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银票的面额,居然是一万两。
“殿下,这是不是太多了?”
“与你所提供的帮助相比,这些银两不值一提。”
话说到这里,洛云舒也就不再推辞。
很快,洛府到了。
裴行渊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下了马车,他主动提起:“令尊今日休沐,孤来见见他。”
说完,裴行渊补了一句:“你不必回避。”
洛云舒诧异地看了裴行渊一眼。
洛守礼见到裴行渊,自然会行谄媚之举。
可身为父亲,洛守礼不希望洛云舒看到他不正派的样子。
然而,裴行渊让她作陪,是不给洛守礼留脸面。
这样的话,以后洛守礼再想在她面前耍身为父亲的威风,那就耍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洛云舒有一种被在意的感觉。
也对,他们现在是同盟。
同盟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进府之后,洛云舒让灵雀先去通报,而她直接把裴行渊带到了正厅。
二人刚坐下,就看到洛守礼小跑着进来了。
他一边跑,还一边扶着头上的帽子。
到了裴行渊跟前,洛守礼想要行跪拜之礼,被裴行渊拦了一下之后,又急忙躬身施礼。
“洛大人,免礼。”裴行渊很客气。
洛守礼这才直起身子,歉疚道:“不知太子殿下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洛大人客气了。孤接云舒赴宴归来,想着还不曾来拜会过洛大人,便补上了这个缺憾,如此而已。”
见裴行渊这般客气,洛守礼受宠若惊,急忙道:“下官惶恐。”
“无妨,洛大人,请坐。”
洛守礼诚惶诚恐地坐下,抬头看到洛云舒,他有些不悦:“云舒,怎的也不知道给太子殿下上茶?”
洛云舒还没开口,裴行渊倒是先皱了眉:“洛侍郎,是孤不许的。云舒去参加宴会,很累的,这些俗务,用不着她费心。”
裴行渊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洛云舒。
洛守礼立刻起身,再次行礼:“是下官唐突了,望太子殿下恕罪。”
“洛大人,云舒乖顺,孤不希望任何人苛责甚至斥责她。”
洛守礼身子一震,继而应道:“是,太子殿下。”
裴行渊点到为止,起身告辞。
洛守礼躬着身子,一直送到大门口,直到太子的车驾离开才敢直起身子。
回身看到洛云舒,洛守礼在身前耷拉着的双手顿时背到了身后去。
他开口,带着些不悦:“太子殿下斥责为父的时候,你为何不开口帮为父?”
洛云舒看过去,神色平静:“父亲这是在对我训话吗?”
“没、没有。”洛守礼背着的双手立刻垂到身子两侧。
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动作的瞬间,洛守礼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竟然、在惧怕自己的女儿!
意识到这一点,他又羞又愤,又把双手重新背到了身后去。
但那身为父亲的威风,却是怎么都撑不起来了。
“太子殿下这样看重你,你也不可松懈,要记得讨他的欢心。”
洛云舒不以为然:“父亲,不可松懈的人,是您。”
“这话怎么说?”
洛云舒就把今天发生在阮府宴会上的事情和盘托出。
到最后,她又补充道:“霍娇娇此举,是要毁我容貌,害我失去与太子殿下的婚事,用心极其歹毒。”
“天呐!”洛守礼吓得跌坐在石阶上,“霍家背后是三殿下,这次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天呐,我竟然无意中得罪了三殿下……”
顷刻间,洛守礼吓得冷汗直流。
洛云舒上前,扶他起来:“但父亲也别忘了,您未来的女婿,是太子殿下,未来的一国之君。”
洛守礼缓了缓神,附和道:“是这样没错。”
“接下来,父亲要小心了。”
“自然,自然。”洛守礼连连点头,连额头上的冷汗都顾不得擦,“接下来,为父要避免和三殿下接触,甚至,遇见霍家的人也要绕道走。”
洛云舒松开扶他的手,抬眸看向高远的天空,喃喃道:“父亲,您中举那日,曾发下豪言壮语,要为天下百姓,做一个敢仗义执言的好官。您身为户部侍郎,按规矩办事就是,何必惧怕三殿下?”
“你不知,那是三殿下。”
三殿下的背后,又是安国公府那样的大家族。
这样的大家族在京城深耕多年,彼此之间广泛通婚,关系也盘根错节,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能撼动的。
洛云舒皱了皱眉:“父亲放心,只要你按规矩办事,即便触怒了三殿下,太子殿下也会保你。”
这话,多多少少安慰了洛守礼。
洛云舒却没打算让他轻松,直接道:“父亲,霍娇娇今日想毁我容貌没得逞,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你和母亲要小心才是。”
洛守礼不解:“我自然是要小心行事的,但,关你母亲什么事?”
洛云舒朱唇轻启,语气很轻,却吓掉了洛守礼半条命:“若父母故去,子女要守孝三年,即便定下婚期,也要往后顺延,此为孝义,谁都不可违背。”
洛守礼的双眼,顿时瞪大。
守孝三年,就会错过婚期。
三年之后又是什么光景,那都是说不准的。
更何况,男子的欢喜本就是稍纵即逝,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嫁过去,日后这婚事可就不一定了。
身为男人,洛守礼深谙此理,刚刚才擦干的冷汗又冒了一脸。
他哆嗦着嘴唇,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洛云舒从未见过这样的洛守礼。
在她面前,哪怕是逼她殉节的时候,他也义正言辞,依然有身为父亲的威严。
但现在,他被吓破了胆。
洛云舒不想让他吓死,故而补充道:“太子殿下已经派了高手保护您和母亲,但您二位自己也要注意。不管怎样,要先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
等到六月初八,她大婚之后,也就无须再担心这个了。
洛守礼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点头,他想走过去扶着那边的廊柱,可只走了一步,身子就矮了下去,撑着身子要起来,只觉得腿脚都是软的。
要不是周安过来,他只会更加狼狈。
洛云舒转过脸去,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曾经将父亲视为人生的楷模,而现在,她的楷模成了软脚虾,地底泥。
洛云舒心事重重地回了芷荷院,她用了点饭,正要歇下的时候,洛守礼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