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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作者:吉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辛桐木然三秒钟。


    然后,眉眼一弯,不自觉笑出声了。


    周围黑夜沉沉。梧城繁华,后半夜街上仍然有零星的人影,晃在微弱冷然的月光之下。


    夜风拂过,吹起她脸侧的黑色长发。


    她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微微往后靠了一下,歪着头,嘴角漾起笑意,就这样迎上车里那人的目光。


    像是被她这副带着点得意的样子弄得有些无言,她似乎听见江崇焰叹了一口气。


    “又怎么了,大小姐。”


    “走不动。”


    理所当然的语气,声音带着点沙哑,带着点娇俏。


    她扭着脖子往左,只留给他一个高傲的侧脸,眼珠子乱转,盯着天边的星星,嘴角却不自觉地偷偷上扬。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会。


    终于,江崇焰打开车门,走下来。


    年轻男人高高大大,站在她面前像堵墙一样,辛桐几乎要仰起脖子垂直90度看他。


    看得太累,索性不看,她干脆平视,高度正正好好对着他的腰腹部。


    非常娇纵地把光着的脚朝他一伸。


    “给我穿鞋。”


    江崇焰脸色瞬间黑了。


    他冷笑,“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


    江崇焰是典型的骨相帅哥,长得凌厉,轮廓线条明显,肤色偏深,不笑的时候显得凶神恶煞。配上那头金发,冷淡的神色,以及平时嘻哈酷炫的穿衣风格,半夜走在街上都能吓哭小孩。


    在家里是江氏唯一继承人,在外面是街舞世界冠军,他到哪都是备受尊敬,少爷脾气揣着,潇潇洒洒冷冷酷酷,从来没人敢主动招惹他。


    ——但是,辛桐这辈子,恰好从来没怕过任何东西。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男人黑沉沉的目光,勾起一个暧昧的笑。


    “我就喜欢拿走男人的第一次。”


    “……”


    大少爷脸色更难看了。


    黑夜中,光线昏暗,辛桐看不清他的神态。只觉得他似乎被梗住许久,才憋着一股气蹲下身子。


    他的手很大。掌心有层薄茧,触及辛桐脚腕的皮肤时只觉粗糙,带着点硬硬的摩擦感。


    不像辛桐手脚冰冷,成年男性的体温极高,手心带着源源不断的温热,从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


    像他的名字。


    火焰般燃热。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头顶金色碎发堪堪遮住眉眼,表情看不真切,只能看见高挺的鼻子,以及抿紧的唇。


    直到把两只鞋都穿上,他却还单膝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末了,低着头,突然说,


    “你就这么喜欢对男人开这种玩笑吗。”


    辛桐讶异。


    抬起头,直直撞进他眼睛里。


    梧城初秋的黑夜,路边漆黑的草丛隐约传来虫鸣,天边残月微光。


    年轻男生的眼睛黑沉透亮,黑白分明,就这样盯着她的脸看。


    这是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


    男人其他地方都长得锋利,线条和骨骼感强烈,窄脸瘦削,皮肉紧致。


    但是唯有这双眼睛。


    ——卧蚕明显,眼神明亮,睫毛浓密,眼尾还带着点微微的下垂。削弱了一点强烈的攻击性,给他增添了许多清爽明朗的少年气。


    两人对视几秒钟。


    江崇焰语气突然变得冰冷。


    “我不是你那些可以随便调戏的男模。”


    生硬缄默,语气沉冷。


    辛桐心里一噔。


    ……他生气了。


    他说得对。他不是那些男模。


    他是名门江氏唯一的继承人,冷漠锋利的天之骄子,梧城二代圈子极尽全力想要打探结识的顶级资源。


    ——也是她辛桐为了得到江氏帮助,费尽心思想要巴结拉拢的对象。


    辛桐呼吸一窒,心瞬间凉了半截。


    完了,弄巧成拙了。


    都怪这张破嘴!


    习惯跟帅哥打情骂俏了,忘了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辛桐心里泛起无尽的懊悔,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之前得罪他的事情还没过去,现在又添新隔阂。


    尴尬的寂静弥漫在空气里。


    辛桐看着他,微微张着嘴,刚想开口缓解一下气氛。


    眼前一闪,却突然瞥见了什么东西。


    只见头顶路灯微弱荧黄的光亮下,


    男人侧脸冷硬,流畅锐利的下颌线末端,金色发丝浅浅遮挡的耳畔,


    耳垂和周围的皮肤,却全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红。


    !


