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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解元

作者:夜北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知蓝公公远道前来,有何指教啊?”


    容正派了心腹守好厢房,转身朝着那小黄门一脸和善地笑。


    “倒也没什么,”蓝田,东宫身边的侍奉太监一脸老神在在,意有所指地开口,“殿下听说今日会试,派洒家来看看有没有熟人,眼下看了,嗨,没有嘛,这不准备回去了。”


    “是吗?”容正心底一跳,面上半点变化也没有,有些歉意,“公公看了就好,眼下公务在身,倒是不好招待公公。”


    “待日后公公到府上来,某必设宴款待。”


    “不敢不敢,”蓝田笑眯眯地揣着手,转身就要往外走,“贡院重地,洒家也不好多留。”


    “两位大人,告辞。”


    说罢,他就带上兜帽遮住身形,匆匆地消失在贡院里,容正一直捧着笑脸驻足送人离开,直到看不见影子了,才从鼻子里哼一声。


    “大麻烦,大麻烦啊,”周玉文啧啧两声,看向容正,“太子这般来意……容大人怎么看?”


    他是真没想到,太子眼下,竟是连这种法子都使出来了。


    什么叫来看看贡院里有没有认识的人,今科少有官员子弟下场,他们认识的还有谁,不就是那个江知渺吗?


    那蓝玉公公的话深意颇多,什么叫看了没有,就差明示他们,东宫要那江知渺名落孙山,灰溜溜地滚回家呢!


    不对,人的家也都因为太子被抄了,该是滚回江南才对。


    “还能怎么看,”容正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响反倒有些想笑,“若是早些年,太子开口,我现在就冲去号房里把江知渺的卷子撕了,再赏他三十大板撵出去。”


    “但现在嘛……”


    容正与周玉文对视一眼,太子虽又复立,但陛下对他的心思显然不像早年那般简直是捧公主一样地捧着,反倒有些捉摸不透起来。


    会试大事,这般情况,他们实在没必要为了上东宫这艘船,干出这般事。


    “我说姓江的和他爹不同,人家精着呢,”周玉文狐狸一样笑笑,眼底满是世事洞明,“林如海前头给陛下上了折子,而后江南黄家就倒了。”


    “容大人不妨猜猜,这折子一上,陛下会不会注意到他那好侄儿,长公主的好外孙?”


    “我不猜,”容正神色不变地往致公堂走,“总归今日太子没明说,我什么都没听明白,会试大事,自然是要秉公办事。”


    “其他要头疼的,交给顶上那位吧。”


    老滑头,周玉文看着他笑笑,抬脚追了上去,边走边在心底感慨。


    若非今日在这的是他,知道林如海上了个折子,换作别人,说不定就要栽进去了。


    试想,若是主考官听了太子的示意,把那江知渺筛下去,陛下那边知晓了,就是扰乱科考的大罪,太子许是没事,他们监考的,必要完蛋。


    当然,以陛下的性子,为了太子的名声,定不会把事情闹开。


    但这不意味着江知渺就完了,两次成为天家父子相争的受害者,陛下再怎么样,都得给他些补偿。


    说不定不用考了,就能直接授官。


    若是主考官公正不移,或是为了其他种种,像容正这般没有动手的想法,那也没什么。


    江知渺只不过是和其他考生一样,按班就班地参加考试,纯粹比拼才华,为自己挣远大前程去。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亏就是了。


    这人虽远在江南,却已经是京城这盘棋上的翻云覆雨手了。


    周玉文有些新奇地笑笑,像是发现了一尾闯进鱼塘的凶猛鲶鱼,有些好奇,有些忌惮,又有些欣赏。


    不是谁都有这般精密布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的。


    看来殿下的筹备,是多管闲事了。


    踏进致公堂的时候,周玉文整整衣衫,又成了笑眯眯的清贵词臣,心底打趣,人完全不需要嘛。


    ……


    江知渺并不知道自己布下的暗棋已经开始动了,他正相当认真地答着卷子上的题。


    会试分三场考,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能走到这个地步的,对四书五经的理解都不会太浅薄,也不会脱离官方定义,端看如何表达是了。


    翰林院里的词臣已经够多了,朝廷现在要选拔的是能做实事的官员,真正起决定作用的,其实是最后一场策论。


    但江知渺不敢赌,会不会有人拿他前两场的文章来做文章,因此,写得格外小心,也格外谨慎。


    毕竟,他在江南百般筹谋,苦费心机,求的也只不过是一个能公平地与其他考生同台竞争的机会罢了。


    一考就是三日,直到二月十八号晚,贡院里再次敲响大钟,官兵们收取考生的卷子,将考生们赶鹌鹑一样赶到了龙门处等待。


    待考官们点检清楚后,贡院大门缓缓敞开,景康四十二年春,会试第一场就结束了。


    熬了三天,江知渺也有些不好,脚步迟缓地走在考生之中,直到出了大门,被观砚一把搀住,扶到马车里。


    一掀开帘子,马车里端坐着一个戴着珠帘纱冠的姑娘。


    “你来啦。”江知渺并不觉得惊讶,他早有预料,却在见到人的一瞬间,心底止不住地发软。


    “嗯。”薛宝钗低垂下眼,抬手搀了他一把,直到帘子重新垂下,马车向着江家的方向驶去。


    车厢里很大,他们各自坐在一角,今夜出来,明早又要重新进考场,休息时间有限,江知渺只半靠在车壁里闭目养神。


    因为薛宝钗的存在,车厢里隐约有股幽淡的香气,江知渺想着那颗集四时花木,取雨露霜雪制成的冷香丸,心绪平静。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却不觉得尴尬,马车停在江家门口,江知渺下了车,放下帘子,转身交代观砚,“送姑娘回去,小心些,有事来告诉我。”


