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道响声，严序看着撞死在大树根部的野鸡陷入了沉思。
严序：“......”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山里那些平日里机灵躲人的野物都不断出现在他面前，仿佛这儿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似的。
严序今日本来就打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两只肥胖一些的野兔子，没想到却收获满满。
幸运地碰到了野兔子窝，逮着了两只在窝里出没的肥兔子就算了，还有猎到了一只落单的梅花鹿，眼下又有一只野鸡慌里慌张地撞死在了眼前。
平日要花费心思狩猎的猎物自动送上门来，哪有不要的道理。
严序拨开拦路的草丛，抬步朝着晕死过去的野鸡走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地把野鸡弄死，收拾得干净利落。
望着背篓里收获满满的猎物，严序在四周摘了些野菜和猪草盖得严严实实，不然大大咧咧地往人群中一走，很难不惹人眼红。
严序忙活完，抬头看见了天色，今天狩猎太过顺利，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头顶上方。
他弯下腰将昭昭抱上背篓上面，让他稳稳坐好，随后将小狗崽塞进昭昭怀里。
蹲下身来，让昭昭小手抱住自己的头，将背篓连带着两只崽崽稳稳驮了起来。
“哇——”
突然拔高开阔的视野，昭昭小嘴巴微微一张，忍不住发出小惊叹。
四四抖了抖方才被压住的小耳朵，坐在昭昭怀里，小爪子紧紧勾住衣服，趴在严序肩头上，也跟着昭昭兴奋地嗷嗷叫唤。
严序背着猎物和两只崽崽从深山往下走去，特意往一条鲜少有人知晓的偏僻小路上走，一路上都有意地避开了山上挖野菜的人。
他并不打算直接回家，今天收货有点多，尤其是还采摘了一朵上好灵芝。
一边下山，一边远离村子，眼下天色还很早，严序打算先带着这些猎物和灵芝上去县城看看能不能换出去。
在这年头，私下买卖是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稍有不慎被人举报了就可能要被批斗蹲篱笆。
但人是铁饭是钢，人们为了吃上肉，总是有各种办法找出规避方法来。
青河村里县城大约二十来公里不到，严序脚程再快，来回也得走四个小时。
为了上县城方便，村里倒是有牛车可以坐，但这牛车一般早早就出发了，况且他还带着猎物，稍微精明一点的人转眼一想就能猜出来些什么。
走了一路，严序额头不断冒汗，昭昭小手摸到了湿哒哒的汗水，小脸一鼓，连忙捏着衣袖给爹爹擦汗。
注意到昭昭的动作，严序脚步微微一顿，眉眼稍稍软和，嘴角不经意间勾出一抹淡笑。
抬眼间注意到了天空上方热辣辣的日光，严序眉头微微一皱，担忧昭昭被晒得不行。
今日上山时，没有想起来要给昭昭戴一顶帽子。
严序左右张望搜寻了一番，瞧见小斜沟长着几珠野生海芋，他走过去摘一片给昭昭盖在头上遮太阳。
昭昭动了动小脑袋，抬眼看向头顶上的绿色大叶子，明白了爹爹的意思。
看见爹爹准备转身离开，昭昭小嗓音连忙道：“爹爹也要！”
太阳晒晒，爹爹也要戴叶子。
闻言，严序有转身给自己也摘了一片盖着，他平日里活得糙，一时之间也没有想起自己来。
昭昭歪歪小脑袋，小脸露出一丝满意，伸手小心翼翼地帮爹爹扶好大叶子，避免它掉落下去。
埋头赶路的严序即便看不见，也能察觉到昭昭的小动作，眸光动了动，没有出声拒绝。
不知道走了多久，金灿灿的太阳不知不觉已经向西斜去。
一靠近县城，肉眼可见的比村里面繁华一些，街道热热闹闹的，来来往往的人群还不少。
高高坐在背筐上的昭昭眨巴了下眼睛，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眸好奇地左右张望个不停。
严序身形高大魁梧，加上一张透着沉静的凶悍面孔，往人旁边一站，就犹如一座小山，无形之中给人满满的压迫感。
经过他身边的人，抬头看见严序那冷冰冰的脸色，下意识地都绕开往旁边离开。
不过注意到他肩膀上驮着的小奶娃娃，行人微微一愣，原本想要匆匆离开的脚步放慢了下来，望着昭昭这张乖软俊俏的白嫩小脸，心中对高大男人的抵触心理莫名减弱了几分。
昭昭水润润的大眼睛与行人的目光对上，昭昭歪了歪小脑袋，漆黑明亮的眼眸带着点懵懂与探究，似乎在好奇这个陌生姨姨或叔叔也什么在看他。
行人：“！”
这歪头杀，莫名戳中人心，好可爱！
面对旁人鄙夷或好奇的目光，严序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脚步平稳地朝着供销社走去。
七拐八绕来到了供销社的门口，他走进去来到肉摊上，见没有人就将背篓放在柜台旁边，伸手将昭昭抱了放在地上。
四四倒是自觉轻轻一跃，落在了昭昭身旁。
供销社的肉一直都是抢手货，早上一拉来就瞬间哄抢而空了，但因为供销社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半，销售员小张还在岗位上没有走。
他看着摊位面前站定的高大男人，以为又是一个来问有没有肉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肉早就没有了，明天早上再来。”
严序看了眼他：“你们这是不是收猎物。”
严序先前就打听过了，供销社肉不够的时候，时不时就会从一些猎户手里收购些肉来，虽然眼下不允许投机倒把，但谁叫肉食一直都是紧缺稀罕货呢。
为了供上足够多的肉，供销社是允许收购个人猎物的。
也有好些胆子大的人会去黑市，偷偷地贩卖，那边出的价格可以卖的比供销社高出好多。
