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贵妃的永宁宫里,鎏金香炉吐着沉水香的青烟。商芷与商弦羿对坐在暖阁的紫檀木棋枰前,黑白子错落有致地铺陈开来。昭贵妃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点茶盏,含笑望着眼前这对儿女。
“皇兄,承让了。”商芷落下一枚黑子,棋盘上顿时杀机毕现。
商弦羿摇头轻笑:“棋艺不如皇妹,甘拜下风。”
“是皇兄仁慈让了几手。”商芷执起茶盏浅啜一口,“不然哪能赢得这般轻松。”
昭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忽而轻叹:“太后这几日身子不爽利,眼下年节,你们得空去探望才是。”
“儿臣遵命。”兄妹二人齐声应下。
退出永宁宫时,檐下的冰棱正滴滴答答化着雪水。商芷仰头望去,那些晶莹的冰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心中却五味陈杂。
商弦羿忽然压低声音:“父皇与母妃有意借婚事为太后冲喜。”
商芷脚步微顿,余光瞥见身后沈纤云低垂的眉眼:“皇兄可有中意人选?”
商弦羿的目光在沈纤云身上停留一瞬,苦笑道:“本王的婚事,何时能自己做主?”
“殿下!”兰烟匆匆而来,脸色煞白。见兄妹二人神色凝重,又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商芷抬眼望过去:“但说无妨。”
“郑老先生......”兰烟声音发抖,“除夕夜宴后上疏弹劾丞相,眼下已被关入诏狱审讯!”
“什么?”“商弦羿勃然大怒,袖袍带翻了石栏上的雪水,“丞相好大的胆子!先师曾任太子太傅、执掌御史台,他怎敢!”
“皇兄也说是曾经。”商芷冷冷打断,“可眼下先师已经告老还乡,如今弹劾必遭报复!”她一把拉住欲冲出去的皇兄,“这是丞相设局,目的就是要用先师引你出面,好坐实你结党营私、觊觎皇位之罪!”
商弦羿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难道就任由他为所欲为?”
商芷示意沈纤云递上帕子,轻轻为兄长擦拭手上血迹:“诏狱不是谁想进就进的,必须有父皇手令。”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而求手令谈何容易?必然引起父皇疑心。”
寒风掠过宫墙,卷起几片枯叶。商弦羿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皇妹有何良策?"
商芷望向远处宫墙上的浮云,轻声道:"皇兄暂宽心,容我去想想办法。"
回到兴阳宫,商芷烦躁地揉着眉心。案上那对红玉耳坠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却照不亮她此刻阴郁的心绪。
商芷刚卸下钗环,怀沛便匆匆进来禀报:“殿下,有人想见您。”
“不见。”商芷继续揉着眉心。
怀沛从袖中取出一串紫檀佛珠:“这个人,殿下一定想见。”
佛珠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每一颗上都刻着细密的梵文。
沈纤云回头望向商芷,颤声道:“殿下,是明镜!”
商芷猛地站起身,披风都来不及系就往外走:“他现在何处?”
“就在宫门外候着。”怀沛快步跟上。
寒风刺骨。宫门外,一个身着宦官服饰的青年立在风中,身姿挺拔如松,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气。
“殿下。”他双手合十倾身行礼,“年关已至,殿下本不该受出家之人搅扰,今日贫僧冒昧前来,是为先师之事。”
商芷心头一紧。诏狱是什么地方,她再清楚不过——那是连鬼进去都要脱层皮的人间炼狱。郑老先生年过六旬,如何受得了那些酷刑?
“我知殿下为难。”明镜的声音如古井无波,眼中却藏着深切的忧虑,“眼下只想去诏狱见先师一面。”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商芷拢了拢披风,思绪万千。明镜与郑老先生的师徒情谊她素有耳闻,但擅入诏狱非同小可。若被丞相党羽发现,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连累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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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拍打在车辕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商芷掀开马车帘子,望着“景惜阁”三个烫金大字在宫灯映照下泛着冷光。这是二公主商栖的府邸,朱门高墙,比她的兴阳宫气派不止一倍。
“殿下,真要进去吗?“兰烟捧着锦盒的手指冻得发红,眼中满是担忧,“二公主她与您素来不对付,此番前去……”
商芷紧了紧狐裘披风,深吸一口气:“先师的命,比本宫的面子重要。”她伸手接过沈纤云递来的暖炉,指尖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守卫见是六公主车驾,懒洋洋地进去通报。半盏茶时间过去,才有嬷嬷慢悠悠地出来:“二殿下正在小憩,请六殿下稍候。”
兰烟气得眼眶发红:“这都酉时三刻了,哪有人这时候小憩的?分明是故意刁难!”
“兰烟。”商芷轻声喝止,跟着嬷嬷走向偏殿。殿内没有炭火,冷得像冰窖,连杯热茶都没有奉上。商芷端坐在硬木椅上,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沈纤云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殿下,这是驱寒丸。”
商芷摇头,目光落在殿角那个漏壶上。水滴一点点落下,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当她的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时,终于有侍女来引路。
“二殿下醒了,请六殿下过去。”
正厅里暖香扑面,商栖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贵妃榻上,两个侍女正为她捶腿。她身着胭脂红金线牡丹裙,发间九凤衔珠步摇随着吃点心的动作轻轻晃动,连指甲都染着最时兴的蔻丹。
“哟!”商栖抬眼,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什么风把六妹吹来了?本宫这景惜阁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商芷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二姐说笑了。”她示意兰烟呈上锦盒,“新得的蜀锦,想着二姐国色天香,配上这料子做衣裳刚好。还有波斯新进贡的玫瑰露,据说沐浴时用上一滴,香气三日不散。”
商栖懒懒地瞥了一眼,让侍女接过,却连碰都没碰:“六妹今日冒雪前来,不会就为了送这些吧?”她突然轻笑,“本宫记得去年属地进贡了十匹蜀锦,父皇可是全赏给了母后呢。”
商芷指尖微颤,却依然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实不相瞒,妹妹有事相求。”
商栖突然坐直身子,挥手屏退左右。待殿内只剩她们姐妹二人,她才慢条斯理道:“是为了郑临光老先生吧?”