    她眯了眯眼,又认真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


    辛桐此人又蠢又废,但是有一点很厉害。


    在无数醉生梦死的夜晚和推杯换盏的玩乐放纵中,她能很敏感地觉察出周围人的情绪变化。


    懂调情,思维跳脱,出手阔绰,一次点七八个男模都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也正是靠着这一点,她在会所里是极为受欢迎的客人。


    她眨眨眼,盯着眼前男人泛红的耳尖看了几秒。


    突然有点意识到,今晚好像见识到了这位锋利叛逆的江大少爷极少对人展露的一面。


    想到这里,心里瞬间有什么隐匿的冲动要破土而出。


    她突然想试探一下,大少爷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辛桐忽然笑嘻嘻开口,


    “但你胸肌比男模大。”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看见,眼前男人骤然僵住。


    随后不可置信般抬起头,胸膛开始剧烈起伏,脸色极其难看。


    被冒犯的强烈的恼羞成怒感几乎令他整张脸都涨红,他眼神晦暗不明地死死盯着她,目光凌厉得可怕。


    辛桐本来还在嬉皮笑脸地等着看大少爷面对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调戏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下一秒就看见,面前的男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她肩颈处的羊毛披肩,往上毫不留情地一扬,把她整颗脑袋全都包了起来。


    辛桐眼前霎时间变得一片漆黑。


    整个人像个愚蠢滑稽的大头娃娃。


    “喂!你……”


    看不见东西的感觉让人慌张,她手忙脚乱地打算把披肩从脸上扒下来,可是下一秒两只手腕全都被一股强硬的力量给叩住。


    紧接着失重感突如其来,整个人突然悬空了,她直接被男人拦腰扛了起来。


    “啊啊啊啊!——”


    他身高已经188了,现在辛桐整个人被他扛到了接近两米的位置。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未知恐慌加上恐高倒吊的失重感,吓得她头晕目眩,脸色煞白。


    可就在这时,身下那人还嫌不够似地,原本抓在她大腿上的手竟然松开了!


    此时她唯一的支撑点也没了,整个人倒挂着在黑暗中骤然直直地往下落。她尖叫着胡乱抠紧身下人的衣服,觉得自己要头着地摔死的前一秒,又被他猛地握住大腿,心有余悸地挂在他身上。


    就这样翻来覆去几次,辛桐已经被吓得眼泪都飙出来。柔软的下腹抵着男人硬邦邦的宽阔肩膀,硌得极其难受,她只能像只毛毛虫一样放声大哭一边惊慌挣扎。


    “我错了,我错了……”


    眼泪倒流进鬓边的头发里,她狼狈羞耻地喊。


    “错哪了?”男人声音冷沉,不为所动。


    “你别,别生气了……”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清楚,发出一连串未知意义哼哼唧唧的哭喊声,“你要是不喜欢,我再也不说了……”


    “重新说。”


    她于是乖乖重新说,“你的胸肌很小,没有男模大,呜呜呜。”


    “……”


    “不对。”


    “男模的胸肌比你大。”


    “……不对!”


    还有哪不对?你比他大,反义词不就是你比他小吗?不就是他比你大吗?


    辛桐被倒吊着,脸都已经充血,抽噎着完全不能思考。


    她突然觉得,这场景和对话为什么如此熟悉?


    被逼迫的感觉让她浑身充满羞耻感,她咬咬牙,终于想到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这不是和那个荒唐的梦一模一样吗!


    这个小气到极点的臭男人!


    再也顾不上什么家产大计、什么讨好江家的正事了,辛桐此时满心满眼全是愤怒,扭着头把眼泪全都蹭到男人宽阔的背上,大喊:


    “江崇焰,我讨厌你!”


    下一秒,她脸上的披肩就被扯了下来。


    光明终于重现,她大口喘着气,往下看了看,这才发现:


    原来她并没有往下坠多少,大部分自由落体的想象都来源于被蒙住眼睛后的未知失重的恐慌感。


    而身下的男人一手握着她大腿,一手隔空虚虚拦在她的腰后,完全是保护的阵势,是绝不会摔下去的。


    哭声停止。


    紧接着又是一股被耍的愤怒涌上心头。


    还没等她说话,整个人天旋地转就被一把扔进车的副驾驶里。


    “再拿我跟男模比较,就把你扔进河里。”


    声音又冷又凶。


    哐地一声,车门被关上。


    男人一言不发打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来,浑身带着低气压。


    汽车在黑夜中扬长而去。


    *


    梧城中心城区。


    现在是早晨十点。何川和辛文清都已出门去了集团总部,整间别墅里静悄悄。


    何天麒走出房门,站在咖啡机前。


    机器传来轻微轰鸣声,空气里慢慢开始弥漫出咖啡豆苦涩焦香的气味。


    他已经晨跑回来,洗了个澡,上完了一节课。


    外语,数学,统计,商业分析,企业管理……各种各样的课程占据他每天所有的时间。


    生活在梧城主城区的这样一幢豪华的花园洋房别墅里,学习精英课程,接受精英教育,学着不卑不亢地接待络绎不绝上门拜访想要巴结讨好他的人,平淡地接受所有人对他“小少爷”的尊称。


    这是他的日常。


    何天麒的人生轨迹发生剧烈转变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的两岁生日那天。


    那时他还不叫何天麒,他叫乐乐。


    他被福利院院长牵着手,领到了一对夫妻面前。


    那对夫妻穿着漂亮的衣服,坐着漂亮的车,身后还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肌肉比他的脑袋还大,恭敬地帮他们拿包。


    “像……真的像!”


