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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初入京

作者:白水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之后一直到进了京,大家一路上可以说都是欢声笑语的。吴中孚也不一直闷到屋子了,时常与明夷母女俩在船舷站着或船尾坐着,看山看鸟看水,谈天谈地谈食。


    天气晴朗,船帆被风涨得活像大肚弥勒,三人一人一把小杌子坐在避风处,闲散地话着家常。


    “娘,咱们京城那座宅子长什么样啊?”明夷捧着脸好奇道。


    “不大,但地段不错,院子里有很大一颗梨树。”


    “听我娘说静姨置的宅子离我父亲家不到一刻钟的脚程?”吴中孚适时接话道


    顾静翕点点头,“在一条街上,近得很。”


    明夷欢呼,“那咱们成邻居了呀,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阿孚这位京城阔少可得关照我们一二。”


    言罢还装模作样的朝吴中孚做了个辑。


    吴中孚哑然,好半天才道:“明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何时成了你嘴里的京城阔少了?”


    明夷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得顾静翕也有些好奇了,催促道:“你倒是说为什么啊?”


    明夷咧嘴一笑,“自然是因为你爹!”


    顾静翕给了明夷脑袋一个爆栗,嫌弃道:“二十来岁的人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明夷捂着脑袋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求饶,“那自然是因为阿孚此次春闱必定高中,然后一路升官,而且阿孚又年轻得很,怎么就不算京城阔少了呢?”


    顾静翕愣了愣,随即发出一阵大笑,揩着眼角笑出的泪花,“解释的啥啊,没见过你这么牵强附会的。”


    吴中孚也在旁边笑弯了眉眼,看着明夷得意洋洋的神情,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拱手道:“那就借明姐姐吉言了。”


    明夷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又突然道:“阿孚啊,你这还有几日考试啊?”


    “四日。”


    明夷大惊,“正常来说我们明日能到京城,那你岂不是回去还没休息一会儿就要被关进那号房了?”


    吴中孚点点头,“所言甚是。”


    “天可怜见的,这段时间孩子又坐船又坐车的,回去还没好好休息就要上考场,你这几天千万清淡饮食好好休息啊,嘶…我让大娘做个鱼头汤,吃鱼聪明…嗯算了还是我来做吧……”


    吴中孚看着明夷喋喋不休的样子,忽然觉得要是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只是她马上就要嫁人了,而他又能做什么?


    他不是没想过使些别的手段……只是这样的风险太大,一有不慎,伤的总是明夷,她的名声、她的生活她的心……


    他晓得她最恨被当作可争夺的物什,她对方韫之也不是没有情谊,如果他真做出如此事情……他不想看见明夷失望憎恨的眼神。


    放下吧,他告诉自己。


    既然她已有结果,就不要像从前那样了,既然他不能,那就少听少看少说,或许时间…不会的……


    浓墨洇晕了纸上的文章,窗外雪色映着月光,更显夜色冰凉。屋内暖炉烧得旺盛,他却觉得浑身冰凉,不会的,再多的时间都不会的,他只能有她啊……


    可是,明明他已经在逼迫着自己后退了,她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回忆起明夷看向他时不解的面容,是了,吴中孚苦涩一笑,她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情谊,她从未当真。


    但……那个意外的拥抱,忽然扑在他身上的柔软身躯,萦绕在他颈边的温热呼吸,盈盈一握的腰肢——吴中孚呼吸一滞,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所有的自我说服全线崩溃,他放不下……


    既然撒不开手,他这两天也想明白了,成亲而已,大家都在京城,吴府离方府也不远,要是方韫之对明夷不好,或者两人处得不行,他不是处处是机会?


    再说,万一明夷婚后发现方韫之不好,不喜欢,那他的机会不就来了?礼法什么的都是虚的,反正只要明夷点头,他怎么样都可以。


    而且,吴中孚有些阴测测的想,他可比方韫之年轻,万一方韫之早死呢?暴毙呢?总之,换个角度看,条条都是大道,何必要因为明夷成亲就把自己的路堵死?


