你说瑾萱今日穿那身粉蓝色的衣裳,会不会不太吉利?”
沈玉华正要开口,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宫门轰然打开,发出沉重的声响。
“这么快?”卓氏一愣,脸上血色尽失。
只见一群身着粉蓝色衣裳的秀女鱼贯而出,个个面带愁容。卓瑾萱赫然在列,她低着头快步走出,纤细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单薄。
“瑾萱!”卓氏顾不得形象,提着裙摆快步迎上前,“咋这么火急火燎地就冒出来了?可是见着太后了?”
卓瑾萱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只是摇了摇头。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听说连太后太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刷下来了。”
“为何?”有人不解地问道。
“就因为这身粉蓝色的衣裳!”说话的是个面容姣好的秀女,此时正气得跺脚,“谁能想到太后最忌讳这个颜色?”
“原来如此。”周围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声音。
卓氏和沈玉华面面相觑,这才仔细打量起来。果然,所有出来的秀女都穿着粉蓝色的衣裙,而留在宫中的则是另外的颜色。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司云麒哥哥
消息很快传遍汴城,卓瑾萱连面试都未参加就被淘汰的事,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惋惜,有人嘲笑,更有人暗中窃喜。
回到侯府,卓瑾萱直接把自己关在了房间痛哭。哭声断断续续,听得人心碎。
“都怪我,都怪我。”卓氏站在门外,不停地自责,“早该听玉华的话,穿那件浅黄色的衣裳。”
沈玉华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打听过后才知道,穿浅黄色衣裳的秀女大多留了下来。虽然不是全都指给皇子,但能在太后身边做个女官也是不错的出路。
几天后,卓瑾萱始终不肯见人,连饭食都是丫鬟从门缝里递进去。卓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决定暂时回去,给瑾萱一些独处的时间。
临走前,卓氏拉着沈玉华的手叮嘱:“你多开导开导瑾萱,告诉她往后还有机会。这次是我们准备不周,下次一定会好的。”
“是,母亲放心。”沈玉华温声应道。
不料,卓氏的马车刚出府门,魏芷柔就来了。她带着满满当当的礼物,笑容满面地走进院子:“司家嫂子不必担心,我去劝劝她。”
沈玉华微微一笑,看着魏芷柔昂首阔步地进了房间。这魏芷柔虽然性子傲慢,但确实大方,光送给自己的礼物就有三分之一。
回到院子里,沈玉华让霜红把礼物收进私库。这次卓瑾萱选秀失败,倒让她的小库房比嫁进来时富足了两倍不止。各家送来的补品、首饰、布匹堆得满满当当。
看着床上三个胖乎乎的孩子,沈玉华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尤其是韶苏,比韶默和昭音都大一圈,已经能在床上打滚了。他咿咿呀呀地朝母亲伸出小手,眼中满是天真的笑意。
沈玉华略一思索:“霜红,你去库房拿些礼物送到芳菲院,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正在安排人手时,司云麒匆匆赶来。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这是怎么了?”
“是送去芳菲院,”沈玉华看了他一眼,“她落选了。”
司云麒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芳菲院方向瞥去,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
这时管家在外头问:“少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派谁去送?”
“我去送!”司云麒几乎是跳着说出这句话,随即又觉得失态,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沈玉华看着他的样子,不禁莞尔。年轻人的心思,总是藏不住的。
侯府芳菲院的小路上,司云麒带着几个小厮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走来。初夏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在他那张清瘦的脸上。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像是一场无声的煎熬。作为侯府的宗亲,他的身份尴尬得令人心酸。
“哟,这不是二爷吗?”
熟悉的刻薄声音传来,司云麒抬眼望去,只见卓嬷嬷倚在院门口,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故意拉长了声调:“怎么亲自来送东西,这不是下人该做的活计吗?”
