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二年九月,大将军韩信带兵荡平三秦,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皆被擒。
雍王被擒后,在营帐与大将军韩信谈了一夜,后自杀而亡,汉王叫人好生安葬于他,继而东进。
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则被安排了个无关紧要的爵位,束之高阁,看管起来。
稀奇的是,汉王营里突然来了一位叫王离的将军,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头,不要命似的杀,连樊哙这样的杀神都啧啧称奇。
关于他来历的说法,有很多。
有人说,他曾经是秦将,他的祖父是秦国大将军王翦。
也有人说,他是塞王旗下的一员小将,不满塞王,故而投奔了汉王。
但是谁也不知道哪种是真的,因为这位将军不近人情,除了汉王和大将军韩信,不论谁同他讲话,他都不予理会。
除了吃饭的时候说几句他的闲话,也没有人去深究他到底从哪里的。在这乱世里,身世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带他们活下去的,是曾经的沛县亭长,如今的汉王,而曾经的楚王之后,也就是怀王,被项羽杀于去长沙的路上。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诸地已定,是夜,汉军众人于河东郡内庆功,以合兵东去。
冯珥立功得了提拔,被封为郎中,张良被封了成信侯,依旧做司徒,韩信加封了左丞相,几人各有封赏,独赵令徽没有封赏。
席间,几位将军多日不曾饮酒,今日都得了痛快,放开豪饮。
唯有张良和赵令徽一杯未饮。
汉王举杯道:“子房、令徽,如今三秦已定,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们两个怎么一点不饮?”
张良垂眉,未见喜怒,神情冷淡,白衣翩然,恍若神仙:“大王,臣不善饮酒。恐醉了丑态,辱没于大王。”
赵令徽正色道:“大王,虽然三秦已定,可其余诸侯依旧虎视眈眈……”
“行行行,你们不喝就不喝罢。”刘邦告饶,放过了他们两个。
赵令徽松口气,知道对汉王用这样的计策最管用了,和张良相视一笑。
张良心中埋着国仇家恨,哪里饮得下酒呢?
她心中藏着前世今生,许多事情未拨云见雾,哪里能让自己一醉呢?
三秦才定,大王就叫王陵去南郑接家眷等人来。
前世,大王也是定了三秦就派王陵去南郑接家眷,后来在彭城被项羽打的落花流水,吕雉和老太公一众家眷都被项王虏去。
在项羽营中,吕雉受了多少苦难,赵令徽不愿意再细想。
连着汉王本人,也是众位将军拼命相护,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得了条性命。
楚军杀红了眼,彭城边上的雎水里,堆的尽是汉军的尸体,尸体填满河道,雎水断流多月。
彭城一日之间,成了人间炼狱。
种种前尘,她不敢再想。
上辈子彭城的时候韩信在平定韩地,这辈子……
今生许多已变,望不复前尘种种。
“喝呀,喝呀!樊哙你就这点量吗?”
“老曹我跟你说……”
“樊哙你文雅点!”
“混蛋不是你笑话我量小的么?”
赵令徽也抽出心神,和几位将军谈笑几句,恍惚间,身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
一侧眼,原是韩信醉的歪倒在她身上,面生红霞,口中还不忘呢喃:“大王……”
刘邦被逗的哈哈大笑:“韩信这小子,平日里看着一本正经的,怎么醉的这么快,这才喝几杯?这也太不经喝了。”
汉王叫人送他回去歇息,他却紧拽着赵令徽袖子不放,也不知道他一个醉汉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任别人怎么拽也抬不起来。
赵令徽无奈,主动提议扶着韩信回他营帐歇息去。
刘邦眼睛转了转,笑了:“去吧去吧,你也歇息去吧,不必回了。”
奇怪的是,赵令徽一扶,就扶了起来。
一路上,倒也没多少坎坷,有将士上前来要帮她,被她婉拒了。
耳边都是将士们的歌声、笑声,夹杂着热气的风吹着,赵令徽难得也有了点醉意。
韩信比赵令徽高出来不少,扶起来却没有多重。赵令徽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却不得不咬牙扶他走下去。
帘子一放下,身上的重量忽然轻了。
赵令徽抬眼,对上了韩信那双清明的眸子,澄澈见底,哪里有半分醉了的样子,便知是中了他的计了。
赵令徽敛眸,抬脚欲走:“大将军好生歇息,属下先走。”
“别走。”韩信牵住赵令徽的袖子,“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将军想属下讲什么?”赵令徽施施然,嘴角含笑。
韩信透过她的眼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我不要你虚情假意,我们说一说,两年前的事情吧。”
赵令徽的脚有了千斤重,怎么也提不动了。
夏末的风轻轻吹着,时不时扫过帘子,帐内的烛火跟着摇摇晃晃。
如同赵令徽飘摇不定的心一般。如同淮阴那一夜的风雨。
她在淮阴重逢韩信的那一天,他也是这么看着她。
爹娘、夫君死在乱军之中,房子被项羽烧了。她一个人一路奔逃,直到淮阴。
两天没吃东西,肚中空空,却见街边围了一群人。
她本不欲上前,又怕是什么善人做好事分粥给错过了,硬生生从人堆里挤上前。
少年身形瘦弱,身上衣衫破烂,怀里抱了一把剑,咬着嘴唇,看着对面的大汉眼里藏着汹涌的怒意。
赵令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赵令徽认得这大汉,这是淮阴的一个屠夫。那少年她也认得,是她的青梅竹马,韩信。