    “小的省的。”观砚连忙点头,坐到前头守着,马车哒哒声里,挂着江家印记的马车又消失在了长街上。


    小厮上前为他披上披风,江知渺看着长街尽头,心思微动。


    两世为人,考了无数场试,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有人陪考了。


    她不需要做什么,只简简单单站在那,你就会无可避免地感到舒适。大脑不住地传来疲累和紧张的感觉,一起蔓上来的,还有安心。


    “公子,夫人派人来问您可去休息了?”


    小厮从屋里跑出来,江知渺敛敛披风,回到了屋里。


    殿试不刷人,还有两场会试就结束了,他六年的苦心积虑,百般筹谋,就在这时候了。


    休息吧。


    二月十九,会试第二场正式开考,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选答一道。二月二十二,会试第三次,试经史策五道。


    大钟敲响的时候,江知渺心情出奇的平静,把考袋交了出去,重新走出贡院的大门。


    这一次,贡院彻底封闭,两位主考、十八位同考官将会在御史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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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下彻夜阅卷,直到点出会元,列出贡士,直达天听。


    一连奋战好几日,容正下颚的胡须冒了出来,周玉文的面上也带着疲累的神色。


    他们互相确认一遍,将中试的考单号抄在了纸上,交给监察御史,才开始拆封糊名的黄纸,记录考试姓名、籍贯。


    裁纸刀划破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容正一眼就看见被点为会元的那张卷子上,扬州府举人江知渺几个大字。


    果然,果然,他心底默念几声,有官吏校对了考生院试、乡试时留下的字迹,核对无误后,容正亲笔写下成绩。


    景康四十四年,乙酉科会试,点中的会元是废官江禹山与故清河郡主之子,江知渺。


    此子连中两元,三月殿试必然被选,之后就是祭拜太庙、雁塔题字,四月里,新科进士授官。


    新人新气象,本就波诡云谲的官场,又要乱了。


    …………


    “中了!中了!”


    云夫人一大早便等在家里,紧张得坐立不安,把清河郡主和江禹山的牌位都给请了出来,求他们保佑江知渺高中。


    也是神奇,今日的香烧得格外得好,一缕青烟直直地升到天上去,最后一簇香灰落地,屋外就传来小厮欢天喜地的声音。


    “夫人,少爷中了,是会元!”


    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笑却是怎么都压不住,“报喜人已经在路上了,夫人快准备准备开门迎接了!”


    “好,好!”云夫人连说了两个好字,脸上泛起凉意,她一摸才知道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了。


    “雪杏,你亲自去荣国府,给老太君和薛太太他们报喜,”云夫人一抹眼泪,马不停蹄地安排起来,“炮竹呢,快搬到门外去热热闹闹地放了!”


    “今儿家里大喜,”云夫人笑着开口,“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忙过了报喜这一阵,每人发半年的银钱同喜!”


    “是!”


    满府的丫鬟小厮们笑意越大,他们不怕忙不怕累,只怕没得累的没得银子拿,都各自忙活,迎客的迎客,报喜的报喜,忙得喜气洋洋。


    江家门口放了满地的红炮竹,周围几户人家知道是这家里出了今科的会元,未来板上钉钉的进士老爷,也不嫌吵闹,纷纷上来道喜,哄得云夫人止不住笑。


    江知渺被同年们拉着互相庆贺,还要去礼部听训,了解殿试的礼仪和安排,等到他真正回到家里,已经是天色黑尽了。


    雪杏正坐在云夫人腿边,绘声绘色地讲今日去荣国府报喜的事情,“老太君可高兴了,笑得人都年轻几岁,薛夫人更加,直呼我的心肝儿有出息!就是薛小姐也笑了。”


    “当真?”江知渺一进来就听见这句,忍不住也笑了出来,雪杏拍拍胸脯,信誓旦旦,“这还能有假?”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花笺,憋着笑地递给江知渺,“少爷,哦不,现在是老爷了,这是薛家小姐给您的。”


    江知渺故作镇定地接过拆开,那绘着兰草的笺上却空无一字,只留一片空白。


    “哎?”雪杏一愣,不可置信地翻翻袖子,“薛小姐给我的就是这个啊,没拿错啊,怎么会没有字呢?”


    云夫人已经笑开了,扬声喊她回来,“雪杏,让你多读点书你不听,这叫什么,情深义重,锦书难托啊!”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雪杏也忍不住拍着手笑。


    江知渺抿抿唇,看着手上那张花笺,半晌还是忍不住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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