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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惊变

作者:夜北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蒙骆心情很不好。


    景朝皇帝的万寿宴办得很盛大,哪怕只是行宫,大殿都布置得金碧辉煌,桌上的佳肴是今日下午狩猎时猎来的猎物,味道鲜美,往来侍奉的宫娥也十分美貌。


    景朝皇帝这么做许是想在西戎人面前展示一下大景的强大与繁盛,但蒙罗看在眼里,只觉得越发地垂涎这片丰饶的土地。


    这般奢靡无度的皇帝都能统治好,为什么他们不能呢?


    他本来打算在狩猎场上充分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好好打打景朝人的脸的,哪想到景朝人搞阴的,放出假消息,让他误以为西边那片林子有猛兽,直奔那去了。


    到最后头名没拿到,还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一想到下午林子里那气焰嚣张的华服少女,蒙骆恨恨地咬紧牙齿。


    好她个官家小姐勋贵女儿,等景朝一答应和亲了,他就让父王上书把那女人也作为滕妾纳过去!


    刚好自己还没有王妃,到时候要到府上去,看她还怎么嚣张!


    “大人,大人!”


    正想着,一旁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蒙骆猛地回神,就见身侧坐着的侍从焦急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上方。


    景康帝不知道何时注意到了这边,老迈阴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蒙骆身上。


    “好他个蛮子!”京朝官员堆里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陛下问话竟敢不答!”


    啧!蒙骆后背冒出一背的冷汗,他想着事情,竟然没注意到景朝皇帝在喊他!


    “陛下恕罪!”蒙骆赶忙绕过桌案跪下请罪,“臣想午间那场狩猎一时失了神,还请陛下恕罪!”


    哪怕嚣张到要请嫡公主和亲了,但西戎到底是大景的属国,大处越猖狂,小处就要越卑微,在这些礼仪方面上,还是要做得让人挑不出错才好。


    “也罢,”下午那场狩猎是太子拔得了头筹,提起这事,景康帝面色缓和了许多,大度地一挥手。


    “起来吧,听闻王子喜爱江南诗书已久,机会难得,朕让人排了南戏,王子可要好好看看。”


    “多谢陛下!”


    蒙骆松了口气,赶忙起身退回坐席,见贵人离开,殿外的戏班子也动作迅速地小跑进来,还没等开唱,就听见哐的一声脆响。


    “该死!”蒙骆无声地骂了句脏话,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身上玄青色的锦袍。


    为表尊重,面见大景皇帝时他们都是穿景朝衣服的,丝绸做的衣裳也不似皮毛做的那般防水,上好的春茶在上面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王子可有烫着,太医!”景康帝正好注意到了这一过程,亲切地开口询问。


    “多谢陛下垂询,臣无事。”蒙骆只得又起身行礼,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侍从上,那侍从摇摇头,示意没有人动过那茶盏,是蒙骆自个心神恍惚间碰掉的。


    蒙骆松了口气,只当是个意外,衣衫不整地面见皇帝不雅,他恭谨行礼,“还请陛下准许臣前去更衣。”


    “去吧。”


    坐在皇帝下首首位的太子恰好在这时与景康帝说了句话,景康帝收回视线,点点头。


    宫人领着蒙骆前往偏殿,内务府早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提前备好了几身干净衣裳供贵人替换。


    但景朝人准备的衣裳,蒙骆是不敢穿的。


    他一进去就把偏殿的宫人全都赶了出去,昏昏灯火里,侍从取出一个包裹,从中取出件松花绿的衣裳抖散检查,见没异样才递给他。


    “我怎么觉得这事有古怪……”蒙骆一边换着衣裳,一边慢慢拧紧了眉,“阿克勒,你可看清了,那些大景的宫人没靠近咱们这边?”