不过,自两年前她嫁人,举家搬到彭城,他们就再没见过了。
屠夫叉着腰:“要么,你用剑杀了爷,要么,你从爷□□钻过去,不然今日休想好了!如果从爷的□□钻过去,爷还能赏你几个钱。”
赵令徽瞳孔猛的一缩,顿住了要离开的脚步。
屠夫摆明了要羞辱韩信。
韩信立在原地,衣衫单薄,好像风一吹,就能将他推到在地。
周边看热闹的人在起哄:“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韩信盯着屠夫不动,半晌,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拔剑杀了屠夫的时候,他屈膝,跪了下来。
弯下腰,伏在地上。
周围人笑起来,各种不堪的话灌入韩信耳中。屠夫张开了胯,仰天大笑着。
韩信一步一步膝行,朝着屠夫而去。
直到,从他□□钻了过去。屠夫忽然夹紧了胯,笑的更肆意。
韩信攥紧了拳头,自始至终,没有多一个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
“叮当”几枚铜板从头顶上落下,在韩信膝边转了转,最终落在尘埃里。
屠夫不屑道:“啧,赏你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勇士,整日里抱个剑晃来晃去,还想在这地面上卖鱼?也不看看这片地谁罩的!”
韩信没说话,将铜板从尘埃中剥离,小心翼翼地收入怀里,要从地上爬起来。
一抬头,撞上了一双极为熟悉的眼睛。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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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睛很普通,但他再熟悉不过——是令徽。他知道,令徽也认出他来了。
瞬间,似有千万只箭从他胸口穿过,刺地他怎么也爬不起来。
他倒宁愿被屠夫打一顿或是骂一顿,也不愿意这样的场景被她看到。
屠夫抱着胳膊:“哟,还跪着呢,是害怕大爷站不起来了吗?”
又是一阵哄笑声。
然而,在哄笑声中,他却看到,赵令徽朝他大步走来,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去。”
他没接过赵令徽的手,默默站起来,穿过人群而去。
“哟,小妞,你是他情人啊?别跟着他了,他能养活你吗?”屠夫吹着勺子,“跟大爷我,至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赵令徽没看他一眼,追了韩信而去。
离开人们的视线之后,韩信忽然转身,看着身后的赵令徽:“你怎么在这?”
赵令徽:“我爹娘死了,夫君也死了。为躲乱军,我到这来了。”
看了看赵令徽脏兮兮的脸,韩信什么也没说,掏出怀里唯一的一张饼,递给赵令徽。
“谢谢。”赵令徽为的就是这个,她才不会推辞,抱着饼就啃起来。
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此后几日,他们一直在一处。他们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说话。
这样平衡,被一场大雨打破。
赵令徽计划了多日,终于借着这场大雨实行。
韩信睡的浅,多年来一个人睡也养成了警醒的习惯。
她扑过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想推开的。但不知怎么想的,等他明白过来,赵令徽已经在他怀里了。
他听到她说:“韩信,我喜欢你。”
嘴被她堵住,怎么也挣不开。
或许他也没想挣脱开。
忽地被拉入一个他从前没有到过的世界,缱倦,温柔,令人沉醉。
多年念想的人,此刻就在他怀里,心快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怎么也抑制不住。
良久,他听到自己喘着粗气说:“令徽,别这样。”
她的吻轻盈地落在他耳边:“韩信,你不喜欢我吗?我知道,你喜欢我的,对吧?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处?”
韩信的理智拉住了他,他扶住赵令徽的肩膀,黑夜中,寻到了她的眼睛:“可是,现在不能,我们还没有成婚,我过几日就去投奔项王,等我做出一番事业,我们就成婚,好不好?等我们成婚——”
“我不想等。”赵令徽用手捂住了韩信的嘴,呼吸拂过他的发丝,“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每天都有人死,我怕我等不到那一日,你就死了。”
赵令徽没听到回应,又摸着黑去解他的衣衫,被韩信攥住了手腕。
她听到他叹气:“对不起。”
外头的雨下的很大,雨滴拍打在屋檐上,发出骇人的声音,仿佛要将这个破屋吞吃入腹。
赵令徽在他耳边撩拨着,吐气如兰:“随时随刻都可能没命,我不如先做个快活鬼。”
因为她等不得了,她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再待下去。她要跑,要卷走他的银钱,跑得远远的。
跑之前,先睡一觉,也不枉她这几天虚与委蛇。
可笑他还在想跟她天长日久。
韩信倒吸了口气,认真地道:“你会活得好好的,我也会活得好好的。”
他没有再推拒,反身将赵令徽压在了身下:“令徽,你真的……想好了吗?”
“废话,我当然想好了,你到底行……”
剩下的话,和着雨声,碎在了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