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禾蜷缩在囚室潮湿的角落处,阴冷的潮气透过不算厚实的衣衫渗入骨髓,她将膝盖抵在胸前,试图保存所剩无几的温度。
林墁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她最后一丝侥幸。
姜令禾转头看着林墁。
只见林墁脖颈上的烙印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狰狞的粉红色,像一条条蜈蚣爬上她的皮肤。
许久,林墁苦涩一笑,同样抱膝坐在姜令禾身旁。
"一个月前,我和其他几个人一起逃过。"林墁的声音空洞得厉害,"但,只有我被活着抓回来。"
“她们逃出去了?”姜令禾有点希望地问。
“死了,就地格杀,尸体都被砍烂了。”
房间另一侧立刻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姜令禾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把脸埋进膝盖里,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她脚踝上还拴着不同与别人的铁链,
"死的那些人,其中一个就是她姐姐。"林墁顺着姜令禾的目光,看向那个女孩,"赵大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的把她姐姐杀了......"
姜令禾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活动着手腕。
赵大绑得绳子很紧,麻绳深深勒进她的皮肉,稍微一动就火辣辣地疼。
但她必须保持双臂不麻木,否则连最后反抗的机会都会丧失。
"他们多久来一次?"
姜令禾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道,只知道一天两顿饭,第二顿饭结束后不久就会带人去''验货''。"
林墁说完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你在等救兵?"
姜令禾没有立即回答。
原本没想到会有救兵,但林墁这么一说,不知怎的谢浔的面容立刻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强迫自己掐断这个想让谢浔救她的念头——在土匪窝里,依靠自己还能活的久些。
“没有。”姜令禾答。
“那你是想要自己逃走吗?”林墁接着问。
“不是。”
就算有,她也不敢再随意把计划告诉别人……
“我们可以合作。”林墁继续凑近她。
“我没想逃。”姜令禾撇过脸不去看她。
“我不信,你若是真的认命,便不会被赵大用绳子捆的这么紧。”
林墁低头,那目光如针般刺在姜令禾手腕的勒痕上。
“我凭什么相信你。”
姜令禾有些犹豫的问道,毕竟说实话靠她一个人或许还真逃不出去,她刚来到这里的,对任何事情全都不熟悉。
想要逃出去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林墁的指尖摸上自己脖颈上的烙印,她忽然抓住姜令禾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就凭这个。"
林墁将姜令禾的手按在自己颈侧的烙印上,凹凸不平的疤痕触感十分灼人,"我比任何人都想毁了这里。"
指腹触到那片狰狞的皮肤,姜令禾感受到对方眼中燃烧的恨意,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想怎么合作?"
林墁松开她的手,而后转身从角落处的稻草堆里摸出一块锋利的石片。
林墁:"我观察过他们的换岗顺序,逃出去过一次,所以知道后半夜西边的守卫会偷懒打盹。"
碎石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姜令禾接过时发现边缘已经被磨得异常锋利。
“我等不了后半夜,赵大说,已经有一个大人物要买走我了。估计今晚就会被提出去。”
“不会……”林墁看向其他人:“赵大对每一个刚来的都这么说,目的就是为了磨破你想逃的念头。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人物。”
“你想,你刚来,没经历过拍卖,那个大人物认识你,会买你。”
姜令禾用石片将绳子磨松后,她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
"所以今晚不会有人来提我?"她确认道。
林墁摇摇头:"至少三天内不会。他们需要时间散布消息,等各地买家赶来。"
听林墁这么说,姜令禾还是有点纳闷,既然没有什么大人物,那么昨天她用那个大人物胡诌的东西,赵大他们为什么会相信。
所以她还是说:“再提前点吧,天一黑我们就走。”
林墁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两人确定好逃跑的方案后,姜令禾抬头看着别的少女。
她问:“她们呢?不逃吗?”
“我问过她们,没人敢逃。”林墁扫过囚室里的其他人:“她们已经被折磨得连反抗的念头都没了。”
“另外想,人多反而更容易被发现,不如我们逃出去后,再想办法救她们。”
达成共识后,两人默契的离彼此远了些,直到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和锁链的响声。
哗啦一声响后,门被粗暴地踢开。
"吃饭了!"