司云麒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府上无事,顺道而已。”
“既然二爷有这份心,”卓嬷嬷笑得愈发刻薄,眼角的皱纹堆叠在一起,“那就辛苦您把这些箱子都搬进屋里吧。我们这儿人手都去前院帮忙了。”
阳光毒辣,照得人睁不开眼。司云麒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和小厮一起继续搬运箱子。他的动作很慢,但很稳,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院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脚步声和喘息声。卓嬷嬷站在一旁,时不时发出意味不明的冷笑。对她来说,看着这位“二爷”出丑,似乎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
“那个魏芷柔就是个蠢货,还说什么给我请人来,我看她就是在敷衍我。”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院门外传来,“至于沈玉华,更是虚伪,装得一副好样子,实际上......”
声音戛然而止。
司云麒的手一抖,差点摔了手中的箱子。他不敢抬头,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卓瑾萱站在门口,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表情,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司云麒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声音甜美动听,像是能融化一切坚冰。司云麒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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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尖微微发烫。
“路过,见院里有事,就来帮忙。”他低声说道,目光始终没有对上卓瑾萱的眼睛。
“这怎么行呢?”卓瑾萱快步走到他面前,从袖中取出一方粉色绢帕,“你看你都出汗了。”
司云麒接过手帕时,指尖微微发颤。那块绢帕上有淡淡的香气,是他从未闻过的馨香。
“司云麒哥哥,你别总是这么见外。”卓瑾萱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你直接叫我瑾萱就好。”
司云麒的喉结动了动:“瑾...萱...”
这两个字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生怕被人听见。
“对了,”卓瑾萱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她的呼吸拂过司云麒的耳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司云麒摇头:“没有。”
他精准捕捉到了,但此刻满脑子都是眼前人的笑容,哪还记得其他。况且,有些事情,装作不知道反而更好。
卓瑾萱的眼中突然泛起泪光,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司云麒哥哥,我和你一样,都是寄人篱下。有时候真的好难,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司云麒慌了神:“别哭,你这么好,一定......”
“嘘!”卓瑾萱急忙捂住他的嘴,“有些话不能说。”
司云麒浑身僵住,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的温度。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天色不早了,”卓瑾萱收回手,眼角还带着泪痕,“司云麒哥哥快回去吧。”
“嗯。”司云麒点头,“有事随时找我。”
看着司云麒离开的背影,卓瑾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转身对着卓嬷嬷冷声道:“以后不许随便放人进我的院子!”
卓嬷嬷低头认错:“是老奴考虑不周。”
“算了,”卓瑾萱冷笑一声,“反正也就是个司云麒。”
她转身走进屋内,心里盘算着明天诗会的事。至于司云麒,不过是她众多棋子中最不起眼的一颗罢了。
第一百二十章 还钱
司云麒走在回去的路上,手里还攥着那方粉色绢帕。他知道自己应该把它还回去,但却舍不得。这或许是他唯一能留下的,关于她的东西。
夕阳西下,晚风徐徐,带来远处的莺啼燕语。司云麒停下脚步,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有些茫然。**自己是否该继续这样下去,但又找不到其他的出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司云麒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小厮匆匆跑过,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明天的诗会,可不得了。”
“是啊,听说连汴城来的贵客都要参加。”
“我听说,小姐为了这次诗会,可是准备了好久......”
司云麒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他知道,明天的诗会对卓瑾萱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翻身的机会,是她摆脱现状的希望。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火在侯府中亮起。司云麒独自坐在自己的小院里,看着手中的绢帕,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卓瑾萱今天的眼泪,想起她说的那些话。也许,那些都是假的。但即便如此,他也心甘情愿地被骗。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们都是孤独的人。只是,她选择了用计谋来改变命运,而他,却只能默默地守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沈玉华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算盘珠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庭院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几片红艳的花瓣随风飘落,为这初夏的午后增添了几分诗意。
几个丫鬟围坐在她身边,有的绣着衣裳,有的侍弄着花草,还有的正悠闲地摇着团扇。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那是从角落里的香炉飘散出来的。
“少夫人,你说咱们那位司二爷是不是有点奇怪?”小荷突然开口,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绣针戳着绣绷上的花样。她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怎么个奇怪法?”小绿立刻放下手中的绣活,凑了过来。她的动作太急,甚至带倒了身边的茶盏,茶水洒在石桌上,蜿蜒成一道暗色的痕迹。
“你们没发现吗?”小荷压低声音,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他对表小姐的事情格外上心。每次表小姐一出现,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对啊对啊!”小绿连连点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上次表小姐骂他和蕊儿小姐是乞儿,他不但没生气,还帮表小姐解围呢!那会儿我就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碧荷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看二爷属实是个心软的主,不跟表小姐计较罢了。再说了,表小姐到底是主子,他能怎么样?”
