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虞熙雪几乎日日来楚王府。
只是每回都没能见到谢栖云,也没有再看到年年。
“师兄是不是在躲着我?”虞熙雪有些坐不住了,“那个谢年年也在躲?”
虞时镜正在练剑,不是很想搭理她。
被一个九岁小孩无视,虞熙雪有些生气。但她再怎么仗着父王嚣张跋扈,她父王也只是王爷而已,而且虞时镜可不是普通的皇子——是帝后的老来子。
平日里被北辰皇帝疼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虞熙雪再生气也不敢将他,索性直接离开芳华苑,正好也懒得对他那种面瘫脸。
装什么装……学师兄的高岭之花么?
那可差得远了!
虞熙雪没从芳华苑的正门走,避开了等在门口的王府丫鬟翻墙离开,施展轻功直奔主院。
虞时镜挽了个剑花,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蹙眉。
以前虞熙雪还小,借问问题的由头经常缠着谢栖云师兄长师兄短地问东问西,谢栖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而楚王府对虞熙雪来说跟自己家似的,闭着眼都能找到主院在哪儿。
不过今日,谢栖云还真不在。
虞熙雪找了一圈,只找到在一棵不太高的树杈上睡觉的年年。
“哎呀,怎么睡在这里呀。这么冷的天,快下来!”虞熙雪甜甜的声音从树下传来,年年被惊醒,看到树下的人,打了个寒战。
……忽然有点想念宁王府了呢。
年年沉思,思考着今日若是逃过一劫立即回宁王府,五舅舅同意的可能性。
幼崽没有下来,虞熙雪也没强求,问她重点:“你舅舅呢?”
“……炼丹去了。”年年小心翼翼地道,并指了指炼丹房的方向:“在那边的,穿过一座小石桥就是。”
虞熙雪当然知道楚王府的炼丹房在哪儿,但谢栖云炼丹的时候一向不喜欢旁人打搅,她不介意在这儿多等一会儿。不过现在正无聊,恰好又看到了年年,便拿出这些日子一直带在身上没找到机会给年年的饴糖:“喏,姨姨特地给你的。”
年年怕她再掏出什么符箓来,赶忙接了。
“谢谢姨姨。”
虞熙雪见她终于收了,满意了几分。她又拿出些小孩喜欢的玩意儿,一股脑塞给年年,“这都是姨姨特地给你挑的,姨姨可喜欢你了。”
说着,虞熙雪露出了个温柔可亲的微笑,嗓音更甜了。
“你喜欢姨姨吗?”
好一道送命题。
年年忙点头。
虞熙雪更满意了:“那你希望姨姨天天来陪你玩吗?”
年年:“……”
年年无措地抠树皮。
九敏……谁来救救她这只无辜的小猫咪!
望着虞熙雪逐渐不耐烦的眼神,年年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舅舅同意的话,姨姨当然可以天天来找年年。”
打什么太极呢,师兄要是同意她用得着来找这死丫头!
虞熙雪觉得是礼物没送到位,又翻了翻身上有没有什么能送的,可除了糖跟幼稚的小玩意儿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怎么这么贪心呢,这么多东西都不满足?
虞熙雪眼底浮上几丝阴翳。
谢年年她娘就是这样……枉她费尽心思弄来一堆稀罕物,甚至还有南海的正红色大珊瑚——虞熙雪自己都稀罕极了没舍得留呢!她特地巴巴去送给谢妤,结果谢妤给脸不要脸,一样都没收。她拍了那么久的马屁,全都拍到了马蹄子上。
如今这个小崽子也不识抬举!
跟她娘一个样!
虞熙雪咬了咬牙,褪下腕子上的绞丝白玉镯递给年年。
“那你喜欢这个吗?这个可贵了,姨姨喜欢你才给你的……”
不用她说年年也能猜到这个很贵,不是轻易能收的。年年摇头:“娘亲不让年年收贵重的东西。”
又是谢妤!
谢妤怎么这么多事儿!
实在没东西可送,虞熙雪再次掏出那些符箓:“这些不算贵,那这个你可以收……”
年年心里一咯噔,当即跳下了树。
幼崽轻盈落地,吓了虞熙雪一跳。她下意识去抓年年:“你上哪儿去?”
“……舅舅!”
年年的一声惊呼,令虞熙雪立即松了手。
虞熙雪连忙整理发型裙角,然后才转过身。然而她转过身去,看到的却不是谢栖云,而是虞时镜。
虞熙雪差点儿破防,恼怒质问年年:“你舅舅又没来,瞎喊什么?!”
年年躲在虞时镜身后探出个脑袋,小声道:“五舅舅说,这是小舅舅。”
虞熙雪一噎。
……辈分倒也对。
但让她空欢喜一场,从喜悦中骤然跌落的反差让虞熙雪很郁闷,没好气地对虞时镜道:“你来干什么?”
虞时镜的目光从虞熙雪手中的符箓扫过,顿了顿,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年年挡得更严实了。
“我来找师兄请教问题。”
“你天天住在楚王府,什么时候请教不行,偏得等我来的时候请教?”虞熙雪气道,“你是故意的吧?”
天高皇帝远,反正他父皇母后又不在,虞熙雪不满虞时镜许久了。
——同样是北辰皇室,在南楚没有府邸,凭什么只有他能住进楚王府,而她不行?!
她正要再骂,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师兄!”
几日不见,虞熙雪分外想念,欣喜地扑了上去。
“你干嘛不让我进王府……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年年趴在虞时镜身后偷偷看八卦,结果没看多久,眼前挡着的人就走了。
年年:“?”
就这么走了?
五舅舅回来了……他不问问题了吗?
虞熙雪没注意到虞时镜的离开,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师兄。师兄长师兄短,叽叽喳喳像只喜鹊。
虞时镜回到芳华苑没多久,听到外头的侍从咦了一声,带着一个小油纸包进来。
“殿下,您窗子外边儿有一包小鱼干。”侍从疑惑挠头,“奴才看得不太真切,好像……是只狸奴叼来放那儿的?”
虞时镜一顿,“什么颜色的?”
“黑的吧……不对,好像是黑白的,屁股上有块白的。奴才听说黑白的猫最是有病了……”
“胡咧咧什么。”贴身宫女梨儿训斥道:“这种东西你也敢往殿下跟前送,狸奴身上指不定多脏呢,丢了丢了。”
侍从正要去丢,却被虞时镜叫住了。
“不用,放那儿吧。”
梨儿不解:“殿下?多脏啊……”
虞时镜合上书卷,看向那包喷香的小鱼干。停顿片刻,他轻声道:“没事,她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