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安昌镇外云翳山。
浑身精瘦如皮猴的黄面男子领着一列八名女子上山。女子各个皆一身素衣素面,不饰环佩,模样姣好。
云翳山上一年前由大妖占据。
据说这大妖本领通天,且喜怒无常。豺狼虎豹天性欺软怕硬,自大妖将此山划为领地后,就都销声匿迹了。诺大的一座,安静得有些渗人。
黄面男子唤侯三,原型是只猴妖,奉大妖之命到安昌镇内寻找妙龄貌美女子送去为大妖取乐。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安昌镇三面环海,一面环山,山便是这云翳山。镇子内壮年男子靠捕鱼为生,有些身体较差或年长的老者,吹不得海风或腿脚不那么利索,便以捕猎砍柴为生。
自打大妖占山为王,云翳山成了禁地。一年来,侯三来来去去共带了六批女子,若这些女子中有人中大妖青眼选为了房内人,整个家也跟着沾光,不仅可随意出入云翳山,侯三还将为这家人带来九只野兔、九只野猪、九张上好的貂皮作为“嫁女”聘礼。
安昌镇并非富庶之地,除开个别有钱有势的大家贵族,普通百姓忙碌一年,所赚也刚好只够得上温饱。大妖送回来的“聘礼”卖作银钱,若省着些用,家中再无婚丧嫁娶的大事,足够一家子好吃好喝好几年了。
明明是大妖霸女,镇中有女初长的人家却眼巴巴盼着女儿能被大妖选中。
膝下有丑女的唉声叹气,膝下有美女的不掩得色。
只是不管是否被选中,送出去的女孩并没有能再活着回来的,谁也不知道没被选中的那些究竟去了何处,也没谁跑根问题去深究,唯剩家中空空折女的老父老母一拍脑门,长吁短叹道声“不争气”。
乔装在队列中间的沈宁悄悄抬头看了看,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云雾,耳边唯剩几人踩在青石砖上的沉闷步声。
自打她将玄桐送,哦不,是踹下沉渊后,任务果真进行得顺风顺水。说来系统之后发布得任务也并不曾为难她,无非“与洛朝攀谈”、“给洛朝林娗留下独处时间”、“站出来为林娗所言作证”等等。
此次她和洛朝林娗三人来云翳山目的有两项——诛妖,收龙鳞。
也不知神秘莫测的蓬莱岛岛主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能精确感知到龙鳞所在之地,通过卷轴将藏处遣人送给属地门派。短短三年,流落在外的千片龙鳞靠五派之力已陆续收集了大半。
除开收集龙鳞外,岛主倒不曾有任何其他指示。
安昌镇中关于此妖情报甚少,可能见过其真容的人都是有来无回。唯有贼眉鼠目的侯三能借“山主娶亲”的由头,名正言顺来往云翳山和安昌镇。
只可惜侯三此妖模样看来不靠谱,实则口风严密,沈宁等人被带上山前使用了浑身解数,都没法从侯三嘴里撬出一星半点关于大妖的情况来,最后只得深入敌军,决计委屈一下男主大大,同她和林娗二人装扮一回黄花大闺女。
沈宁回忆起洛朝从房内走出来的那刻,侯三嘴巴足足张了半日忘合——男主的女装扮相还是挺......恩......秀色可餐的。
“别乱看,担心有眼线。”身后一女子低声提醒道。
沈宁立马依言垂首敛目。
提醒她的女子名唤秀娘。秀娘出身寒苦,模样清秀,去年哥哥因病离世,家中只剩下一双年迈体弱父母和尚且年幼的弟弟。一家四口挑不出一根顶梁柱,秀娘作绣工所赚来的银钱微薄,连四口人一日两碗薄粥都供不起,遑论家中总有损耗需补,以及治疗父母旧疾所需的药费。
跟大多数女子不一样,秀娘是自愿上山的。
她想着若运气好,能用她一人之身换来野兔野猪貂皮,撑过几年,弟弟年纪大了能做活了,一家人的生活境况自然而然也能好起来。
秀娘坚强擅忍且善良热心,上山前曾告诉其余六位侯三并不曾提到的诸多注意事项,譬如不得东张西望,不得大声说话,不得行止不端,不得暗议山主。据她所说,整个云翳山的草木乃至无处不在的白雾,都和山主视听相连。
沈、洛、林三人听后,互相使了个眼色,这位秀娘对“山主嫁娶”过程似乎并不陌生,倒像是亲身经历过般。
虽心中有疑问,且不知秀娘口中所言是真是假,但听上并无明显异处,索性先依照做了再说。
奇怪的是,七位“姑娘”自打上山开始一路步行,明明至少已走了一个时辰,身体却并未生出任何怠倦之感,反倒愈发轻盈,步伐也愈发有力。再越往后雾气越浓,连天空的日光也被遮蔽在了层层白雾外,本可凭借日头偏向判断时辰,眼下却也不顶用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侯三终于停下。
沈宁微微抬头,却见前方十步之外白茫茫的一片,并不见任何居所。
侯三忽然转过身来,朝后望来,沈宁飞快垂下脑袋。
侯三绕着队伍走了一圈,而后颇为疑惑的“噫?”的一声,顿了良久并没再说旁的。
最后他回到队首,清了清嗓子,用唱山歌似的嗓子吊道:“——新娘到,速速接亲,勿误吉时——”
待侯三喊完,无边白雾忽往两侧散开,露出隐藏在里的朱墙青檐来。
从里左右迎出两只一红一绿的鱼头人身小妖,谄媚道:“侯大人辛苦了,快快请进。”
侯三领着七名“新娘”入内。
秀娘曾告诉他们,每位女子入门前皆须由女妖挨个搜身,看有没有深藏利器或法具,若被发现将当场处死。
苍穹门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素以元神锻剑,并不惧搜身。外加秀娘提前叮嘱,其他女子早把多余之物摘干净了,因此挨个检查下去并未发现什么。
沈宁等待搜身时,正站两只鱼头小妖面前。
红鱼头:“欸,你说奇不奇,这次路上七个竟都安然无恙。”
绿鱼头:“是啊,一年来还是头一遭。”
红鱼头:“我瞧着这批姿色都还不错,也不知最后能入妖王大人眼的有几个。”
沈宁心里“咯噔”了一下——妖王?