    他早在钱塘的时候就年年去月老庙给自己和明夷牵红线,加起来起码也有婴儿手臂般粗了,他不信两人没缘分。


    少年兀自沉思着,明夷转过头和顾静翕商量几句鱼头的做法,看见发呆的吴中孚,敲了敲旁边的船壁道:“想啥呢想那么出神?”


    吴中孚瞬间回神,定定看着明夷,“想以后。”


    “以后?”明夷有些疑惑,干嘛突然想这个,不过以后嘛……她回去就要成亲了,对象是自小熟识的方韫之,有颜有钱有才有人品,堪称金龟婿一枚。


    不过成亲后要干什么?她不太想天天围着家里打转,她可是励志要闯出一片天的——好吧其实倒也没有,她最想做的还是吃喝玩乐做一条快乐咸鱼。


    但是!谁说咸鱼只能躺在家里!她也可以多换几个地方躺啊,每个地方的咸鱼都有不同风味,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心情,多新鲜!


    而且……明夷想到钱塘的《牡丹亭》,想到青玉河上的倚晴坊,想到丰丹园的丰丹绣……还有桃李四处的沈先生,一起读书的堂姊妹,浮沉商海的林时夏,肆意张扬的闻夫人,全心教导的学生们,此时坐在身边的顾静翕……


    她看见了她们好多好多故事,她走进了一个又一个浮世,累累花树摇曳在高楼琼台,天空澄澈明清,为什么明明被同一片土地滋养,那些飞燕般灵动轻盈的思想,玉蝉般残缺丰润的往事,却只能兀自开落,消散在红墙翠檐里?


    “明姐姐你在想什么?”


    吴中孚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明夷的思考,少女抬眼看去,眸子里映着滔滔江流


    “我也在想以后。”


    “那明儿想出什么呢?”顾静翕接嘴道


    明夷眨眨眼:“不足为外人道也。”


    顾静翕笑眯眯地看着女儿,拍拍手道:“坐这半天了,咱们去熬鱼头汤活动活动!”


    明夷跟着站了起来,见吴中孚也要跟着,连忙打住道:“特殊时期,你赶紧读书去!”


    吴中孚笑了笑,脚步未停,“不差这几天。”


    “少年你很有自信哦?”明夷嬉笑着回头


    吴中孚两步追了上去,眉眼上扬,朗声道:“届时自会见分晓。”


    一行人到了城外,方韫之早早就带着人在哪候着了。今日本不是他休沐的时候,幸亏带他的李学士为人宽厚,再加上他一个七品编修也赶不上什么大事,于是便允了他的假。


    方韫之提前一个时辰就守在门外,伸长脖子在寒风中冻的耳朵通红。远远瞧见明夷一行人的马车,欢喜地迎了上去,吩咐人将行李搬上进城的马车,引着明夷母女俩去她们的新宅。


    吴中孚谢绝了方韫之同行的提议,言明其父亲已派人来接,方韫之点点头,嘱咐了吴中孚几句考场注意事项,便拱手道别。


    进京这日不似在船上那几天,气温骤降,凌风裹着呛人的沙尘直割人脸。明夷悄悄拉开窗户,看见骑马走在前方的方韫之耳廓连着那一片皮肤被冻得通红,顿时升起几分心疼。


    宅子方韫之早就派人打扫收拾过了,粗使的下人也已经物色好,明夷她们直接拎包入住即可。


    由于刚搬进来家里一团乱,吩咐好下人收拾东西,方韫之又来着母女俩去酒楼吃晚膳。


    三人坐在雅间内,桌上是方韫之预先试过,按照明夷口胃点的琳琅菜品,茶水也是顾静翕喜欢的舒城兰花。由于京城地处北地,干燥不似南方,怕两人初来不适,还特地让酒楼上了两碗桃胶皂角米雪燕羹,一举一动,不可谓不周到细心。


