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打算七月底离职？”
岑冬樾停下敲键盘动作，微微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智域。
智域点头，随后交出手里的平板电脑，上边是他对项目策划进度的规划，“岑总，这是我离职前预计交付的任务。”
岑冬樾接过却没看，而是倒扣在桌上后，双手交叉在胸前审视着他，“离职的原因，对《缔造者》这个项目没兴趣，还是对我这个上司有意见？”
“和您，和《缔造者》都没关系。”他老实回答，“我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别的规划。”
岑冬樾：“她知道吗？”
一愣神，他差点没反应过来岑冬樾问的是谁。
只是他姐的铁拳和她和岑冬樾之间的关系，他是怎么都忘不掉，甚至觉得他们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早晚会烧到他这条被夏成熠拿捏的池鱼身上。
他笑笑说：“当然知道。”
听了他的从容回答，岑冬樾一怔，眉目里满是疑惑，“她，就同意了？还是说……”
想起夏成熠前晚的表现，没有一点不同意的样子。
智域回答：“当然。”
灵光闪过，他忽然明白岑冬樾没问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什么。
“她暂时没有离开江城的打算。”
话音刚落，他总觉得现在的岑冬樾很奇怪。
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但眸光变化极快，情绪跌宕起伏，是开心，是不解，也是茫然。
有点像刚考完期末考，已经猜到自己这科要挂，并且顺势放弃挣扎躺倒，结果从他这个科代表的无意几句话里察觉到什么，发现自己被老师捞了。
就是一种沮丧，麻木认命，到又活过来的欣喜。
还竭力压制着。
虽然看不到，也猜不到，但不影响智域反问：“岑总为什么这么问？是觉得她不会同意？”
岑冬樾紧抿双唇，“没什么。”
随后才拿起他倒扣在桌上的平板，快速浏览过后说：“现在暂时按照你的规划继续下去，我和左总谈过后再谈你任务的交接问题。”
他接过岑冬樾交还的平板，看着面前人嘴角隐隐勾起，心里早已经猜到他送客速度为何如此之快。
毕竟有他这个“情敌”在，岑冬樾一天都高兴不了。
就算岑冬樾现在还是他上司。
夏成熠可是他姐。
看不得岑冬樾这副窃喜模样，智域故意提醒：“岑总，我只是换了个地方工作。”
言下之意，他和夏成熠还没有“分手”。
果然，他刚说完就看见岑冬樾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
他又提醒道：“岑总，她和曦光科技的外派合同只到年底。”
这次他是好意。
毕竟从他这个旁观者看来，不逼夏成熠一把，她能把自己困死在过去。
岑冬樾剑眉轻挑，像是对他话的嘲弄，“我知道，合同结束可以续，只要没有阻碍，什么不可以续？”
“祝你好运。”
走出岑冬樾的办公室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些不该说的。
毕竟哪有男人会祝福“女朋友”的另一个男朋友？
他只希望岑冬樾还沉浸在他马上要离职的愉快里，没注意到这点话术上的小差错。
回工位路上，他看夏成熠与董宜珊抱着电脑，和隋兴一前一后进了茶水间。
经过隋兴时，隋兴还是那副熟稔模样朝他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而夏成熠双手抱着电脑不方便，只是朝他抬了抬眉。
智域横跨一步拦住夏成熠，低声说：“我和他说了，他也同意了。”
夏成熠刚准备啧出口的声音顿住，脸上笑意弄了些，“还是和预计一样，七月最后一天离职？”
“对。”
智域点头后收回拦住她的脚，走出没几步又叫住了她，她回头一看，智域正笑得荡漾。
“祝你好运。”
刚好隋兴从茶水间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电脑，望着已经走远的智域，皱眉发问：“他为什么要祝你好运？”
有人接过手上重物她乐得轻松。
她耸耸肩朝茶水间走去，“可能因为他准备离职了？”
隋兴：“？？？”
三人原本的小会议内容，是关于《缔造者》建筑内是否需要有场景设计。
结果被隋兴得知了智域七月份要离职去沪市后，变成了会议正式内容里，穿插着智域离职原因的猜想。
董宜珊：“如果要精细到室内，工作量会比之前大不少。”
夏成熠：“对，按照现在的项目推进来说，保不齐需要延迟游戏上线时间。”
隋兴：“如果按照现在地图的拓展程度，加上有原画组的配合，大概需要比之前多多少时间？”
夏成熠微微仰天想了想，给隋兴报了个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时间，又问：“需要和岑总确定一下，这个真的要做吗？”
“起初也是他提的，我再和他确认一下。”隋兴若有所思道，“所以智域抛妻弃子去沪市是为了什么？”
他合上电脑，还是一脸茫然，“沪市到底有谁在？”
董宜珊也停下手里的记录工作，两脸茫然，“对啊，沪市有谁在？”
知道真相但不能说的她，望着窗外此时已经晚霞绯绯，楼下车水马龙喧嚣着，又是错过落日的一天。
她默默合上电脑，丢下那两个吃瓜成性的家伙，抱起电脑往工位走。