    “殿下,臣看清了,确实没有,”阿克勒低头沉思两秒才回话,“殿下今儿怎么了,从猎场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无事,”蒙骆心底浮现猎场林中少女雪白的脖颈和燃着火一样明亮的眼睛,无意识笑笑,“怪不得父王硬要和亲,景朝这边的姑娘当真和咱们那的不一样。”


    看来王府要有女人了,阿克勒心底了然,这猎场还来了许多大景的官家女眷,王子殿下许是看中哪个了。


    只是就算殿下真心喜欢,那人做公主的滕妾接回去可以,替代公主和亲却不行。


    老狼王的任务必须完成,这可是关系到日后吞并大景的一步重要棋子。


    “行了,回去了,省得那些景朝人又叫嚣本殿下对他们皇帝不敬,”换好了衣裳,蒙骆在镜子面前打量两眼,拔腿往外走。


    “对了,”他谨慎地补充一句,“你让人查查那衣裳上沾着的茶水,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在上面。”


    “我听说这些景朝人最喜欢玩这些小花招了。”说罢,他冷笑一声,从内裳里取出一颗解毒丸吞下。


    就算有人借那茶水给他下毒,这下也万无一失了。


    ……


    前殿里,随着西戎王子的离去,殿内交谈的声音更大了些。


    几扇名贵的十二折漆面屏风后头,坐着以甄贵妃、太子妃为首的女眷们。


    这般场合,薛宝钗是要随侍在九公主身侧的,她坐在萧娉月身后,亲眼看着八公主的侍从从屏风外低垂着头跑进来,主仆两人凑在一块窃窃私语,时不时看着六公主不怀好意地笑。


    零星有几个词飘过来,什么“行六”“夫婿”“恨嫁”一类的。


    好歹也是皇家公主,怎么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薛宝钗面色不变,心底却有些疑惑。


    “别管她,眼皮子浅的东西。”几个未婚配公主的席位离得不远,端嘉公主也注意到那边的视线,遥遥朝薛宝钗示意一句。


    她今日着公主朝服,打扮得很隆重,薛宝钗却注意到端嘉公主面前的菜肴一点没动,只有茶水没了一点。


    俨然是大事发生前的心神不宁,不思饮食。


    果然是今晚,薛宝钗低垂下眼,默默地等待事情发作。


    江知渺口中的计谋,能不能避免公主远嫁西戎和亲的关键,就在今夜了。


    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大臣的熙攘吵闹的声音,东西翻倒在地的声音,兵器出鞘的声音……种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被景康帝暴怒的吼声压住。


    “来人!给朕把这些无君无父的逆臣压住!”


    “发生什么了?!”


    九公主一惊,下意识握住薛宝钗的手,她大抵是知道今夜要出事的,短暂地惊慌过后便冷静下来。


    八公主眼珠子滴溜一转,扯着侍从的手蹑手蹑脚地凑到屏风处偷看。


    “谁出事了?”女眷们也都面面相觑,但外命妇们却不敢像八公主这般失礼,只一个劲好奇地瞥向屏风。


    “尚君,”甄贵妃心底一跳,见太子妃沉默地坐在席上一句话不说,便唤来身旁的女官,“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女官领命前去,甄贵妃又不满地呵斥,“雅月,回来!”


    八公主瘪瘪嘴,只好不情不愿地转过身,还没等他回到席上,屏风忽然被低着脑袋的宫人们撤去一个角,从里头刚好可以看见大殿正中的景象。


    只见那一身素白衣裳的蒙骆王子面色比鬼还白,满脸惊诧地跪在地上,被侍卫用剑牢牢地抵住脖子。


    “都给朕好好看看这不忠不义之臣!”


    景康帝气得面色通红,他也不起身,只阴沉着面色坐在那,一字一句间仿佛血雨腥风铺天盖地地袭来。


    “这是朕的寿宴!寿宴!”


    “禀陛下,”其他大臣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江知渺忽然大步向前,眼神凌厉地瞪着蒙骆一行人。


    “西戎乃我大景属国,蒙骆此人并非封策的世子,按理本无资格入席参宴。”


    “殿下特命其共庆,本是体恤之心,然此等贼子宵小胆敢在这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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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着丧衣面圣,可见不臣之心早已无可压抑!还请陛下严惩!”


