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倏然睁开眼，面前便出现了裘索尔满是恐惧的脸。
他果然没有死。
明昭太久没见过裘索尔了，他变化太大，瘦了好多，脸上都没剩什么肉了，唯独一双桃花眼，还能看出些原先的模样。
裘索尔应该是被关在皇宫的地牢了，那边黑黢黢的，但明昭眼尖，仍然看到有人往他所在的牢房里扔了老鼠。
那些老鼠饿极了，见了人非但不怕，反而兴奋地扑上去撕咬。
裘索尔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明昭看了会，突然又看向凤娇阳，冷不丁问：“她到底是谁？”
她原本不在意这小孩的容貌，只是觉得长得格外眼熟，直到现在，看到裘索尔的模样，才反应过来，这小孩是不是和裘索尔太像了点？
凤虞略微有些诧异：“你只想问这个？”
明昭却只盯着凤娇阳稚嫩的脸，不再看光幕中的裘索尔一眼。
“真让人寒心呢！连父亲都不管不顾了。”凤虞阴阳怪气地嘲讽她。
明昭完全不理会他话中的嘲讽，思索片刻后，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她是凤来仪的孩子？”
虽然凤虞并未回答，但观察室中骤变的氛围，还是明晃晃地告诉了明昭——事实就是如此。
她不由得冷笑一声：“你也真是好大的肚量，居然能容忍这孩子生下来？”
凤娇阳闻言，怯怯看了她一眼，明昭下意识避开了凤娇阳的目光，她只是想要讥讽凤虞，并没有针对这个孩子的想法。
凤虞不想继续跟她掰扯这件事，只逼问她：“你真的薄情到完全不管你父亲了？”
明昭这才将视线放回到了裘索尔的脸上：他的身上出现了不少动物的爪痕、齿痕，缩在角落，看起来狼狈异常。
然而明昭心中却不为所动，早在裘索尔自甘堕落之时，他就应该料想到今日的局面。
她早就是不是幼时为了裘索尔不顾一切的小孩子了，若她现在有余力救下裘索尔，或许会施以援手。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与裘索尔淡薄如水的父女情谊，决定了她不会在自己朝不保夕的情况下，还拼命去保护裘索尔的安全。
明昭甚至还有心思去刺激凤虞：“我以为，父亲这个身份，应该跟着母亲的来，他与我母亲没有关系了，显然应该是你的父亲才对。”
凤虞瞬间脸色一变。
明昭笑了笑，眼中充满了戏谑之意：“当你父亲的人真倒霉。”
凤虞唰地站起来，冷冷地盯着明昭片刻：“希望你不要后悔你说过的话。”
他转身出去了，凤娇阳被丢在原地，好在江展秋还记得将孩子抱出去。
明昭看着那孩子的背影，太阳穴一阵一阵的刺痛。
观察室中的所有人都撤走后，凤虞按下了墙面上的一个按钮，冷眼看着明昭的四肢小幅度地抽搐着。
陈以撒犹豫片刻，劝道：“对单兵用刑，效果可能并不好。”
哪个单兵不是从小被打到大的？她们个个都是忍痛的好手。
凤虞没回她的话，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陈以撒叹了口气，透过玻璃看到满头冷汗的明昭，开口劝说：“抽取少量精神力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你何必如此？如果惹怒了凤虞，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明昭双目紧闭，对她的话毫无反应，陈以撒以为她并没有听到，毕竟观察室的天花板上还放着裘索尔的录像，里面的尖叫声应该很是吵闹。
陈以撒便也不说话了，她关掉观察室的收音，自顾自地做实验去了。
凤娇阳转着眼珠子，扫过原本有守卫站着日夜站岗的地方，守卫现在都被撤走了。
她伸手去扯陈以撒的白大褂：“陈姨，我想出去玩。”
陈以撒急着做实验，闻言皱眉：“出去做什么？你哥哥现在心情不好，要是被他撞见了，你就倒霉了。”
凤娇阳苦着脸装可怜道：“我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陈姨，你就让我出去逛逛吧，我保证不乱跑！”
陈以撒看着凤娇阳一脸倔强的样子便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今天就别想再继续实验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让助手抱着凤娇阳回房间的时候，顺便出去转一转。
第三天，凤虞又来了实验室，打开话筒，和明昭对话：“如何？想通了吗？”
明昭被吵醒，她适应力强，适应了疼痛过后早已没什么太大反应，她又没事做，这几天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看到她连一丝松动的痕迹也没有，凤虞心中隐隐有些急躁，语气不免有些冲了：“你倒是能忍，就是不知道你父亲还能撑多久了！”
明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的不同寻常，她扭头，神情讥讽：“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急了吗？看来外面的形势很不利啊！”
明昭心中突然有了些希望，是她母亲弄出来的动静吗？
凤虞脸黑得可怕，实验室的人都噤若寒蝉，而看不见他的明昭继续道：“我再说一遍，那是你父亲，对你父亲好点吧。不然小心你母亲削你。”
