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卿卿很坏
晚上7点。
卧室的窗帘都拉上了, 屋内没有开照明灯,只有床头的夜灯开着,氛围更加暧昧, 满屋子都是甜腻的橙花香。
谢思虞穿着睡裙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把羽绒被抱在胸前,发尾还沾着从浴室带出来的湿意, 此时的她眼尾泛着潋滟的水汽,漂亮的脸上更是透着诱人的薄红。
想到刚才在浴室, 浴巾被陆言卿叠起来放在地上,她跪在上面亲吻她的画面,心便再次砰砰狂跳起来, 好似下一秒就要呼之欲出。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 她脸和脖子肯定都红透了,害羞到无以复加。
卿卿, 竟然亲吻她那里。
“阿虞害羞了?”
陆言卿拉上窗帘来到床边,看到谢思虞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眼底染上温柔的笑意。
拖鞋,上床,跪着来到她身边,双臂撑在她两侧,缓缓俯身低头, 直到两人鼻尖亲密无间的抵在一起。
眉眼含笑,要碰不碰轻轻啄吻着她的唇瓣, 分明是故意撩拨。
属于陆言卿身上山茶花的淡香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谢思虞大脑又变得不太清醒, 长睫颤抖的厉害,心跳更是如鼓点般密集。
那双盛满了柔情的眸子注视着陆言卿, 尾音裹着糖蜜一样的甜,也不难听出其中的羞赧:“卿卿别这样……”
“哪样?”
陆言卿握住谢思虞柔软的指尖,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又来到她耳畔呵气如兰,“难道说阿虞不喜欢我这样亲你?”
轻轻蹭了蹭谢思虞的颈窝,陆言卿搂紧她的腰,故作伤心:“可上次阿虞明明说喜欢的。”
谢思虞羞的满脸通红,听着某人颠倒黑白的话,怔愣地瞪大眼睛。
明明知道陆言卿是故意捉弄她,还是禁不住心悸,双臂突然攀上她的颈脖。
“卿卿很坏。”
说完就含住陆言卿的下唇,反复吮吸,又时而轻咬,她没有什么经验可谈,就是依葫芦画瓢。
回忆半个小时前在浴室,某人把她压在浴缸边缘缱绻湿吻。
柔软的舌尖灵巧地探入陆言卿嘴巴里,勾着她的舌共舞,着迷一般汲取她的甘甜。
直到彼此气息相融,分不出你我。
两人唇瓣相互吮吸亲吻时发出细碎的响声,在寂静的卧室格外清晰,光是听着,就令人脸红心跳。
陆言卿呼吸不稳,带着明显的喘,眼底神色晦暗且带着情-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她平躺着,而谢思虞趴在她身上的姿势。
“阿虞累吗?”
陆言卿搂紧怀里的人,温柔地吻着谢思虞鬓角。
谢思虞原本透着自然粉色的唇瓣早已变得嫣红诱人,听到陆言卿的话,布满潋滟水光的眼眸里露出一丝不解,稍稍抬头便撞进对方沾染了欲念的眼眸中。
明白她的意思后,那种带着细微电流的酥麻感直击灵魂的瞬间,再次让她心脏重重地一跳。
静默片刻,主动解开睡裙的肩带,红着脸埋进陆言卿肩窝里,又羞又软的嗓音响起:“那卿卿要轻点。”
谢思虞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就让陆言卿溃不成军,心脏柔软的不成样子,眼睛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水来。
扶着谢思虞坐起身来,双臂依然搂着她的腰肢,因为睡裙肩上的带子解开一边,随着她起身的动作,露出锁骨下方的旖旎风光。
陆言卿刚才在浴室见过,此刻依然动情不已,一个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落在谢思虞肩头,锁骨,最后一路往下。
缠绵厮磨,流连忘返。
20:15分。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是陆言卿在洗澡,大床上谢思虞把脸埋进枕头里,感觉嗓子快要冒火般难受,稍稍动一下双腿,腿根就酸涩的厉害。
“说好会轻点的……”
谢思虞嗓音又软又哑。
第一次觉得不能相信陆言卿在床上说的话,两人缠绵结束有一段时间,她的脸还是泛着绯意,心也跳的十分紊乱。
虽然害羞,却也欢悦。
今晚,她成为了陆言卿名正言顺的妻子。
“阿虞,起来吃晚餐。”
陆言卿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裙,来到床边掀开被子,在谢思虞光洁的背上落下一吻。
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陆言卿的唇透着一丝丝凉意,吻在她背脊,谢思虞身体明显颤栗了一瞬。
翻身抱着被子坐起身,动作太急,腿竟然抽筋了,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陆言卿急忙扶着谢思虞的肩膀,垂眸见她目光闪躲,用力攥紧了胸前的被子,耳根也红的滴血。
意识到什么,眼底划过一抹歉意,低头安抚般亲了亲她的发顶,“抱歉,阿虞很疼吗?我帮你涂抹一点药膏。”
与人这般亲密无间,她也是第一次,再者谢思虞身材妙曼,玲珑有致,她一时情难自控,就忘记了分寸。
“不,不用。”
卿卿帮她那里涂药?
谢思虞眨眨眼睛,只是脑海里想象那种画面,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红着脸摇头,“也不是很疼。”
“今晚是我们第一次,往后还有很多次,阿虞不用害羞,要是疼一定要告诉……”
谢思虞抬手捂住陆言卿的嘴巴,「往后很多次」几个字就令她心湖卷起波涛,眼神如水一般温柔,“我知道了,如果很疼我会告诉卿卿。”
随后捞起床尾的睡裙,想要躲在被子里穿,可想到她和陆言卿都已经这般亲密了,也没有矫情,背对着她开始穿睡裙。
“我帮你吧。”
陆言卿确定谢思虞不需要涂药,才真的放心下来,注意到对方坦然的小动作,不自觉弯了弯眉,她身上的真丝吊带裙是绑带设计,可以调节长短。
谢思虞松开肩上的细带,任由陆言卿帮她系好。
晚餐是陆言卿打电话订的私房菜,两菜一汤,清炒杏鲍菇,清蒸鲈鱼,香芋青菜汤,口味都比较清淡。
餐桌上。
陆言卿给谢思虞盛了小半碗米饭,又把挑过鱼刺的鱼肉放在她碗里,很认真的说:“阿虞多吃一点。”
“就那么想让我长胖?”
谢思虞对上陆言卿认真的目光,忍不住轻笑出声,其实她不算特别瘦,只是胃口一向不太好,自然吃的也就不多。
陆言卿盛了半碗芋头汤放在谢思虞右手边,颇为重视:“嗯。”
明天周四,这段时间她挨着谢思虞睡觉,她似乎不用再吃安眠药,“明天还要去医院针灸吗?”
谢思虞细嚼慢咽,把嘴巴里杏鲍菇咽下去才开口:“把我目前的情况告诉余医生,看她怎么说吧。”
陆言卿喝了口汤,眨眨眼,试探性的说:“要不然今晚我们分开睡,看看你是否还会失眠?”
空气有片刻的沉寂。
谢思虞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明知道陆言卿说这话没有其他意思,可她还是不受控制的想歪了。
垂下眼睑,鸦羽般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筷子扒拉碗里的米饭,很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都不用验证。
她一定会失眠。
因为没有陆言卿在身边,空旷寂静的房间会令她恐慌不安。
就好像过去三年那样,闭上眼睛,就是陆言卿消失在机场检票口的画面。
她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是否安全。
担心,焦虑,恐慌。
无时无刻不吞噬着她整个人。
三年来甚至不止一次反思。
当初的她,真的不该不择手段跟陆言卿结婚。
“阿虞?想什么呢?”
陆言卿上次在华康医院见过余医生后,也让魏洁找过相关心理学或者神经科的专家询问。
一个人失眠原因有很多。
理论上来说,失眠并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有所好转。
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
谢思虞继续夹碗里的鱼肉吃,脸上挂着轻浅温柔的笑:“没事,明天你要跟我一起去医院?”
陆言卿不假思索点头:“当然。”
原本上次就说要陪谢思虞去医院针灸,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了。
晚餐结束。
陆言卿去往书房处理工作,A市夏宁在微信上联系说,表示已经联系上鹿晓嫣。
对方一开始并不想配合删除视频,直到她们拿出相关证据,鹿晓嫣为了息事宁人,才将短视频上的视频删除。
至于苏蔓那边,下午4点,她就用微博大号在网上道歉。
事已至此,「星寰腕表」亚太地区总负责人也不再追究商城责任。
陆言卿退出邮箱,注意到电脑右上角的时间,微信联系助理魏洁,明天下午她和谢思虞有事,要是各个部门有文件要签字,最好安排在上午。
从书房出来。
卧室的门紧闭着,陆言卿在门口站了几分钟,低垂的目光深邃且复杂,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转身往次卧方向走。
22:35分。
23:40分。
00:20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言卿从未有过这种度秒如年的感觉,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明明房间里点了熏香,就是谢思虞身上的橙花香,可她就是没有半分睡意。
时间越晚,她竟愈发的清明。
叹息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哪里是谢思虞离开她睡不着,分明是她习惯了那人在身侧。
掀开身上的被子,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01:05分。
穿着拖鞋往门口走。
很快,她轻手轻脚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感应到有人经过,主卧墙脚的灯次第亮起。
陆言卿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她身下的床垫明显下凹,旁边谢思虞背对着她。
很轻很轻的问:“阿虞你睡着了吗?”
右侧的人呼吸绵长,陆言卿平躺着,许久没等到对方回应,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然而她刚闭上眼睛,耳畔就传来谢思虞又低又哑的声音:“没有。”
陆言卿猛然睁开眼睛,心脏被不轻不重地抓了下,撑着手臂坐起来,轻轻扳过谢思虞的肩膀。
借着屋内暖黄色的夜灯,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湿意,心脏一阵揪心般的疼,好似被针扎。
“阿虞别哭。”
“我是笨蛋。”
“大笨蛋。”
第42章 卿卿以后加倍补偿给我,可好?
陆言卿温柔地拭掉谢思虞眼角的泪水, 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含住她柔软的唇瓣,同一时间胸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充斥着她整个人。
她知道,那是心疼。
今晚是她们第一次这般亲密的抵死缠绵,而她事后竟然提出分房睡。
简直, 蠢死了。
将怀里的人搂抱得更紧些,如花瓣般温柔缱绻的吻, 虔诚又珍视地落在谢思虞鼻尖,额头,开口嗓音又低又哑:“阿虞, 对不起, 我提出分房睡并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了解你失眠的情况。”
“我在次卧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
“才恍然明白, 如今是我——离不开阿虞。”
馥郁的山茶花香盈满鼻端。
谢思虞心脏像是被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原来她不是在做梦。
卷翘的长睫扇动,抬起双臂紧紧回搂着陆言卿的腰,脑袋埋在她肩颈,压抑许久的情感爆发。
眼泪夺眶而出。
止都止不住。
温热的泪水砸落在肩头,陆言卿猛然绷紧了腰背,呼吸一窒, 薄唇翕动,安抚的话到嘴边, 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索性搂抱着谢思虞, 任由她将情绪发泄出来。
陆言卿自诩聪慧,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寂静无声的卧室。
谢思虞小声抽噎的声音, 像是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她的心上。
是真的疼。
然而疼了才会长记性。
这种低级的错误,她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谢思虞慢慢冷静下来,从陆言卿怀抱里退出来,稍稍仰头看她,撞进对方满是心疼和自责的眼眸里,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觉得自己很矫情。
“我没有怪卿卿。”
谢思虞垂下眼睑,解释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然而想到那晚在陶菀之别墅,陆言卿对她说的话,又抬眸看向她,小声道,“我只是害怕。”
她可以不那么坚强。
在这个人面前,她是可以示弱的。
陆言卿闻言心口一缩,眼神变得复杂,原本搂着谢思虞腰肢的手,转而握住对方柔软的指尖,轻轻捏了捏,似鼓励的问:“阿虞在害怕什么?”
“害怕你像三年前那样,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哪怕我穷尽一切能力和手段都找不到你。”
之所以会失眠。
不过就是长时间焦虑不安。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两年,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找不到呢?
要是在几十年前,科技和资源都匮乏的年代,谢思虞会相信,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可在科技越来越发达的今天,到处都是电子摄像头,陆言卿就跟人间蒸发一样。
明明已经登机,却没有从那架飞机上下来。
突然穿越时空。
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恐怕全世界最权威的专家都无法解释。
偏偏让陆言卿遇见了。
“我……”
谢思虞抬起手捂住陆言卿的嘴巴,冲着她莞尔一笑,嘴角扬起温和的笑:“卿卿不用再说抱歉的话,我们……错失了三年的时光,卿卿以后加倍补偿给我,可好?”
卧室里墙脚夜灯散发着轻浅的光芒。
陆言卿看着谢思虞眼中盛满破碎的水光,胸口又涨又涩,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令她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闻到谢思虞身上淡淡的橙花香,突然间鼻尖泛酸,眼眶里浸染了水汽。
最终她闭了闭眼,克制且隐忍。
拿开谢思虞捂着她嘴巴的手,低头吻上对方樱粉的唇,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无尽的温柔与爱恋。
很快,陆言卿从谢思虞唇上离开,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望着她的目光坚定且温柔,郑重又凝肃的回了一个“好”字。
她想,这辈子都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却又甘之如饴-
第二天,3月21日。
天气预报显示阴转小雨。
因为昨天傍晚陆言卿没有节制的索要,今早6:30分谢思虞的手机闹钟响了两声,就被某人关掉。
“今天不晨跑,阿虞多睡会儿。”
陆言卿关掉闹钟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重新把谢思虞捞进怀里,陪着她又躺了十分钟,确定怀里的人再次睡过去,她才轻手轻脚爬起来。
直接在睡裙外面穿了件外套,前往厨房,打开冰箱翻找一通,保鲜层有新鲜的蔬菜水果。
冷冻层也有冰鲜虾。
“冰鲜虾应该也行?”
