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张望卿苦恼地抱住头。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让她彻底从此不睡旁的郎君吧，那对她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让她和离吧，别说陈平不可能同意，她还有点舍不得他这张好面皮。
当然，如果陈平愿意和离后还给她睡的话，她觉得是个再好不过的两全其美的计策了。
赵令徽差点被她噎过去：“你不能不知道！望卿，你若要我帮你出主意，你就得自己有想法，不然我帮你出不了主意。你是想跟他和离，还是继续做夫妻？你还喜欢他吗？你别管能不能离成，你就说，你想不想吧。”
冯珥：“令徽说的对，望卿，你是个有主意的，在这事上你也得有自己的主意。”
张望卿嗫嚅道：“我怕我跟他和离，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赵令徽心下一惊，张望卿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上辈子张望卿和陈平和离之后，她好像一直再未见过张望卿了……
虽说是张望卿自称游山玩水，也是她亲自送她出了长安城，张望卿也一直有信寄过来。听张望卿这么一说，再看看陈平的为人，赵令徽忽然觉得，前世有太多不对劲了。
细说哪里不对劲，赵令徽又说不出来，但总感觉前世张望卿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前世他们夫妻俩因为纳妾之事和离，陈平到底是纳妾了。陛下提过给陈平再赐婚娶妻，却被陈平敷衍过去了。
赵令徽感到一阵恶寒，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是她自己多想了还好……若是陈平真的对望卿做了些什么，她恐怕真要扒了陈平的皮，让他去她的诏狱走一圈了。
本以为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事，赵令徽不欲多插手。但要是伤害到望卿，她不得不管了。
“望卿，你先莫管旁的，你就说，你还喜欢他吗？”赵令徽深吸口气。
“我喜欢他的脸，但是不喜欢他的嫉妒心，他总是拦着我睡旁人。”张望卿如实道，“如果和离了他还能给我睡，那就更好了。”
冯珥彻底哑然了，两个眼睛瞪成了圆形。
赵令徽搓了搓脑袋，气叹了一口又一口，不得不佩服张望卿的色心，比她还强。
“但是，我知道的是，我想留在你身边做长史。”张望卿抬起头目光坚定，“令徽，为了这个，我会跟他讲明白的。至少……能维持现状。”
.
昨夜张望卿、赵令徽、冯珥三个人商讨了一夜，赵令徽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赵令徽甚至想过毒死陈平算了，一了百了，省得他为祸人间，但立刻就被她自己推翻了。算了，刘邦还得靠他时不时出馊主意呢。
纠结了一夜，赵令徽顶着眼下的乌青来议事。
曹参被她这副惨淡模样骇地连退好几步：“司马，你你你你……”
赵令徽抹把脸，有气无力地掀眼皮：“没事，阿参兄，我是人，不是鬼。”
同时，赵令徽似有似无地扫陈平一眼，都怪他！这个罪魁祸首！
换成对付的是旁人，赵令徽还能轻松应对。可对面是陈平，赵令徽不得不用十二分的力气。
她可是终于明白了，为何张望卿一直躲着陈平，为何恩爱夫妻偏要互相欺瞒。
昨日赵令徽甚至幽怨地跟张望卿说，她强抢谁不好，偏偏强抢陈平，这下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张望卿小声回她，说旁的人不如陈平好看。
……
想起昨夜规劝陈平的情形，赵令徽不由地又怨气冲天。她一开始好言好语，他冷言讥讽。直到她无可奈何，搬出来了一件旧事跟他说。
“我的一位朋友，很爱他的妻儿，但是他妻儿的心并不在情爱上，他就想尽办法，想束缚住他妻儿，没想到他妻儿终于忍无可忍，给他灌了不能人道的药，最终弃了我那朋友。所以，陈都尉，感情的事，强求不得，越是强逼，反而越没什么好果子。”
她情真意切一番话，陈平来了两句“苦果亦是果”“赵司马早死了妻儿，自然不知道强求也是甜的”。
顿时，赵令徽有了想把他直接摁到地里的冲动，这个狗玩意，怎么听不进去人话呢？
事实上，忍无可忍的赵令徽也这么做了，她干净利落地抬脚踹了陈平。
“若本能求甘果，为何要求苦果？”赵令徽冷笑，掩饰不住面上的嘲讽，“若一心求苦果，恐怕只会玉石俱焚，到头来一场空。陈平，你聪明一世，难道不明白吗？”
刻薄的话和腿上的痛感，终于让陈平冷静下来几分，赵令徽总算能跟好好说话了。
……
赵令徽思绪回拢，坐了下来。
众人也各自落座。
此番陈平前来，是调兵一事。今生汉王把主动权放到了韩信手里，调兵是要调，给多少，怎么给，如何给，看韩信自己的意思。
