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是终于说定婚姻。
众人皆松下一口气,夫人小姐口称“往后便是一家人了”,园里恢复其乐融融的氛围。
她们闲聊的内容无非姻亲家事。
但这些看似后宅小事,背后却能印证出前朝的波诡云谲,是以丹红听得最认真,用以判断叶尚书的姻亲关系与蔓延方向。
家中有适婚晚辈的夫人,提及想要结亲的青年才俊,必然会带上几分政治考量。
丹红专注听着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忽闻一名夫人道:“听说老国舅在北地挂帅,我军士气高涨,鞑子节节败退。”
“若提到边关战事,那就不得不说说那位崭露头角的新秀。”另一名兵部侍郎的夫人知道的显然比在场各人都多,颇为得意地说道。
她在众人的好奇中继续道:“听闻他屡建奇功,战无不胜,老国舅亲自向圣上请封护军都尉,统筹三军。圣上已经准了,任令不日昭告天下。”
“竟有此等人物?”众人皆啧啧称奇,“不知是谁家麟子?”
“这是最为传奇的。”侍郎夫人激动起来,“他从前竟是个北州的庄稼汉,太子慧眼识珠,引入军中,不过数月便屡建奇功,而今才二十出头。”
原本闲听趣闻的丹红突然抬头。
“他叫什么?”有人好奇问道。
丹红的心也跟着问道。
“王槊,字使安。”
丹红的心瞬间落回心口,一股安然的喜悦瞬间席卷全身,令其双眼止不住微微泛红,好在所有人都关注在军中新起之秀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他还活着……真好……
丹红偏过头去,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以致耳朵根本捕捉不到贵妇们后边说的话。
她垂眸掩盖自己的失态,端起茶盏猛地喝了一大口。
微凉的茶水淌过喉咙,将那无名的灼热感抚慰。
“可惜……”
丹红偏头。
“可惜他早就成婚了。不过听说原配与他战乱离失。”
丹红又低头喝了一口茶。
周围贵妇皆是笑盈盈,想来都觉得这个金龟婿还是有机会争取的。
不过,战场上刀枪无眼,他虽是头角峥嵘,也保不齐折戟沉沙,这些贵妇心下考量着,口中断不会说什么结亲之意,以免落人口舌。
离开叶家后,丹红看了眼天色,令车夫暂时不必回璇英园,而是转道往莫都古刹明心寺。
接引的沙弥见来者珠围翠绕,知其非是凡人,忙上前迎客。
“不知贵地供一盏长明灯,需做何筹备?”丹红问道。
沙弥将丹红引入客堂,取出一盏华灯与一纸小笺,讲明事项,又瞟了眼丹红,小心道:“此灯将在佛前供奉七天,施主可续灯油。”
这便是问丹红要花多少灯油钱点多久的灯了。
丹红向来是不信这骗钱的勾当,今日也不知怎么,只淡淡一笑,取出一张数额令沙弥瞠目结舌的银票,道:“我要这盏灯长明不灭。”
沙弥连连应答。
他双手奉笔请丹红在小笺上写明心愿,随后退到内室,急急跑去寻明心寺住持。
住持快步前来,同丹红念诵一句偈语见礼。
随后恭敬地接过丹红写完的小笺,双目扫过,只见上边写着:愿王槊平安吉祥。
并无落款。
住持没有与丹红计较格式这类细枝末节的小事。
毕竟心诚则灵。
供灯时丹红未跪,甚至没有低头祷祝。
住持也并未纠正——心诚则灵。
不必计较虚礼。
丹红直视大佛半垂的悲悯双目,耳边是住持念诵的《供灯偈》:“灯燃佛前,照破无明,所求遂愿,灾障不生。”
她一言不发,见长明灯悠悠火光在佛前燃起,便转身离开。
不过是……求一个心安。
年前丹红已经能上手整理账目,食邑及赏赐的商铺所得梳理的井井有条。
她将所得留下明年预备开支,剩余部分一分为二,一部分捐给朝廷做北地战局的粮饷,另一部分则用以援建各地的育婴堂、幼学堂。
年节进宫谢圣后,孑然一身的丹红未曾留在叶家与未来的婆姑交往。
她轻装出行,前往莫都附近几州查看各类善堂的修葺情况。
叶夫人虽然不喜未婚女子抛头露面,但思及订婚之事年前已经传开,丹红如今是叶家的准儿媳,所行善事显然也是为叶家积累福报,故对此并无置喙,相反,在人前还时时赞美这位准儿媳的德容兼备。
待丹红返莫后没多久,安定桥赶在春汛前合龙,为去岁捐款修桥的善人都送上一份请帖,参加踏桥仪式。
姚黄自然也收到一份请帖。
她为能参加这样的仪式与有荣焉,兴冲冲找来丹红商议那天的穿着打扮。
踏桥前一天,又听闻太子竟要来与民同乐,姚黄顿觉惶惶不已,仪式当天看着满街的达官贵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挤在丹红身边瞟着来去贵人,也不知太子是里边哪一个。
本应邀请当地最为德高望重之人第一个走过新桥。
可既然太子要来,踏桥人自然非他莫属。
姚黄本来和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样,抻个脑袋好奇太子是什么模样。
可待到吉时至,拱桥那一头的人影渐渐清晰后,姚黄却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怀瑾一眼便瞧见她傻呆呆的模样,忍俊不禁地念诵着踏桥的吉言,后边随行之人抛洒着五谷与铜钱。
行至桥头,李怀瑾站定微沉吟片刻,又笑道:“我今日在此,是承了心上人的情。若非她捐献善款,我又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夸夸其谈呢?”