陆言卿把冷冻层的一盒基围虾拿出来,民宿老板娘特意叮嘱过她,熬汤底一定要用活蹦乱跳的活虾。
基围虾放在料理台上,打开盒子,看到最上面一层薄薄的冰。
陆言卿眉头微蹙,静默片刻,重新把基围虾放回冰箱。
她还是下楼去公寓门口超市买活虾吧。
没有回主卧拿衣服,怕吵醒谢思虞,她们昨天从A市回来,行李箱还没来得及整理,直接从里面拿出来一套没穿过的衣服。
换好后,拿上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怕耽误时间,陆言卿进入超市就直奔海鲜区,让工作人员帮她挑选半斤新鲜的活虾。
收银台结账,注意到架子上的指套,目光在上面停驻两秒。
超市种类并不多,她还是网上购买好了。
结账后拎着基围虾离开超市,袋子里的虾还在乱蹦,陆言卿再次给袋子打了个结。
没走两步路就看到花店老板娘正在整理刚到货的鲜花,旁边员工也在给香槟玫瑰打枝。
“老板,戴安娜,粉荔枝和卡罗拉玫瑰各要3支,麻烦帮我包一下。”
时间还不到7点,花店就开张。
老板娘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微笑,表示给陆言卿打8折,亲自挑选成色外观都最佳的玫瑰花,最快的速度包装。
花店门口。
陆言卿扫了墙上的二维码付款,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从公寓开出来,停在了花店门口,看到驾驶座下来的女人,她眸光微闪。
穿黑色西装裙的女人,正是当年苏蔓劈腿的对象,听晚意透露,这人似乎是星海娱乐的副总?
她竟然也住在江海澜苑。
难怪上次会在公寓楼下碰到苏蔓。
女人应该也是要买鲜花,陆言卿稍稍侧过身体,低头看手机,正好老板娘拿着包装好的玫瑰花出来。
“谢谢。”
接过花束抱在怀里,陆言卿跟老板娘道谢后就转身离开,片刻没有停留。
而邹筱走进花店,透过玻璃门只看到陆言卿转身时的侧脸。
仅是侧脸,也第一时间认出了她的身份。
“麻烦帮我包一束黄白混合的菊花。”
邹筱跟老板娘说了自己的需求,解锁手机屏幕给谢思虞发信息。
「我在公寓门口看到陆言卿,你们什么时候回榕城的?」
「今天李婆婆忌日,她会陪你去吗?我上午去墓地祭拜,应该不会撞上你们吧?」
去年谢思虞外婆去世,她不愿意通知谢家人,就是陆家那边的长辈也瞒着,当时陆氏集团有重要的项目,谢思虞就把老人家的后事交代给她。
老人家火化那天,她看到谢思虞无声流泪,悲恸欲绝好似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看似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谢思虞也有脆弱易碎的一面。
虽然她和谢思虞是上下属的关系,但这么多年接触,那人愿意把至亲之人的身后事交给她来办,总归也是一种信任。
今天李婆婆忌日。
她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祭拜。
十分钟后。
邹筱拿着菊花回到车里,恰好这时收到了谢思虞发来的信息。
「昨天回来的。」
「我替外婆谢谢你。」
「我们下午去墓园祭拜。」
“还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
邹筱扯唇笑了笑,删除和谢思虞的对话内容,锁屏后把手机扔在中央储物盒里,启动引擎离开。
另一边。
谢思虞坐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删掉对话框,攥紧手机,指尖无意识扣着金属边框。
脑海中浮现出头发花白的外婆,还有她佝偻的身躯,眼眶渐渐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氤氲。
独自消化情绪。
直到听到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她才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往浴室方向走。
陆言卿推开卧室门,正好听到浴室门关上的声音,扭头看去,果不其然,里面的照明灯开着。
走过去,轻叩:“阿虞,洗漱好就出来吃早餐。”
「好。」
里面传来谢思虞很轻的回答。
陆言卿在门口站了会儿,想到自己绕去药店买的药膏,踌躇片刻还是开口:“你还疼吗?我买了药膏回来。”
“我把药膏放在外面的柜子上,如果还疼,阿虞就对着镜子涂抹。”
陆言卿知道谢思虞害羞,便不再坚持帮她涂,但下面的肌肤很柔嫩,要是真的红肿疼痛,涂抹药膏会好的快些。
说完还是不放心,又连忙补充,“我会心疼,所以阿虞别逞强,嗯?”
谢思虞站在洗手池前,听到陆言卿温和平静的话,确实难为情,然而也明白那人是担心自己。
握紧手里的牙刷,侧过头看向浴室门方向。
不难看出陆言卿还在外面。
她在等自己的答复。
耳尖微微泛红,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第43章 我是陆言卿,是阿虞的妻子。
半个小时后。
谢思虞洗漱好从卧室出来, 上衣是一件绸面缎浅灰色长袖衬衫,搭配黑色直筒小脚西装裤,长发用鲨鱼夹固定在脑后, 整个人优雅又温婉。
9支浅粉色,红色的玫瑰花插在磨砂玻璃花瓶里,花茎上尖刺被仔细打理过, 最外侧一支粉荔枝花苞微微绽开,露水顺着柔软的花瓣滑到木质餐桌上。
谢思虞来到餐桌前, 拨弄玫瑰花的花瓣,抬眸看向料理台后的陆言卿,眉眼弯弯, 眼神温柔:“卿卿买的?”
“嗯, 给阿虞道歉,昨晚我做了蠢事。”
陆言卿没有找借口,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刚才路过花店,就是想买一束玫瑰花给谢思虞道歉。
“玫瑰花我很喜欢,谢谢卿卿。”
谢思虞莞尔一笑,半句没提昨晚的事情。
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想到刚才在床上对着镜子涂抹药膏的画面,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 掐了掐掌心的软肉,迫使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绕过餐桌来到陆言卿身边。
料理台上放着砧板, 上面有处理好的牛油果果肉, 玻璃碗里苹果和胡萝卜……嗯, 切的很可爱。
“我想着打两杯果汁。”
注意到谢思虞的目光,陆言卿扫了眼垃圾桶里被她切得坑坑洼洼的半颗苹果, 尴尬地眨眨眼睛。
榨汁机又发出闷响,她赶紧摁住顶盖,胡萝卜块卡在刀片间,牛油果打出的青绿色泡沫黏在杯壁上面,总之就一言难尽。
“锅里的面条应该可以了,卿卿去捞面条吧,这里交给我。”
谢思虞抽走陆言卿手里的榨汁机,指尖抹过盖子边缘溢出的汁液。
这个动作让陆言卿想起昨天在浴室,她抹去谢思虞眼角泪水的画面,想到对方妙曼旖旎的身子,心脏扑通扑通猛跳了好几下,捏了捏发烫的耳垂,转身去处理锅里的面条。
先关掉天然气灶的开关,陆言卿盯着锅里翻滚的面条,用筷子挑起一根尝尝软硬,几息后比较满意地点点头:“时间刚刚好,软硬适中。”
民宿老板娘厨艺好,直接用眼睛看就知道面条是否可以出锅,她可不行,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从消毒柜拿出两个粉边碗,小心翼翼将锅里的面条夹到碗里,蒸腾的热气涌上来,闻到海鲜面的鲜美,陆言卿颇为自豪。
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厨艺。
虽然学习的过程不美好,手臂上还留着浅浅的烫伤痕迹,但谢思虞喜欢吃,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卿卿煮海鲜面是越来越厉害了。”
陆言卿把两碗面条端到餐桌,谢思虞这边也关了榨汁机,将榨好的果汁倒入玻璃杯中,又用厨房纸巾擦拭干净杯子外的水渍。
端着果汁来到餐厅,放一杯在陆言卿右手边,拉开餐椅坐下。
清晨醒来就能吃到妻子亲手煮的面条,怎么能不幸福呢?
谢思虞放下果汁,没着急动筷子,而是侧过身体,抬起双臂搂抱住陆言卿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嗓音温柔但又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卿卿,你真好。”
有你在身边,真好。
陆言卿弯眸笑了笑,亲昵地捏了捏谢思虞柔软的耳垂,眼神宠溺又温柔:“因为阿虞也很好,好了,快吃面条。”
谢思虞面对陆言卿温情脉脉的笑容,毫无抵抗之力,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好,我一定把面条都吃完。”
她确实有点饿了。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然而此刻,她的心情却是极好。
上午8:35分。
陆言卿开车抵达陆氏集团,直接将车辆开入负一楼停车库,她们还在半路上,哗哗的大雨就落了下来。
因为要开车她穿的是平底单鞋。
后备箱打开,从鞋盒里拿出一双3cm的黑色细高跟换上。
“卿卿看什么?”
谢思虞从副驾驶下来,拎着包等候在旁边,见陆言卿盯着她脚看,也跟着垂下眼睑。
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她们相处一段时间,她才知道谢思虞跟她有相同的习惯,都会在车里多备两套衣服和鞋子。
翻找一通,总算找到一双柔软舒适的豆豆鞋。
“阿虞也换一下?”
说着拿着平底单鞋蹲在谢思虞面前,陆言卿稍稍仰头看向对方,温柔解释,“我们穿一样的鞋码,这双是新的。”
谢思虞稍微愣了下,反应过来陆言卿让她换鞋的原因,抓着包包带子的手紧了紧,静默片刻,轻声拒绝:“没关系的卿卿,我涂抹了药膏,回办公室后大部分时间也是坐着。”
陆言卿坚持:“今天周四,不用开会,况且下午我们还要去医院,去墓园。”
原本她让谢思虞在家里休息半天,下午她回江海澜苑接她去医院,却被拒绝了。
“好吧。”
现在是上班时间,负一楼停车场陆陆续续有陆氏集团的员工出现,谢思虞没有再纠结,扶着一旁的车门。
垂眸发现陆言卿后颈有两道淡红的抓痕,藏在了微卷的发梢底下。
那是——昨晚她动情时抓的。
走神两秒,陆言卿就握住了她右脚脚踝。
“抬脚。”
陆言卿脱掉谢思虞脚上的高跟鞋,掌心托住她的足跟,拇指无意识摩挲脚背凸起的骨节。
痒意袭来,谢思虞扶着车门的手指骤然收紧,此时此刻陆言卿只是蹲在她面前帮她换鞋而已。
可她脑海中却不受控制浮现出昨天在浴室的画面。
她站在花洒下,而陆言卿就跪在她面前……
不能再想了。
只是想,双腿便有些发软。
“好了。”
陆言卿帮谢思虞穿好豆豆鞋,将高跟鞋放进鞋盒里,关上后备箱,按车钥匙锁了车。
距离她五六米远,一辆黑色宝马车缓缓停在停车位上,江泠月从驾驶座下来,显然也看到了陆言卿,颔首跟她打招呼。
陆言卿也冲对方招了招手,抬脚就要往电梯方向走,发现谢思虞还保持刚才的姿势,眉眼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颊和耳根都红了。
歪头凑到她面前,果不其然看到谢思虞羞窘闪躲的目光,陆言卿若有所思地眨眨眼,打趣道:“阿虞想到什么了,脸这么红。”
谢思虞假装没看到陆言卿眼底的戏谑,慌乱转身,脚下的步子飞快,很快走在了前面,闭紧嘴巴就是不吭声。
“阿虞喜欢我那样亲你吗?”
陆言卿又不傻,很快明白谢思虞为什么会脸红耳热,大步流星上前来到她身侧,两人并排着往前走,在谢思虞要逃走时,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
食指轻轻磨挲对方的掌心,很快转为十指紧扣。
低头凑到谢思虞耳畔,呵气如兰,等不到答案又问了一次,“阿虞怎么不说话?我可是很喜欢亲……”
“我喜欢。”
她们已经来到电梯间,江泠月也在等电梯,谢思虞攥紧陆言卿的手,娇嗔地瞪她一眼,“不许再说了!”
陆言卿抿唇轻笑,原来阿虞生气也这般可爱,乖乖站好,且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只是大拇指指腹轻轻磨挲谢思虞的手背,似安抚,又好似是挑-逗。
一旁江泠月将两人亲密且自然而然的互动看在眼里,扶了扶鼻梁上方的镜框,嗓音平静:“陆总和谢副总休假一个礼拜,似乎收获颇丰。”
陆言卿脑袋稍稍后仰,从后面看向右手边的江泠月,忍不住八卦:“回来忘记问学姐,三年过去你脱单了吗?”
江泠月轻哼:“陆总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介绍给我。”
她只不过是调侃一句,这火就烧到她身上,还真是一如既往护犊子。
叮的一声。
电梯抵达负一楼。
陆言卿和谢思虞走在前面,而江泠月走到后面,就在电梯门要关上时,外面传来喊声:「麻烦等等!」
站在外面的江泠月按了开门键。
关上的电梯门再次打开,匆忙跑来的人正好是人事部总监沈砚清。
她看到电梯间几人,显然也是愣了下,拎着咖啡走进电梯,微微颔首:“陆总,谢副总,江总监……早上好。”
“沈总监早餐就一杯咖啡?”
财务部和人事部一个在13楼,一个在14楼,虽然两个部门挨着,但她们私下很少接触,见面通常都是在会上。
江泠月不喜欢八卦,但在茶水间总能听到关于沈砚清的传闻,员工们私下给她取外号:福利体系魔女。
还是行走的人形测谎仪,只要连续两个月考核不及格,就会被辞退。
半点不讲情面。
沈砚清在外人面前十分高冷,根本不像在谢思虞跟前那般八卦,此刻就回了江泠月一个字:“嗯。”
气氛一时尴尬。
电梯抵达1楼,门外乌泱泱站满陆氏集团的员工,当众人看到里面四人,哪怕脸上再焦急,脚下步子也跟生根一般,不敢往前走半步。
不知道后面谁推搡了下,站在最前面的员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在旁边的朋友讲她扶住。
“江总监,沈总监,你们先请。”
沈砚清扫了眼女生眼中的慌乱,不用听都知道大家此刻丰富的内心活动,索性按了关门键,让电梯继续上行。
很快,电梯抵达13楼,江泠月率先走了出去,抵达14楼,沈砚清也相继离开。
电梯壁上显示屏就只有数字32亮着。
空旷的电梯间,还隐约弥漫着咖啡的味道,陆言卿捏了捏谢思虞的指尖,笑着说:“沈总监 ……前后反差挺大呀。”
她们在A市游玩那几天。
偶尔也见谢思虞在微信上跟沈砚清聊天,聊天页面上多半都是沈砚清发五六条信息,谢思虞才“高冷”回复一两个字。
谢思虞闻言解释:“她在大学期间更……活泼外向。”
想了想措辞,最后用了这两个词语,委婉一点表达就是活泼外向吧。
“进入陆氏集团就被我任命人事总监,怕太平易近人降不住手下员工。”
陆言卿眯着眼睛笑笑,没再评价。
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人处事的一套。
她没资格说好或不好。
回到办公室。
还有10分钟九点,陆言卿没着急处理工作,而是来到沙发休息区煮茉莉花茶。
等到花茶煮好,倒了一杯送到谢思虞办公室。
不打扰她办公,很快退了出来。
正好魏洁抱着一踏文件走向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的礼盒。
“陆总,这是「星寰腕表」A市店店长送过来的谢礼。”
进入总裁办,魏洁把礼物放在办公桌上,顺便把各个部门交上来需要签字的文件一并放下。
陆言卿打开电脑,目光在红色正方形礼盒上停留两秒,随后便移开视线,翻开最上面的文件夹,是销售部上半个月的业绩总结。
“还有事?”