原文中能称作妖界共主的,应当只有那位才对。
她脑海中蓦地闪过黑莲花那双深如枯井的眸子,脊背攀上一阵恶寒。
不是吧,这也能碰到?
我怎么记得玄桐没那么快出场呢?
系统你给人家加出工费了?
【.......】
但沈宁经过短暂惊慌之后,又反应过来——若云翳山上的大妖真为妖王,行事还有必要如此藏头露尾么?!且妖王之称何等尊贵,有必要屈身荒山,做个霸占民女的“土财主”?岂不是折损妖王之威?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呢。
不,一定有什么误会!!!必须要有什么误会!!!
不然当年为了从沉渊脱身猛踹他三脚之仇在先,如今若真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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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误撞栽在他手上,以黑莲花睚眦必报的心里,她还有命活吗?!
沈宁一颗心七上八下,也没功夫去听红绿鱼头的闲话了。开始认真回忆起来当初到底踹得是妖王大人的脸还是头。
若是头可能稍微好些,若三脚全踹在人脸上,那......沈宁咽了口唾沫。
一炷香时间后,轮到沈宁检身,她深呼吸一口气,暂且将满腹不安压下。
为诸位“备选新娘”检身的是两名母蛇妖,猩红如血的信子挨个在来人的衣襟、腰带、袖口等可能夹带利器的地方卷过一遭。冰凉湿润的触感令沈宁头皮阵阵发麻——看来能作为”新娘“的女子不仅貌美,还得胆大!
沈宁同前面顺利过关的女子一并在前方等候。
洛朝因个高,被安排在队伍最末。当蛇妖将信子探入他衣襟内时,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沈宁和林娗见状,视线相碰暗暗点了个头——实在藏不住身份,只好撕破伪装强行突破。
负责检身的蛇妖停顿半晌后,只露出了个轻蔑的眼神,将信子缩回,盯着洛朝胸前的两团,意有所指阴阳道:“这位姑娘为了入尊主房内,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蛇妖说这话的嗓音不大不小,在场诸位都听得一清二楚,洛朝皮薄,闻言脸唰地红了。
沈宁和林娗若无其事地看天看地,有几名女子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蛇妖只负责排除安全隐患,并没有收到为主上甄别真假胸脯的指令,故只出言讥讽一句后,便放洛朝进门去了。
见山主前,新娘们皆须沐浴洗浊。
七人分被两名侍女各引入浴房,房内早置有一盛满温水的木桶,桶内撒有红红粉粉的花瓣增香,替换衣物、珠钗环配均以备好置在一旁。
待沐浴完后,沈宁坐在妆奁前,任由两名侍女其替描眉点唇,梳发佩饰。
为她们准备好的衣服放在这个世界可谓算得上非常露骨——低胸窄腰,肩上虚披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
装扮好后,沈宁左右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确实是比来有气色不少。
侍女引沈宁出了浴房,穿过一段蜿蜒的抄手回廊,进入一宽敞的大殿内。其他六位“备选新娘”以及侯三已站在殿中。
侯三上前,抬手便对侍女甩下两个巴掌,将人扇倒在地,低声怒斥:“混账,差点误了时辰,若尊主怪罪,连我也得遭罪!”
两名侍女爬起来跪在地上,连声讨饶:“侯大人恕罪,奴再也不敢了。”
侯三怒道:“去去去,还不快给本爷爷滚下去,若有下次,小心你们的脑袋!”
侍女闻言,连连道谢,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大殿后转出来个人,刚露出黑袍一角,方才还颐指气使的侯三急忙屈膝跪地:“尊主,小的已将‘新娘”带到。”
殿中女子皆齐齐跪地。
沈宁不敢抬头,实际上整个人已紧张到了极致,脊背冷汗直冒。
“侯主管,你做得很好。”
那人声音听起来甚是熟悉,沈宁只觉脑袋像被什么东西重锤了一下。
“诸位美人,抬起头来让本尊好好看看。”
嗯?
美人?他会这么叫吗?
但声音错不了,定是玄桐。
她鼓足勇气抬头一望座首之人,一时被惊得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