才放下电脑，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条刚收到的信息。
来自一个给她生活徒增巨变的人。
岑冬樾：【来停车场，我在车里等你。】
望着堆积的工作，夏成熠还是拿起手机往楼下去。
去到停车场时，黑色路虎还是习惯性地停在了同一个停车位里，前车灯开着，昏暗处是岑冬樾若隐若现的侧脸。
她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车里回荡着轻快爵士乐，和微微转头看着她一切动作的审视眼神。
和他刚回国时看她的眼神很像。
像到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猜不准索性不猜，化被动为主动问：“岑总有什么话不能在办公室说，非得我下来一趟？”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
立马反应过来岑冬樾说的是智域离职的事，她随意点头说：“对，早就知道了。”
“你，没有去沪市的打算？”
她故意不正面回答：“现在暂时没有，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见岑冬樾眸光因为她的话，跳跃如烛火，既又震惊，又夹杂着不解。
她想起上周六的事，兴致缺缺说：“岑总，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加班了。”
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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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樾还是一动不动坐着，眼神里的审视意味全然消失，只剩下不明所以的茫然。
可她真的没时间陪他呆坐着。
工作在她心里永远处在优先位置。
手还未够到车门把手，另一只手就被岑冬樾用力拉住，顺势一带，把她扯向了自己面前。
岑冬樾嗓音低沉，“既然他已经要去沪市了，你为什么还去见他父母？”
还真和她猜的一样。
看见她见智域爸妈，气得往地里洒钱。
“他去沪市和我见他爸妈，这两件事有冲突吗？”夏成熠反问，“况且这事和岑总也没什么关系吧？”
握住手腕的力道越发大，手指下的皮肤已经隐隐有些发红，其实不算疼，但她就是在他面前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见她如此，岑冬樾立马松手，握住她手腕的力度变得轻缓，拇指摩挲着方才被自己掐出的痕迹。
“疼吗？”
手腕处传来的酥麻感让她动作顿住，去够车门把手的手，也停在了空中，整个人呆呆望着眉头微皱的岑冬樾。
狠话她说了又说，而且还越说越狠。
可他怎么这样？
他再这样，她怎么抽身离开？
咬着牙把心一横，她反手握住岑冬樾的手腕，手指轻巧往胳臂划去，前倾着身子靠向他，用气音在他耳边说：“岑总这是突然想起分手炮还没打吗？”
下一秒，不出所料，岑冬樾冷漠的声音盖过轻快的爵士乐，传到她耳中。
“下车。”
砰一声车门关上，黑色路虎驶出停车场，刹车时轮胎碾过环氧地坪的声音刺耳，如同车子的主人般，很是暴躁。
若是岑冬樾看一眼右后视镜，就能发现夏成熠佯装出来的无所谓笑容，早已经消失殆尽，此时脸上只剩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怅然。
酒吧里喧嚣鼎沸，DJ音乐鼓点密集，轰得岑冬樾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本就不怎么好的情绪，现在更不好了。
他斜睨着随鼓点摇头晃脑的左磊，扯着嗓子问：“怎么这次换了个地方？”
左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朝他摆手，“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岑冬樾：“……”
他掏出手机对着左磊扬了扬。
随后，一段文字出现在他与左磊的对话框里。
岑冬樾：【我问你为什么换了个地方，连话都没法说。】
左磊先是发了个微笑表情，一大段埋怨紧随其后。
左磊：【这不是还得多谢您这位大少爷？你上次瞎说了什么你不知道？我后来去泡妞，连酒保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你说这是为什么呢，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一下唤醒了他的记忆。
那天他不仅婉拒了被左磊夸奖的红裙美女，还顺带搅了左磊在外的海王名声。今天这次虽说是他主动约的左磊，也正好给了左磊报复的机会。
挠了挠额角，他最后选择一把把左磊拉出了酒吧，换了个清净地方
——门口花坛边上。
望着人来车往，岑冬樾总算是觉得自己紧绷着的太阳穴缓了下来，一旁的左磊没给他一点好脸色，双手叉腰，试图用脸骂他。
也难怪左磊，毕竟他把人薅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
他顶着左磊的白眼问：“你怎么看待异地恋？”
“怎么看？用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