不仅陈平心里打鼓，赵令徽心里也打鼓。
陈平紧张的是韩信会拒绝，或者给的少了，他不好交差。赵令徽紧张的是，他们这微妙的君臣关系。
面上看起来和谐的君臣关系，底下是风起云涌。
活过一世的赵令徽，不会相信刘邦能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有意义。每一句话，都是试探和权衡。
最泰然自若的，当属韩信。
韩信略扫一眼坐在下面神情各异的众人，平静地开口：“陈都尉，现在我麾下有兵将共十万，分与大王九万二千，我只留八千，你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皆有讶异之色。
按照先前定好的，还有十多日就要出军伐赵。他的言外之意，是要以八千人，对抗赵国的两万人。
曹参、景易等人脸色不好，是因为以少敌多，是兵家大忌。这样的仗，他们心里没底。
陈平脸色微变，是讶异他的大方，竟然肯拿出这么多兵力来。
唯有赵令徽迅速垂眸，掩盖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这么做，确实是韩信的风格。
忠君，恩义，好似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不管面前是什么，一股脑地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上去。
但愿……君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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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他的心。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不死，且能得到大王的信任，白登之围的局面，就不会出现。
这一世大王在他自己请封之前，先给他封了江陵侯，应当……没有前世那么多的猜忌了吧。赵令徽劝慰自己。
陈平自然不会拒绝。是韩信自己给的，又不是他要的，仗打输了，也赖不到他身上去。
韩信：“好，那明日点将台点兵，点出九万二千，由陈贺、孔聚、王离带着，前去荥阳应战。”
陈贺三人领命。
商讨完路上相关事宜，众人各自散去准备。韩信将陈平留了下来。
“陈都尉莫要忐忑，我留你下来，不是为公事，是为私事。”
陈平皮笑肉不笑：“几月不见，我也甚是想念大将军，只是眼下战况紧急，并不适合叙旧。”
“陈都尉稍安勿躁。”韩信示意他坐下，“我只是想跟陈都尉说一件故事。”
“这么巧？赵司马昨日刚好也跟我说了件旧事。”陈平似是讽刺地，“不会又是什么薄情女重义郎吧？”
韩信才不会和他计较这几句话，不由地暗暗发笑，陈平真是气昏头了，平时多么圆滑的一个人，这时候倒是什么也往外说了。
“倒不是什么薄情女重义郎。但说起来也有几分有趣，不是旁人的故事，是我自己的事，想同陈都尉说一说，让你出个主意。毕竟，大家都知道，陈都尉玲珑剔透，最会出主意。”韩信笑起来，“陈都尉不妨先耐心听我说一说，就当，听个故事。”
陈平不置可否，却也重新落座了。
“我心里有个人，自小放在心里的，我们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陈平面无表情，以为又是什么酸掉牙的故事。
“后来，她嫁人了，嫁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那人长得合她心意，性子好，也能护得住她家人，很适合她。”
陈平掀了下眼皮。
“陈都尉心中肯定笑我无能吧，连心悦的人都护不住。”
“大将军说笑了。”陈平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换作是他，他就是千方百计地，也要让那人留在自己身边。
“陈都尉耻笑便耻笑吧，我也觉得那时的我挺无能的，什么也做不成。既然我护不了她周全，又何必强求，搅她不开心呢？”韩信勾了勾唇角，风轻云淡。
“那后来呢？你便看着她和旁人出双入对了？”陈平没忍住问。
“不，后来发生了些变故。她嫁的人没了，而我，有了如今的权势。”
陈平挑眉：“所以你将她抢回来了？”
韩信轻摇头：“不，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能做的，就是远远地看着，尽力护她周全。”
陈平再次皱眉：“那总不如将人永远地拘在身边牢靠。”
“那我就走错路了。那样只会有人而没有心。她不快活，我也不快活，我只希望她过的快活。”
“我管她有没有……”陈平又想脱口而出那句苦果亦是果，想起赵令徽昨夜说的，改了口，“所以你得到她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