一个赵大提着木桶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持刀的同伙。
木桶里散发着馊臭的味道,几块发黑的窝头漂浮在浑浊的菜汤上。
赵大将木勺敲在桶沿,发出刺耳的声响,“这是今天最后一顿饭,好好享用吧。”
说完,他就将木勺一丢,转身离开。
姜令禾盯着那扇缓缓关闭的木门,耳畔是锁链重新缠绕的声音。
"看样子,你今晚不用被带走了,所以我们只需要等,等灯灭后。守卫换岗偷懒的时候逃出去。"
*
夜渐深,当油灯"啪"地一声熄灭时,姜令禾感到林墁的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腕。
黑暗中传来窸窣的声响。
姜令禾摸到腕间的麻绳,石片已经磨断很多,只需要轻轻一扯,麻绳便瞬间脱落。
子时的更夫声隐约从远处传来。
两人贴着潮湿的墙壁移动到门边,林墁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个细长的铁丝,她利落地将铁丝伸出门外,不过片刻便将锁撬开。
木门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姜令禾屏住呼吸,跟着林墁闪身而出。
林墁做了个手势,指向西边,那里的树木高大,直通院外,只要翻了上去,逃出去是绝对没问题的。
两人一路躲躲藏藏,幸亏今日的土匪人不多,所以她们很容易的攀上树。
"快跳!"林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姜令禾纵身跃下,落地时地上湿滑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林墁一把拽住她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人战栗。
远处突然亮起的火把光映红了林墁半边脸。
"不对劲。"姜令禾突然反扣住林墁的手,"西边守卫怎么会.……"
话音未落,黑暗中骤然响起铜锣声。
十余名土匪从四面八方围拢。
“跑了,那个娘们跑了!若是让大人见不到货我们都要死!”
“还不快去找!”
林墁眼中顿时惊慌。
她攥紧姜令禾的手,脸上已经不是白天时的平静,而是害怕到极点的癫狂。
“原来你真的被大人看了,我本来可以逃出去的,可以逃出去的!”
“是不是只要你被抓了,他们就不会再找我了,他们本来要的就是你,对不对!”
“我帮了你,所以你也要帮我啊!”林墁没逻辑的继续道:“没有我开锁,你根本逃不出来,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姜令禾猛地甩开林墁的手。她撒腿就想跑,腿上却感受到一阵阵巨痛。
林墁速度极快的将铁丝折弯,动作利落的插进了姜令禾的大腿。
"对不住。"
“我只想活命而已。”
语毕她转身就跑。
姜令禾踉跄着后退两步,温热的血液瞬间顺着大腿一点点流下。
她死死盯着林墁逃窜的背影,耳边铜锣声越来越近。
不敢置信,姜令禾真的不敢置信。
自己究竟会蠢成什么样子,才能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反复被人扯后腿两次。
虽然确实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吧!
"在那儿!"
"别让她跑了!"
火把的光亮渐渐靠近。
姜令禾咬紧牙关,猛地拔出腿上的铁丝。
求生的本能驱使她扑向最近的灌木丛。
粗糙的枝叶刮过脸颊,她屏住呼吸蜷缩在阴影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个土匪甚至踢到了她藏身的灌木。
"奇怪,明明看见往这边跑了..."
"分头找!"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丝毫不敢动。
等到周围渐渐寂静后,姜令禾才鼓起勇气站起来。
结果她刚站起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不知道是不是姜令禾点太背,又撞见了赵大。
"小娘们挺能藏啊。"
姜令禾回头,赵大正站在几步开外。
她踉跄着想跑,但受伤的腿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赵大似乎是看出了她腿的问题,突然狂笑起来:"看来老子还是对你太好了,看来还是要烙印啊,只要烙上了印,就不会再想跑了,就算跑,跑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能抓住你。"
赵大直接朝姜令禾奔来。
她反射性的后退,结果一脚踩到碎石,剧痛从腿伤处炸开,让整个人重重跌坐在泥泞里。
"跑啊?怎么不跑了?"
赵大两步便跑到姜令禾面前。
他抬脚,靴底重重碾过她受伤的腿,听着少女喉咙里溢出的闷哼,赵大兴奋得瞳孔发亮,
"等回去烙上印,你连逃跑的念头都会化成灰——"
"叫啊!怎么不叫?"
赵大脚下继续用力,他俯下身又揪住她头发,一下有一下往姜令禾侧边的树干上撞。
额头流下的血模糊了眼。
姜令禾透过猩红的视野,看见男人腰间带着的一把匕首。
她不顾头皮被扯住的痛,直接扑上去咬住赵大手腕。
姜令禾的牙齿深深嵌入赵大腕骨,血腥味在她口腔弥漫。
男人吃痛松手的瞬间,她发狠抓住那把匕首,想要捅上去。
“小心!”
一声音从赵大身后传出,紧接着是赵大侧身躲开,姜令禾手中的匕首落地。
不知何时,外出搜捕的土匪们都回来了,就聚集在赵大身边。
“老大,真是想不到,这娘们居然还敢抢你的匕首!”
“死娘们怎么都学不乖,看来还是要先费了她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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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才能学会怎么讨好人!”