“削我？”凤虞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信不信我这就送你父亲下去，和我母亲团聚。”
明昭有些诧异，缓了缓才问：“凤来仪死了？”
凤虞自然不会回的。
凤来仪曾多次闹着要和裘索尔见面，最后一次是在生产完之后，她一直死死地抱着凤娇阳，不让他实验室的研究员将孩子抱走。
倒不是什么母女情深，只是想以此为条件，交换一个见到裘索尔的机会。
凤虞亲自去劝说凤来仪，她竟然还指责他。
真是不识时务！
再加上凤虞不想让自己头上一直有个人压着，便顺势夺了凤来仪的性命。
难产是个好借口，凤虞借此收服了凤来仪紧紧攥在手里的势力。
凤来仪的确没本事，但她当了上一任皇帝十来年的独子，她父亲是细心培养过她的，只可惜凤来仪几乎全部浪费了。
当时凤来仪称病已久，同样忙于养身体的凤令仪并未察觉。
最后，凤虞将凤来仪的死全部推到了凤令仪头上，并以此为借口夺权。
凤虞冷漠地回忆着这些往事，抬手在自己的通讯器上操作了几下，在牢房中瑟瑟发抖的裘索尔似乎便能看到明昭了。
他惊慌失措地扑过来：“昭昭！是昭昭吗？”
明昭瘦了很多，他其实并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明昭，但不妨碍他求救：“救我！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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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
她有些烦躁，裘索尔是完全不看她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若是……若是她的母亲在这里，定不会让她担心的。
眼见着明昭没什么反应，裘索尔更着急了，他的声音几乎撕心裂肺：“有人要拿我做实验！你救救我吧！我错了！之前的事，是我错了！”
什么实验？明昭心中有些疑惑。
凤虞非常及时地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之前抽过你的血，研制了新的精神力提升药物，你以为……你不配合我们就没有办法吗？”
明昭心中隐隐有些发毛，这药要是有用，她以后不就成为血包了？
裘索尔还在那儿哭天喊地，明昭没好气道：“是您最期待的提升精神力的药剂，您不高兴吗？”
裘索尔顿时愣住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昭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她小时候多乖啊，自己让他往东，绝对不会往西。现在是怎么了？一定是明亦安对她说自己的坏话了。
“昭昭，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明昭冷漠地陈述着事实，“就因为凤虞能够提升精神力，您不就被人家三言两语拉拢过去了吗？现在，你要的机会来了，您不期待吗？”
“但那药从来没人试过呀！”裘索尔焦虑道。
明昭从胸腔中发出一声笑，满是无奈：“您也知道这药危险性，那您为什么一直期待着这种药？药剂的研发一定是需要经过这一步的，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明昭很是愤怒，从一开始，这种东西就不该问世！
但总有些人心存侥幸，认为可以逆天改命，制造出这种药。
可真正想要这些药的人，可不会愿意以身试药，那么，凤虞的实验对象从哪里来呢？
这并不难猜。
“我，我……”裘索尔嗫嚅了几下嘴唇，终究不敢反驳她，而是道，“昭昭，你把精神力给他们吧！他们说那个增强剂已经稳定下来了，我想要增强剂！”
凤虞立即给通讯另一边的研究员做了个手势，心中也满是愤怒：裘索尔到底在干什么！
这么劝人，明昭能听他的才怪！
明昭：“……”
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原本以为裘索尔出轨之事，就是对她最大的残忍了，没想到裘索儿以身证明，他还能够更加残忍。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耳旁传来裘索尔的喊叫，以及剧烈碰撞的声音。
新药剂似乎已经被注入进去了，几乎喊破喉咙的呐喊从裘索尔嗓子中冒出，不出片刻，这声音便不成调了。
也许喉咙喊破了吧，明昭闭着眼睛想。
又过了不久，那头彻底没了声息。
有人上去检查了裘索尔的状况，片刻后，对着凤虞摇了摇头，凤虞冷漠道：“剖了吧。”
随后又扬声道：“明昭，真可惜，实验没成功呢！还是得继续抽你的血。”
“不过抽血多伤身啊！一直这么抽下去，我可舍不得呢！”凤虞意味深长道。
说了半天，没有得到明昭半点回应，他心中的恶意又浮现上来，关掉了持续开启几天的按钮，阴恻恻道：“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若是你再装傻，我就让你变成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