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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张苞

作者:上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熹微的晨光在窗户上晕开一抹清灰,袁媛半边身体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前胸倚靠着床沿的横栏,视线落在曹冲腹前交叠的双手上。


    昨夜将她手腕攥出乌青的双手,此刻正压着她的半截手指,随着均匀的呼吸缓缓起伏。


    袁媛屏息,手指用力往外抽。借着天光,她看到曹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呼吸仍旧平缓绵长。她不由松了口气,猫着腰钻出床帐,小步挪动绣鞋,小心翼翼地绕过蜷睡在矮榻上的张贵。


    “嗯……”袁媛刚将门缝推开一跨宽,张贵忽然翻了个身,将她的手静止在了门闩上。


    袁媛全身血脉倒流,硬着头皮回头,却见张贵砸吧了下嘴,换了睡姿后,鼾声如旧。


    她不敢再耽搁,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门缝,拔腿便朝着马厩的方向狂奔。


    天才蒙蒙亮,客栈大厅空无一人。曹冲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马儿却解了套,在第二间马厩里悠然地甩着尾巴。


    袁媛蹑手蹑脚地靠近,因为晨风很凉,她解缰绳的手部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马儿晃着脑袋抖了抖鬃毛,认出她是个熟人,很通灵性地贴过来蹭她的掌心,温顺又友善。


    “乖,跟我去浪迹天涯吧!”


    自由的风拂过耳边,袁媛夹紧马肚,指挥着马儿冲出客栈。眼前的道路连接天际,两旁草木茂密,如同一条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


    “驾!”


    心中生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快,袁媛高举马鞭,策马奔腾。


    忽然,一道清越的口哨穿透晨露,扎进耳膜。


    马儿双蹄抬起,骤然立停。


    袁媛死死拉住缰绳,好险才稳住被腾空上甩的身体。当柔顺的马毛扫过她的面庞时,她惊奇地发现,马儿竟然在半空中完成了转体,落地后调转方向,马不停蹄地向着客栈的方向跑了回去。


    “调头!”袁媛急拽马头,手中的鞭子扬起又落下,马儿认准一个方向跑得飞快,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清透的马眼映着客栈廊下挂着的灯笼,越来越近。


    屋檐下,曹冲正老神在在地立在门前,等着爱马归来。


    “嘶——”行至曹冲面前,马儿终于驻足,鼻尖轻蹭曹冲衣袖,跃跃欲试地想要扑进主人怀里。


    “吁,吁!”张贵睡眼惺忪地从门里奔出,鞋子穿反了左右脚,屁股上赫然印着个醒目的脚印,显然是被曹冲一脚踢醒的。他拉住缰绳,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道:“翁主,您这是,想跑?”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袁媛被张贵问笑了,铁证如山,她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跑一圈马兜兜风,你信吗?”


    “哎呦我的翁主呀!”张贵捂着屁股,不可思议道,“您为何要跑?这荒郊野岭的,方圆百里就这一个歇脚的地儿,外头不是豺狼虎豹就是流民悍匪。您乃千金之躯,一个人上路,怕是跑不出多远就要被刁民生吞活剥了。”


    曹冲嗤笑:“可能她认为,我比外头的豺狼虎豹更可恶吧。”


    袁媛:……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认命地爬下马,曹冲的乖马儿亲昵地凑过来,用鼻尖推着她送到曹冲面前,湿热的鼻息喷在后颈,恍若昨夜车厢里曹冲撒在她颈畔的酒气。


    曹冲拍了拍马脖子,嘲讽道:“看,它都比你有良心。”


    袁媛咬唇不语,炊烟裹着晨间的雾气从后厨飘来,她嗅到了麦饭的甜香,肠胃不自觉地发出声响。昨天的宴会一波三折,提心吊胆之下,吃的丁点鸟食早就消化完了。如今闻到饭香,不由咽了咽口水。


    “备车!”曹冲躲开使劲嗅蹭他的马头,吩咐张贵,“既然翁主那么想走,不如随了她的心意,即刻启程!”


    啊?


    这是不打算吃早饭了?


    袁媛傻眼。


    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不仅她得饿肚子,曹冲和张贵也得饿着。


    张贵苦着脸给马套车:“七公子,这里荒无人烟,距离下一个客栈得走上大半日,不若小的找店家备些干粮,一会儿路上可以垫垫肚子。”


    曹冲看他:“我昨夜吃多了,这会儿还觉得撑得慌。翁主殿下想来也是不饿的,不然不会一早连早食都等不及,急着要走。我们俩都不饿,难不成你饿了?”


    “不,不!”张贵冷汗都下来了。他方才睡得太香,竟然连袁媛偷溜出门都没发觉,已经犯下大错。倘若再惹主子生气,更该罪加一等。


    他着急忙慌地去套车,险些摔个狗啃泥:“小的该死!小的不饿,小的肚子可饱了!”


    “那便好。”曹冲一撩下摆,率先跃上车辕。张贵弯腰弓成虾米,忙不迭地把手伸向袁媛:“翁主请上车,小的搀着您!”