姜令禾被赵大一脚蹬在泥地里,后脑勺重重磕上树根。
耳畔嗡嗡作响,她看见赵大抄起一根木棍,裹着风声砸向自己小腿。
"喀嚓"。
剧痛袭来的瞬间,她恍惚看见自己年幼时的家人朝她伸手:"小禾,旋转木马坐不坐。"
那日春阳正好,家人还未遭受车祸,她也还没变成孤儿。
也还没有来到这个鬼地方做任务。
这里没有信任,没有家人,没有一心向着她的人。
只有源源不断的黑暗裹挟着她,就像从前孤儿时期的她一样。
无人在意。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见了家人朝她伸手,抱走了那个儿时的她。
好累……也许,这样就能和他们团聚了。
木棍携着劲风又砸在腰侧,姜令禾立马蜷缩着呕出血沫。
赵大揪着她头发拎起来,月光下少女满脸血污,眼中没有一丝生气,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赵大。
"还敢瞪老子?"
赵大抄起木棍就要继续砸。
*
“大人,就是这儿。”
谢浔站在山庄前,眸光粗略的看了看整个庄子。
“里面多少人。”
“属下查清了,这个地方只是看押被拐女子的地方,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个人。他们的据点很可能不在这。”
“先找人。”谢浔听完朝身后记得玄甲卫命令道:“莫要打草惊蛇,先将她带到我面前。”
得了命令,众人四散开来鬼一般潜了进去。
谢浔手握长剑,堂五跟在身后,两人很快走到一个与别的屋子不同的地方。
那间囚室的门锁明显被人动过手脚,铁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谢浔走上前抚过锁链,耳尖微动,他敏锐的捕捉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大人,要属下开锁吗?"堂五问道。
谢浔没有回答,他后退半步,抬腿猛地踹向木门。整扇门轰然倒塌,尘土飞扬间,囚室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不少女子蜷缩在角落,头也不敢抬。
谢浔目光一个个扫过,紧接着他握紧了剑柄,提起一个抖的厉害的女子问:“只有你们吗?还有没有别的人。”
“死……死了!”
女子头也不敢抬,只是一味流泪。
“死了?”谢浔笑了,他温和道:“你说错了,是你想死了……”
“逃出去的,都回不来……都会死,都会死!”女子俨然已经被吓傻了,含糊不清的絮絮叨叨。
不过谢浔还是听到了一个关键词,姜令禾很可能逃了。
他松开女子,脸色阴沉的转身出房门。
“将这里所有人抓了,留活口。”
*
已经数不清挨了多少打,姜令禾已经麻木了。
混乱中摸到林墁的那根铁丝。
赵大掐住她脖颈的瞬间,姜令禾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原主及笄那年,她母亲将一根亲手做的玉簪插进她发髻时说:
"禾儿这双眼,总像含着把未出鞘的刀。"
“这样男子是不会喜欢的,禾儿可要记得藏好点,柔和点……这样,才会有人喜欢,能嫁个世家子弟……”
一种异样的感觉却不断充斥着她的内心。
凭什么她一直都要逆来顺受任人宰割。
不应该的……不应该……
就算要死,也应该和面前这个畜生同归于尽。
摸到铁丝,姜令禾在剧痛中突然清醒。
"你们这种从来狗眼看人低的大家小姐......"赵大喘着粗气,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就该打断腿锁在笼子里......磨断一身傲气才对!"
赵大想要用巴掌让姜令禾知道厉害。
耳畔嗡鸣声越来越响,姜令禾却觉得意识异常清明。
抓住赵大即将落下的巴掌。
赵大以为她在求饶,正要大笑,却见少女沾满血迹的手指间寒光一闪。
那根沾着血迹的铁丝如蛇般钻入他咽喉,刺破喉咙的瞬间只发出“噗呲"的一声轻响。
赵大不敢置信的捂住脖子。
他瞪圆的眼睛里映出少女染血的面容,那双眼睛亮得骇人,像淬了毒的刀子。
"咳...贱人..."
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尖声叫着叫"老大"。
姜令禾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一把抓起原本掉落的匕首,在赵大胸口狠狠补上几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姜令禾感受到软和的血肉在她手中匕首旁翻滚。
每一次捅进赵大的胸口,都有温热的血喷溅在姜令禾脸上。
月光映在姜令禾脸上,血珠正顺着她的睫毛不断往下滴落。
她骑在赵大逐渐冷却的尸体上,匕首起落间发出令人倒尽威口的噗嗤声。
“你这个疯子!”
有人一脚踹飞姜令禾。
因为失了全部的力气,姜令禾被踹飞后根本起不来身。
看着一群人围着赵大,姜令禾知道,那个畜生是真死了。
“疯子!疯子!我要杀了你!”三柱拔刀就朝姜令禾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