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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会试

作者:夜北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夜定下以后,再过几日,江知渺果然带了个神色严肃,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嬷嬷进来。


    那嬷嬷年岁虽大,一身气度是相当的不凡,不笑的时候,总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云夫人有见识,只一眼就知道她就是在宫里,也不是寻常人物,问了问,知晓那嬷嬷姓蒋,是老太后身边的人,太后崩了以后又进了内务府当司务嬷嬷,极有体面。


    这般人物出宫,不说百官,就是宗室那边有女儿的,也是要求着来,替自家女儿挣个好教养的名声的。


    能找来蒋嬷嬷,江知渺找的人,可见权势滔天。


    云夫人心情复杂,面上却没露出半点异样,和蒋嬷嬷说明白了事情,便用了林如海留下来的帖子,带着人去了贾家。


    史老太君人精似的人物,哪里看不出来这蒋嬷嬷是谁找来的。只是横看竖看,都挑不出蒋嬷嬷一丝不足,江家又扯着林如海的大旗,父亲给女儿送人,还能拒绝不成?


    贾母虽偏疼孙儿,但也不是不疼外孙女了,她看得出来有这么嬷嬷教养,林黛玉日后婚嫁上能多添几分光彩,见江家、林家坚决,也就开口应下。


    只一点,蒋嬷嬷的月俸由贾家来出。


    人送出去了,云夫人也不计较那点子银子的事情,总归他家、林家都会单独给嬷嬷送上礼,人蒋嬷嬷愿意来,也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宫里出来的人物果然不一般,蒋嬷嬷三两句话,就站在礼法的角度,逼得贾母在贾家找了个安静的院子,松口让林黛玉搬出去。


    云夫人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恰时地起身告退,离了贾家。


    她一走,王夫人脸都气青了。诚然,她是看不上林黛玉那个没作态的病秧子,也很烦老太太打的两个玉儿的主意,不然也不会这么积极的物色姑娘。


    但这不代表她能忍受别人这么看轻她家宝玉!


    蒋嬷嬷的出现,简直是重重地在她脸上扇了个大巴掌!


    “老太太,”云夫人一走,王夫人就忍不住开口抱怨,言语里多有些轻蔑,“他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说句难听的,又无爵位又无诰命的,祖业也被抄干净了,只比外头地里刨食的好些!”


    “就是那江哥儿考上了,不知哪年才能有咱家这般风光。”


    “那个姓云的搞出这般作态!还当自己是清河郡主呢!”


    “我看你是糊涂了!”听她提起清河郡主,贾母面色黑沉,“什么人都敢瞎议论!江家再败落,清河郡主也是皇家人,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说句实在的,若是江禹山没出事,云夫人就是超品国公夫人,这满屋子的女眷,除了贾母,其他人见了她,那是要行大礼的!


    并且,贾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见王夫人依旧没想明白其中的事情,一时间颇感心累。


    “你也说了,江家败落了,但看那蒋嬷嬷,是一般人家能请回来的吗?”


    贾母缓缓道来,视线落在孙媳妇王熙凤脸上,见她一脸的若有所思,才算是松了口气。


    好在家里还有个明白人。


    王夫人时常暗戳戳地怪贾母把中馈给了王熙凤,下她的脸面。但贾母年纪是大了,也没有老糊涂。


    袭爵的到底是大房,大房太太刑夫人上不得高台盆,那也没有给二房的道理。更何况,王夫人一向是个惫懒又有些糊涂的,家给她管着,怕是要翻天。


    “他家啊,”见王夫人依旧一脸不以为意,贾母说得一针见血,“日后保不住好着呢。”


    “薛家老爷不愧是做生意的,成精似的,”贾母心生感慨,“早早给女儿定下这门亲事,有江知渺在,宝丫头的日后能差?”


    她可打听了,那薛蟠本是个混世公子,这次来看着竟然还有模有样的,虽然没读书,但学武也是条好出路。


    这般变化还能是薛家姨太太造成的?


