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苏嬷嬷离开后,另一个嬷嬷受命给两人发了新的身份木牌,豆蔻仍是在花房当差。两人领了新的牌子,走在宫内小道上,豆蔻垂头丧气的,好似被分去三皇子宫中的是她。林月瑶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思衬。
周灵帝在史书上共有四子二女,其中三皇子最是庸碌无为,也不受周灵帝的重视,可不知为何,最后他却登上了皇位,但即使登上了皇位他也并没有皇帝该有的作为,太后摄政、外戚专权,他却在后宫声色犬马、妃嫔无数,俨然是一个无用的傀儡皇帝。
林月瑶摸着豆蔻的小发髻,稍稍安抚了她一下:
“莫要不开心了,三皇子那说不定还蛮清闲的,我可以时时去花房找你闲聊。”
豆蔻鼓着腮帮子,嘟囔道:
“姐姐你总这样,那云江之前总是冷嘲热讽的,若不是那三皇子顽劣,在御花园推得姐姐入水,姐姐怎会高烧一月不止,现在差事也没捞到,还白白浪费了那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一听可能没什么,但就现在来说,一个低级宫女的月俸最多也才四两,除去平时孝敬给嬷嬷还有贵人的打赏,至少要存上一年才能攒到,在她上辈子,那个人命如蝼蚁的世道,一两银子便能买到一个成色不错的壮丁、五百钱便能买到一个女人,一个婴儿更是只值一百钱。
林月瑶听到是三皇子推自己入的水,心下有些意外的同时又觉得蛮合理:符合一个昏君的孩童时期的性格。
今日那个嬷嬷给她们登册时,她有注意到关于原主的记档,十岁入的宫,家中没有父母双亲,只有个舅舅,今年已是入宫的第五年,那么三皇子沈煜渊估计也才十岁左右。
眼瞧着太阳已经西沉,赤红的霞光将屋顶染成了橙黄色,天边的霞云像一匹上好的锻云纱。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豆蔻一边走一路不停地回头,林月瑶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留恋,背着自己的包袱转身向三皇子居住的永和宫方向走去。
豆蔻给她指过路,永和宫在皇宫的东北角,是诸多皇子宫殿中距离后宫和皇帝的紫宸殿最远的,皇子满八岁就会从专门抚养皇子的重华宫搬出,住进安排好的宫殿,等成年之后就会娶妻开府住到皇城内,皇子们除了从小养在生母身边的以外,几乎都没什么机会与生母相处,是周灵帝为避免皇子们亲近娘家强大的生母而有意为之。
走过重重高耸威严的宫殿,林月瑶终于看见了最后一处殿宇。朱红的宫门前一个宫人都没有,林月瑶从宫人用的侧门走进宫内,甫一进去,左侧的房内便传来阵阵呛鼻的酒气和太监们的哄笑声。
“你就是新来的宫女?”
下方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她垂眸看去,只见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孩子站在一处宫墙下,身着一件半旧的竹青圆领窄袖长袍,身形极瘦,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极不合身,皮肤有着一种病态的惨白,三千青丝就那样散在肩上,墨黑的眼瞳就那样阴恻恻的盯的她。
林月瑶面上无波的向他行礼,心下却疑惑沈煜渊那瘦得陷进去的脸颊
“奴婢向三皇子请安,奴婢是内务府新派来服侍您的宫女。”
沈煜渊盯着她的脸,似是认出了她:
“是你?”
林月瑶目前对这个三皇子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连一句“三皇子能记得奴婢,是奴婢的荣幸”都不想说,只沉默着低着头。
沈煜渊也不对她说什么,两个人都沉默着,忽然间,一个嬷嬷提着一个食盒从侧门进来:
“哎呀殿下!殿下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看看!这哪弄的满手的灰啊!到了用膳的时辰了,快和奴婢回殿内吧!”
嬷嬷给沈煜渊拍了几下身上的灰,林月瑶这才注意到刚刚沈煜渊似是在烧什么东西,而嬷嬷也在这时注意到了她:
“内务府终于派人来了,你在这儿等着。”
待把三皇子送回殿内,嬷嬷才安排她到西边的配房住下,又领着她去给皇子布菜,听嬷嬷说自己姓秦,是三皇子的乳母兼嬷嬷。虽然时间短,但该有的训话还是要有:
“你听好了,永和宫的宫女不多,去年都已到了年纪出宫了,各宫的人手都紧,现在内务府只调了你一个来,不过虽只有你一个,做事却也不可偷懒,若是让我发现你手脚不干净,可别怨我找皇后打发了你去!”