见魏洁没有离开,陆言卿抬眸看向她。
魏洁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摇头:“没有,陆总您忙,我先出去了。”
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眼正在浏览文件的陆言卿,终究什么都没说,推门离开办公室。
陆言卿很快也进入到工作状态中,埋头处理文件,等到把所有文件都确认签字,打开工作邮箱,看到「星寰腕表」亚太地区总负责人发给她的致歉邮件,才明白A市那边店长为何要给她送“谢礼”。
礼物,不是道谢,而是道歉。
拿到跟前打开,正方形礼盒里面是一对情侣手表,表盘周围镶嵌着碎钻,一只手表底盘是白色,一只是粉色,仅从外观而言,优雅漂亮,贵气十足。
要是没有记错,这款情侣表是「星寰腕表」今年推出的限量款,全球仅有500对。
倒也算有收藏价值。
不过她不打算更换手表,陆言卿垂下眼睑,抚摸上左手手腕上的机械表,这是谢思虞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三年前的今天,那人亲手给她戴上。
甚至跟着她一起穿越三年的时空,如今她仍然戴着。
表盘边缘刻着烫金的“LYQ”缩写,全世界独一无二。
“请进。”
陆言卿飘远的思绪被敲门声拉回来,她把礼盒的盖子盖上,拉开右侧最下方的抽屉,将情侣腕表装了进去。
抬头看向进来的人,眸光微闪:“你怎么过来了?”
妹妹陆言薇穿着碎花连衣裙,外面是一件黑色的针织外套,蝙蝠袖设计,微卷的长发披肩,看起来落落大方又乖巧。
她两只手都拎着东西,右手是一个6寸的蛋糕,左手是两个购物袋。
陆言薇见办公桌上没有多余的地方,便拎着东西来到沙发休息区,把蛋糕放茶几上,购物袋放沙发。
“今天我轮休,正好是姐和嫂嫂的结婚纪念日,原本爸爸想让你们回家吃饭的,又怕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
陆言薇来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脸上挂着温和甜美的笑:“姐,怎么感觉你不欢迎我?”
见陆言卿眉头微蹙,她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蛋糕可是她跟刘妈学习了好久,这是做的最好看最成功的一个。
购物袋里的连衣裙也是她亲自挑选的,提前半个月就准备了呢。
陆言卿盯着妹妹看了会儿,好半晌才意识到一件事,妹妹,还有祖父祖母,他们都不知道今天除了是她和谢思虞的结婚纪念日,还是阿虞外婆的忌日。
眼底眸光一点点黯淡下来,陆言卿放在办公桌下的手捏紧了签字笔,几息后嘴角勾起浅笑,故作轻松道:“没有不欢迎,谢谢你带来的礼物和蛋糕。”
陆言薇眨眨眼睛,单手托腮,悬着的心在看到姐姐脸上的笑容时,总算落了下来:“蛋糕你和嫂嫂一定要尝尝,我自己做的。”
陆言卿看向不远处茶几上的蛋糕,似乎是爱心形状,淡粉色奶油,底部裱着玫瑰花瓣,最上面还有两个穿婚纱的娃娃。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眼底的目光软了又软:“算算时间,你是不是要转正了?”
陆言薇正要说这件事,没想到姐姐还记得,澄净的杏眼里露出激动和欣喜来:“嗯,下周一正式转正。”
妈妈虽然嘴上说不喜欢她当医生,但知道她马上要正式转正了,便让她邀请朋友和同事到家里玩,也算为她庆祝。
垂眸看到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陆言薇咬了咬唇,有点不敢跟姐姐说。
她只是转正而已,母亲就为她举办宴会,而姐姐身为集团总裁,每天要处理大量的工作,面对巨大的压力,就连跟嫂嫂的结婚纪念日都还要上班。
心里头愈发不是滋味。
“怎么了?”
陆言卿见妹妹低头不语,不停扣着手指,这动作模样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微微叹息一声,笔头敲了敲桌面,“有事就说。”
“我……周一晚上要邀请朋友和同事到家里吃饭,姐,你和嫂嫂不忙的话,能不能也回家?”
陆言薇犹豫不决,听到声响猛然抬眸,对上姐姐凝肃的目光,就跟上学时在课上开小差,被班主任叫起来回答问题一样。
大脑不受控制就把话全说了出来。
“周一晚上?”
还有三四天,陆言卿不确定到时候有没有其他事情,见妹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委婉道,“如果有时间,我会带你嫂嫂回家。”
“好。”
陆言薇撑着桌面站起身来,指了指隔壁办公室,“嫂嫂在隔壁吗?我来都来了,不过去打招呼好像说不过去。”
陆言卿叫住妹妹:“阿虞正在跟A市那边夏总开会,你好不容易轮休,回家休息,或者找朋友聚会?”
陆言薇眨眨眼,姐姐都这般说了,她自然不好再去打扰谢思虞:“那好,姐,我先走了,你们忙。”
陆言卿起身送妹妹到外面的电梯门口,按了墙壁上下楼的按键,温柔叮嘱:“回去路上小心,到家给我说一声。”
陆言薇双手抓着斜挎包的带子,乖巧地点点头:“嗯。”
旁边秘书办公区有人偷偷打量她,她始终不卑不亢,身为陆家的女儿,哪怕她没有姐姐这般厉害,也不能给姐姐丢脸。
等妹妹进入电梯。
陆言卿眼底神色黯然下来,转身正好看见江晓晓抱着文件夹站在打印机前,手机藏在文件夹里,偷摸往这边拍照。
被她抓包后,尴尬地笑笑,重新坐回去工作。
陆言卿不明白谢思虞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她外婆去世的消息,整个秘书部,或许就只有刘瑶一个人知道真相。
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办公室。
沙发休息区,岩板茶几上的蛋糕确实做的很漂亮,仅有6寸,她和谢思虞也吃不完。
可今天……并不适合吃蛋糕。
谢思虞瞒着她的家人,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其他考量,自然不好越俎代庖,所以刚才找了借口把妹妹支走。
“言薇过来怎么没……告诉我。”
谢思虞挂断电话,抬眸正好见陆言薇进入电梯的背影,将电脑上文件保存,这才过来找陆言卿。
看到她手里拎着的蛋糕,睫羽微颤,将复杂的情绪压下去,握住陆言卿的手腕在沙发上坐下来。
从陆言卿手里接过蛋糕,笑着问:“卿卿这是想把蛋糕拿到哪里去?”
陆言卿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她确实想趁谢思虞不注意把蛋糕拿出去,让魏洁拿到楼下茶水间冰箱保存起来。
毕竟是妹妹亲手做的蛋糕,今天不能吃,那就放到明天再吃。
只是没想到谢思虞这个时候过来,一时间慌乱无措,难免心虚。
“言薇专程送过来的,带了蛋糕和礼物。”
陆言卿挨着谢思虞坐下,双手握在一起,偏头看向她,很轻地问,“为什么要瞒着爷爷他们?”
谢思虞放下蛋糕,解开盒子上方的蝴蝶结,将最外面的透明罩拿开,食指轻轻戳了戳蛋糕上面两个穿婚纱裙的娃娃。
眼底露出浅浅的笑意来:“大概就是……不像祖父他们跟卿卿现在一样,今天是外婆的忌日不错,但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不是吗?”
她是难过。
但同时也很高兴。
筹谋许久,终于嫁给了最喜欢的人。
哪怕当初她和谢思虞领证时,她并不喜欢自己。
之所以不愿意告诉谢明远一家人,只是不想他们去打扰外婆,就算他们去墓园祭拜,也不过是做表面功夫,并非真心,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告知?
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陆爷爷和陆伯伯他们,一来是两位老人年事已高,二来是不想他们觉得愧对于她。
“阿虞。”
陆言卿越是见谢思虞这幅风轻云淡的模样,越是心疼。
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揽入怀中,她知道她没有说谎,可至亲之人离世,又岂会无动于衷?
谢思虞依偎在陆言卿怀里,耳畔是她强有力的心跳声,真的很安心。
闭上眼睛,掩了眼底晦暗的情绪。
就三分钟。
她只允许自己消沉三分钟。
她知道自己在微笑,可陆言卿又岂会看不出她在故作坚强?
唯一对她好的外婆,离开了,她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带陆言卿去见她。
老人家到死,都在担忧她是不是幸福。
所以,又怎会没有遗憾?
“我们下午就去墓园祭拜外婆,她看到我和卿卿感情笃深,肯定会很开心的。”
谢思虞从陆言卿怀里退出来,见她微蹙的眉心,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压,“卿卿别蹙眉。”
确定陆言卿没有再因此纠结难过,谢思虞拿出袋子里的碟子和刀叉,回头对陆言卿说:“早上吃了卿卿煮的面条,现在还不是很饿,蛋糕只能吃一点。”
拿下最顶端的两个娃娃,谢思虞握着塑料刀切进奶油层时,想到什么,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陆言卿的腿:“我们一起切好不好?”
此时此刻。
陆言卿又岂会说不好?
眼底露出一抹宠溺的笑,从后面环住谢思虞,握住她的手一起往下用力,底部奶油玫瑰花被切成两半。
鼻尖蹭到谢思虞耳后的碎发,陆言卿眼神温柔,唇瓣贴近她耳畔,很轻很轻的说:“阿虞,对不起。”
“今后我们每一个结婚纪念日,我都会陪着你。”
谢思虞蹲在地上,整个人被陆言卿轻轻环抱着,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耳边是她郑重的承诺。
这一刻,心好像泡在温暖的水里,整个人都暖暖的。
可想到过去两年的等待,鼻尖有点泛酸。
强行压下酸涩的情绪,用食指抹了点奶油,转身点在陆言卿鼻尖,浸染了雾气的眼眸带着温柔璀璨的笑意,如星辰般耀眼。
她说:“卿卿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卿卿自己也不许忘记。”
陆言卿倾身过去,抬起谢思虞的下巴,温柔地含住她的唇瓣。
鼻尖上的奶油也蹭到谢思虞脸上,她温柔一笑,又捧着对方的脸颊,温柔,耐心,眷念地吻掉那些奶油。
“好,我答应阿虞。”
“一定不会忘记。”-
下午2点。
副总办公室。
此时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的人是陆言卿,谢思虞正在里面休息室午睡。
当然了,这是咱们陆总“强行”要求的。
刘瑶敲门后进来,身后跟着市场部员工杨白,他是陆言昭的助理。
“陆总,市场部杨助理有事找您。”
陆言卿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刘瑶右侧站着的男子,市场部杨助理?
恍然想起这人是陆言昭的助理,言语冷清问:“有什么事?”
杨白刚才被陆言昭一通羞辱,衬衫下摆还有对方泼的咖啡渍,可以说是狼狈不堪,然而他就是打工的牛马,必须要听老板的吩咐。
把市场调研报告还有活动方案放在陆言卿面前,硬着头皮转述陆言昭的话:“陆总,我……陆副总监让我来问您,这份方案不能通过的原因。”
啪嗒。
签字笔被陆言卿仍在办公桌上,见杨助理苍白的脸色,一直低垂着头甚至不敢看她的目光,无奈叹息。
翻开市场调研报告第4页,面色凝肃:“调研报告上的数据确定真实可靠?怕不是从哪个网站上扒下来的数字,还是两年前的。”
“他陆言昭是猪脑子?报告上数据是不是真实的都不知道?数据是能作假,后期活动该有的效益能作假吗?”
“他要是在市场部副总监的位置上坐久了,我可以通知人事部,让有能力的人顶上去。”
还方案为什么不通过?
陆言卿简直要气笑了,指着桌上的文件夹,让他赶紧拿走。
眼不见为净。
陆言昭是半点没遗传她二叔的脑子,只会狐假虎威。
怕是从市场部随便挑一个员工,都比他陆言昭要精明。
等两人离开办公室。
陆言卿端起左手边的陶瓷杯,到嘴边才发现里面的花茶已经喝完了。
刚起身准备去书柜前倒水,一旁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陆言卿蹙眉,她刚没有控制住脾气,说话声音好像有点大了。
谢思虞轻轻摇头:“没有,我都快睡两个小时了。”
用手指理了理微卷的长发,来到陆言卿面前,接过她手里的陶瓷杯,端起茶壶倒水。
“陆言昭最近难得安分,恐怕也是被陆二叔警告过。”
她们休假一个礼拜,如此好的时机,陆言昭都按兵不动,没有闹出幺蛾子,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陆言卿等谢思虞喝了两口水,才从她手里拿过陶瓷杯,重新坐到办公椅上,想到前不久祖母在老宅跌倒,眼神变得复杂:“谁知道呢,大概是做了亏心事。”
祖母有意瞒着她,但祖父那里想必是瞒不住,二叔估计也是被祖父“提点”过,最近才格外老实本分。
天气预报难得准确。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早上持续到现在。
落地窗外的一切都灰蒙蒙的。
陆言卿拉着谢思虞坐在腿上,扫了眼电脑右上角的时间,问她:“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我们现在去医院吧。”
因为晚些还要去郊外墓园,她刚在手机上导航,发现开车需要50分钟。
瞧着雨不知道会不会停,如果傍晚时分下大暴雨的话,她们在墓园祭拜外婆总归是不方便。
谢思虞渐渐习惯了陆言卿的拥抱,如今她抱自己,不会再像之前那般面红耳热,但在办公室这般亲密,虽然百叶窗关着,万一刘助理进来看到这一幕。
多少不太好。
正想着从陆言卿腿上下来,偏偏抱在她腰上的手臂不允许,谢思虞无奈抿唇,只好由某人乖乖抱着。
“我和余医生约的是下午4点。”
陆言卿左手搂着谢思虞的腰,右手操控手机,打开天气预报,看到什么后屏幕拿给对方看:“下午5点有阵雨,要不我们先去墓园,明天再去医院找余医生?”
谢思虞看向落地窗外。
天空乌云笼罩,黑压压悬在城市上空,让人心情无端压抑。
想了想同意陆言卿的提议。
微信上联系余霁医生。
表示她们明天再去医院复诊。
二十分钟后。
陆言卿和谢思虞坐上了前往北郊墓园的车,避免突发状况,她让陆氏集团安保组一名员工开车送她们。
“外婆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点心吗?”