贵为一国储君,不仅来参加这样寻常的踏桥小礼,还以“我”自称,不可谓不谦逊。
又听他关于“心上人”的言辞,两岸百姓立刻两眼发光,双目四处逡巡。
而李怀瑾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姚黄。
见他向自己走来,原本呆立原地的姚黄一个激灵,也不知脑子搭错了哪根线,拔腿就往后跑去。
——这倒是稀奇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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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穿着锦绣华衣的李怀瑾竟不顾礼仪,迅速追了上去。
前方人山人海,姚黄根本跑不快,被李怀瑾长臂一捞,天旋地转后便落入他怀中,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饱含笑意的响起:“姚黄姑娘前日不是已经答应在下的求娶了吗?”
也不知人群里哪个好事者怪叫一声,周围百姓皆善意的哄笑起来。
清明前,宫里定下东宫的婚事,由宗正司全权筹办。
姚黄也跟着忙碌起来,宫中礼节繁复,她就算不能精通,也要学个大概,是以十天半个月与丹红见不了一面。
丹红虽已经同叶启泽正式订婚,却不愿拘束在闺阁中,倒是越发热衷于当一个散财童子。
等她端午回到莫都时,人都晒黑了许多,只是黑眸愈发明亮,待人接物也更是开朗随性,带着一股令人移不开眼的灼灼光华。
不过叶家倒是愈发不满。
屡次要求叶启泽明里暗里劝劝丹红,不要再这样四处乱跑。
叶启泽虽受了几分夹板气,但却将所有试图通过他转嫁到丹红身上的压力尽数截断,每次趁着丹红返莫邀她游玩时,也只聊近来趣事,游山玩水,甚至连婚事进程都从未催问过。
丹红这样精明的人,自然对此心知肚明。
她十分欣慰于叶启泽的懂事,只觉得他确实是一个令人舒心的端方君子。
是一个值得嫁的人。
但丹红对心照不宣的默默进展的婚礼之事,还不如丹阳属地今岁的收成叫她期待。
她时常觉得,自己对终身大事未免太过轻视。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她已经尽力挑选了最好的人选,叶启泽不论家世、样貌、待人接物都合她心意。
有什么不满呢?
丹红想不通这件烦心事,也不想想通它,于是回莫都璇英园的次数越来越少。
与之相反的是,她在各地的名声倒是越来越好。
所有人都夸叶家得了个好儿媳,叶氏饶是有所不满也只能把火撒在他们的晚辈身上。
只可惜叶启泽是文人竹骨,当年就敢顶着天下人唾骂与其父相悖,而今更不可能轻易妥协,丹红不在莫都的时候,他几乎是住在官署,怕是要连叶府有几扇门都忘了。
不过这般勤勤恳恳,叶启泽晋升的速度也很是惊人。
任修撰只是一年有余,便被调往礼部任职,又几个月过去,在中秋前晋升为礼部郎中,丹红得知这个消息,特意赶回莫都一趟,同他畅饮庆祝一番。
席间,微醺的叶启泽向丹红聊到近况,忽然说:“今夏我军与鞑子大战一场,王将军身负重伤仍力挫劲敌,使我军大获全胜。而今他伤愈,鞑子求和,圣上欲召他回莫行嘉奖事,就在中秋。”
他而今任职礼部,这自然是他职责范围内。
可惜叶启泽酒喝的有点多,没察觉丹红神色中带着几分魂不守舍。
尽管丹红刻意回避,从不去打听边境战事,尤其是王槊的消息,可一位战功赫赫的后起之秀,总是有各种办法把他的名字往丹红耳朵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