商芷心头一跳。消息竟传得这样快?
“六妹啊六妹,”商栖把玩着腕上的雕花金镯,“他弹劾丞相,现在下了诏狱,你倒想救人?”她突然凑近,身上浓郁的花香熏得商芷头晕,“你可知现在谁在审他?段延芳!那可是丞相的好狗,谁的面子他都不买。”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商芷看着商栖妆容精致的脸,轻声道:“二姐与刑部当值的表哥素来亲厚,可否请求二姐……”
商栖的笑声打断了对面人的话,“原来六妹打的是这个主意!”她起身,裙裾扫过地板,停在商芷面前,抬手猛地掐住商芷下巴,蔻丹几乎要陷进肉里,“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去求我表哥冒险?”
商芷不躲不闪,直视商栖的眼睛:“郑老先生曾教导你我姐妹读书明理,二姐十岁那年染上痘疮是……”
“闭嘴!”商栖一把推开她,胸口剧烈起伏,“少在这假惺惺!这些年年你母妃是怎么陷害我母后的,广平王又是如何陷害我皇兄的,你心里清楚!”
商芷脸色瞬间煞白。前太子被废,皇后虽身居后位,却已被父皇收回协理六宫之权。
“二姐。”她突然跪下,额头触地,“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郑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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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六旬,受不得诏狱酷刑。求二姐看在昔日师生情分上,帮这一次。”
商栖愣住了。她没想到一向清高的六妹会行此大礼。沉默良久,她突然冷笑:“要我帮忙可以,但有两个条件。”
商芷抬头,眼中燃起希望。
“第一,”商栖指了指案上的茶盏,“我要你亲手奉茶,跪着递到本宫手里,说这些年实在不该同本宫相争,日后定要痛改前非……”
话音未落,商芷已经缓缓跪下。
兰烟猛的抬头,眼泪瞬间涌出。可商芷的表情平静得可怕,甚至唇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她净手煮茶。水是冷的,茶叶也是陈年的,但她动作一丝不苟。
“二姐请用茶。”她双手捧起茶盏,手臂稳如磐石。盏中茶水纹丝不动,映出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这些年是妹妹不懂事,屡屡冒犯。还望皇姐看在妹妹年幼的份上,原谅妹妹做的错事。”
商栖接过茶盏,慢悠悠地品着香茗,“上次在太液池本宫跌入池水,天寒地冻,妹妹可曾受过此苦?”
“这陈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就像……”她突然扬手,整盏热茶泼在商芷脚前,“妹妹这些年做的事,看似粗劣,却叫人回味无穷呢。”
兰烟猛地攥紧托盘,檀木边沿在她掌心压出深痕,“太液池是温泉水,二殿下那日落水不过半刻就被救起……”
“兰烟!”商芷一声轻喝,缓缓起身,淡蓝色裙裾扫过地上茶叶残渣,“皇姐教训得是。”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走向殿外莲池。腊月的池面结着薄冰,商芷金丝绣鞋踏上冰面的刹那,“咔嚓”声惊得商栖身后的春桃倒吸冷气。
“你做什么!”商栖终于变了脸色。
商芷回眸一笑,那笑意比池冰还冷:“向皇姐赔罪。”
说罢纵身跃入!
噗通——
碎冰如刃,瞬间划破她裸露的手腕。寒水裹着冰碴灌入衣领,五脏六腑像被千万根银针同时穿刺。商芷在水下睁开眼,看见自己散开的发丝瞬间凝满冰晶,宛如一丛死去的水草。
“殿下!”兰烟哭喊着要跳下去,被秋霜一把揽住。
秋霜低声道,“你是想毁了你家主子表的决心吗?”
商栖冲到栏杆前时,商芷正从冰窟里探出身来。苍白的脸上挂着冰凌,唇色已泛出骇人的青紫,可声音却稳得可怕:“皇姐……可消气了?”
“你——!”商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涂着蔻丹的指尖微微发抖,“你别在本宫府里发疯!要是死在这儿了,你那个好母妃又要借题发挥,父皇又要降罪!”
几个粗使嬷嬷手忙脚乱地将商芷捞上来。她浑身颤抖,湿透的衣裙瞬间结了一层薄冰。商栖宫中的老嬷嬷连忙上前:“六殿下快随老奴去偏殿更衣,若是寒气入体,这要落下病根的!”
商芷却不动,只是直直望着商栖。冰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一小滩。
“本宫待你更完衣走后,就去求表哥让你的人去诏狱探望。”商栖终于败下阵来,烦躁地摆摆手,“本宫也不保证会不会成功,若是去不了,你可别来撒泼!”
“谢皇姐。”商芷福了福身,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仿佛刚才那个跳冰窟的人不是她。
商栖斜她一眼,像看什么怪物似的:“嬷嬷,赶紧带她下去换衣服!”
偏殿的地龙烧得极旺。商芷脱下湿衣时,皮肤上已经浮现出大片骇人的青紫。老嬷嬷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得请太医……”
“不必。”商芷接过兰烟递来的干净中衣,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今日之事,若有人问起.……”
“老奴明白。”嬷嬷低头,“六殿下只是来找皇姐散心,不慎跌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