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十堰镇郊外林间。
沈宁与窦桃一路追随画妖而来,却在此地跟丢了。
这片树林天然阴气极重,能干扰修士神识感知能力,连指引方向的罗盘也在此失效,若换做游历经验不足的修士,极有可能被困于其中。
沈宁虽是初次下山,但好在队友有经验。现自下山时已两年有余,因画妖狡诈极易隐藏,害得两人多走了不少弯路,也正因此,沈宁倒也学了不少野外生存小技巧。
譬如辨认方位,估算时辰,哪些野果可食,哪些野果致幻,如何设置简易陷阱捕猎等等。
眼下已是申时,若抓紧时间还能在天黑前赶到十堰镇上打尖。
若误了时辰,十堰镇后各家各户囊括商铺一并都将紧闭门户,沈宁和窦桃就只能夜宿破庙漏屋了。
虽然说修士也不太讲究这些,但如果有的选择,谁不想住好一点睡好一点?不说别的,至少不用担心半夜下雨被淋成落汤鸡这个问题,也不会被呜哩哇啦的夜风搅扰好梦。
至于画妖,她们已折了它一段妖骨在手,它即便是跑,也跑不出离它妖骨远的二里地,明个再找便是。
两人沿镇子的方向走,忽看见两人。
一青年二十出头,衣着华贵,坐在轮椅之上。另一人褐衣灰裤,仆从打扮,却躺在地上手足乱舞。
仆从身边散落一地酱红色的醉李。
沈宁和窦桃一看便知前因后果了。
醉李果树和果子乍看下均与普通李子不同,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果实末端有米粒大小的七个小点儿。
好在醉李毒性不大,倒不至于要人性命,食用者顶多被幻觉迷惑半个时辰左右,也没什么旁的后遗症。
本来放任不管也没什么。只是此林位置偏僻,那两个又都是凡人,还有个腿脚不便的,若是待那仆从清醒过来,再推着公子慢悠悠走,怕是半夜也走不出去林子。
外加阴气较重之地,妖邪也必多,两人生命安全......怕是堪忧。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看着窦桃和沈宁朝这边过来,非但没见半分庆幸之色,反倒面露惊恐。
沈宁发觉她俩每上前靠近十步,那青年便双手扶轮朝后退开半米。待窦桃到了仆从身边时,那年轻公子已退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去了。
仆从虽闭着眼,双手双脚均在空中不停比划:“滚开......妖精......别想伤害我们家公子......”
沈宁:“......”
这样了还心心念念主人,别的不说,还挺忠心
窦桃浑然不在意那青年公子的失礼之举,蹲下身子皱眉看了仆从一会儿,抬头问他:“吃了多少?”
沈宁发现窦桃说话之时,那公子明显战栗了一下,满脸一副“你竟会说人话”的表情,愣了半晌都没吭声。
窦桃最是没耐心,她讨厌婆婆妈妈的人,更讨厌婆婆妈妈的男人,最最讨厌既讨厌婆婆妈妈还没有担当的男人。
误食醉李的这个虽然没脑子,但即便被毒得人事不知还不忘护主。但再看被护着的这个,却如此窝囊,只顾保护自己,若非腿脚不便,她相信此人已经逃之夭夭了,如此男人更让她厌恶又加一层。
即便他衣着华贵,一看便是世家子弟,但那又如何?
窦桃随手拿了一颗散落在地的醉李,在他视线内晃了晃,没好气道:“你聋了么,我问你他吃了多少?”
青年公子这才好像听明白人话般:“大概......三、三颗吧。”
那还好,三颗而已,半个时辰够了。
说实话,窦桃是真想任凭这位婆妈公子自身自灭,但是身为修士,却不行。
有时候她也很厌烦门派所提倡的扶危助困这一套。
并非所有危和困都该救的,至少在她这里,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徒不该救。
不过她经过短暂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对苍穹门的守则妥协了。
她一手捞起昏迷不醒的仆从抗在肩上。
青年公子见状,倏然变了脸色:“你、你怎、怎么不怕......”
“我怕什么?”窦桃非常不开心地浑了那公子一眼,又无视青年公子如见虎狼的视线,朝他走去。
青年公子两手抓着椅轮,本还想退,却不料轮椅背后半米处正巧有巨木断路,倒退又无法转弯,实是退无可退。
窦桃很快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青年公子惧怕已极,脸上血色尽褪,心如死灰地闭上了双眼。
再然后,他感觉轮椅被人调转了个方向,然后竟被......连人带椅抬了起来?
青年公子:“?”