林月瑶点头称是,端起饭菜跟着秦嬷嬷进了内殿。内殿的陈设也布的简单,穿过素纱帷幔,暗黄的宫灯燃着烛光,沈煜渊坐在桌前,桌上的湖绿锻布已经半旧,他静静地看着她们将饭菜端上桌,身边立了五个太监,下午他们还在厢房里玩乐,一直到现在才出现,这也是林月瑶来这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宫中的太监。
但这几个太监就只是这样立在原地,既不试毒也不布菜,五双眼睛一直留在三皇子的身上。沈煜渊却好似丝毫不在意,自己拿起筷子就开始用膳。秦嬷嬷伸手扯了下林月瑶,眼神示意她出去候着。
林月瑶心下不解,可依然只能顺从的出去,站在宫外。天色已经变暗,月色如水般照在中庭里,约摸一刻钟后,几个太监端着用完的膳食出来,其中有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林月瑶,盘子落在地上,剩余的菜肴和盘子碎片洒了一地。
“抱歉”林月瑶登时便蹲下帮太监收拾碎片,在拾起几片瓷片时,发现了些许异样。林月瑶用指腹摩挲着瓷面,些许细微的粉尘留在了指甲里。
那位太监霎时便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拿来扫帚三两下把地面处理干净,还要走了林月瑶手里的瓷片。
待那些太监走远,林月瑶回到自己的厢房,将指甲内的粉末用钗子细细刮出,沾在指尖闻了闻。
量太少,但林月瑶仍能认出,似是五石散的味道,前世在军中,五石散被列为宫中禁品,有些豪绅因长期喜食五石散中毒身亡。
这种东西竟然出现在了三皇子的吃食里,如果不是那个孩子顽劣、太监为了讨好偷偷献给他的,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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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想要他死。
哪怕林月瑶只来了短短半日,但光看那几个太监对三皇子的态度,差事不做只知喝酒赌钱,不论是试毒还是布菜都不愿去做,若是他们背后没有人授意,哪个太监敢这样怠慢皇子。
林月瑶耸耸肩,这件事左右都与她不相干,她没那个责任去帮三皇子,更别提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宫女,连该怎么在这个皇宫活下去都不知道,不过老天既然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她回到了乱世之前,那么说不定她有机会阻止一百二十年的兵戈乱世,血流千里,伏尸百万,民生多艰的乱世,发生一次就够了。
当今圣上此时已到了不惑之年,但至今仍未有对江山社稷有利的举动或政策,史书上他一辈子钻权夺利,有些聪明却只一心用在朝堂制衡之上,并不如何关心民间百姓的生计。
年事已高而且不受朝臣的挟制,孩子众多却并不怎么在孩子的教育上用心,而且离她太远,她很难做什么事,这样看,距离她最近的便是下一任皇帝,也是大周的亡国之君——三皇子沈煜渊。
……
深夜,月亮被掩在厚厚的云层之下,主殿和太监的配房早就息了烛火,这是霍湛英变为林月瑶的第一个夜晚,林月瑶不出意外的失眠了,她两步跃至了屋顶上,看着主殿沉思。
蓦然,一个黑影从太监的厢房里摸出来,四下扫视了一遍,林月瑶眼疾手快的趴在了屋顶的瓦片上,不多时,黑影便踱步进了主殿,林月瑶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只思虑了那么一瞬,便翻身跳下屋顶追进主殿。
十岁的小皇子跌坐在了床榻边,素色中衣的左肩处裂开数尺缺口,露出里头被划开的血肉。黑衣刺客的剑锋距离他的喉头仅有三寸。
“求你别杀...”孩童带着泣音的哀求戛然而止。林月瑶的簪子已经楔入刺客的后颈,簪头精准刺入风府穴。黑衣刺客僵直着栽倒时,她顺势抽出他腰间别着的短刃,对着刺客的喉头又是一刀,深的连喉管都能看见。
“先别乱动!”林月瑶制止住沈煜渊的动作,把他抬回床上放平,“药在哪?”
沈煜渊努力的止住泪和心下的恐惧,用手指了指衣柜,林月瑶从里面翻出了藏在衣服堆里的金疮药和绷带。
她将一块布用桌上凉掉的茶水浸湿,让沈煜渊咬住,褪去他的里衣为他处理伤口,上药时沈煜渊剧烈地颤抖,即使干瘦的脸上已经憋出了青筋,但仍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出声。
林月瑶瞥了他一眼,这小孩倒还是有点骨气。
上好了药又为他细细的缠上绷带,沈煜渊苍白的唇间溢出破碎的音节:“你...为何帮我?”
那双黝黑的眸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但旁边就躺着刺客的尸体,作为一个仅有十岁且从小在深宫之中长大的孩子,他的反应明显不对劲。
也不知是不是林月瑶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什么,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说道:
“殿下,您想奴婢助您登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