宾利车后排,陆言卿握着谢思虞的手,中午她让刘瑶购买了黄白色的菊花和一些苹果放在后备箱里。
谢思虞抬眸看向车窗外,静默片刻才说:“城南大街十字路口有一家糕点铺,等会儿买些板栗糕吧。”
其实她每个周六晚上都会去养老院看望外婆,早些年外婆牙口还好,她会带一些板栗糕,最近两年外婆年龄大了,肠胃消化没那么好,她就极少带。
“好。”
陆言卿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提醒司机在南大街十字路口停车。
差不多十分钟后,车辆停在路边,陆言卿左手边的车门,撑开雨伞的同时对谢思虞说,“你在车里,我去买。”
谢思虞低头看了眼脚上的平底单鞋,只是犹豫了两秒,车门就被陆言卿关上,握了握拳,没有跟着下车。
窗外的雨淅零淅留,透过车窗玻璃看向外面,陆言卿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向糕点铺。
只见她指着橱柜对老板说了什么,又拿出包里手机对着橱柜上方的二维码付款。
很快从老板手里接过袋子,转身往车这边走。
谢思虞看着这一幕,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拽了下,不疼,却异常肿胀难受。
眼睫颤动,眼底很快有水汽涌上来,用力攥紧了身上的风衣。
终究没能忍住。
眼泪无声滑落,在陆言卿开门的瞬间,她急忙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嘴角挤出一抹浅笑:“谢谢卿卿。”
外婆,您看到了吗?
我带喜欢的人来见您了。
我没有撒谎,陆言卿真的很好,很好,她值得外孙女喜欢。
如果外婆在天有灵,请您一定要保佑小鱼。
让小鱼费尽手段偷来的幸福,能维持的久一点。
再久一点。
抵达北郊墓园时,雨竟然停了。
陆言卿陪着谢思虞来到她外婆的墓碑前,用纸巾擦干净墓碑上的水珠,才把准备好的菊花,水果和糕点放在地上。
“外婆,这是卿卿。”
谢思虞坐在墓碑旁,抚摸上面黑白底色的照片,笑着跟老人家介绍陆言卿。
雨伞放在一旁。
陆言卿也跟着蹲下来,握住谢思虞的手,目光温和带着敬意:“外婆您好,我是陆言卿,是阿虞的妻子。”
“很抱歉现在才来看望您。”
“今后阿虞有我照顾,外婆您可以放心。”
“要是……要是我今后欺负她,您就来我的梦里“教训”我。”
听到这里谢思虞没忍住轻笑出声,捏了捏陆言卿的指尖,哭笑不得:“外婆要是真的入卿卿的梦,你肯定会被吓哭。”
陆言卿不以为然地眨眨眼睛,轻轻揉了揉谢思虞的头,宠溺道:“被吓哭也是我活该,谁让我欺负阿虞了呢?”
谢思虞沉重的心情因陆言卿一句玩笑话,轻松了不少。
也明白她是变相安慰自己。
正要说什么,陆言卿却抢先一步开口,“那你陪外婆说说话,我去旁边等你。”
想说没关系。
陆言卿已经拿着雨伞站起身,谢思虞叹息一声,张了张嘴巴最终没有挽留。
确实有很多话想对外婆说。
也只能对外婆说。
陆言卿来到右侧的台阶上,回头看六七米距离远的谢思虞,她缓缓抱住腿,把头埋进膝盖里。
也许是在哭,也许是在跟老人家说体己话。
她用力攥紧了手里的雨伞。
如果她没有穿越时空就好了,那样她便能握住老人家的手亲口承诺,她会把谢思虞照顾好。
不让她哭,不让她委屈。
余生,只要她在,便会给她幸福。
时间慢慢流逝,很快来到傍晚6点。
半山腰的风很凉。
谢思虞外面穿着羊绒大衣,应该不会冷。陆言卿只是担心她哭久了,身体会受不住,正犹豫要不要去叫她。
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卿卿,我们回家吧。”
谢思虞从后面上来牵住陆言卿的手,许是吹了很久的风,她们的手都有点凉。
陆言卿显然也意识到这点,握住谢思虞的手装进大衣口袋里,两人搀扶着往山下走。
市区方向,天空依然被乌黑笼罩,看微信朋友圈,集团员工群有人发视频,大楼外暴雨如注。
倒是郊区没有下雨。
谢思虞整理好心情,上车后询问陆言卿:“晚上卿卿想吃点什么?”
虽然她穿着3cm的低跟,但在台阶上站了一个多小时,就算有小幅度的扭动脚踝关节,但小腿肚也有点酸痛。
陆言卿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靠着靠背,有种活过来的错觉。
怕谢思虞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扭了扭脚。
“我都可以,阿虞想吃中餐我们就去竹香居,想吃西餐就去Halo。”
谢思虞没错过陆言卿细微的小动作,突然很自责,忘记陆言卿是穿着高跟鞋等她。
傍晚时分,再加上阴雨天,光线比较黯,她打开车厢上方的顶灯,同一时间将车内隔板升了起来。
“我帮你揉揉。”
陆言卿右腿被谢思虞握住,很快搭在了她腿上,还愣神的时候,脚上的鞋子也被对方轻轻脱下来。
谢思虞力道适中按压她的小腿肚,顷刻间一股酥麻感席卷全身,陆言卿下意识抓紧衣服下摆,深呼吸几口气,拒绝的话到嘴边变成了“谢谢”两个字。
或许,这种时候,能分散阿虞的注意力也好?
第44章 阿虞别害羞,我是病人
晚上10:30分。
陆言卿和谢思虞从私房菜竹香居用过晚餐回到江海澜苑, 刚进入玄关,陆言卿还没来得及换拖鞋,就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是不是着凉了?”
谢思虞把换下来的平底单鞋放进鞋柜里, 听到陆言卿打喷嚏,眼底闪过一抹担心,从抽纸盒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陆言卿吸了吸鼻子, 在软椅上坐下来,去墓园时她也穿着羊绒大衣, 只不过里面是长袖衬衫搭A字半身裙。
“应该没事,没准儿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陆言卿不以为然笑了笑,换上柔软舒适的拖鞋, 站起身握住谢思虞的手, 牵着她往客厅方向走,“阿虞别担心。”
主要她也没有那里不舒服。
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关着, 阳台上一盆龙血树细长葱绿的叶片在空中猛烈摇晃。
大雨还在继续。
今天降温,郊外温度更低。
虽然当时墓园没有下雨,但陆言卿站在台阶上等她,正好是风口。
谢思虞在陆言卿坐下后,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突然弯腰低头,闭上眼睛, 眼皮贴上对方光洁饱满的额头。
“阿虞……痒。”
馥郁的橙花香扑面而来,陆言卿诧异地眨眨眼, 着实没想到谢思虞会用这种方式来检查她有没有发热。
下意识抬起双手扶着对方的腰, 眼底露出温柔的笑意来, 随着谢思虞弯腰的动作,她微卷的长发扫过她的颈脖。
弄的她痒痒的。
“没有发烧。”
谢思虞面色凝重松开陆言卿, 还是有点不放心,起身去翻电视柜下方第二个抽屉。
拿出医药箱,很快找到压在最下面的感冒冲剂,谢思虞捏着包装袋仔细看上面的生产日期,客厅顶灯下,她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确定没有过期,才拿着感冒冲剂去厨房。
陆言卿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言阻止,任由谢思虞为她“忙上忙下”。
只是眼神变得更柔软了些,同时心里头暖暖的。
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很好。
想起来上午妹妹提到沈女士因为她转正要为她举办宴会时,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突然嘴角扯出一抹自嘲。
妹妹为什么会觉得愧疚?
不过因为同样都是亲生女儿,沈女士自小就偏爱妹妹罢了。
在那个其乐融融的家里,她才是那个外人。
脱掉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陆言卿随手抓了个靠枕抱着,半开式厨房方向传来勺子碰着杯壁发出的声响。
很快谢思虞端着冲好的感冒药来到她面前。
“以防万一,卿卿还是把感冒冲剂喝了。”
谢思虞坐到陆言卿身边,把玻璃杯递给她,因为刚刚搅拌过,深褐色的药液在杯底凝成小漩涡。
见陆言卿蹙眉,她软了语气,“感冒了会很难受。”
陆言卿难得见谢思虞一本正经的模样,她不是怕喝药,只是觉得没必要,虽然不像她那样晨跑,也不至于吹点风就会生病。
眉眼弯弯,盛满柔情的眼眸看向谢思虞,撒娇道:“那阿虞喂我喝好不好?”
“嗯。”
谢思虞端着玻璃杯来到陆言卿嘴边,神情温柔且专注。
陆言卿就着她的手一点点把冲剂喝下去,虽然不抗拒喝药,但也没有人喜欢喝药。
感冒冲剂的苦涩味在口腔里蔓延,还是令她蹙了蹙眉。
“吃颗糖?”
谢思虞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颗橙子味的水果硬糖。
歪头见陆言卿眼睛一亮,颇有几分孩子气,也跟着笑了笑。
剥掉硬糖外面的锡箔纸,糖果喂进陆言卿嘴巴,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温热柔软的舌尖。
不止是手,就连她的心也跟着烫了下。
“谢谢阿虞。”
甜橙的清香取代了冲剂的苦涩味,陆言卿似乎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挽着谢思虞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她肩颈。
因为昨晚两人闹了许久,况且今天“忙碌”了一整天,陆言卿和谢思虞洗漱过后就休息了。
凌晨三点。
谢思虞梦到自己掉进灼热的岩浆中,所碰之处都很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摸到陆言卿身上不正常的体温,才恍然明白是她在发热。
迅速翻身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台灯,只见陆言卿脸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渍打湿,身上的睡裙也没能幸免。
“卿卿醒醒,你发热了。”
谢思虞在床头柜下方第二个抽屉里找到电子体温计,对准陆言卿额头测量,嘀的一声。
电子体温计发出蜂鸣,38.9℃的红色数字格外刺眼。
陆言卿睁开眼睛,脑袋晕晕沉沉不说,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睡裙黏黏糊糊贴着肌肤。
“我……”
开口说话嗓子难受的不行,就跟好几天没喝水那样沙哑疼痛。
陆言卿翻身平躺着,身体跟小火炉似的,掀开身上的羽绒被,压根儿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快,“还真被阿虞说中了。”
羽绒被掀开,凉意袭来。
陆言卿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然而不过几息,谢思虞就把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我去拿退烧药,卿卿把被子盖好,不能再受凉了。”
陆言卿捏了捏肿胀的太阳穴,因为发热的缘故,她能明显感觉到心跳很快,鼻子堵塞,呼吸很不顺畅。
整个人头重脚轻,总之很不舒服。
很快谢思虞就端着温水,拿着退烧药进来。
陆言卿刚想撑着胳膊坐起来,肩膀就被旁边的谢思虞扶住。
谢思虞跪坐在床边,让陆言卿靠在她怀里,把一片退烧药塞进她嘴巴里,又小心翼翼喂她喝温水。
“乖,先吃退烧药,等会儿把睡裙换了再睡觉。”
听到谢思虞轻柔的嗓音,明显是哄小孩的口气。
陆言卿哭笑不得地眨眨眼,嗓子难受,她也没有说话,像一个布娃娃似的由她摆布。
吃了退烧药,又喝了大半杯温水。
陆言卿重新躺回床上,但这次她躺的是之前谢思虞睡的位置。
床单很干爽,枕头上似乎还带着某人身上的橙花香。
谢思虞没有打开主卧的照明灯,怕刺到陆言卿的眼睛,借着台灯的光亮,来到衣帽间前,打开玻璃门,从衣架上取下一套陆言卿的睡衣。
“卿卿能自己换衣服吗?”
拿着质地柔软的睡衣睡裤来到床边,谢思虞想到陆言卿睡裙下只穿着小裤裤,并没有穿bra,突然攥紧了手里的衣服,耳根开始微微发烫。
陆言卿发热浑身是软绵绵的,但换睡衣的力气还是有的。
只是当她看到谢思虞眼眸里羞涩时,突然改变了主意:“提不起力气来,阿虞帮我换吧。”
阿虞害羞的模样。
很可爱。
但不能一直害羞呀,她们都是真正的妻妻了,今后睡觉也不可能是素的。
陆言卿垂下眼睑,闪过一抹坏坏的笑,她握住谢思虞的手腕,拉着她坐在床边,十分坦然:“阿虞别害羞,我现在是病人。”-
尽管陆言卿服用退烧药半个小时后便退烧,谢思虞后半夜还是没有睡着,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
期间多次起来,要么给陆言卿盖被子,要么给她测量体温。
眼见时间来到6点,她便起床去厨房熬粥。
今早她煮的是白米粥,锅里粥变得浓稠,她便关了火,往碗里盛了大半碗,等它自然放凉。
生病的人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光吃粥可能难以下咽,谢思虞见冰箱里有黄瓜,又做了道凉拌黄瓜,这次没有放辣椒。
7:15分。
谢思虞推开卧室的门,床上没有陆言卿的身影,被她躺过的地方,床单带着褶皱。
这时浴室方向传来了抽水马桶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哗哗的水流声。
不知怎么的。
谢思虞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帮陆言卿换睡裙时的画面,卧室只开着台灯,光线不是很亮,但那人就靠在她怀里。
哪怕她有意避开目光,还是轻而易举看到了独属于陆言卿胸前的美好,甚至帮她脱睡裙时,手还触碰到那里的软绵。
她们比之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谢思虞垂了垂睫羽,来到床边把床单上的褶皱抚平,又把羽绒被整理好。
昨晚她就换了干净的床单,后半夜陆言卿没有再发热,倒也不用再换。
“阿虞,昨晚辛苦你了。”
陆言卿从浴室出来,就见谢思虞在叠被子,眼神温柔且带着爱怜,来到她身后展开双臂将其拥住。
下巴轻柔地搁在她纤细的肩头,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
没有发热了,但吞咽口水时嗓子会疼,估计是肿了。
头也有点晕。
这场病来势汹汹,怕是细菌或者病毒感染。
谢思虞转过身,见陆言卿脸色苍白憔悴,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一时间心疼的不行。
“吃过早餐我们去医院看看。”
陆言卿低头想亲亲谢思虞,又怕把感冒传染给她,于是亲了亲她的额头,她不会讳疾忌医,更害怕谢思虞担心,配合地点点头:“好,正好阿虞也要复诊。”
第45章 关心则乱
上午10点。
榕城华康私立医院, 门诊二楼。
陆言卿半个小时前抽了血,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化验报告,今天周五集团上午有董事会, 因为要来医院检查,她便把会议推迟到了下午两点。
“卿卿你先坐着,我下楼去车里拿保温杯。”
谢思虞见陆言卿好几次抿唇瓣, 想拿水给她喝,但托特包里却没有保温杯, 垂眸扫了眼腕表上时间,护士说要10:10才能出结果。
陆言卿轻轻点头,还想说什么, 包里手机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钟晚意打来的电话。
按了接听键:“怎么了?”
