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云胜男的脚步一同停下。
云胜男有些紧张地看向那扇被人敲响的朱漆大门,虽然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曾经舍给她饼饵,但是她不确定在巫卫的追查下,对方是否还愿意帮她。
男子的目光从云胜男略带慌乱的脸上扫过,淡淡道:“玄甲。”
忽然,一条劲瘦的黑影从将近五米高的屋顶一跃而下,轻巧落地后应了一声:“喏。”
借着廊檐下灯笼的光亮,云胜男一眼便认出那男子便是上午在巫医殿时与她擦肩而过的男觋。主要是对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跟猫似的,实在让人过目难忘。
这么大个人藏在屋顶时,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可见对方的隐匿功夫一流。
她依稀记得以前听外公说过,学习传统武术一定要内外双修,等到了一定境界,便可控制习武者的内息绵长不绝,甚至能达到和武侠小说中那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效果。
她当时听着只觉得外公的话过于离谱,眼下看来,或许还真有高手能修炼到这种境地。
见云胜男略微惊讶地望着自己,玄甲对着她眨眨眼,随后便笑嘻嘻地往院门走去,似乎并不把外头的人放在眼里。
云胜男的思绪却忽而飘回上午在巫医殿的时分,想起了当时她无意中在殿外听见的那段对话。
所以,玄甲口中的公子真的是这位带青玉面具的男子,而且他身体不好,需得时常服药……
云胜男心底顿时涌出些烦扰别人的歉疚。
见玄甲前去应门,男子带着云胜男继续往殿内走去。
然后云胜男又听到了那日出现过的细碎风铃声,这次她确认,声音是从男子身上发出来的。
或许,是他腰间的玉珏碰撞发出的动静吧?云胜男不太确定地想。
前院门口,玄甲单手微微发力,那根有常人脑袋粗细的门栓便被他轻松抬起。
大门缓缓打开,外头巫卫手中的火把将门口照得纤毫毕现。
“大晚上来敲门,所为何事?”玄甲漫不经心地问道。
“方才有可疑之人在这附近出没,吾等不曾抓住那人,又担心贼人闯入禁宫,故而扣门,不知玄甲大人可曾见过有人闯入?”为首的巫卫拱拱手后轻声询问道。
玄甲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眼,懒洋洋道:“这夜黑风高的,保不齐打哪儿钻出的野猫发出些动静,未必就是人。巫神宫内守卫森严,想来也不会有人在宫内乱闯。”
“野猫可不会挖野菜来吃。”巫卫淡淡道,同时挥挥手,便有巫卫将他们在溪边捡到的那堆野菜和青铜灯盏展示给玄甲看,“这些似乎是那贼人遗落之物。”
玄甲面不改色道:“嗨,这些野菜是我挖的。公子吃厌了饭堂的饭菜,让我去找些小菜换换口味。我才挖到一半,有些内急便回来解决一下,这会儿松快了,正要去把东西取回来呢。你们既给我送来,倒是免了我再跑一趟,谢谢了。”
说着,他直接从对方手里抢过灯盏和那把野菜,就准备关门。
“等一等......”为首的巫卫显然不太相信玄甲的解释,抬手抵住了即将关上的门。
玄甲看了他一眼,干脆双手一摊往后退了半步:“既然你不相信,那就进来搜。”
闻言,在场的十余名巫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沉默起来。
就连为首的巫卫也不敢接玄甲这话。
禁宫里关的是谁他们心底隐隐都明白,虽然那位不能轻易踏出禁宫半步,但是相对的,旁人也不得随意进入禁宫,否则就要承受刖刑。
“抱歉,是属下冒昧了。”巫卫后退一步,一挥手便带着身后的其余巫卫手执火把,浩浩荡荡地离开。
玄甲这才不紧不慢地关上大门,看了看手里的野菜和铜灯,想起那位从温泉水里狼狈钻出来的新人巫女,不觉摇摇头。
这位贵女的胆子倒是不小,慌不择路之下连禁宫都敢闯,当真是不把巫神宫的规矩放在眼里。
幸而是遇上了他家公子,若是换了旁人被再三冒犯,只怕这巫女无论是哪国贵女,都未必能全须全尾地从这禁宫出去。
他看了看手里的野菜和灯盏,想了想也没随手扔掉,而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院子的石阶上。
大殿内,云胜男靠在温暖的大鼎旁,听见那群巫卫离开之后才敢从祭台后面钻出来。同时,她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这座禁宫好像真的不是她该随意进入的地方。
面具男子从侧门走来,手上还捧着一套绣纹华美的明黄色衣裙:“你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先换上这套吧,免得着凉。”
云胜男接过男子手中的衣服,细细看了看,不觉有些惊讶。
这裙面是用光滑柔软的锦缎缝制而成,上面绣着精美的九章纹样。这裙子的两层丝绸中间似有夹层,大概是填充了棉花或是蚕丝一类的东西,摸上去的手感绵软舒适如云朵。
这两日在巫宫之中,她见到的几乎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祭袍,区别无非是胸前的金丝刺绣,骤见这颜色鲜艳活泼的衣裙,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云胜男看着衣裙上华丽繁复的织纹,脑海中隐约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只是过得太快她根本没抓住。
男子平静道:“这是我妹妹的衣裳,她偶尔会来这里小住几日,留了些换洗的衣物在这里。你先去侧殿换上吧,等你的衣裙烤干之后再换回来不迟。”
云胜男望着男人面具之后那双暗沉如墨翡的眼眸,真诚地道谢:“多谢公子。”
侧殿里空无一人,倒是有一面一人高的铜镜立在角落。
云胜男捧着手中的衣裙研究了半晌,大约明白了该如何穿着之后才胡乱换上,又准备借着铜镜再整理了一番。
才站到铜镜前,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妘昭会被姜萝如此刻意针对,又被其他巫女有意无意地排挤。
端详着镜中少女,云胜男也不由得感叹,妘昭这张脸可以算是女娲毕设了。修长黛眉之下,墨色凤眸敛尽风华,唇色如朱,越发衬得肌理细腻,肤白如雪。