    袁媛无法,忍着腹饥坐上马车。


    由于战乱的缘故,越往零陵走食宿,条件越差。当零陵郡不高的城墙出现在眼前时,她感觉自己都被饿瘦了一圈。


    “怎的如此多人!”张贵掀开车帘,指着从城门前蜿蜒过来的两条队伍惊叹。


    左边队伍中站着的尽是些衣衫褴褛的平民百姓,有的连鞋子都没有,光脚抓着个豁口的破碗,拄拐乞食。右边的队伍衣着不一,虽然也有落魄流民夹杂其中,但队伍长度不到左边的百分之一,且不时能看到几个青衫小吏、银甲兵士点缀其间,通关速度极快。


    张贵将马车停妥,垫着脚穿过流民群,挤到最前端打听了一番,回到车上禀报:“近日想入城的人太多,刘备担心引起动乱,便立下规矩:零陵本地人及前来探亲访友的亲眷排右列,凭本地口音或者零陵房契、公职人员的令牌鱼符即可快速通关。剩下的人则视作外乡人,需站在左列,除了要查验路引、户籍外,还得参加抽签。”


    “昨日左列队伍长三百米,刘备便规定五中取一,每五人放一人进城。今日队伍比昨日还长了百米,中签率已经降到八中取一,每八人中才有一人能获得入城资格。”


    张贵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指着右边队伍低声道:“公子快看,那不是我们昨夜在客栈遇见的主仆吗?”


    袁媛心下一跳,顺着张贵的手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周瑜和凌统穿着昨天的玄色便服,牵着两匹骏马安静地站在队伍的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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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


    他们主仆二人骑马,虽然出发得晚,但比坐马车的袁媛一行人到得早。


    日光下,周瑜的气色比昨晚昏暗灯光下更差,但挺拔如松的身形为他拉回了不少形象分。右胁处的伤口虽然结了薄薄的血痂,但每一记呼吸都痛如刀绞,令他的下颌线愈加紧绷,原本如诗如画的眉眼淬出凌厉锋芒,如同在烈火中精炼过的美玉,绽出灼灼光华。


    张贵被他的气度所慑,喃喃道:“七公子,我们排哪条队?”


    “自然是排在这位兄台后头。”曹冲毫不避讳地打量周瑜。不同于昨晚在药物和酒精双重作用下偏移了的关注点,今天曹冲的视线完全略过了周瑜的外貌。他注意到周瑜看似站得随意,眼角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眼前的城楼,将楼上暗哨的位置、兵器的布防尽收眼底。


    这是哪路兵马的主帅微服出巡?


    能精准找到零陵防务的缺口,应该不会是个寂寂无名的人物。


    曹冲若有所思,跳下马主动去与周瑜攀谈:“兄台是零陵人吗?在下离家太久,竟已不认得县中老乡,不知兄台贵姓?”


    “还未谢过昨日公子让房之恩。”周瑜说话时气息微凝,气度却是不凡,“在下黄柄,正是零陵人氏,少小便离家求学,此番回乡,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原来是黄兄!”曹冲抱拳,热情与周瑜寒暄。


    袁媛垂眸掩下心中所想。


    如果她没记错,黄盖有个儿子就叫黄柄,黄盖死后,被孙权封为关内侯。


    黄盖的祖籍就在荆州零陵郡,他从初平元年起便追随孙坚,孙坚战死追随孙策,孙策战死又追随孙权,是铁杆的东吴嫡系。他与周瑜关系莫逆,《三国演义》中根据赤壁之战的历史典故,让两人同时出现在了一句歇后语中: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瑜借黄盖儿子的身份入零陵,显然是得到了黄盖的同意,他甚至还随身携带黄柄的房契作为证明。


    “木黄门街乙字五号,北……南……”守城将凑近房契细看,鼻尖几乎要戳到竹简上,“放你娘的狗P!X子前日被诸葛军师逼着背了一宿街道名,背得我头晕眼花。零陵哪有劳什子的木黄门街?你把X子当猴耍?”


    “这怎么是木黄门?”凌统莫名其妙,指着竹简上的刻字气道,“军爷,这是横门,横门!”


    “横门?你是说,这个木和黄是一伙的?”守城将眯起眼,把手中蛇矛重重戳到地上,冲着在左边队伍查验路引的小兵吼道,“吴二狗,军师不是夸你学问好?过来瞅瞅!这到底是两个字还是一个字?”


    吴二狗颠颠地跑来,捏着房契盯了半天,方才犹犹豫豫道:“张小将军,这确实是个横字!咱零陵是有条横门街,就在西直路边上,紧挨着您义兄关兴小将军的宅院。”


    “是吗?”守城将迷惑地挠头。


    袁媛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名字,伸长脖子,试图从守城将身上看出蜀汉猛将张飞的影子。


    张苞,张飞长子,遵循父辈传统,与关羽之子关兴结为异姓兄弟。健硕魁梧,彪悍勇猛。他使用的武器是家传的蛇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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