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像在撒娇,又像是讨好,宋疏遥没见过他这样,心中一慌,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你先松手,我看看你的伤。”
“我松手你就走了。”
“我不走。”
谢字卿又抬头看她的眼睛,确认她说的是真话,这才慢慢将手指自绸带上一寸一寸划下,如影随形,缠绵悱恻,又挽了挽衣袖,把自己的伤口翻出来递到她面前给她看那圈缠好的纱布。
隔着纱布也看不出什么,宋疏遥假意给他吹了吹,谆谆告诫道:“疼就不要喝酒,待伤养好了,还要来喝我的喜酒。”
谢字卿抬眉,眸中一沉,好像忽然醒了,收回自己的手臂垂下,不说话了。
宋疏遥知道他又要耍脾气,坐在他身侧,笑着哄他:“谢侍郎,多谢你亲自帮我找红云,若是红云跑丢了,我一辈子都心中不安,谢谢你啦。”
谢字卿垂眸:“本来你跑去泽州就是因为寻我,这事儿我有责任。”
“哪能怪你,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不告诉我,我也好备礼致谢,今日才从谢平那里得知此事,很是过意不去。”
她嘴里说着谢,说着过意不去,反正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话,谢字卿蹙眉,颇为委屈道:“没什么可说的,是我自找的,你又没要求我什么。”
这话宋疏遥倒是认同,谢字卿此举就跟她此前的飞蛾扑火一样,都是自找的,不能怨上旁人,她不会因为此事自责,可他的伤毕竟因她所起,算算日子,竟两个月都未痊愈,心中不免担忧。
“别说这样见外的话了,”宋疏遥浅浅一笑,把他当成个醉鬼一样循序善诱道,“你听我的话,回府去吧,可好?”
她的笑意似春风拂面,谢字卿微微一怔,又有些沉醉了,不可抑制地伸出手去扣住她的手腕,沉吟道:“我听你的话,你便能回心转意吗?”
宋疏遥骇然,刚想抽手,手臂忽然被人一提,宋既安不知何时行至两人面前,一手攥住一条手臂,泰然自若地将两人拆开。
轻咳一声,行云流水地将宋疏遥拽了起来,对她道:“看也看了,你先回府,我同字卿再说几句话,晚些将他送回去。”
宋既安办事妥帖,况且他跟谢字卿的关系要比她跟谢字卿的关系要深刻多了,宋疏遥没什么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榻上失魂落魄的人,点头道:“那兄长当心。”
宋疏遥的气息逐渐消散,谢字卿沉默着,越发清醒。
两人对坐了许久,直到见谢字卿的面色逐渐好些了,宋既安才道:“备了些伤药给你,这些时日好生修养,再这样下去,怕是迟早要把命搭上。”
谢字卿的思绪忽然被打断,眼波流转,轻轻应了一声:“嗯。”
而后就无话了。
宋既安又道:“字卿找我是有话说?”
谢字卿没抬头,手掌撑在榻上,沉声道:“我昨日见着苏敬之了。”
“听说了,我说字卿啊,公报私仇也得挑个时候,苏大人上门提亲,误了吉时,这又要耽误些日子。”
谢字卿冷笑:“怎么,连你也看中这位苏大人?”
宋既安诚恳道:“还成。”
“你和我才是真正的交情,”谢字卿看着他,试图掰正他的想法,“肝胆相照,荣辱与共,还记得吗?”
“那他也是我未来的妹夫,别太针对他。”
谢字卿沉默,头顶上彷佛笼罩着万丈黑云,双手十指交缠,放在膝上,因为用力,指节泛白,青筋凸起。
他静默地端坐在黑暗里,心中没有一丝光亮。
那个曾经给他点灯的人,马上就要嫁与旁人,此后余生,都难有瓜葛。
“既安,”谢字卿缓缓道,“我心中有悔,痛意蚀心,不知如何自处。”
宋既安不语。
谢字卿道:“我喜爱疏遥,思来想去,应有许久了。”
甚至可以追溯到第一次红莲夜相遇,那双小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
宋既安微微一笑,坦言道:“那你这是活该啊。”
谢字卿心里正难受,闻言便是更加难受,眉心紧锁,沉声道:“宋既安,你请回吧,说不出我想听的。”
宋既安笑出了声,手中摆弄着酒杯:“日后一同办案,字卿不会针对我吧?”