纵然湿漉漉的鸦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略显狼狈,却也掩盖不住秾丽绝艳的风流姿容。她只安静地站在这里,便如天地精华孕育而成的山野精灵,墨瞳间流淌出自然空灵的气息。
再细看看,五官轮廓间虽与云胜男本人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之处,但云胜男常年习武,双手粗糙且带着薄茧,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更是不及镜中少女那般精致到头发丝的完美无暇。
云胜男情不自禁地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纵然她并非看重外表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拥有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的确不算一件坏事。
又理了理衣裳的宽袖和衣襟,她这才回到大殿中。
那殿中的大鼎依旧焚烧着不知什么材质的香料,浓郁的香味夹着暖流包裹住云胜男,再一次给她带去久违的舒适感,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放松警戒,不由自主地在这柔软温暖的环境里悄然沉沦。
云胜男悄悄地将自己换下来的湿衣物搭在大鼎旁边的青铜架上,见那位戴面具的男子已经在殿侧的案几后跪坐着开始看竹简,便又悄悄把贴身的亵衣往旁边挪了挪,确认被大鼎挡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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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停手。
“多谢公子再次搭救。”云胜男走到那男子身边,再三行礼道谢,“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谢您。”
男子放下手中竹简,抬头看了云胜男一眼,他的视线在对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后轻轻笑了起来:“不必客气,你不是承诺过,以后有人欺负我你会替我出头吗?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云胜男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她昨天的话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只是自己这话出口还不满十二个时辰,就又被对方所救,倒是显得她像是说大话似的。
“公子既不便告知姓名,我又怕冒犯了公子,不如称您为玉公子如何?”云胜男望着男子脸上的青玉面具,小声提议道。
男子微微一怔后反问:“为何是玉公子?”
云胜男笑着夸道:“有匪君子,如圭如璧。我见公子温和有礼,又肯扶危济困,品性高洁如玉。而且你又一直带着这青玉面具,所以想称你为玉公子。若是公子觉得不妥,还请另外赐教。”
男人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中竹简,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可。”
云胜男高兴了,她凑上前好奇地询问:“玉公子,你手里这卷是什么书?”
玉公子手指微动,随后将玉简卷成一团,只将最外侧那一枚刻了字的竹简露给她看。
云胜男盯着那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看了半天,又赧然看向玉公子,坦诚道:“我不识字。”
她在心里默默流泪,其实她真的不是文盲,她真的是本科学历,如果没有因为见义勇为出意外的话,再过半年她就能拿到毕业证了。
玉公子默了一瞬后放下竹简,轻声道:“无妨,你若有心,何时开始学都不算晚。”
他也清楚,即便是贵族世家,肯花功夫培养族中贵女的也不多,妘昭不识字他也不意外。
“可惜如今在祭巫殿修习祭舞,既没时间学认字,也找不到老师能教我。”云胜男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如今对这个神秘朝代的好奇心越发旺盛,也开始试着主动了解这个世界。阅读典籍无疑是能帮她了解得最快的方法之一,可惜她不识字。
虞朝的字体接近小篆和象形文字之间,这就让云胜男连猜也无从下手去猜。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玉公子温和道,“识字并不难,你本就聪慧,若肯费些心力,学起来很快的。”
云胜男眼前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我明日就要搬回祭巫殿西苑了,以后恐怕也很少有机会能离开西苑。”
西苑虽是两名巫女共住一屋,但环境肯定要好过这破屋。
闻言,玉公子将手中竹简放下,又另取了一卷缓缓推开:“识字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你若每日学习,总有水滴石穿那日。况且你们巫女每旬都有休沐,我先教你些,你回去好好记了,等休沐时再避开旁人过来,我检查了你的学习成果,再教给你新的,如何?”
云胜男有些心动,却又不想太过劳烦玉公子,只好委婉问道:“会不会太给您添麻烦了?”
玉公子轻笑摇头;“不会,我终日在这禁宫之中也是无趣,若能收下你这位弟子,倒能解解闷。”
云胜男立刻欢喜行礼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师尊好。”
玉公子似乎是被云胜男的称呼惊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你还是称我玉公子吧,你我并未行过拜师之礼,师尊这个称呼我担不起。”
云胜男想起虞朝重礼,确实很讲究这些称呼和礼节,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遵命,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