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蝉鸣不止,屋内只有林似痛苦的喘息声。
“我喘得应该还可以吧,听起来是不是很痛苦!”林似的心声莫名兴奋,“我再控制一下呼吸,在她面前慢慢断气,这次我一定要看清她的真面目!”
在云渺眼里,林似看向她的眼神痛苦又深情,即便他倒在地上,痛苦地说不出话,她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懂他的意思。
不解、难过、责问、痛苦、怨恨……有那么一瞬间,云渺甚至生出放弃我喘得应该还可以吧复仇的想法,对自己长久的坚持产生怀疑。
犹豫只在一瞬,心中的痛苦促使修为快速提高,修为突破的快感瞬间压制所有杂乱不堪的情绪。
云渺深吸一口气,她已很久没感受过灵力充盈全身的感觉了,指尖凝出的金光也更加耀眼。
她看向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林似,轻笑一声:“能成为我修炼绝情道的一环,也是你的造化。”
又一道金光没入林似身体,这一次,正在装死的林似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一股特殊的护佑之力。
“我有三道阿渺属于的金光了!”林似在心里狂欢。
同时拥有两个视角的尊上大人:……
她怀疑自己被林似做局了,她有证据!
心情复杂的尊上大人亲眼看着过去单纯的自己把林似抱起来,回到最开始的那片竹林,在其中一个角落,明安远坟墓对角的位置认真安葬林似。
墓碑由竹林里随便找的一块石头削成,上书“林似之墓”,没有立碑人的姓名,也没有立碑人与墓主的身份关系。
竹林很大,两座坟墓在对角的位置,相距甚远。
林似被埋的时候还在担心,云渺会不会想起来明安远,前去祭拜,她既然把墓地选在这里,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明安远的坟已经变成一个没有尸体的大坑,如果被云渺发现,他该怎么和她解释呢。
尊上大人表示,这个担心纯属多余,她在这片竹林留下禁制,凡人无法踏足,只是觉得这里比较方便才选择把林似埋在这里,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至于明安远,当时的云渺已经把他当成一个过去,她一路向前,绝不会回头。
黑暗密闭的土里,林似一直关注着云渺的动作,她在墓前静默几息,然后头也不回地飞离竹林,没有一丝留恋,更没有要去明安远墓前看一眼的意思。
确认云渺彻底离开,真的不会再离开以后,林似从地里破土而出。
尚且新鲜的土壤被炸开,洋洋洒洒地落下,林似看着已经歪斜的墓碑,狠狠踹了一脚,墓碑无法承受妖族的力道,倒在地上裂成两块。
林似犹不解气,他是明安远,不是什么林似,这座墓是云渺为旁人而建的,不是为他,而且,云渺都没想起来要看他一眼!
尊上大人:去看你怕露馅,不知如何解释,真不去看你又不高兴了……
没过多久,林似也离开竹林,追着而去,留下两个两模两样的全新坟包。
其中一个推成凹凸不平的小山,土壤松散,断裂的墓碑勉强拼接在一起,斜插在墓前,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下。
另一个外形圆润,泥土扎实,整洁大气的墓碑背面还刻着一行不易发觉的小字,“云渺之夫”。
~
“咚——”
知府书房内,身着官袍之人被人从身后打晕,倒在书案上。
“废物。”林似冷哼一声,将人翻过来,搜刮掉那人身上的令牌以后,一挥手,那人消失地无影无踪。
旋即,林似幻化成那个人的模样,做在椅子上用力咳嗽一声。
随从推门进来,垂头恭敬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我的卧房重新布置,等把云娘子接来就给她住,我住边上那间小的。”
随从惊异地抬起头,大人逆着光,他看不清大人的表情,慢了半拍才压下心中的疑惑应声。
随从走后,林似随意地翻看书案上的公文。
“从今以后,我就是李斌,这些男人休想靠近阿渺半分。”
那日离开竹林以后,林似一直悄悄跟着云渺,琢磨着该用什么身份重新接近云渺,还未等他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有人已率先对云渺下手。
原来,林似给衙门提供龙虎寨的线索以后,衙门很快就猜到了线索提供者的身份,一直在追查林似的下落。
他们很快就查到云渺身上,彼时云渺刚安葬完林似,在家中收拾东西,准备换个城池重新开始。
面对知府李大人的询问,她是这样回答的:“我以为那林似是个好人,才愿意嫁给他,把家产交给他搭理,没想到他竟卷钱跑了,诸位大人来了我才知晓,他竟是个杀千刀的山贼。”
旁观已久的林似:她的演技真好啊,难怪能把我骗住。
尊上大人:谬赞谬赞,哪有您高明,足足十九次都把我蒙在鼓里。
“竟是如此,岂有此理!”李斌很愤怒,对云渺的遭遇也很同情。
他思忖片刻,作出决定:“既如此,这件大功便该算在云娘子头上。”
“云娘子可愿去州府领赏?”李斌很是温柔,“娘子遭此大难,若是不嫌弃,李府可保你余生顺遂无忧。”
读书人说话就是含蓄,林似一开始都没听懂李斌的言下之意,直到云渺看了李斌好一阵,然后红着脸点头时,他才恍然大悟。
“我要杀了他!”