    贾母心底摇头,但到底也有些庆幸。


    她最挂念的两个玉儿,宝玉是男孩,就是家业败落了也有活路,偏偏黛玉这般美貌,身体又弱,若是她一朝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她完全不指望自己那两个混账儿子,哪怕是看着好些的贾政能护住林黛玉,贾政若真的这般在意亲缘,早些年珠儿就不会这么去了。


    有江家在,对于自己走后林黛玉的未来,贾母也算是放心几分。


    林如海也正是知道贾母对女儿的心意,才敢肯定云夫人认林黛玉为义女,虽有些波折,但还是能成的。


    ……


    贾母选的院子叫梧桐院,离薛家住的梨香院近,两个女孩玩在一处也方便些。


    最重要的是梨香院有个单独的角门,本是供薛蟠来看望母亲妹妹进出的,薛宝钗管着院里的事,大开方便之门,江家有时候给林黛玉传消息也方便许多。


    知道林妹妹搬走后,贾宝玉大闹了一场,在家里又是摔又是砸得,还想往梧桐院里冲,颇有些疯癫。


    看得王夫人又是忧又是怖,她这人只怪外人,就算是觉得自家宝贝儿子不妥,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满门子怒火尽冲着林黛玉去了。


    贾宝玉是贾家的金窝窝,贾家下人不敢真拦,若是没有蒋嬷嬷,还真让他闯了进去。


    事情闹大了以后,蒋嬷嬷一下告到贾母那边,往日里对贾宝玉百依百顺的贾母这次也铁了心,并不纵容他。


    贾宝玉见祖母母亲都在阻拦,林妹妹也并不见他,一时间心如死灰,又哭又闹,摔了玉往外头跑去。


    他也是时运不济,跑到一半迎面撞上下衙回来的贾政,贾政一听他闹出这般阵仗,当下就抄了戒尺要打,骇得王夫人又哭又闹。


    梧桐院里,林黛玉低垂着眼坐在窗边,听着外头的动静不发一言。


    蒋嬷嬷劝她,“姑娘何必多想,贾公子这般年纪,说句难听的,放外头穷人家都能当家了,他还这般孩子做派。”


    “长痛不如短痛,若是能让贾公子醒悟几分,倒是好事。”


    蒋嬷嬷看得明白,那贾家少爷对她家小姐并非没有情谊,但是在宫里多年,最需要明白的就是,没有担当的情谊,是最害人的。


    他喜欢姑娘,那更该用心经营,读书也好、经商习武也罢,总之自己先立住了,才能叹些情情爱爱的,而不是总让自家姑娘去迁就他。


    这世道对女儿不公,名声、青春更是薄得像琉璃纸一样,一朝不慎就污了毁了,男女之间,先提尊重呵护,再谈情爱苦甜。


    “嬷嬷,我明白了,我只是……”林黛玉默默垂泪,她并非只是简单的伤心,更多的,是对贾家,对贾宝玉的茫然。


    贾宝玉发狂,贾政怒斥贾宝玉,王夫人护着,一家人状若疯癫,吵吵闹闹,逼得贾母不得休息出来做主,拿孝道压他们的样子,实在是让她看着有些心凉。


    “哎……”蒋嬷嬷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这般冰雪一样灵巧易碎的小姐,谁又忍心苛责呢?


    但还是那句话,长痛不如短痛,总不能因为过往的情谊,误了自己一辈子。


    蒋嬷嬷狠下心来,先是派人去院里熬好安神的药,才凑到林黛玉身边低声说话。


    “姑娘,我没看错的话,贾少爷房里那个叫袭人的丫头,怕是开了脸了。”


    林黛玉的眼睛猛地瞪大。


    ……


    贾家闹翻了天,另一头,江知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进贡院了。


    从童子试考到现在,他对这一套流程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有了前世的记忆后,再看这一场考试,也并不觉得太过紧张。科举做官是最简单的那条路,但若是不成,他也自信,自己能走出别的路来。


    街上敲响报更的铜锣,举人们入住的会馆喧闹起来,天色还未亮尽,只看见一个个提着考篮,举着灯笼的举人们沉默地走在路上。


    官兵封锁了整个贡院,他们在大门前等候,待官兵搜身、检查完考篮之后,按着考袋上写的位次进到对应的号房里,点燃蜡烛,准备开考。


    江知渺的号房位置不算好,不过在会试的贡院里,再坏也不会出现桌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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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房瓦漏水的情况。