【卿卿你是不是认识「雾月」珠宝的董事长陈洲明,陈董?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雾月」珠宝?
陆言卿眯了眯眼睛,三年前她陪祖母出席一次珠宝拍卖会,高价拍下一条翡翠项链,没想到「雾月」珠宝的董事长就在现场,事后因为祖母的缘故,他们吃了顿晚饭。
是认识,但不熟。
“你找陈董有事?”
陈董比她父亲还要年长几岁, 三年前他在餐桌上就表示到了退休的年龄,准备把公司交给唯一的女儿打理。
陆言卿突然穿越时空来到三年后, 对「雾月」珠宝如今的情况并不了解, “是看中了哪款珠宝?”
【不是。】
【我也不是非要见陈董, 见她的女儿也行,卿卿你有办法约到对方吗?】
【我身边小姐妹都说陈敏之超级难搞,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找你帮忙。】
陆言卿越听越糊涂:“总要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约人家吧?”
【我就是气不过,一开始是「雾月」那边要找薇薇当代言人,昨晚都要签约了,饭桌上品牌方负责人接了通电话,随后就说要换代言人。】
【我拜托朋友打听,才知道「雾月」要找薇薇的对家代言,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原来是因为宋薇。
陆言卿太了解钟晚意的性格,如果她只是追星,单纯欣赏宋薇,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帮”对方。
走廊有护士推着小车经过,车轱辘划过地面发出声响。
陆言卿眼底眸光变得有些复杂,试探地问:“你喜欢她?别打哈哈,你知道问的是什么。”
这次听筒那头的人沉默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嗯”了声。
【所以卿卿你能帮忙约一下陈敏言吗?】
陆言卿深邃的眼眸里漾出一丝极浅的波澜,虽然之前就隐约猜到,可听到钟晚意亲口承认,还是震惊了一瞬。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约到。”
“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好,谢谢。】
短暂的通话结束,陆言卿沉思片刻,才给祖母打电话。
陆氏集团和「雾月」珠宝没有合作往来,这次恐怕要让祖母帮忙了。
其实她更好奇。
钟晚意是何时喜欢宋薇的。
另一边。
谢思虞前往负一楼停车场拿保温杯,打开驾驶座车门,拿到放在中央储物盒里的保温杯,锁车转身,竟然看到了熟人。
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谢思虞迈开脚步往电梯方向走,不曾想对方竟开口叫住了她:“谢总请稍等——”
宋薇最近没有拍戏,好不容易接到一个高奢珠宝代言,不曾想品牌方临时反悔,要更换代言人。
昨晚到现在,她心情虽然很差,但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因为昨晚在酒桌上,邹副总喝了好几种酒,导致酒精中毒被送来医院洗胃,情况比较严重,医生建议观察一晚。
毕竟事情跟她有关,就留在医院陪邹副总,今早医生检查过后确定没事,她正要让司机送邹副总回公寓休息,不过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谢总,邹副总昨晚酒精中毒,如今没有大碍了,我本想送她回家休息,可她坚持要去公司,您……要不要去劝劝?”
谢思虞打量宋薇的目光还算平静,指尖有意无意磨挲保温杯的杯壁,挑眉看向斜前方,一辆黑色的大众保姆车。
后排坐着的人似乎也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探出脑袋看过来。
一时间,谢思虞和邹筱四目相对。
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似乎被人知晓另一个身份,谢思虞并没有恼怒,把保温杯装进托特包,问宋薇:“什么时候发现的?”
宋薇垂下眼睑,漂亮精致的五官被藏在了口罩下方,她抿了抿唇,小声说出“真相”。
她真的只是担心邹副总身体,才不得不挑明。
谢思虞来到大众保姆车旁,看到车内邹筱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怎么会酒精中毒?”
邹筱不该是这般莽撞的人。
车厢后排。
邹筱在病房躺了一晚上,身上衬衫,包括头发丝都隐约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扯了扯褶皱的衣角,哭笑不得回复:“或许是太生气了,就没留意杯子里的酒。”
简单说了昨晚的事,那人只是「雾月」珠宝市场部的总监,当众落她面子不说,还敢耍她,她一时没忍住而已。
谢思虞盯着邹筱看了几秒。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说也无益。
瞥了眼腕表上时间,对邹筱说:“你先回家休息,星海目前在对接的商务合作发一份到我的邮箱。”
说完也不再看邹筱和一旁惴惴不安的宋薇,转身往电梯方向走,脚下的步子很快。
主要是怕陆言卿等的太久。
“你不该叫住她的。”
保姆车上除了邹筱,还有宋薇的助理吴梅,和一名司机,谢思虞是星海娱乐幕后大老板的事情一直对外保密,虽然不清楚宋薇如何得知,她今天都不该把事情挑明。
宋薇眉眼低垂,内心也忐忑不安。
好半晌才支支吾吾解释:“邹副总您真的需要休息。”
邹筱捏了捏鼻梁,身体稍稍后仰靠着座椅靠背,闭上眼睛假寐,等宋薇上车,她清冽的嗓音再次响起:“谢总目前不想言明自己的身份,你们——最好也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前排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启动引擎,专注开车的同时,连忙表态:“邹副总放心,我们绝对守口如瓶。”
副驾驶吴梅转过身来,见宋薇还戴着口罩,只是那清秀的眉头依然紧紧蹙着,明白她的惶恐不安,拧开苏打水的盖子,把水递过去:“薇姐你要不要喝口水?”
宋薇轻轻摇头,关上车窗玻璃,同时拉上了帘子,昨晚邹筱酒精中毒,赶往医院的路上吐了好几次,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明明身体已经不堪重负,还要强撑着去公司,说什么下午有重要的商会洽谈。
在停车场看到谢思虞后,她行动比脑子更快一步,回过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攥着包包的手很用力,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谢思虞刚没有动怒,应该不会追究她的责任吧?
“现在知道怕了?”
邹筱睁开眼睛,看到宋薇腰板挺得笔直,身体明显紧绷着。
眼底划过一抹无奈,想了想还是开口,“把嘴闭严实就好。”
谢思虞又不是洪水猛兽,动不动就苛责旗下艺人。
只要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一般还是很宽容的。
宋薇愣了下,摘下脸上的口罩,看向邹筱,眼神认真:“我不会到处乱说。”
邹筱嗯了声。
想到昨晚的事,眼底又浮现出一丝冷意:“「雾月」既然要更换代言人,你也别想这件事了,苏琳结束《情书密语》综艺第3期的录制,你准备准备,去参加第9期吧。”
邹筱此话一出,前排吴梅比宋薇还要高兴,要知道《情书密语》这档恋爱综艺已经录制了第四季。
导演组每季邀请的常驻嘉宾都是娱乐圈重量级艺人,哪怕宋薇只是以飞行嘉宾的身份参加,等到节目播出,也能收获大波粉丝。
宋薇受宠若惊:“谢谢邹副总。”
昨晚到现在,她就跟坐过山车一样,情绪大起大落。
没想到最后竟峰回路转,没能代言「雾月」,却得到了《情书密语》的参加资格。
华康医院门诊二楼。
陆言卿刚从护士手中拿到抽血化验单,谢思虞就从电梯里出来了。
“喝点水。”
谢思虞打开保温杯的盖子,杯子递过去的同时,拿过她手里的化验单子。
保温杯瓶口有吸管,陆言卿吞咽口水嗓子都疼,但还是喝了大半杯温水。
几分钟后。
主任医生办公室。
今天坐诊是一名姓刘的主任医生,她并不认识陆言卿和谢思虞,但看两人的穿着打扮和气质,就知晓她们身份不一般。
态度很温和。
看了陆言卿的抽血报告,又看了看她发炎疼痛的喉咙:“是病毒感染,最近流感比较严重,要是今天还断断续续发烧,明天就来医院输液。”
谢思虞握住陆言卿的手,总感觉她的体温比自己高,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问医生:“刘医生,我妻子的嗓子发炎,喝水都疼,吃消炎药几天能好?”
陆言卿不是小孩子,身体情况如何,心里多少有点数。
轻轻捏了捏谢思虞的指尖:“阿虞别担心,我们先吃药看看,要是再发热再听刘医生的话,明天来医院输液。”
刘医生把化验单递给陆言卿,笑着摇摇头:“你妻子是关心则乱,陆女士的情况不算很严重,回去好好休息,吃药期间切记不能喝酒。”
第46章 阿虞有什么秘密?
病毒感染引起的发热, 同时喉咙发炎肿痛,陆言卿以为只要吃几天药就会慢慢好转,结果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从医院回到江海澜苑公寓,中午喝了碗粥,午觉时又开始发热。
用电子体温计测量了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捂着被子睡觉的缘故,竟然烧到了39.5度。
看到红色的数字, 她也愣了半晌,喉咙疼的厉害,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保温杯, 到嘴边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掀开身上的被子, 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刚站起身, 脑袋眩晕眼前黑了一瞬,幸好人就在床边,不然就要摔到地上。
坐在床边缓了几分钟,这才朝着门口走,去餐厅就着温水吞了两片退烧药。
今天放晴。
窗外阳光明媚,餐桌上磨砂花瓶里的几支玫瑰花开的更加绚烂多姿,美不胜收。
陆言卿给花换了清水, 重新回到卧室,捏了捏肿胀的眉心, 正要躺下来, 枕头下的手机发出震动声来。
【照片】
【中午吃食堂, 刘助理帮我打了一份糖醋小排,味道确实很棒, 难怪卿卿喜欢。】
【等你感冒好了,我做给你吃。】
【言卿,奶奶打你电话怎么没接?工作很忙吗?「雾月」珠宝陈董和她妻子两年前就去国外定居了,她女儿这两天在榕城出差,如果你想约她见面,恐怕只有明晚有时间。】
【卿卿有没有发热?】
【董事会结束我就回家。】
解锁屏幕,两个未接来电是祖母打来的,微信十几条信息,只有一条来自祖母,剩下都来自谢思虞。
上午在华康医院,她拿到感冒药后,就陪谢思虞去了心理科找余霁余医生,对方得知谢思虞最近“睡眠”还不错,不需要借助安眠药也能安然入睡。
问诊期间看了她好几次。
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估计也是震惊的。
原本吃安眠药,每周一次针灸,都是缓解谢思虞失眠的状况。
眼下她能入睡,自然也就不需要再针灸。
毕竟针灸也挺遭罪的。
两人回到车里。
谢思虞就坚持要把她送回公寓休息,拒绝的话到嘴边,看到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心疼,她只能说“好”。
【阿虞别担心,发热的话我会吃退烧药。】
陆言卿斟酌片刻才打字回复谢思虞,一句话之所以模棱两可,就是怕那人担心。
她现在说话声音都有点沙哑,怕被祖母发现端倪,便没有回电话,直接在微信上回复文字。
摸了摸额头,确实有点烫。
她只是坐着,没有走没有跳,心脏跳得也有点快。
之前生病似乎也没有这样过。
陆言卿眸光闪烁,想了想把手机扔在一边,重新躺在床上。
她已经吃了退烧药,睡一觉醒来就会退烧,也省的胡思乱想。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17:10分。
卧室的窗帘拉着,但留有巴掌大的缝隙,夕阳的余晖洒进房间,角落装饰柜上,加湿器正在工作。
陆言卿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虚虚地搭在额头上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等她思绪渐渐回笼,下意识喊了一声“阿虞”?
睡觉前她没有打开加湿器。
而它此时正在工作,唯一的可能就是谢思虞回家了。
果不其然,浴室方向传来回应:“嗯,我在。”
陆言卿撑着手臂坐起身,看向浴室方向,原本紧闭的门啪嗒一声响,谢思虞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来。
睡衣的衣袖被挽到了手肘处,她正拿着纸巾擦拭手上的水珠,快步冲她走过来,目光温柔,然而那眉眼间的担忧也清晰可见:“卿卿肚子饿了吧?我炖了鸡汤,做鸡丝汤面给你吃好不好?”
陆言卿自是不会拒绝,握住谢思虞柔软的手站起身,发现有些凉,疑惑问:“阿虞在洗什么?”
“阿姨来公寓打扫卫生,应该是发现你在睡觉,便没有进来打扰。”
昨晚她把陆言卿换下的睡裙和贴身衣物放在浴室脏衣篓里,阿姨没进来,自然就没有清洗。
谢思虞把睡裙扔到洗衣机了,但剩下的小裤裤她手洗的,怕某人害羞,也就没有再说。
“辛苦阿虞。”
没错过谢思虞闪躲的目光,陆言卿心口微微一跳,隐约猜到什么,确实有点难为情,眼眸里目光也愈发的温柔。
15分钟后。
谢思虞把煮好的鸡丝汤面端到陆言卿面前,上面漂浮着几颗葱花,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
早上和中午喝粥。
陆言卿早都饿了,拿起筷子夹起面条,扑鼻而来的不止葱香味,还有浓郁鲜美的鸡汤味。
“阿虞也坐下一起吃。”
陆言卿冲着谢思虞笑笑,不再客气,低头吹了吹面条,裹着热气吃掉筷子上的面条。
不知道谢思虞炖了几个小时的鸡汤,又香又浓,且十分鲜美。
不过面条有点软了,转念一想很快明白这是谢思虞故意而为。
如今她喉咙还肿着,面条软些吞咽时才不会痛。
“卿卿慢点。”
谢思虞眼神柔软,递给陆言卿一张纸巾,“等会儿吃完面条,我陪卿卿下楼散步消食,回来再吃药。”
想到回家后看到茶几上的退烧药,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语气凝肃:“卿卿今晚再发热,明天我们就去医院输液。”
如果没有发热,吃药治疗倒也无妨,可断断续续发热,就不能再拖,必须尽快处理。
回头看了眼客厅方向,陆言卿哑然失笑,本想瞒着,如今看来是没有瞒住。
汤勺舀了口鸡汤喝,她乖乖点头:“好,我听阿虞的。”
过两天妹妹正式转正,成为榕城市二院呼吸内科的一名医生,沈女士专程为妹妹举办宴会,她作为姐姐要是不出席,终究说不过去。
一顿简单的晚餐结束。
谢思虞收拾好厨房,便带着陆言卿下楼散步,担心她身体受不住,便只慢走了两圈。
回到公寓。
陆言卿吃了感冒药,睡了大半天,这个点时间还早也睡不着,便在手机上找了一部有年代的爱情片,投屏到电视上。
本想靠着谢思虞的肩膀,想到什么又坐直了身体,不着痕迹拿了个靠枕放在两人中间。
谢思虞上网查询了下,喉咙不舒服喝蜂蜜柠檬水会舒服一些,便特意调了一杯。
“笨卿卿,要是会传染,我早都难受了。”
谢思虞笑着把靠枕拿开,坐到陆言卿身边,好似故意一般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不想听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装有蜂蜜柠檬水的玻璃杯喂到她嘴边,“尝尝好喝吗?”
