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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忍耐

作者:三五望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句话,裴晏用不同形式问了已经不知多少遍,像个追问“你爱我还是不爱我”的少女。


    天可怜见,问题提出来时,小狼崽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瞧,宋铭川轻轻一挑眉,弹开他的手。


    他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体,正视端详着裴晏的神色,“问这个做什么?”


    往日裴晏要问这个问题,要么是猜疑心发作,要么是讨饶撒娇,不管哪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像吃糖豆似的,但今日这种软中带硬还是头一遭。


    可惜裴晏年岁渐长,情绪隐藏得很好,宋铭川端详片刻,竟然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老师先回答我。”裴晏不依不饶。


    “你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


    一轮拉扯,透露不出半点有用信息。


    ——没有遇到事会是这样?宋铭川不信。


    说实在的,倘若有机会回去,宋铭川觉得自己必然是不会留在这里,现代还有他的事业,等到小狼崽登基,他就能安安稳稳地走,要么游山玩水去,说一辈子留在小狼崽旁边,那不现实。


    偶尔,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宋铭川也曾幻想过:要是能把小狼崽直接打包带走回现代,不用考虑什么夺位什么登基,他愿意安安稳稳养裴晏一辈子。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宋铭川的情绪一闪而过,没叫任何人看出端倪,后发制人向来是他的强项,此时他无端带上一点工作中的”记者提问状态”,索性先反问,揪出让这小子想东想西的罪魁祸首。


    “没有遇到什么事你会是这个表情?站好,给老师交待。”


    他看上去严肃,但裴晏最不怕的就是宋铭川严肃——老师这么多年来连呵斥都舍不得对他说几句,别说如今这种挂脸子,索性委委屈屈地往前拱。


    “不许凑过来……唔!”


    小时候做这事还好,但裴晏现在早已不是之前那么小小只,宋铭川被他一拱直接没撑住,往后半摔在榻上,被裴晏压了个正着。


    距离太近,裴晏鼻尖蹭过宋铭川脸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宋铭川耳侧,是一出谁见了都要呼“成何体统”的近距离。


    气流吹过,宋铭川身体无端一个战栗,他瞪大眼睛下意识侧头躲开那阵滚烫的气流,撑起身子避开,“殿下!”


    ——这个距离,越界了!


    他避开得仓促,慌乱掀起的袖袍带起窗台上什么东西摔下,狠狠砸在地上,瓷器和清水撞击地面,发出破碎之声。


    “哐当!”


    一盏不起眼的茶盏碎了一地,里面的花苞狠狠落在尘埃里,水花四溅。


    方才的喧闹好像被摁下了静止键,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不管是裴晏还是宋铭川。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周围一片寂静。


    “……”


    宋铭川僵了片刻,慢慢循声低头,看到地上躺着破碎的茶杯与一朵小小的花苞。


    “这是……花?”


    裴晏为何要在窗台放一朵花?


    宋铭川没有料到窗台上摆的这样东西,一时愣住了,百思不得其解。


    而裴晏也不知何时慢慢坐了起来,发丝垂落挡住表情,他看着地上的水与已沾满泥土的、开始腐朽的花苞。


    殿中气氛凝固一般。


    这样微妙的气氛下,宋铭川不动声色地皱起眉。


    “没什么,前几日下雨,有一朵花打进茶盏了,”在注视着那朵花沉默片刻后,裴晏突然轻轻笑起来,打破这片宁静,“待会叫福来收拾就好了——老师,你方才好凶啊!”


    他笑得毫无阴霾,语调轻松,好像只是碎了个很不起眼的物件,宋铭川骤然回神,有些没好气地直起身,“那是被你吓着了,无缘无故凑这么近做什么?摔疼了没?”


    “没有。”裴晏摇头,想拉他起来。


    指尖相碰,两人却同时一顿。


    宋铭川状若无事地将手收回,不着痕迹地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不离裴晏远到叫他发觉,但也不由着裴晏贴,裴晏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似乎没发现这点微妙的变化。


    福来很快进来收拾了茶盏,那朵花苞被下人带走了。


    宋铭川看出裴晏似乎不想提那朵花,恰好,他也不是很想回答裴晏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跳过方才那一段,又聊起新的话题,到宫门将要落锁,宋铭川起身离开。


    他离开时背影是一贯的从容,而也就没有察觉,在他一转身,裴晏的目光就极快地沉了下去,牢牢地锁在他身上。


    直到他的影子彻底消失。


    “福来。”


    “奴才在。”福来赶忙进门。


    裴晏语气听不出喜怒:“方才你收拾的东西。”


    “您是说那个茶盏?”福来赶忙恭恭敬敬回,“您放心,已经遣人丢了!但那朵花我瞧您养了几日,便叫他们留下了,如今就放在外间,您看……”