很好,尊上大人已经猜到李斌的结局了。
云渺和李斌约定,李斌先回府准备,三日后再遣人接云渺去州府居住。
林似一身怒气跟着李斌回到府中,发觉此人已有家室,小妾更是不知几何,李斌只把云渺当成一个玩物,打算把她安排在府中的角落,玩腻了就抛弃。
林似捂住心口,心脏钝痛不已:“哪怕是这样的人她也愿意吗?即便她有苦衷,可这样的人……”
同一瞬间,尊上大人好像感受到了林似心痛,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却又无从辩驳。
如果当年林似没有取代李斌,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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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如林似想的那般,她原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果她最开始遇到的不是明安远……
“那我算什么呢?”尊上大人听到林似悲痛到难以自控的心声,“她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一滴血忽然落到尊上大人的手腕上,她抬起头,明明什么也看不到,脑海中却浮现出林似嘴角带血的模样。
林似体内的那个东西不知同他说了些什么,没多久,林似重新振作起来:“她修绝情道,要杀夫证道,我刚好有不死之身,我们两个在一起,一个只管杀,一个只管活,还能永远在一起,简直是绝配!”
如此不讲理的呆话,尊上大人本该笑的,可她实在笑不出来,他一次又一次奔向她,可每一次她回他的都只有无情的杀招。
这一切就只能这样了吗?红儿在幻境中尚能达成自己想要的结局,她或许也能尝试着改变过去。
她是千年来三界唯一的尊上,不该一直被困在这里,被动地回忆过去。
云渺很快就被下人接来,住进李斌原来的卧房内,化身成李斌的林似第一时间就去见她。
李斌看着云渺满心欢喜,云渺见到李斌也露出一个由衷的笑。
哪怕他听不到,尊上大人还是缓缓开口:“是不一样的,当年的云渺第一次见到李斌,只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礼物,第二次见到李斌,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对方。”
尊上大人终于想明白,如果当年不是明安远,她或许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对那些人投入感情,也或许永远都无法爱上他们。
可惜这些话她还没机会告诉他。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渺和李斌的感情快速升温,李斌宠妾灭妻的行为遭到老丈人的不满,在老丈人的操作下,他与原配妻子和离,遣散妾室,然后丢了官帽。
李斌准备带着云渺寻一处僻静之地隐居,就像当年在竹林里那样,然而他们在路上遇到一家杀人劫财的黑店。
随从均被迷晕,李斌装成中药不深的样子,摇摇晃晃地带着云渺逃跑,身后有四五个打手追来,看似能轻松追上李斌,实则距离一直忽远忽近,难以成功。
不出意外的话,李斌本可带着云渺脱身的,可那种熟悉的感觉告诉云渺,时机到了。
李斌明明可以抛下她独自逃生,却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带着她,他背着她的背那么温暖,抱着她的手那么用力,生怕她会突然从他身上掉下去。
云渺拿出一把锋利匕首,看着匕首上的云纹恍如隔世。
匕首一点点靠近李斌的后心,他却无知无觉,还在奋力往前跑。
尊上大人想改变这一次的结局,可全身的灵力就像被完全冻结,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驱使。
李斌的心声再次响起:“又要来了吗?我感受到她的杀意了。”
一阵沉默以后,匕首终于刺进后心。
“真好,虽然有点难过,但这一次我又能帮到她。”李斌佯装轻松,“希望是最后一次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