“你啊。”
陆言卿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贴过来一片柔软,浓密的睫羽轻颤,垂眸正好撞进谢思虞温柔含笑的眸子里。
同一时间,心湖宛如掉入一颗石子,溅起层层涟漪。
完全拿某人没有办法,只好就着谢思虞的手,浅抿了口杯子里的蜂蜜柠檬水,温热的蜂蜜水顺着喉咙往下。
此刻不止是喉咙,心也变得暖暖的。
投屏到电视上的电影谢思虞看过两遍,看完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她扫了眼腕表,又眨眨眼看向身旁的陆言卿。
察觉到谢思虞的目光,陆言卿搂着她腰肢的手慢慢往上,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肩头,笑着问:“怎么了?”
谢思虞稍稍坐正身体,她一直都记着陆言卿跟她说过的话,于是坦诚道:“抱歉卿卿,邮箱里还有点工作要处理,我再陪你看十分钟好吗?”
陆言卿闻言先是微不可查地蹙眉,很快又轻轻叹息,只能说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她很开心,谢思虞在慢慢改变,遇到事情会跟她沟通。
另一方面她又很心疼。
因为她总喜欢把“抱歉”“对不起”等字眼挂在嘴边。
惩罚似的弹了下谢思虞的额头,力道轻的如花瓣拂过脸颊,陆言卿板着脸认真开口:“虽然我生病了,却也不需要阿虞时时刻刻都陪着,你有其他事情要忙,跟我说一声就好。”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从阿虞口中听到对不起,抱歉,诸如此类的话。”
陆言卿挪到沙发边缘,弯腰拿起地上的白色拖鞋,一只一只帮谢思虞穿上,最后不忘提醒,“这是最后一次。”
谢思虞安静听着,面上虽还平静,但心湖却掀起滔天波浪。
她用力抓着身下柔软的沙发海绵,许久才轻轻的嗯了声。
“阿虞去忙吧,不用担心,没准我电影都还没看完就犯困了呢?”
陆言卿冲谢思虞莞尔一笑,见她还站着不懂,盘着的双腿放下,作势要穿鞋,某人这才转身离开。
客厅的照明灯关了,只有电视屏幕上透出的光亮。
陆言卿靠着沙发靠背,腿上盖着轻柔的薄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眼皮越来越重。
电影里故事迎来高潮,熟悉的插曲响起,陆言卿猛然睁开眼睛。
按了下遥控器,只见电影还有半个小时结束。
或许是吃了感冒药,她开始犯困。
暂停电影,退出投屏功能。
陆言卿站在走廊上,不远处书房的灯还亮着。
犹豫几秒,到底没有上前打扰。
10:15分入睡。
01:29分醒来。
身侧空无一人。
陆言卿中途醒来不是发热,而是口渴,喝完水坐靠在床头。
就算遇到天大的麻烦,这个点也应该睡觉了。
穿上拖鞋打开卧室的门,正要往书房方向走,却注意到客厅的落地灯亮着。
“阿虞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谢思虞确实在处理工作,但不是陆氏集团的事,而是跟星海娱乐有关。
耳边突然响起陆言卿的声音,下意识盖上了笔记本电脑。
“没有,卿卿……我马上就睡。”
第47章 谢思虞也曾暗恋过一个人好多年
谢思虞看向陆言卿的眼眸里一抹慌乱稍纵即逝, 撑着茶几边缘站起身,迈开脚步,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 凉意袭来才意识到要穿鞋。
“卿卿醒来是……喝水是吧,我帮你倒。”
穿好拖鞋来到陆言卿跟前,注意到她手里的保温杯, 话落的同时已经拿着杯子往厨房方向走。
谢思虞没想到陆言卿会这个点醒来,的确也紧张, 关于她是星海娱乐幕后老板的事情,她并非有意瞒着,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苏蔓是星海旗下的艺人。
她曾经也做过卑劣的事情。
手上并不干净。
“阿虞紧张什么?”
陆言卿哪里没看出谢思虞脸上的心虚, 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 唇角微勾,“害怕我骂你?”
厨房料理台上, 水壶是恒温的,壶里的水烧开后会慢慢冷却到45度。
谢思虞拿起水壶往保温杯里倒水,耳边响起陆言卿半开玩笑的话,一颗心都高高悬着:“那卿卿会骂我吗?”
陆言卿眨眨眼,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但说出口的话却比较严肃:“下次阿虞还工作到凌晨,我肯定会生气。”
突然想起刘瑶曾说过的话。
这些年谢思虞不仅吃饭时间不规律, 加班更是常态。
长期如此,身体如何受得住?
“好了, 现在跟我回房间睡觉。工作永远做不完,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卿卿……”
谢思虞攥紧了手里的保温杯, 一时百感交集,好似打翻了五味瓶。
跟在陆言卿身后亦步亦趋回到主卧, 两人很快在床上躺下来。
卧室的照明灯关了。
今晚夜灯也没有开,只有外面轻浅的月光透过窗纱缝隙照进房间。
陆言卿还是担心会把感冒传染给她,并没有拥着她入睡,只是在被子下牵着她的手。
谢思虞转身过,由平躺改为侧躺,大拇指磨挲陆言卿的手心,很轻的问:“今晚我……不是处理集团的工作,至于具体是什么,我现在还不能说。”
陆言卿闻言怔住。
睁开眼睛“看”向谢思虞,几息后唇边勾起温柔笑意:“那就先不说,等阿虞觉得哪天时机成熟了再告诉我。”
脑袋凑过去在谢思虞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光线昏暗的房间,陆言卿眼中是温柔缱绻的深情。
心尖儿都在颤栗,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一夜好眠。
陆言卿晚上没有再发热,次日醒来喉咙似乎有所好转,虽然还肿着,但喝水不疼了。
在公寓待着也无聊,她随谢思虞一起去了集团,只不过没有处理工作。
无意间看到微博推送的文章,她点击进去看,是娱乐圈某某明星公开结婚的事。
配图是两本结婚证,还有几张唯美的婚纱照。
是了。
她答应谢思虞要补拍婚纱照的。
陆言卿翻找微信好友列表,记得董家千金是婚纱设计师,果然,人家朋友圈发布的内容,80%都是婚纱照片。
想了想措辞才询问对方。
【陆家……言卿姐?】
【你找我是想看婚纱吗?】
几分钟后,陆言卿收到了董欣悦的回复,对方显然很震惊,上来第一句话就是确定她的身份。
手臂搭在办公椅扶手上,慵懒支着额头,打字输入内容:「嗯,我是陆言卿,如果董小姐手上有婚纱原稿设计图纸,可以发给我看看。」
【啊啊啊,真的是言卿姐啊,有点受宠若惊,我如今在国外采风。】
【你稍等片刻,我发给你。】
【图片】
【图片】
【图片】
【这几件婚纱都是我比较满意的设计,如果言卿姐都不是很满意,可以告诉我你的想法,我按照你的要求画图纸。】
陆言卿放大图片,不得不说董欣悦在设计方面有天赋,每件婚纱都很漂亮,谢思虞穿上肯定很漂亮,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正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祖母突然打电话过来,陆言卿眉梢微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言卿啊,陈董的女儿陈敏言临时改签了航班,半个小时前就返回了帝都。】
“好,我知道了奶奶。”
陆言卿挂断电话,食指轻轻敲击办公桌面,深思熟虑后给钟晚意发微信,关于约见陈敏言一事,她确实爱莫能助。
「如果你非要见她,就去帝都堵人吧。」
钟晚意估计就在玩手机,看到她微信后,立刻打了电话过来:【既然陈总已经回帝都,那就算了。】
陆言卿轻哼:“算了?”
明明之前找她还担心的不得了,如今事没办成,就轻易算了?
这可不像钟晚意的风格。
【辛苦卿卿了,我也是刚从薇薇那里得到消息,失去「雾月」珠宝的代言,公司给了薇薇补偿,让她参加第9期《情书密语》恋综。】
“原来如此。”
她就说。
陆言卿忍不住哂笑,虽然不清楚《情书密语》这档综艺收视如何,但听钟晚意欢快的嗓音,总归不会差。
【卿卿先别挂,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陆言卿:“你说。”
台式电脑上登陆着微信,会同步最近的聊天记录,她滑动鼠标,再次打开董欣悦发来的婚纱设计稿纸。
【薇薇要去录制恋综,我也想去报名。】
【虽然我不是娱乐圈艺人,但我有钱啊,带资进组总没问题吧。】
陆言卿闻言眼神变得复杂,食指连续点了三次鼠标也没注意,好半晌才开口:“你认真的?”
【我喜欢薇薇,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只是不想错过。】
【卿卿,哪怕是假的,哪怕综艺有剧本,我也想短暂的拥有过她。】
钟晚意再开口时,声音又低又哑。
尽管没有面对面聊天,陆言卿也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没有暗恋过谁。
也不清楚偷偷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作了几个字:“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
通话结束。
陆言卿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攥紧了手机,心口微涩。
谢思虞也曾暗恋过一个人好多年,最后那人却结婚了,她是否也像晚意这般卑微无助过?
垂了垂眼,陆言卿眼底目光变得有些黯然,理智告诫她不应该去介意,每个人都有过往,她不是也有前女友吗?
可还是控制不住蹙起了眉头。
就很嫉妒,嫉妒那个被阿虞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时间一晃来到周一。
谢思虞本身就是比较敏感的人,这两天陆言卿明显有心事,她不是没有旁敲侧击问过,可对方都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中午。
陆言卿每天被谢思虞监督着吃药,感冒已经好转,喉咙也没有继续发炎肿痛,但一日三餐还是吃的比较清淡。
两人从员工食堂回来。
谢思虞看到茶几上的粉红色购物袋,知道是品牌方把钻石项链送过来了,礼盒包装过,不方便再拆开。
她找出手机上的照片给陆言卿看:“我给言薇挑选了一条项链,卿卿要看看吗?”
沙发上,陆言卿靠着柔软的靠枕,歪头看过去,只见照片上项链吊坠镶嵌着一颗粉色钻石,水滴形状。
“阿虞有心了,她肯定会喜欢。”
陆言卿拉着谢思虞坐在她身边,亲昵挽着她的手臂,很自然把头枕在对方肩膀上。
今天谢思虞穿的是一条方领的连衣裙,头发编成辫子侧在一边。
谢思虞退出相册,握住陆言卿的右手,一根一根把手指挤进去,很快便十指紧扣。
她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下,笑着问:“卿卿能不能告诉我,这两天因为什么不开心?”
陆言卿撩起眼皮,抬头对上谢思虞含笑的目光,喉咙微动。
她表现有那么明显?
坐直身体,趁某人不注意,把她按向沙发靠背。
低头含住谢思虞柔软的唇瓣。
两人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她勾着她的舌吮吸,亲吻。
一上来就深入追逐,好似要掠夺她所有的呼吸。
直到谢思虞脸颊泛起潮红,眼睛里浸染细碎的水光,甚至不由自主闷哼出声,她才松开她。
陆言卿呼吸微喘,她就这么把谢思虞紧紧搂在怀里,埋首在她颈窝,时不时又含着她的耳垂吮咬。
午休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
可谢思虞被陆言卿压着亲吻,尤其听到自己那般娇羞的声音,脸和脖子更是红的滴血。
紧紧抓着陆言卿衬衫的衣摆,羞窘难当:“卿卿现在能说了吗?”
陆言卿摇摇头,她此刻也情-动的厉害,但理智尚存。
她不会说。
因为有点丢脸。
“那卿卿能不能……”
谢思虞闻到陆言卿身上馥郁的冷香,胸口小鹿乱撞,她深呼吸了好几次,这人这般欺负她,还闭口不谈,真的有点过分。
可她又怎会真的生她的气。
嘴里话还没有说完,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响起,瞥见屏幕上来电显示,她没有继续说话。
轻轻推了推陆言卿的肩膀:“卿卿你放开我,电话是周女士打来的。”
她需要接听。
因为周静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给她。
陆言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周女士是谁,直到谢思虞接听电话,没有打开免提功能,听筒那头的对话声她也听见了。
周静是谢知瑶的母亲。
【谢思虞你不是要你母亲的遗物——】
【你给我闭嘴!】
第48章 因为我和阿虞心有灵犀
13:55分。
榕城二环路欣宏名苑公寓, 1单元2301公寓。
谢明远没想到妻子竟然真的拨通了谢思虞的电话,因愤怒而发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大步流星冲上去抢过妻子手里的手机。
第一时间挂断, 随后便把手机重重地砸向墙壁,气急败坏吼道:“你给我闭嘴!我看你真是疯了,要是让思虞知道真相, 我还拿什么牵制她!”