他再度睁开眼,只见那女子一手抗着长恩,一手拎着轮椅,轮椅上还乘了个他,仍能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青年公子:“......”
他从小到大见过妖邪无数,女妖虽说手段残忍,但外表皆是清一色的美艳,身材均是清一色的婀娜,服饰均是清一色的露、骨,倒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妖。
沈宁看他从开始到现在都似乎格外紧张,觉得有些好笑:“你叫什么?”
原身五官生得比窦桃柔和许多,看上去也更平易近人一些。
青年公子:“赵......六郎。”
好......好敷衍,一听就是个假名。
那位误食醉李的仆人叫六郎倒有可能,但是世家公子叫六郎......
但沈宁也没想拆穿,五郎六郎七郎的也没什么关系,他不想说不说便是了。
“你为何会在此处?”
此林距离十堰镇距离不近。
闻言,赵六郎目光微闪:“我随本家商队同行,路经此林稍作修整,但和家仆小憩后一不小心误了时辰,待醒来之时商队已经走远了。我们本想赶上队伍,却没成想在林间误了路,空转了大半日无水无食,家仆这才去寻了些李子来,没成想他刚吃后就成了.......这幅样子。”
沈宁听完这句话得出了个结论——这位“赵六郎”不会撒谎,也不怎会同旁人相处,多半也不太受家里人待见。
被窦桃抗在肩上的长恩忽然大喝一声:“嘿,妖精,哪里跑,看我佛山无影手,阿打!”,随后拳头如雨点般在她后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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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窦桃脸沉如水,她后悔了——主仆二人一个都不该救。
耗费了宝贵时间,带了两个累赘,铁定无法趁天黑前入住客栈了。
她满腹怨气,黑脸屈指弹了一道真元,真元没入长恩眉心,后者身子剧烈抖了一下,然后不动了,四肢死气沉沉地垂了下来。
赵六郎凤眸陡睁,这会竟是不怕了,急到:“你对他做了什么?!”
长恩的鼾声紧跟他这句话后响起。
赵六郎:“......”
沈宁:“你家商队是打算往哪里去?”
赵六郎知自己误会,当下红了脸:“......邺鹿城。”
“哦。”沈宁没去过,也不知道在哪。
之后三人皆是无言。
赵六郎心里打鼓,不敢放松警惕。他琢磨不透这两妖精捉他和长恩究竟想做什么。
他命格极阴,最容易招惹这些,但大部分都是想占据他这具身体作为容器,一般抓住也就会立马附身。
但这两位却一路带着他不动,也不知有何图谋。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几人成功在天黑以前走出了树林,刚出树林没行半里,却见一连五间小茅屋连成的小院。
窦桃一手提着轮椅,一手扛着个半死不活的仆从,毫不见外的一脚踢开了院们。
赵六郎欲言又止。
沈宁习以为常。
进了院中,窦桃这才松手,赵六郎轮椅终于落回地面,她又将长恩往草垛中一扔,自行进了茅屋中从左至右挨个检查了一遍,这才对沈宁道:“能住。”
能住的意思,至少不漏雨。
已经很满足了。
沈宁和窦桃简单的稍稍打扫了一下中间那间房屋,又找了些干柴来。此时正值秋冬交替之际,昼夜温差大,出门在外,能节省些真元便节省一些,谁知道会不会碰见什么突发意外。
窦桃见赵六郎还停在原地,柳眉倒竖:“怎么,莫非还指望我们给你收拾么?”
赵六郎:“......”
这话的意思,还要留他们过夜?
他愈发想不明白了。
醉李作用的时间早就过了,但由于窦桃的沉眠玦的作用,现在还在睡梦中。
赵六郎艰难地挪动轮椅,选了一处最边的茅屋进去收拾。虽他腿脚不便,但擦拭床榻桌椅之类的活还是勉强能干。
待三人收拾完,太阳已彻底沉了。
窦桃在院中用火折子点燃了干柴,三人围坐在火堆前取暖。
赵六郎一天没进食,前胸贴着后背,半分气力也使不上了,看着跳跃的火光,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不远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吠和野鸟的鸣啸。
窦桃忽觉怀中之物隐隐震动,她取出一看,正是画妖的妖骨。
妖骨与妖本身互有感应,虽然不知为何画妖不仅不躲,反而还靠近他们,但对他们而言倒是省下了不少功夫。
窦桃拂袖一挥,柴火“噗嗤”一声灭了。
赵六郎被突然袭来的寒意惊醒,又听得身旁窸窣作响,睡意更醒了七八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