“心善?”小荷嗤笑一声,不由揶揄道,“那他怎么不帮你提水?上次你提着水桶从他跟前过,差点摔倒,他都没伸手扶一下。”
“就是就是!”小绿也跟着起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你前几天跑外院捎信,也没见他留你喝茶啊!要说心善,也不该这么偏心才是。”
碧荷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我这点段位哪比得上表小姐......”她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耳根都红透了。
“这话说的,”小荷挑了挑眉,“按你的理论,帮得了表小姐送东西,还帮不了你提个水?这不是明摆着......”
“要不咱们直接去问问二爷?”小绿眨着眼睛,一脸狡黠,“就问问他,为啥对表小姐这么热心,对我们碧荷却爱答不理?”
“好主意!等会儿就去问!”小荷一拍手,眼睛亮晶晶的。
碧荷被她们说得面红耳赤,连忙扯着沈玉华的袖子告状:“少夫人,你看她们欺负人!”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眼眶都红了。
沈玉华轻笑一声,手上的算盘珠子依旧拨得飞快:“好了,你们这些多嘴的丫头,再闹下去,我这算盘都要被碧荷晃散了。到时候可没人帮我重新算账。”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连碧荷也忍不住抿嘴笑了。
碧荷嘟着嘴,“少夫人,你也欺负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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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
正说笑间,嬷嬷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少夫人,门外来了要账的!”
沈玉华眉头一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要账?哪家的?”
“是赌坊的人,说是挂了咱们侯府的账!”嬷嬷压低声音说道,生怕被外人听去。
“谁欠的钱?”沈玉华的声音沉了下来。
“说是叫慕豪,自称是慕姨娘的哥哥。”
沈玉华闻言,放下算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小菊院的方向。
此时的小菊院中,慕若正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珍珠手链。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为她添了几分慵懒的韵味。她想着晚上要如何跟司云霆撒娇,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慕姨娘,少夫人让我来叫您过去。”小梅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慕若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快。这沈玉华找她做什么?是看她最近受宠,特意找茬?
她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整理了一下衣裳,慢悠悠地往沈玉华院子去。一路上,她的心里盘算着各种应对之策。
刚到院中,就看见几个衣着粗布、面相凶恶的男子站在那里。这些人身上带着一股子烟酒气,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少夫人找我何事?”慕若故作镇定地问道。
沈玉华轻啜一口茶,慢悠悠道:“这几位是来找你的。”她的语气平淡,却让慕若心里一沉。
那些人一见慕若,立刻围了上来:“还钱!”为首的男子嗓门很大,吓得院子里的鸟儿都扑棱棱飞走了。
“什么钱?”慕若一脸茫然,但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你哥慕豪在我们赌坊欠的钱!”为首的男子将一叠欠条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慕若脸色瞬间煞白,她的手不自觉地扶住了身边的柱子。
“多...多少钱?”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三百两!”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了赌债
慕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她哥哥不但在外面**,还用侯府的名义欠债!这要是传出去,她在侯府的处境就更难了。
“我去拿钱!”她咬着牙说道,转身就往自己院子跑去。
回到自己院子,慕若将所有嫁妆和首饰都翻了出来。箱笼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珠宝玉器散落一地。她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把东西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凑够三百两,她拿着银子回到沈玉华院中。还完钱后,她当着众人的面将欠条撕得粉碎:“从今以后,慕豪的债与我无关!”