    致公堂上首坐着主总裁礼部尚书容正,副总裁翰林院侍讲学士周玉文,下首两排罗汉凳上各坐着各房的同考官。


    容正看了看珐琅表,点了点头,“时辰到了,敲钟吧。”


    官吏应声出去,有规律地敲响了大钟,浑厚的钟声响彻整个贡院,一直传到远处的人家去。号房里,考生们小心翼翼拆开考袋,开始思量着作答。


    他们是有得写的,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但对于监考的考官来说,监考天不亮就要来,又无聊又要提心吊胆地等着,实在不是个好差事。


    翰林院清贵地,里面的官老爷们也是火不烧眉毛不着急的,平日里点卯都懒散,今朝起这么早,哪里受得住。


    容正看底下有些官员已经在悄悄地打哈欠了,一时间心底摇头,他是要去上早朝的,起早是已经习惯了的事。


    副总裁周玉文也困,但他好歹是主考官,若是做出点不雅的事情,说出去难听,只好开口聊天,试图转移会注意力。


    “容大人,”周玉文问,“这次的考生里,你可有看好的?”


    能当考官,这次考试的人里自然没有需要他们避讳的,阅卷又是糊名,也不怕下头人听见了,投他们所好。


    “看好的倒是不少,”容正也无聊,顺着他的话接,“北直隶今科的解元廖清杰,文章中正平和,雄浑大气,是个好苗子。川蜀的赵解元,写起策论来说理有道,滔滔不绝,也不错……”


    这两地经济富庶,文风发达,向来是乡试取额最多的,同样,能在这两个地方杀出来的人才,也是真的人才。


    周玉文却是笑了,有些狭促地看了看容正,“大人说得都是文风二流的地方,真正一流的怎么不说了?”


    真正一流的,几乎人人都能吟诗作赋的地方,自然指的是江南。


    容正和周玉文熟悉,说话也没那么遮掩,有些无奈地瞥他一眼,“你啊,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江南今科的解元姓江,他的父亲说起来,也算是他们的老熟人了。


    “性如白玉烧犹冷,文似朱弦叩愈深。 ”容正低声赞叹,“江家那小子的模样性子和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非刚烈太过,江禹山又怎么会气急之下,自绝于刑部大牢呢?


    要知道,陛下虽定了罪,可实际证明他教唆太子,勾引储君的证据还没搜到呢。


    他这么一死,反倒把陛下架在了尴尬的境地上,一时间处置江家也不是,不处置也不是。


    “以前是这样,现在我看却未必,”周玉文并不赞成他的看法,只笑着摇摇头,“你知道江家那小子拜了谁为师吗,扬州盐政,林如海。”


    “他?”容正一时间有些诧异,仔细琢磨却是笑了出来,“好个鬼机灵的,林如海何许人,陛下的纯臣、能臣。”


    “他拜林如海为师,那些想对江家遗孤下手的,可得斟酌斟酌。”


    “所以我说是嘛,”周玉文笑开,他其实是个年轻的官员,容貌俊秀,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是浪荡书生,“他这么一来,京城又要乱了,咱们的好日子又要到头喽。”


    “慎言。”容正瞥他一眼,叹了口气,但心底也是这么个看法。


    眼下太子虽复立,但其他几位皇子却也蠢蠢欲动,三爷、四爷、八爷、九爷……这些皇子王孙渐渐长成,眼看着又要刮起一番夺嫡的血雨腥风来。


    对他们这些官员来说,这是一飞冲天的机遇,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险境。


    江知渺这个时候参加科考,又是个有才能的,陛下、太子、其他皇子,几方势力都盯着他,端看他如何选了。


    容正摇摇脑袋,见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约上其他考官一道去巡查贡院,却见外头小吏拼命地冲他使眼色,指了指一旁的厢房。


    容正杵了杵懒洋洋的周玉文,两人一同不动声色地望去,只见那厢房外头,俨然站着个熟悉的小黄门。


    “啊哦,”周玉文极轻声地开口,“麻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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