严序要是只身一人，说不定就会考虑黑市了，但他还带着昭昭，不想冒险。
听到严序的话，小张轻啧了一声，别又是拿一些瘦不拉几的几只小猎物来问。
他站身来，面色不耐烦地说道：“什么猎物？拿出来瞧瞧。”
小张原本不怎么期待的，结果面前的男人从地上的背篓里单手拎出一只差不多半人高的小梅花鹿来。
“哐当”一声，摊位上的纯木菜板都弹了起来。
小张下意识惊叹：“哦呦！”
他先是惊讶于梅花鹿这种少见的野物，也是惊讶于严序惊人的臂力，小张眼睛不自觉往严序露着的半截胳膊上膘了好几眼。
这鹿看着可得有七八十公斤啊。
严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收吗？”
听到他的问话，小张回过神来。
“你等一下，我给把领班给你找来。”
这鹿肉难得，价格肯定低不了，这能不能收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没等多久，小张就领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看了眼摊位上的梅花鹿，瞧着还未干透的鲜红血迹，询问道：“看着还很新鲜，死了多久？”
严序心里估摸了一下，沉声回答道：“中午才猎到的，死了不到四个小时。”
闻言，男人满意地点点头，上手摸了摸，看来这鹿吃得不错，还挺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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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鹿我们收了，现在猪肉是一块四角八一公斤，鹿肉比猪肉稀罕，我这边就按一块八一公斤给你算，你看成不？”
严序点点头，“可以。”
这价格确实比黑市低出了许多，但也可以。
男人见严序答应的爽快，抬眼看着他那背篓，扬起下巴：“还有没有什么野物？拿出来瞧瞧。”
听到男人的话，严序面露犹豫，背篓里还有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他并不打算让供销社全部收走，但留下一两样的话，东西拿出来就太少了。
昭昭站在爹爹旁边，歪歪头看了眼爹爹，然后仰起白软的小脸，小嗓音奶声奶气地替爹爹回答道。
“还有兔兔、大公鸡呀。”
昭昭记性不错，囫囵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背篓里面有些什么。
听见一道软乎乎的声音，男人寻着声音望去，这时才注意到个头小小，靠着严序大腿站着的昭昭。
男人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家伙，笑着问道：“这是你儿子？”
昭昭仰头看着大肚子叔叔，漆黑明亮的眼睛透着几分自豪，骄傲地抬了抬小下巴道：“是呀。”
严序低头瞧着小家伙小胸脯挺挺的模样，眼含笑意地伸手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认真而珍重地应了声。
“嗯，我儿子昭昭。”
男人点点头，注意力重新回到方才的话题上：“不是说还有猎物吗？怎么不拿出来？”
严序犹豫了一下，将剩下的几只猎物都摆了出来。
“还有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不过我还想自己留一样。”
出来那么久，总得带些东西回去，省得家里的那些人闹腾。
闻言，男人了解的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样吧，把这只野鸡留给我吧。”
野鸡一般供销社是不收的，但男人想到家里的妻儿，想着买回去加加菜。
严序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看了眼他，沉声道了声谢。
两人商量好后，一旁的小张动作干净利落地将梅花鹿和野鸡分别称好了重量。
梅花鹿虽然个头有些不足，但吃得好，身上不少肉，足足有七十六公斤重，给了一百三十六块八毛。
鸡肉要便宜些，一公斤就值一块一毛，这野鸡只有三斤半，男人另外给掏了三块八毛五角。
严序接钱的时候，只拿了三块，八毛五角没要。
男人见状，笑了笑，说道：“我姓何，是这肉摊子的领班，以后有什么好肉都可以送过来瞧瞧。”
“好的，何领班，谢谢你了。”
何领班这话相当于给了一个便利，严序点点头，没有拒绝。
严序慢悠悠地收整了一下背篓。
那头鹿已经被收进去了，估计明天才会摆出来，眼下摊位上又只剩下了小张一人。
严序目光动了动，抬步又凑了过去，从要腰包中抽出一块钱塞进小张手里。
“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下，县城里有没有靠谱的医馆，小孩身体有个发烧头热也能去抓抓药。”
小张微微一愣，然后左右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裤包里。
“你问这啊，你要是打针看病，可以上县人民医院。”小张看了眼他：“如果要吃草药，可以上永安街道的同仁药堂看看，那里的草药也挺灵的。”
严序点点头：“谢谢。”
小张摸着裤包里的钱，笑眯眯地说道：“不客气，不客气，下次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严序点点头，带着两只崽崽离开了肉摊，朝着其他地方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