    叔叔盯着他,眼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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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恍惚。


    而那个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的有些憔悴的阿姨,却在听见他的生日之后,一下子痛哭出声。


    “连生日都和宝宝的预产期接近!”


    “老公,就是他了!就是他了!”


    乐乐被阿姨一把揽进怀里。


    他闻见阿姨身上的味道。花香味,还夹杂着一丝苦涩的药味,像是那种很没有活力的苍白的小花。


    抱得太用劲,他都有些难受。


    乐乐艰难回头,却看见,福利院院长腰几乎都快弯到了地上,从来没看见过他脸上露出过这么多笑容。


    他是一个完美的小孩。


    年龄小,聪明,身体健康,无父无母。


    五官长得像那个叔叔,生日和他们夫妻那个未出世就已经流掉的孩子的预产期接近,生辰八字被算出来与夫妻两人极其合拍,是大旺之身,一生顺遂,衣禄丰足。


    ——还有最重要的。他是男孩。


    乐乐就这样跟着这对奇怪的夫妻走了。


    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接过了他的书包。被抱进那辆漂亮的车的时候,他小心翼翼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对他们说谢谢。”


    叔叔看着他,满眼欣赏和慈爱。


    “你是何家的人。是我的儿子。”


    他是何家的人。是何川的儿子。


    他改名叫何天麒,广阔天宇,祥瑞麒麟。


    即使他与何川和辛文清没有血缘关系,即使何川和辛文清已经有了一个亲生女儿。


    但是他是男孩。


    但是他跟何川姓。


    所以森川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一定是他何天麒。


    ——这是何天麒从两岁到十八岁的这十六年来,一直被周围所有人灌输的思想。


    就像那种养成模拟经营游戏一样,他改名字、换衣服、住进了梧城郊外的一间闲置的别墅、坐进了豪车、背着书包踏进了私立精英小学的大门。


    从此一路顺风顺水,严格被按照豪门继承人的经典思路来培养打造。


    他会马术,滑雪。


    他学习击剑,外语,每三个月出国一次。


    他出行会带保镖,在家里有佣人。


    他几乎不会尝试任何有风险的事情,因为他的生命实在太珍贵了。


    他今年才十八岁。


    但他冷静,理智,成绩优异,天赋奇佳,彬彬有礼。


    何天麒在世界上最倾慕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何川是个无比成功的商人,一人打拼出如此规模惊人的商业帝国,还在福利院里一眼看中了自己。何天麒愿意为了何川肝脑涂地,他发誓绝不辜负父亲对他的深厚期望,一定会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继承人。


    何天麒在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就是他的姐姐。


    被叫做“梧城第一废物”,邋遢懒散,醉生梦死,荒唐好色,玩物丧志。而这样的草包居然都可以光明正大站在父亲身边,成为森川集团多年来唯一公开的继承人,只是因为,她是亲生的。


    所有人都没想过辛桐会回来抢家产。


    她的废是人尽皆知的。


    所以何天麒的身份被公布以后,没人会觉得辛桐还能翻身。何天麒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低估了自己这位姐姐的大言不惭和狂妄无知。


    ……


    何天麒平静地接了一杯咖啡。


    巴拿马瑰夏,世界顶级的咖啡豆。他其实喝不惯。


    但是梧城的人似乎都会喝。何川也告诉他,生意场上的人常把咖啡当成社交手段。


    所以他在学着接受。


    已经十点了。楼上静悄悄,姐姐的房门紧闭,还没起床。


    把Kelly公司原总裁打进了医院之后,她昨晚后半夜才到家,是被一辆陌生的车送回来的。


    昨晚何天麒站在二楼窗前,看见楼下,车门打开,姐姐被一个男人极其粗鲁地扛下了车。


    她穿了一双从来没见她穿过的白色运动鞋,披着披肩,头发乱糟糟,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金色头发。


    隔得远看不清楚,只觉得神色很冷。


    姐姐还在激动地说着什么,没注意看自己身后光线昏暗处的长长台阶。


    在马上就要踩空坠下去的前一秒。


    金发男人面无表情一下就把人拽回来。


    又迅速松开,皱眉看了看手上沾上的她衣领处的咖啡渍,嫌弃地掏出纸巾擦手。


    随后插着兜冷酷地转身,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发动车子离开。


    ……


    何天麒站在咖啡机旁,漠然收回看向二楼的目光。


    他对于这个男女关系混乱的姐姐的私生活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她是他争夺家产唯一的竞争对手。


    所以他想借此了解,她每天的早出晚归、忙忙碌碌,是真的在经营公司挽救亏损,还是只是一场给父母和大众的盛大表演。


    而现在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三分钟热度,能力低下,玩物丧志。


    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


    一个不应该享有任何继承权、天生愚蠢感性、只能用来繁衍后代的女人。


    这就是女人的定义。全世界都这样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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