说完,她红着脸跑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看着散落一地的首饰,心如刀绞。这些可都是她的嫁妆啊,是她在这侯府立足的本钱。
司云霆回来时,就看见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
慕若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师父......”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说不出下文。
司云霆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首饰上,不由的沉思起来。
慕若心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你二哥又来了?”司云霆语气渐冷。
慕若低下头,泪珠滴落在绣着桃花的手帕上,晕开一片水渍。
“他...他又去赌了。”她哽咽着说道,“赌坊的人找到府上来,说他欠了三百两...”
司云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上次不是说好了戒赌吗?”
“是啊,上次借一百两的时候,他跪着发誓再也不碰了。”慕若苦笑,“可是...”
“可是什么?”司云霆冷哼一声,“赌徒的誓言,比粪坑里的蛆虫还要恶心。”
这话如同一把利剑,直接刺进慕若心里。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丈夫口中说出。
“你说什么?”她声音颤抖。
“我说错了吗?”司云霆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溅出几滴在案几上,“你那哥哥本就不务正业,如今沾上**,一点也不奇怪。”
“司云霆!”慕若尖叫出声,“他可是我亲哥哥!”
“亲哥哥?”司云霆冷笑,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掏空你嫁妆的亲哥哥?你可还记得前两天你二哥借走的五百两?上个月你大哥典当你陪嫁的珊瑚镯子?”
“那是我自己的嫁妆,又没动用侯府一分钱!”慕若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司云霆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自己不也说他们无可救药?刚才在院子里哭诉的时候,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吗?”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慕若。是啊,她刚才确实在抱怨自己的哥哥们。可那是她的亲人啊。她可以说他们的不是,但绝不允许别人这样羞辱他们。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你滚!”慕若冲上前推搡着司云霆,“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家人!”
司云霆躲开她的攻击,冷着脸离开了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屋内的物件都跟着颤了颤。
慕若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小梅连忙上前扶她,却被她推开。
“姨娘...”
“别管我!”慕若蜷缩在角落里,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原本以为司云霆会理解她,会安慰她。可他却只有嫌恶和轻蔑。这种感觉,比被刀割还要痛。
几天过去,慕若把自己关在房里,茶饭不思。司云霆每天都来看她,可她始终不肯见他。
这天傍晚,司云霆从宫中当值回来,在府门口遇到了慕昭。
“妹夫!”慕昭一脸焦急地迎上来,衣衫不整,面容憔悴。
司云霆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大舅子,如今却显得如此狼狈。他的衣服上沾着尘土,胡子拉碴,哪还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样子。
“又是为了赌债?”他冷冷问道。
“二弟他...给赌场的狗腿子逮住了...”慕昭声音哽咽,“他们说如果今晚还不上钱,就要...”
司云霆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府门口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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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慕若会那样生气。有些话,即便是事实,也不该那样直白地说出口。
“把地址给我。”司云霆翻身下马。
慕昭一愣,“妹夫,你...”
“我说,把地址给我。”司云霆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夜,赌坊里传出一阵骚动。司云霆带着侯府的护卫闯了进去,不由分说将慕家二公子带走。那些讨债的人见是当朝世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府的路上,慕昭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妹夫,这次是我们不对,我发誓...”
“别发誓。”司云霆打断他,“你的誓言,我一个字都不信。”
慕昭愣住了,抬头看着司云霆。
“但是...”司云霆顿了顿,“你们是慕若的兄长,这个身份改变不了。我不希望她再为你们伤心难过。”
慕昭低下头,泪水滚落在地上。
司云霆回到府中,直接去了慕若的院子。
小梅见到他,欲言又止。
“她还没睡吧?”司云霆轻声问。
小梅点点头,“姨娘这几天都睡得不好。”
司云霆推开门,看见慕若正坐在窗边发呆。听见动静,她转过头来,眼睛红肿。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司云霆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慕若愣住了。
“我不该那样说你的家人。”司云霆叹了口气,“虽然我对他们确实很不满,但是...”
慕若忽然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司云霆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司云霆柔声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慕若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去救二哥了?”
司云霆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兄长。”司云霆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虽然他们做得不对,但终究是你的亲人。我不该用那样的话伤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