    菜肴味道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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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环境也十分雅致,再加上一个体贴周到的方韫之,明夷和顾静翕一顿饭吃得通体舒畅,再想到此人自接到她们始,一通安排顺利方便,明夷看向方韫之的眼神也更加热切了些。


    方韫之亦一脸温柔地看着明夷,自两人相见始可以说眼珠子都没从人身上移开过。顾静翕低头抿了口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旁边一对年轻人,内心很是满意。


    饭至一半,方韫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家中父母本想明日就上门拜访,奈何新皇登基,年节刚过,父亲公事缠身无法抽出时间,而母亲又得去与一众太太宴席,只得过两日再登门致歉。”


    顾静翕摆手道:“柳姐姐与方大人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和明儿初来此地,家中来客本就是开心至极的事情,说什么致歉不致歉的,韫之你且告诉我具体时间,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一家。”


    方韫之又拱手表示歉意,继续道:“迟了本就是我们的不是,自然是要道歉的。还有一事,大概七日后,母亲想请您和明夷来家中一聚,不知可否方便?”


    顾静翕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顺带敲了敲埋头喝汤的明夷,后者对着方韫之胡乱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吃完饭时间还早,方韫之提出送两人回家,顾静翕笑着摇摇头,和蔼地看着方韫之道:“刚刚吃饭时想到家里缺了几样东西,恐怕得先去买回来。”


    方韫之立马积极道:“顾叔母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


    顾静翕又道:“我刚刚已经和明儿说了,她晓得的。我们带过来的十几个箱笼需要有人吩咐收拾,我现在也抽不开身,所以得麻烦你带着明儿去买一下。”


    明夷指着自己两眼发直,我吗?是在说我吗?什么情况?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要买什么?和她说了?什么时候说了?


    顾静翕神采奕奕的回了个女儿“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笑眯眯地冲着方韫之点点头,带着冬青一个优雅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明夷和方韫之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青年今日披了件雪灰缎面交领大氅,头上戴着顶青金如意纹小冠。说起来这还是明夷第一次见他束发戴冠的模样,显得整个人姿容如玉,俊雅出尘。


    方韫之被少女抬首打量着,面上不觉微微泛红,掩饰性的咳嗽两声,温声道:“叔母说要买那些东西,我带你去吧?”


    说完又顿了顿,“今日赶路你可是累了?若是累的话我先带你去一家茶馆歇息,他家还可听戏,我去把东西买完再回来接你?”


    明夷摇了摇头,头上的绿松石串步摇簌簌打在脸侧,少女杏眼清亮弯成月牙,嘴角漾出一个小旋,仰着脸道:“我想同你一道。”


    方韫之心脏瞬间漏了一拍,随之而来的就是乱了弦曲的心跳,夜晚的北风依旧凛冽,青年的心却如同浇了油的火把,似有燎原的架势。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京城的街道上,积雪扫到道路两边便被油纸灯笼映成了暖金色,临街酒肆挑起的杏黄旗幡在寒风中烈烈晃动,街上行人俱是裹着带皮毛的披风,一团团毛茸茸的,路边蒸糕摊子蒸汽袅袅,不一会儿就消散在人们口中哈出的白汽中……


    方韫之微微放慢脚步与明夷并肩,拥挤人潮中,两人的手背时不时擦过。方韫之犹豫着动了动手指,像明夷处贴近,他想——


    明夷似有所感,低头瞥了一眼青年蠢蠢欲动的手,低低的咳嗽两声


    “怎么了?”方韫之原先梗着的脖颈立马偏了过了。


    明夷不语,只状似无意般的碰了碰他的手背,微微勾起嘴角。


    两人恰巧走到一排红灯笼下,方韫之脸上的红晕瞬间烧到耳根,结结巴巴道,“可,可以吗?”


    明夷歪了歪脑袋,依旧不语。


    两人的脚步又放慢了许多,寒冬宽大的袖袍下,是一双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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