周静被谢明远用力推了下,她后退时小腿肚撞到玻璃茶几边缘, 钻心的痛袭来,眼睛瞬间红了一圈。
扶着沙发扶手坐下来,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即便那样, 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娘家虽不是豪门, 也算书香门第,当年嫁给白手起家的谢明远, 他对她十分温柔体贴。
婚后半年她就怀孕了,孕期她反应大,脾气也不好,他也诸多包容,关怀备至,直到女儿出生。
他对她的态度可谓是一落千丈。
总是以工作为由,十天半月不回家。一开始她以为他重男轻女, 更怀疑他出轨了。
最后她找私家侦探跟踪调查自己的丈夫,想想都觉得可笑。
可惜调查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谢明远不是重男轻女, 也没有出轨, 他真的在忙公司的事情。
那时她才恍然明白, 她嫁给了一个凉薄至极的人,过往种种, 什么温柔体贴,喜欢爱慕,通通都是假的。
之所以娶她,是因为她父亲能给他助力,外人眼中她端庄大方,换句话说就是拿得出手。
她也曾闹过吵过,谢明远都无动于衷。渐渐的,她死心了,再也不奢求会得到这个男人的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谢明远会给她体面,对女儿提出不过分的要求都会满足。
谢思虞的出现。
彻底打破了这个家表面维持的平静。
原以为谢明远同意谢思虞认祖归宗,是喜欢她的母亲,再不济也是喜欢温柔内敛的小姑娘。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她猜错了。
谢明远手里有谢思虞母亲的遗物,那个东西让他有了做生意的第一桶金。
三十多年过去,谢家也成为榕城的豪门之一,虽远比不上首富陆家,但也算是有头有脸。
三年前谢思虞嫁给陆言卿,在对方出国后,竟被陆老任命为集团总裁。
仅用三个月就令陆氏几位股东心服口服。
也是那个时候,谢明远开始忌惮这个心思缜密,手腕雷雳的女儿。
谢思虞不止一次提出让他归还母亲林婉仪的遗物,谢明远每次都找借口推脱。
她明白谢明远想用遗物牵制谢思虞,也是半年前才发现“真相”。
他拒绝归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件东西被他弄坏了。
“你以为Elis破产,你能独善其身?”
谢明远盯着满脸嘲弄的妻子,捏了捏肿胀的眉心,强行压下心底的怒火,指着卧室方向说,“既然你把瑶瑶接回了榕城,T市那边我会重新安排设计总监过去。”
毕竟做了几十年夫妻,谢明远知道不能把妻子逼急了,否则她狗急跳墙,把真相捅到谢思虞面前,那时他才得不偿失。
往严重了说,Elis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想到这里,谢明远眼神变得晦暗,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同意她嫁进陆家!
来到妻子跟前,他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劝说:“小静,瑶瑶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她犯下错误,我总要给陆家一个交代。”
周静听到谢明远喊她小静,只觉得恶心,甩开他的手,不冷不热道:“谢明远你觉得我会信吗?我不会让瑶瑶再离开我的身边。”
“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家。”
谢明远闭了闭眼,扶着茶几站起身来,妻子只是担心女儿,也不是冲动愚昧的人,张嘴嗓音沉重:“Elis将来要交到瑶瑶手上,这件事我从未隐瞒过你。”
谢明远握了握拳,迈开脚步往玄关方向走,看到被他摔在地上屏幕裂开的手机,他叹息一声,“稍后我会让助理送来新的手机。”
呵呵。
周静冷哼,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听到关门声,她才掩面而泣。
自始至终他关心的只有Elis会不会破产,她腿撞到茶几,那么痛,眼眶里有泪水打转,他都没有关心一句。
哪怕一句。
都没有。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周静面色苍白靠着沙发靠背,卧室的门被打开,谢知瑶穿着睡衣出来,她看上去也十分憔悴。
此刻脑袋晕乎乎的,应该又发烧了。
“妈,我刚睡的迷迷糊糊,是不是爸过来了,你们吵架了吗?”
谢知瑶来到周静身边坐下,她怕父亲还是要赶她去T市。
前天晚上公司设计部门团建。
一行人在海鲜自助餐厅吃完饭,不知道谁提议去KTV唱歌,她心情烦闷就多喝了几杯。
朋友打电话给她,包间里太吵,她就去了外面接听。
结果遇到两个酒鬼。
他们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非要拉着她去他们包间玩,她哪里会答应。
拒绝后转身要回包厢,那两人竟然冲上来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臂,竟想在走廊上非礼她,如果不是同事出来找她。
那晚她绝对凶多吉少。
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喝了酒,又受到惊吓,半夜发热,公寓只有她自己,那一刻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妈,我真的不想再去T市了,你帮我求求爸好不好?”
周静看到女儿眼中的惶恐,还有对她的依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遇到问题不会想解决的办法,只会撒娇卖乖,要么就是哭,她突然很后悔,以前她真的太惯着女儿了。
“我有他的把柄,他不会再逼你去T市。”
谢知瑶闻言总算松了口气,抓着母亲的手来到额头:“我好像又发烧了。”
周静摸到女儿滚烫的额头,眉头蹙了起来,抓着她的手站起身来:“我带你去医院。”
再愚昧无知,也是她的亲生女儿,还能怎么办呢?
等她病好,再谈其他。
但愿谢思虞那边没有起疑。
话说另一边。
陆氏集团,副总办公室。
谢思虞见电话被挂断,连续三次拨打周静的电话,听筒里一直提示无法接听。
眼神渐渐冷下来,用力攥紧了手机。
“阿虞,妈妈的遗物是什么?”
办公室气氛凝重,陆言卿自然也看出谢思虞状态很不好,起身来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抽出手机,然后紧紧握着她的手。
落地窗前。
谢思虞唇瓣抿着,周静打来电话,那头还传来谢明远暴跳如雷的声音,很明显他们在吵架。
能让他们夫妻争吵不休,事情多半跟谢知瑶有关系。
周静不会无缘无故说那句话,她应该是要告诉她什么,却被谢明远打断了。
“是一条翡翠手镯。”
陆言卿指尖轻轻磨挲她的掌心,痒痒的,谢思虞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来到沙发前坐下。
漆黑的眼眸里目光颇为沉重且复杂,她说,“我很小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关于她的事情都是从外婆口中得知。”
母亲已经离世,她和谢明远的过往如何,她身为女儿没有资格评论好坏。
外婆心疼母亲,自然痛恨害死她女儿的罪魁祸首,说的话自带滤镜,她也不敢全信。
只有一件事,关于母亲的遗物。
不仅外婆转述,她还看到了母亲留下的书信。
那条翡翠手镯,是母亲问她老师借的。
当年她和谢明远恋爱,因为他需要一块敲门砖,却找不到门路去借,这才找到母亲。
最后谢明远通过那条手镯得到他想要的,却迟迟没有把翡翠手镯还给母亲。
直到他们分手,直到母亲重病卧床。
临死前拉着外婆的手说,一定要把手镯要回来,务必要还给她的老师。
“那他还真是……可耻。”
本想说恶心。
但顾及谢明远是谢思虞的父亲,陆言卿话到嘴边换了个词语,依靠女友获取资源,利用也就利用了,至少把东西还给人家啊。
那手镯还是阿虞母亲借的。
这分明是陷人于不义!
“这三年来我问过几次,他总是闭口不谈,我怀疑其中有隐情。”
谢思虞垂了垂眼,如果她猜测不错,这个隐情被周静发现了,谢明远才会慌不择路。
“周女士也许知情?”
陆言卿没错过谢思虞眼中的深邃,很快也反应过来,浅浅地弯了下唇,“阿虞是想从谢知瑶身上入手?”
谢明远精于算计,惯于伪装,周静顾及女儿不敢真的跟他撕破脸。
但谢知瑶却头脑简单。
谢思虞闻言莞尔一笑,凑过去亲了亲陆言卿的唇瓣:“卿卿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这人的眼睛生得很漂亮。
澄净透亮,尤其当里面盛满温柔和情意看着你时,根本招架不住。
陆言卿第一次被谢思虞这般撩拨,心湖荡漾,勾得她情不自禁地靠近,托着谢思虞的后脑,含住她的唇。
加深了这个吻。
短时间内第二次接吻,她们坐在沙发上,相拥,亲吻,亲密到难分难舍。
陆言卿这次险些失控,撩起谢思虞裙摆,掌心下是她光滑柔软的肌肤,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才恍然回神。
脸颊因情动染上绯色,她呼吸紊乱,来到谢思虞耳畔,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因为我和阿虞心有灵犀呀~”
第49章 勾卷着她的舌亲吻了好一会儿
晚上7:00分。
陆家洋房灯火通明, 客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琥珀色光晕,陆言薇邀请了医院呼吸内科的两名同事,另外几人都是跟她玩得好的圈内朋友。
距离晚餐还有半个小时, 大家在客厅闲聊。
米色羊绒地毯上散落着七八个柔软的坐垫,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茉莉花茶清香。
明晨最近在学习制作点心,其中蝴蝶酥和花生饼干, 品尝过的人都说很好。
胡桃木茶几上,她打开点心盒, 捻起一块蝴蝶状点心递到陆言薇唇边:“这是我做的蝴蝶酥,薇薇你尝尝好不好吃?”
“蝴蝶酥吗?之前见晨晨发朋友圈就想尝尝的。”
陆言薇眼睛一亮,就着明晨的手咬下酥皮, 糖渣簌簌落下, 她急忙用手去接。
“超级好吃。”
蝴蝶酥又香又脆,味道确实很棒。
明晨眉眼弯弯, 将点心盒推到茶几中央,看向其余几人:“大家别客气,蝴蝶酥就是要趁热吃。”
陆言卿和谢思虞没有围绕茶几坐,而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当明晨拿着点心盒走过来时,她们也各自拿了一块。
明晨回到原来的位置,紧接着打开第二个点心盒, 陆言薇就坐在她旁边,咸香花生味扑面而来,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她瞳孔骤缩。
“除了蝴蝶酥, 我做的花生……”
不等明晨把话说完,陆言薇几乎是扑过去, 抢过她手中的盖子,将点心盒盖得严严实实。
手指按压边缘,压出深红的印痕。
余光瞥见谢思虞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收拢,陆言薇眉头紧蹙,抱着点心盒站起身来,对上朋友错愕的目光,她解释:“晨晨,我姐对花生过敏。”
“抱歉,我不知道……”
明晨怔愣地眨眨眼,着实没想到陆言卿对花生过敏,下意识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人,此刻她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没事的。”
陆言卿不以为然扯了扯唇,将谢思虞的手拢进自己掌心轻轻摩挲,转头对妹妹笑了笑,“别让这点小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谢思虞此刻身体正紧绷着,眼睑低垂,看不到眼底的神色,没有被陆言卿握着的那只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明晨并非故意,却还是有些压不住情绪。
那年在学校门口,她慌乱不安追出去,正好看到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的陆言卿,她的颈脖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斑……
“明晨妹妹无需自责,你们随意,我和阿虞去院子里透透气。”
陆言卿察觉到谢思虞情绪不对,想到那晚在谢家她绝望落泪的画面,心口有些滞涩,说完就牵着她的手站起身,朝着玄关走去。
陆言薇目送姐姐和嫂嫂离开别墅,眉心还紧紧蹙着,抱着点心盒来到厨房门口:“刘妈,麻烦你把这盒点心放到我的车里。”
毕竟是闺蜜的一番心意,她明天把点心带到办公室和同事一起分享,以防万一,家里绝对不能出现任何跟花生有关的东西。
经过这个小插曲,客厅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于鑫和阳雨两人也是呼吸内科的医生,她们相互对视一眼,识趣什么都没问。
明晨满脸自责:“抱歉薇薇,是我考虑不周,言卿姐不会生气吧?”
像她们这样的出身,尤其是陆家这样的顶级豪门,陆言卿对花生过敏,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今天之前,她的确不知情。
“姐姐刚不是说了吗,她不介意。”
陆言薇来到明晨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暖心安慰。
又看了眼玄关方向,相比姐姐,似乎嫂嫂更介意。
明安安正小口小口吃着蝴蝶酥,她和明晨是双胞胎姐妹,瞧出姐姐此刻的局促不安,看向一旁的陆言薇:“薇薇,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严肃。”
陆言薇抿紧了唇瓣,想到当年姐姐误喝花生牛奶,再加上她当时参加学校运动会长跑,晕厥被送往医院抢救。
手术进行到一半,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医生出来时橡胶手套上还沾着冰碴,对方说话嗓音沉重。
「患者现在情况很不好,过敏性休克,有器官出现衰竭的症状。」
陆言薇记得清清楚楚,那病危通知书边缘还带着飞溅的碘伏痕迹,父亲听到这样的噩耗,签字的手都是抖的。
只是回忆而已,她都心有余悸。
“我们不提这件事了。”
陆言薇快速整理好情绪,跪在柔软的坐垫上,端着茶壶给大家续茉莉花茶。
明晨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端起陶瓷杯喝茶水,转移了话题:“听说二院呼吸科要扩建?”
与此同时。
陆言卿牵着谢思虞来到院子里,夜幕低垂,院子里光线暗淡下来,大概是因为今晚情况特殊。
栅栏上方装饰了彩灯,或许是别墅佣人发现她们来到院子,便打开了彩灯的开关。
墙边花坛里。
几株重瓣朱丽叶玫瑰开的正艳,花朵饱满,外层是浅杏色,向内渐变成温柔的橘粉色。
其中有两朵花应是绽放了有一段时间,花瓣呈现出柔和的奶白色。
“卿卿喜欢?”
五颜六色的光斑在朱丽叶玫瑰的重瓣间流淌,谢思虞深呼吸几次,强行压下内心深处的愧疚与自责。
稍稍侧过头,见陆言卿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那几朵玫瑰花上,以为她是喜欢。
夜风起。
谢思虞的发丝拂过脸颊。
陆言卿闻到一股淡淡的橙花香,转过身面对着谢思虞,温柔地替她整理头发。
“我不喜欢朱丽叶玫瑰。”
甚至是讨厌。
当年她和沈女士一起种下朱丽叶玫瑰,它月月都会开花,绚烂唯美,沈女士也说过会跟花一样守时。
可最后她都失约了。
8岁那年的生日。
她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满怀期望到失望透顶。
那晚依然是父亲陪着她切生日蛋糕,那天她不曾许愿,因为就算许了愿望,也不可能实现。
凌晨时分。
她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就来到楼下院子,一株一株将朱丽叶玫瑰拔起来。
扔进垃圾桶。
从那时起,她就不再期待。
如今花坛里的几株玫瑰,她不知道是谁种植的。
也并不关心。
“卿卿不喜欢,那我也不喜欢。”
陆言卿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与黯然被谢思虞捕捉到,整颗心都跟着紧了紧。
突然踮起脚尖,如花瓣般轻柔的吻,落在陆言卿嘴角。
一触即分。
谢思虞没有其他想法,就是单纯不想陆言卿不开心。
馥郁的淡香盈满鼻端。
陆言卿垂了垂眼睑,对上谢思虞温柔似水的眼眸,心里熨贴,另一只手搂着对方的腰肢。
低头轻啄谢思虞的唇瓣,似乎觉得不够,又撬开她的贝齿,湿漉的舌尖探入其中,勾卷着她的舌亲吻了好一会儿。
分开时,唇角还牵出暧昧的银丝,陆言卿捏了捏谢思虞发烫的耳朵,眉目柔和:“阿虞下次这样亲的话,我会更开心。”
谢思虞娇嗔瞪了陆言卿一眼。
额头抵着她肩头,结束这个令她脸红心跳的话题。
别墅二楼。
最右侧的小客厅。
陶菀之站在窗前,她真的只是无意间撞见这一幕,可正是如此。
心脏才如同撕扯一般难受。
明明说服自己放弃。
但真的去做,才知道有多难。
“菀之?”
