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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归家

作者:夜北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兄弟那一跃,可真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啊!”


    游街队伍里,探花郎忍不住打马上前,看着江知渺打趣,“你接过薛家小姐花的时候,怕是满城的少女心都碎了。”


    江知渺笑着回他,“这还不好,独留谢兄享受榜下捉婿的快乐了。”


    探花郎谢淮安,其父是顺天府丞,四品官员,司京畿地区教化、农桑、贡赋、户口、司法等事,虽不是高官,但也算不得寒门。


    他年岁和江知渺差不多,这般年纪就点了探花,日后必是前途不可限量。


    “只怕是难以消受美人恩啊,”谢淮安大笑着,“我没那么贪恋美色,京城的小姐都太娇了,我可受不了,倒是更喜欢厉害些的。”


    “到时候给谢弟管得严严的?”


    榜眼张少嘉也忍不住打趣,他这般年纪,不说妻子,就是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榜下捉婿的雅事,是与他无关了。


    张少嘉看这几个同年,只叹英雄出少年,一时间拿出些对弟弟的心态来对他们。


    “只要能让我服气,我乐意让她管着。”谢淮安扬眉应声,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他注意力转得飞快,不一会就凑到江知渺旁边,“好兄弟,你接的什么花,怎么那光那么漂亮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少来。”江知渺毫不犹豫地拒绝,打马离他远些,忍不住低头看着那被他藏在袖口里的花笑。


    是朵巴掌大的牡丹花,与寻常金银所做的不同,而是用玉片做叶,螺钿为花瓣,珍珠为蕊拼凑起来的,浅粉淡白的花瓣泛着莹润的光泽,看上去稳重端方,却在转动间折射出百千种光泽,光影流转,情态万千。


    他接住那朵花的时候,金陵最漂亮的牡丹花就开在了心中。


    状元郎走了以后,姑娘们在茶楼里探着脖子看,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只听见别的街坊传来的巨大欢呼声后,才缩了回来。


    “江家哥哥骑的那是什么马,我怎么没见过呢?”


    史湘云激动得有些压不住,一会跑到云夫人那问这个,一会又跑到女孩堆里问那个,薛宝钗给她倒了杯茶,强压着人坐下,才慢慢解释。


    “那是照夜玉狮子,西域来的宝马,眼下应该只有宫里才有了。”


    薛宝钗解释,又点了点桌案左侧,“他左边探花郎骑的那匹,额边生白点的唤做‘的卢’,取的是汉昭烈帝刘备的典故,据说能一跃三丈,也是匹少有的宝马了。”


    “这个我知道,”史湘云摇头晃脑地背起诗,“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是不是这个!”


    “是。”薛宝钗笑着点头,“云丫头果然聪慧。”


    “宝姐姐怎么还懂马?”史湘云追问,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莫不是偷看了什么杂书不成?”


    薛宝钗的笑容淡去,眼底流出几分怅然来,“你知道的,我家里以前做过马生意,父亲也和我说了些。”


    但薛蟠就不知道。


    林黛玉心思敏锐,立马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想起宝姐姐玩笑时与她提起那句“自幼被父亲所爱,令读书识字,乃至其才较之乃兄竟高过十倍。”一时间有些感伤。


    林如海也是把她充作男儿教养的,但林黛玉生来有弱症,读书写字还好,骑马这些男儿家的东西,是没碰过的。


    但宝姐姐却不一样,她是真的骑过马,射过箭,博闻强识,通晓万事的。


    若是薛家姨父还在,宝姐姐如今哪是这般光景呢?


    林黛玉一时郁结,手上却突然一暖,原是薛宝钗见她神情郁郁,塞过来了一杯热茶。


    “别想了,”薛宝钗弯眉笑笑,“现在能遇到妹妹、母亲和哥哥也都好好的,我已经万般满足了。”


    “哼,”


    林黛玉心底发软,她在越熟悉的,越被认为是家人的人面前就越喜欢使小性子,说些怪话。


    她嘴唇一撅,“原来宝姐姐对哥哥不满意,等我告诉哥哥去。”


    “真是东郭先生了。”薛宝钗哭笑不得,抢回了那杯茶。


    进士们都已经过了,有些规矩严些的世家,已经开始招呼自家小姐回去了。


    姑娘们难得出来,都有些恋恋不舍。好在今儿主事的是薛夫人,她是个软和的,没那么严苛的规矩,不仅不催她们,还拦住了王夫人,招呼人买了一堆各色玩意送来。


    等到马车终于回了贾家宅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晚上林黛玉闹腾到半夜,又是看书,又是作诗词的。


    蒋嬷嬷看得无奈,但见她确实是难得欢喜,苍白面容上一直飘着绯红,倒是显得活色生香,一时间也纵着人去了。


    薛宝钗那头却是早早睡了,男子的殿试完了以后,三月初八就是宫里的小选,她准备了这么久,最后一旬日子自然不会松懈。


    但睡着不足半个时辰,莺儿就急匆匆地进屋摇醒了她。


    “小姐,小姐。”怕惊了别人,莺儿没敢大声喊,见薛宝钗睁开眼睛就闭了嘴,向左边举了举灯台。


    晃荡的橘红烛光下有个侧着脸的高挑身影,一言不发地站在那。


    “你怎么在这?”薛宝钗这下是真惊了,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蜜色的柔软绸缎包裹住每一寸皮肤,只露出纤软雪白的脖颈。


    这穿着虽不算暴露,但见外男也是十分不得体的,若是别的小姐怕是早就跳起来了,但薛宝钗只是瞥了瞥,就正色问,“出什么事情了?”