    “还请父皇严惩!”


    四皇子萧慎也快步走上前,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面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竟然毫不顾形象地就要去扒蒙骆衣服。


    薛宝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件素白的衣裳,她知道江知渺等人要在衣裳上动手脚,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动法!


    按礼制,纯白则为丧服,蒙骆此人又不是疯了,怎么会明晃晃地穿着丧服进殿来了!


    “等等!”蒙骆也懵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上的衣裳,怎么也想不明白进殿时还穿着的松绿衣裳怎么就变白了!


    “陛下!臣冤枉啊!”


    他一咬牙,不管如何,这罪名绝不能被钉在他身上,只得奋力狡辩,“臣一向视陛下为亲父!哪里会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萧慎已经把那袍子扒下一半了,看仇人一样死死瞪着蒙骆,“冤枉!怎么,这衣服还是谁逼你穿的不成!”


    “你妈的!”


    蒙骆和他撕扯在一起,死死想要抢回那件衣裳,虽不知道这件自己人准备的衣裳怎么会有问题,但绝不能被景朝人夺取了!


    到那时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这萧慎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么能做出当众扒人衣裳的事情!蒙骆简直想不通了,太子、三皇子、八皇子几个都不像他这样不要脸!


    “怎么,还舍不得脱下这晦气东西不成!”


    见他还敢反抗,萧慎更是大为火光,忍不住怒吼出声,“这是我父皇的万寿宴!你带这般晦气的东西来就算了!还不想脱!你是不是想诅咒父皇啊!”


    “冤枉!臣冤枉啊!”蒙骆恨不得和他拼命,却不得不用力死死护着这衣裳,拼命地叫冤枉。


    西戎的使臣们也都跪成一片,齐声叫冤。


    “好了,老四,放手,”景康帝这才沉沉地开口,出声呵斥,“你是大景的皇子,如妇人一样和人撕扯做一处像什么样子!”


    “哼!”萧慎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手,狠狠地瞪了眼蒙骆走回远处。


    “冤枉?”见蒙骆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江知渺突然冷笑,“陛下,臣想问蒙骆王子三件事。”


    “问。”景康帝点头。


    “其一,敢问王子殿下,这衣裳是因何而换,是有人逼您换的吗?!”


    江知渺冷冷地笑了声,目光讥讽,“其二,这衣裳是何人准备?若是宫里准备的,那就是内务府办事不妥,若不是,那就是殿下您的问题了。”


    “我!”蒙骆哑口无言,他下意识看向阿克勒,却见阿克勒也白了脸色。


    这么多人看着呢,确实是他自己先心神不宁,离席请罪时把茶盏放得靠外,又在落座时不慎用宽大的袖口掠过茶盏让其掉下来的。


    这第一问他答无可答。


    至于第二问……


    “禀告陛下,”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苦着张脸匆匆上前,“臣冤枉啊,内务府按例为贵人们都准备了衣裳,但蒙骆王子进了偏殿,连看都没看就把宫人们都撵出去了!”


    “这衣裳,是他们自己带的啊!”


    蒙骆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谨慎会成为自己无可狡辩的源头。


    “哈,看来很明显了。”


    江知渺晲他一眼,蒙骆眼睁睁地看着初见时烟与江南般柔和的年轻官员面露讥讽,那锐利的视线打过来,才让他惊觉当日感觉到的压迫与震慑不是错觉。


    “西戎属臣丧服面圣,实属有不臣之心,”江知渺重重跪地,“请陛下严惩!”


    “请陛下严惩——”


    文武百官见势齐刷刷地跪下,声音汇成洪流,响彻整座大殿。


    “请陛下严惩!!”


    完了,巨大的声势里蒙骆软倒在地,面如死灰。


    和亲、纳贡……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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