沈女士拿着珠宝从卧室回来,见陶菀之站在窗前,怅然若失看着楼下,哪怕她什么都没说,周身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来到窗前,正好看到女儿言卿和谢思虞相拥亲吻的画面。
再次看向陶菀之,眼底多了一抹心疼,握紧手中的盒子,现在她都还记得,当年她约好友商谈联姻的事情,陶菀之追她到电梯门口所说的话。
【沈阿姨,我愿意嫁进陆家,不瞒您说,我,我喜欢言卿姐。】
【但是我愿意嫁,不代表言卿姐愿意娶,您还是要征求她的意见,你们别因为这件事而吵架。】
三年前父亲以继承权要挟大女儿结婚,老人家挑选了很多名门闺秀,也让他们夫妻帮忙物色。
榕城豪门圈。
品行端庄,知书达理的姑娘很多。
既然要嫁进陆家,对方最好也是知根知底,于是她想到了好友刘敏的女儿。
她和刘敏都是外交官,有着十多年同事的交情,私下也曾几次见过陶菀之。
这个女孩温婉娴淑,落落大方,配言卿也是绰绰有余。
尤其当她得知陶菀之的心意,更加的开心,正要撮合两个孩子。
偏偏这时大女儿答应了父亲娶谢家那位养女。
她震惊。
也出言阻止。
但她和大女儿关系并不亲近,婚姻大事,她自然也不会采纳她的意见。
而且一个月时间不到,大女儿就跟谢思虞领证,陆家谢家双方还签订了相关商务合作。
联姻已然板上钉钉,她再不满也无能为力。
“沈阿姨,这就是母亲拜托您拍下的珍珠项链吗?”
陶菀之思绪被拉回来,咬了咬腮帮的软肉,克制失控的情绪,拉上窗帘的同时,嘴角努力牵出一抹得体的微笑。
沈女士心疼归心疼,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大女儿和谢思虞感情很好,只能说陶菀之和言卿之间没有缘分。
第50章 阿虞觉得我又是什么好人?
时间一晃来到4月。
榕城的天气也慢慢暖和起来。
双栖云境西郊店非遗茶文化廊改造成功, 商城黄金入口左侧第一家门店「月桂芳」珠宝在4月6日这天开业,陆氏集团也送上了花篮祝贺。
下午5:40分。
暖橘色的夕阳穿过落地窗玻璃洒进办公室里,陆言卿推开副总办公室的门, 就看见谢思虞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大厦外的景色走神。
“阿虞想什么呢?”
陆言卿来到谢思虞身后,从后面环住她的腰, 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夕阳把两人亲密交叠的影子拉长投在地板上。
谢思虞闻到熟悉的淡香, 眉眼顿时变得柔和,翻开手中的请柬,笑着回:“惠家生鲜超市的吴董三天后举办生日宴, 邀请我们参加。”
惠家生鲜超市跟陆氏有将近十年的合作, 榕城3家商城,他们就入住了其中两家, 按理说吴董的生日宴,她们应该出席。
“那阿虞是不想去吗?”
陆言卿看不到谢思虞脸上的神色,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颈脖,眼眸里始终带着温柔的浅笑,“不喜欢那种吵闹的场合我们就不去,让人送份礼物过去也行。”
谢思虞轻轻摇头,她不是不想去, 而是一定要去。
“吴董的孙女吴兰欣,她和谢知瑶是好朋友, 生日宴那样隆重的场合, 谢知瑶肯定会出席。”
周静那天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也不知道事后是不是跟谢明远有什么交易,一直躲着避着, 摆明不想透露更多消息。
谢知瑶在T市差点出事,周静亲自飞过去,不顾谢明远的警告,执意把人接回来。
她们母女这段时间都没有回谢家老宅,而是住在欣宏名苑的公寓里。
当然,这些事都是她找私家侦探调查的,也打电话给谢宅的李婶确定过。
“那我们就去。”
陆言卿眨眨眼,很快便明白谢思虞的打算,谢知瑶头脑简单,从T市回来后闭门不出,怕不是就在防着她们。
既然鱼儿躲着不见人,那她们就丢点鱼饵。
谢思虞稍稍歪头,对上陆言卿狡黠的目光,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捏紧了手里的鎏金请柬,忐忑道:“生日宴上,我会算计谢知瑶,套她的话,卿卿……不觉得我这样做很卑劣吗?”
陆言卿闻言愣了下,完全没想到谢思虞会问这样的问题,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扣着她的肩膀,慢慢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
她垂下眼睑,仔细打量面前的人。
只见谢思虞眼睑微垂,长睫颤抖的厉害,明显是忐忑,还十分不安。
一时间,陆言卿胸口好像堵着什么异物,格外沉重难耐。
她很轻地把谢思虞揽进怀里,亲了亲她鬓角,放柔了语气反问:“祖父让我继承陆氏集团,就连老谋深算的二叔都不是我的对手,阿虞觉得我又是什么好人?”
“你是。”
谢思虞毫不犹豫开口,抬起双臂用力回抱住陆言卿,额头抵着面前人的锁骨,怕她没有听清,又郑重的重复一遍,“卿卿很好。”
不管是哪一面,她都喜欢。
很喜欢。
陆言卿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满心欢喜和愉悦。
心脏,砰砰砰,变得紊乱起来。
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低头吻了吻谢思虞的发顶。
陆言卿目光柔肠百转,她以前从不信命,如今却感激上苍,让她遇到这么好这么好的姑娘。
“我在阿虞眼中就这般好?”
“嗯。”
陆言卿拇指磨挲谢思虞柔软的耳垂,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亲昵又自然:“阿虞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也是极好的,嗯?”
谢思虞突然不敢去看陆言卿眼中的深情,不着痕迹低下头。
内心深处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陆言卿喜欢她。
怕的是,陆言卿不知道她为了嫁给她,都做过哪些恶劣的事情。
“生日宴会上阿虞有需要,我会配合。”
陆言卿从谢思虞手中抽走鎏金请柬,牵着她往办公桌方向走,还剩几分钟下班,她关掉电脑,笑着问,“晚上想吃什么?”
谢思虞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里面的茉莉花茶,掩了眼底复杂的情绪,嘴角牵出温柔的浅笑:“去吃火锅?”
“阿虞不是不喜欢?”
“偶尔吃一次没关系。”
“那我们点鸳鸯锅吧,叫上晚意和杨怡,人多热闹。”
“好。”-
三日后,晚上7点。
榕城澜庭五星酒店,二楼宴会厅。
今天是吴家老爷子79岁生日,听说前段时间他生了场大病,险些没能挺过来,两个儿子是一阵后怕,等老爷子身体好转,他们特意举办了生日宴。
今晚出席宴会的客人,有榕城豪门圈的朋友,也有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光是酒席就有40多桌。
距离酒席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宴会厅旁边的休息室,聚集了不少人,豪门千金小姐们聚集在一起,更多的是聊别人的八卦。
靠近窗户的米白色沙发。
陆言卿今晚穿着米白色方领连衣裙,提花面料,她还佩戴着一条珍珠项链。
柔软微卷的长发披肩,气质温柔又不失优雅。
旁边谢思虞长发盘起,穿着黑花白底的国风旗袍连衣裙,微蓬的泡泡袖,收腰设计,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漂亮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条冰种飘花手镯,整个人就像是古代大家闺秀,端庄大方,绰约多姿。
两人坐在一起,美的像是一幅画卷。
谢思虞正低头看手机。
五分钟前刘瑶发给她一份报表,说财务部那边等着要。
之所以没有发给陆言卿确定签字,是因为这个项目是她在对接。
休息室里香薰加湿器喷出的味道很浅很淡,陆言卿扫了一圈,没看到谢知瑶的身影,百般无聊下拿起工具开始剥夏威夷果。
金属开果器在夏威夷果壳缝隙处轻轻一压,“咔嗒”一声果壳和果肉完美分离,淡淡的奶油香散开来。
“尝一颗?”
微凉的果仁碰到唇瓣,谢思虞下意识张嘴含住,舌尖扫过陆言卿的指尖:“谢谢卿卿。”
眼皮都没掀,继续浏览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陆言卿对此哭笑不得,用湿巾擦掉指腹上的盐粒,倒也没有打扰谢思虞工作。
斜对面绒布沙发上,穿樱花粉衣裙的女孩碰了碰同伴手肘,她就是看到陆言卿看谢思虞的眼神温柔得快要溢出水来,羡慕的不行:“我也想结婚了。”
鹅黄色抹胸裙的女生手里正拿着一块马卡龙,她压低声音,直言不讳打碎朋友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结婚?你确定能找到像陆总和谢思虞那样温柔漂亮的另一半?”
女孩被朋友泼了凉水,立刻耷拉着脸:“那我现在烧香拜佛还来得及吗?”
抹胸裙女生真诚给出建议:“做梦可能会快点。”
女孩要哭了:“……”
另一边。
靠近休息室大门的沙发区,圆形分布,中间是两张玻璃子母茶几,上面也堆放了不少零嘴和水果。
其中有几个熟面孔。
明家姐妹和陶菀之竟然也在,她们都是陪各自父母来参加生日宴。
明晨和明安安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但她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姐姐温婉柔美,妹妹楚楚动人,但跟她相熟便会知道,她更活泼狡黠。
还有两个月时间高考。
陶菀之最近很忙,每天早出晚归,母亲担心她压力太大,今晚特意拉着她出来吃席。
“对了菀之,之前陆总发在微信朋友圈的照片你看了吗?好像是A市云镜湖的风景耶。”
董欣悦递给陶菀之一杯果汁,董家和陶家是邻居,她和陶菀之也是同岁,两人一起长大,关系也亲近。
陶菀之没有陆言卿的微信,那人一直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但通过其他途径,她也看到了那些照片。
双手捧着玻璃杯,果汁加了少量的冰块,有点凉。
她轻轻点头:“是云镜湖。”
有人羡慕,自然就有人嫉妒。
陶菀之对面一位穿浅绿色连衣裙的女生,阴阳怪气道:“谁知道是不是做戏?陆总和谢思虞结婚,一出国就是三年,这回来才几个月啊?”
明晨微微蹙眉,正想说不是,旁边妹妹塞给她一颗牛奶糖。
陶菀之也抿了抿唇,往陆言卿那边看了眼,很快收回目光,对女生说:“言卿姐没有做戏,她和谢小姐感情真的很好。”
女生不以为然:“你说我就信?再说你谁啊?”
陶菀之:“……”
手指微蜷,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旁边董欣悦翻找出微信聊天记录,屏幕对准那女生:“她们感情好自然是真的,前段时间陆总找到我,说要设计几套婚纱,事后还给了我谢小姐的尺码。”
“这不是摆明了要补拍婚纱照吗?”
说完正好有电话进来,她跟陶菀之说了声,就站起身往外走。
女生被怼得哑口无言,低下头吃盘子里的蛋糕,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补拍婚纱照?
陶菀之眉眼低垂,努力深呼吸,不想让旁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于是将玻璃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
冰冷的果汁顺着喉咙往下。
因为喝的太急,她猛地咳嗽起来,玻璃杯里只剩下冰块,杯子外壁上的水珠沾了她一手。
“小心。”
明安安递给陶菀之两张纸巾,并且将她手中的玻璃杯接了过去。
陶菀之柔声开口:“谢谢。”
她认出了明安安,那晚在陆家,陆言薇拉着她介绍她的同事和朋友。
明安安莞尔一笑,今晚她涂了豆沙色的唇釉,柔和的眼妆,看起来很温柔。
但此刻她眼睛里闪着狡黠的目光,打开微信好友二维码:“菀之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陶菀之眨眨眼睛,将纸巾揉成一团,腼腆地点点头:“你和言薇同岁,可以随她一起叫我姐姐。”
“我想加菀之姐姐的微信。”
明安安唇角勾着浅笑,把手机拿到陶菀之面前,“姐姐很漂亮。”
“啊……谢谢。”
陶菀之攥紧纸巾,面对明安安的热情,她有些招架不住,一边拿出包里的手机,一边疑惑的问,“明小姐加我的联系方式,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见过两面。
但她们确实不怎么熟悉。
很快两人添加微信。
明安安修改备注,写的是陶菀之,但在后面加了漂亮姐姐四个字。
她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自来熟道:“菀之姐姐可以叫我安安哦。”
明安安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姐姐抓住了手腕。
明晨从洗手间回来,就见妹妹和陶菀之“相谈甚欢”,特别不好意思:“陶小姐见谅,我妹妹有点顽劣,要是说错话你别放在心上。”
陶菀之眼神温柔,语调平和:“没有,明小……安安她性格很好。”
她自幼就比较内向腼腆,也是长大后工作了几年,才慢慢转变。
明晨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自家妹妹什么脾气,她自然清楚,表面看着温柔乖巧,实则离经叛道。
不过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妹妹也知晓分寸,不会乱来。
“酒席要开始了,陶小姐请便。”
明晨瞪了妹妹一眼,拉着她离开休息室。
【菀之姐姐,你不要偷偷删除我哦~】
酒席开始。
休息室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陶菀之下意识往陆言卿方向看过去,那里早都没有她们的身影。
手里手机叮咚一声响,解锁后看到内容。
眼底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不会。】
与此同时。
宴会正厅,陆家是榕城的首富,陆言卿带着妻子来给吴老爷子祝贺,她们两人被邀请坐在主人家旁边的餐桌,可见吴家人对她们的重视。
吴老说了几句场面话,酒席开始。
然而直到酒席结束,她们都没有看到谢知瑶的身影。
以前最爱往宴会堆里凑的人,今天竟然转性了。
“卿卿,周静绝对是知道了什么。”
酒店负一楼停车场,黑色奔驰车里。
副驾驶,谢思虞无意识抓紧了身上的裙子,眼底目光凌然。
谢知瑶没来宴会。
很大可能是周静的手笔,目的就是防着她。
因为她知道自己女儿几斤几两。
陆言卿握着谢思虞的手,把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抚:“阿虞你别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晚没见到谢知瑶,我们再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