    江知渺侧着脸不去看她,只压低声音,“今日传胪大典,陛下问了我的婚事,还说了要主婚。”


    原是这般,薛宝钗一下就懂了其中的奥妙,不由得笑起来,“就是为了这个?”


    自先皇后走后,宫里的大权如今由甄贵妃统领,德、宜二妃协领,这小选自然也由她们主持。


    甄贵妃盛宠,虽无亲生皇子,但甄家出了个太子乳母,甄家二小姐又嫁给了太子的亲信北静王水溶为妃,是以,甄家自然是牢牢站在太子这条船上的。


    而德妃膝下有四皇子、十四皇子,四皇子一贯摆出个孤臣独臣的样子,手腕了得但又不算过于突出。


    十四皇子年纪不大,整日里不理自己同母哥哥,倒是跟着八、九几个皇子玩在一处,而宜妃则是九皇子的母亲。


    这几位皇子都是当今朝堂上或领了差事,或地位高贵盛宠优渥的,一着不慎,真有可能动摇太子的地位。


    景康帝金口玉言,江薛两家的事情就是走到了明面上,江知渺薛宝钗也就成了一体的。


    某种意义上,薛宝钗给哪位公主当侍读,就代表了江家投向哪一派。


    “你有什么想法?”薛宝钗问,江知渺抬头看了他一眼,指尖比了个数字。


    是他?


    薛宝钗一时间有些诧异,但并不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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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我明白了,放心吧,”薛宝钗毫不犹豫地开口,“只是薛家到底没了当家的,在内务府那边关系不够,还望你帮忙谋划谋划。”


    江知渺有些愧疚,此次六、八、九、十一四位公主和几位郡主要选伴读,六公主是嫡出,和太子是同母的亲妹妹,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封号,比其他公主要更尊贵些。


    他知道按薛宝钗的心气,很大可能就是奔着六公主去的。


    她品貌出众,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与太子又有旧,这次没有薛蟠作祟,八成是真能选上的。


    但是因为他,薛宝钗只能改选默默无闻的九公主了。


    “对不起,”江知渺低声道歉,“是我拖累了你。”


    “你拖累我什么了,”薛宝钗反倒笑开,有些狭促地看着他,“我虽有信心,但也只敢说八成把握,如今有你这个状元郎,皇妃们反倒愿意给我几分面子,成了十成了。”


    “我既是受益者,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江知渺还是不说话,他抿紧的唇线在烛光下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这人惯会做些装可怜的样子,薛宝钗叹了口气。


    “学成文武艺,贷与帝王家。你如此,我亦如此,六公主那是条通天大道,九公主也未必不好,端看各人如何走罢了。”


    “你不必为我感到愧疚,”薛宝钗看着他,一双柔和的杏眼被烛光照着,闪着坚韧但柔和的光芒,“这般形势,说不定我还是避过了个坑呢。”


    虽说前朝皇子斗争少有牵扯到公主的,但到底一母同胞,怎么能没关联呢。


    太子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这般日子又有多久呢?


    她这般通情达理,江知渺一时间倒也无言了,弯腰行了个郑重的大礼,“多谢姑娘理解。”


    “行了,”薛宝钗笑笑,有些惫懒地往软枕上一靠,“我且欲眠君且去,明日再做梁上人。”


    这是打趣他今夜冒昧前来,有做梁上君子的风范呢。


    江知渺一时间哭笑不得,但无论是从书里,还是往日相处都少见她这般狭促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新奇。


    今夜宫里传来消息,甄贵妃想走贾王几大家的路子,把薛宝钗定作六公主的伴读,也把江知渺拉到太子的船上。


    怕是到明日一早,就会有些长辈来提点劝说薛宝钗了。


    在此之前,他必须与人互通心意,薛宝钗才能更好地决策下一步该怎么走。


    江知渺看得明白,他一个新科进士,最多授个六品官,哪里值得这些大人物折节下交。


    太子党真正看上的,是他背后江家的残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从老国公到江禹山,门生故吏不知有多少。


    早年江知渺沉寂,他们也跟着沉寂,如今江知渺高中皇榜,眼看着就要起来了,那些旧部自然也要活络起来。


    在江知渺做出成绩前,这股势力不算太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少说也是块肥肉,谁会嫌多。


    并且,江家因太子而出事,江知渺作为遗孤却不计前嫌投到太子门下,不越发显得太子贤良,得名士臣服吗?


    真是好算计,想到这,江知渺不由得冷笑一声。


    太子党发展至今,早已经陈朽不堪,若不是还有景康帝托着,只怕立时就要沉水里。


    还来拉拢他,真是小人不知饥饱,贪心不足蛇吞象。


    不知死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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