    那朵花苞脱离了枝头,裴晏从许多书籍里都看过:折下枝头的花若是用清水养护,也能绽放,但他所留的这一朵不知为何百般养护也只有花苞,本就靠着清水勉力维持,如今落在地面沾了赃物,很快就是要凋零的模样。


    在一段时间以前,它才在宋铭川指尖掠过,落在他的剑锋上,还是最鲜嫩饱满的场景。


    ——明明是早就预料的结局。


    就像明明早该猜到的,宋铭川可能会有的反应。


    裴晏闭了闭眼:“丢掉。”


    “……是。”


    门又关上了。


    这回裴晏站在屋中许久,直到听到身后有动静,才慢慢转身。


    他身后伏着一个黑影,是方宁回来了。


    方宁奉他的命去彻查二公主,已经带回消息。


    裴晏其实并不想听,他像个还没来得及开口示爱的青年,尚未说出就得到了最直接的拒绝,各种情绪已经在胸膛里乱成一团毛线,但此时不找些什么转移注意力,仿佛情绪又会空落落地找不到支撑的点。


    于是他伸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像是屈服了什么似的,“说。”


    方宁看他心情不佳,于是斟酌了用词。


    “四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二公主……与常人不同,喜欢的是女子,且对那王家姑娘有情,于冬猎别院时向王家姑娘表明了其心思,但对方无意,已和他人定亲。”


    话乍一入耳,裴晏还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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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是没听懂一样歪了歪头,待到方宁最后一句话落定,每个字被理解透,他瞳孔紧缩。


    ——二公主,喜欢女子。


    裴晏骤然想起他送别二公主时对方那同病相怜的眼神。


    还有更早之前……在凉亭中看到二人决裂时,宋铭川轻描淡写否认说“不知道”的表情。


    如刀锋一般尖锐的疼痛猝然划过他的眉眼,裴晏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


    宋铭川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能理解宋铭川的反应,能理解宋铭川可能会有的拒绝。


    但宋铭川竟然如此之早的时候就在瞒着他——他不想叫自己知晓原来同性之间也能生出情愫,他不想叫他生出哪怕半分这样的心思。


    ……为什么?!


    裴晏心绪繁复,一时竟然有些站不住。


    夏季天色一日一变,皇城内突然一下子晦暗起来,阴沉沉似乎要有雨。


    当晚裴晏果然又做了梦。


    这场梦是延续的宋铭川在他屋中睡着的那刻,裴晏走进屋子就反应过来了。


    他清楚地记得宋铭川靠在窗台,怀中抱着花枝,鬓边发簪又要散落。


    但那间屋子已不是亮堂堂的,而是有些暗,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


    这回他快步上前,握住了那支发簪。


    没有人来打扰,宋铭川还在沉睡,散落的头发如鸦羽。


    裴晏没有再犹豫,径直往前,狠狠将人推倒在了榻上。


    窗台外风送来的清苦草木香在此刻都变了味。


    滚烫,而又潮湿。


    这是裴晏第一次如此清晰而直观地梦到这幅场景:


    他的动作是毫不犹豫的,而宋铭川微微蹙眉,半梦半醒似的随着他的动作咬着唇,要醒来却又像被困在梦中挣脱不开。


    裴晏伸手拽过发带,将宋铭川的双手绑住,摁过头顶。


    他的动作强硬而坚决,与曾经同样梦境里那个小心翼翼的吻大相径庭。


    鼻尖满是湿热的空气和另一个人的呼吸,裴晏几乎是疯了般,看着这人如坠深渊般挣脱不开,几乎要流泪却又醒不过来似的崩溃,最后那节细白的指尖徒劳地抓住他的手,被他反手扣住,安抚般地吻。


    在那场几乎称得上极漫长的梦境里,宋铭川反复被他从榻上到书桌再到窗台,最后无力地抵着窗台,半跪着,随着雨水打湿花束。


    那捧被他折下的花枝已经散落,桃粉的花瓣落了满身,裴晏在夕阳的余晖下看过去,宋铭川方才半梦半醒哭泣似的睁眼,抬起手。


    那只雪白的手臂上,牙印清晰可见,不止一处,一直蔓延到更深。


    裴晏吻上自己留下的齿痕,捂住他的眼睛,再一处一处地亲过去。


    梦境虚幻地一颤,最后化作了漆黑,裴晏猛地睁眼翻身,平复呼吸。


    他身上满是热汗,连鼻尖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梦中高涨的情绪也真实地反馈到了现实——在身下。


    欲望如同火山未歇。


    可他的眼神里,情绪却已抽离出去,冷淡下来。


    他沉默地倚靠在床沿,最终还是喟叹一句。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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