谢字卿面无表情:“既安,我没有说笑的心思。”
宋既安挑眉一笑,他早知道会有这样一日,也早就准备好看他的笑话,现下揶揄他两句,心中快意多了。
暗暗高兴了一会,宋既安才认真道:“疏遥在家中没受过一点委屈,你却偏偏爱给她气受,若想扭转局面,不容易,况且那苏敬之处处都好,待疏遥更是无话可说,覆水难收,你又何必再受这个罪,倒不如顺其自然吧。”
话音一落,谢字卿的眉心下意识微拧,攥紧的双手微微颤抖,他做不到那般无欲无求,他喜爱宋疏遥,哪怕受千般万般的苦,也要和她在一处,哪怕她三心二意,抑或是嫁了旁人,他也要从宋疏遥那里分得一份爱意。
要他就这么跟宋疏遥断了,他试过,做不到。
谢字卿向来高风亮节,自身持正,知晓如此想法卑鄙龌龊,见不得光,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她必须爱他。
仰面望天,谢字卿不轻不重地吐出一句:“就听你的,顺其自然吧。”
宋既安睨了他一眼,听他的语气倒不像是要顺其自然的。
今日十五,月明如水,出了红莲夜,两人又在灯笼地下看了一阵月色,而后宋既安道:“走吧,送你回府。”
这次他没拒绝,被宋既安从黑暗中拉出,搀扶着站直,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便觉得心中泛空,喉中一痒,下一刻,竟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血来。
宋既安回府已经是后半夜了,第二日下朝归来,宋疏遥才见着他。
他正准备用早膳,见他净手,宋疏遥赶紧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递上,讨好般问道:“兄长,谢侍郎如何了?听侍女说,您昨夜回来时衣袍有血,他可还好?”
“你怎的知道是谢字卿的血,为何不关心我呢?”
宋疏遥抽了下嘴角,无奈地“啧”了一声,宋既安身上没伤,这血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宋既安若有所思,没言语,宋疏遥忍不住又小声督促道:“兄长,兄长。”
“他不太好,”宋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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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撩袍坐下,“政务缠身加之忧思深重,旧伤反复不好,昨夜我走的时候他还没醒。”
“如此严重?”宋疏遥惊诧地坐到宋既安身旁,继续打探道,“可有性命之忧?”
她回想昨日谢字卿破釜沉舟般的表白,心道不好,莫非他当真命不久矣,早知如此,同他说话时就该再温和些。
宋既安瞥她一眼:“不知道啊,跟你又无干系,你担忧什么。”
“他那手臂是替我找红云的时候伤的,说起来也不算与我无关。”
“又不是你让他帮忙找的,他差手下去找不就行了,你往身上揽什么责任?”
宋疏遥气鼓鼓道:“兄长今日说话好没道理,旁人去找红云若是伤了,不一样是我的责任,谢侍郎是我朋友,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闻言,宋既安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不是不想同他有什么干系了吗?”
“兄长不必再试探我的心意,”宋疏遥索性揭露宋既安的心思,坦言道,“担忧谢侍郎是因着道义,我决计不会再有旁的想法,这次也是想让兄长代我去国公府看看,顺便送些谢礼过去。”
他清楚宋疏遥的性子,听了这话,并无太大意外,微一挑眉,也不装了,含笑道:“好,怎么都行,就是别委屈着自己,至于你说的这事儿,是件小事,你不说我也要去看他的,只是他最近怕是没空见我。”
“此话怎讲?”
宋既安略一思索,这才将早朝的见闻同她说了:“贤王今日又提了废止私学之事,安排刑部早朝之后将此事议了,字卿怕是脱不开身。”
宋疏遥心中一沉,万没想到贤王这么快就旧事重提,急道:“让刑部议?所议何事?”
“将禁止私学的法令纳入《大渊律》中,另外定下人选,谁来带头查办现有私学,这差事多半要落在字卿头上。”
宋疏遥攥紧拳头,颇为克制地在桌上轻声一敲,眉心紧锁,愤然道:“悖礼犯义,倒行逆施,此等专政无道之辈,岂能受命于天!”
话音刚落,宋既安立即瞪了她一眼,制止道:“慎言!贤王新政之中便有‘文人审慎,三思后言’一条,此令明规:日后经正当途径刊印的书籍,须由礼部和翰林院查验无误,文章如此,言谈更是如此,你这等言行无状,当心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他向来不说重话,这次却是十足地语重心长,宋疏遥向来乖巧,这次却偏偏忤逆,不知死活道:“若说贼子,谁是贼子?口口声声民贵君轻,可所作所为,没有一事体恤百姓,如此行事,怕是从今以后,高位之上皆为朋党,满朝文武尽是佞臣,兄长一向清正,莫非也要听之任之?父亲呢,他又如何说?”
认真听完宋疏遥的驳斥,宋既安坦然自若道:“父亲自然不做佞臣,今早已然接到了‘静心养性,不必上朝’的旨意,我该如何,痛驳新政?或是声讨贤王?若我也被排除于朝局之外,行事只能更加艰难,对朝政可有半分益处?”
宋疏遥知道他的苦衷,忍辱负重总是比直抒胸臆更为难受,她压下心中的怒火,软声软气地认错道:“兄长,是我鲁莽,不该意气用事,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