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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雨疏风骤

作者:安长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当夜雨疏风骤,暴雨如注,好似千绦万缕的柳丝,有一搭无一搭地撩动着栏杆。


    谢字卿没睡着,起身临着雨幕坐在廊下,风雨如晦,跳珠溅玉,熙熙攘攘,倒很热闹。


    他坐了许久,累了就倚栏相靠,看着那雨,也不做别的。


    那夜,苍梧苑落了一地的花。


    早起时,天色依旧灰蒙蒙,雨水没停,却是小了,一丝丝,一道道,像针一样直往肉里钻。


    谢字卿已经开始练功,踩着满地的落花,将手中的长刀舞得啸啸生风,他的鬓边有些湿润,碎发贴在额角,湿漉漉,冷冰冰,有点可怜,又有点冷艳。


    谢平亦是一夜未眠,在暗处盯着他,生怕谢字卿出什么事,可盯了一夜,却见他除了不睡觉,不说话,倒是没什么反常的。


    眼看着他练剑到辰时,仍没有停歇的意思,谢平才走过去,一把按住他的手臂道:“堂兄,别再练了,你手臂上的伤口都裂开了。”


    此言一出,谢字卿的动作倒是停下了,他看了一眼右臂,鲜血将那处衣袍染了个透,潮湿粘腻,阴冷的好像他心底的某一处,让他难受极了。


    他皱了皱眉,缓缓放下刀,沉默了须臾,转身往屋内走,边走边道:“给我上药。”


    谢平轻叹一声,跟上前去,立即有侍女送上包扎伤口的所需之物,谢平在谢字卿面前坐下,一伸手,谢字卿便从善如流地把手臂递到他的手中。


    掀开衣袖,谢字卿右臂上的血窟窿骤然暴露在外,谢平咬着牙帮他冲洗去刚刚渗出的污血,上药时忍不住絮叨:“堂兄当初在泽州林子里,亲自找寻疏遥的红云,雨天路滑,失足跌落,撞上枯木,留了这么大一个伤口。”


    谢字卿低头静静听着,仿佛说的是和他无关的事。


    纱布在他腕上翻飞,缠出一道雪白,虽然盖住了伤口,却仍然能闻到血腥味,谢平边包边道:“堂兄对疏遥究竟是怎样的心思我不知道,可见这道伤口,也不像是对她毫无情意的,可是堂兄,没人能一直等你,你以前不说,现在为时已晚,疏遥和苏大人议亲已成定局,即便堂兄心中难受,也不该自伤,没意义了……哎呦……堂兄干嘛打我!”


    谢字卿听着眼前这小子喋喋不休地教诲,微微发笑,抬起尚且还算好用的左手在他头上搂了一掌,警告似的龇牙道:“闭嘴。”


    “切,”谢平不敢多言,低头忿忿不平地在他手腕处打了个结,“闭嘴就闭嘴。”


    谢字卿气色不佳,脸上却没有一蹶不振之态,他还没打算认输呢,正如他所言,大渊女子改嫁的多了,这事还远远不到结束。


    连日的梦境让谢字卿心力交瘁,他知道,自己彻底着了宋疏遥的道,他不是圣人,无法做到苏忱那样大度,放她自由,他做不到。


    伤口包扎完了,刘辅正好也到府上来,谢平不喜欢这个人,自然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抬手一拦,冷声道:“我堂兄旧伤复发,今日修养,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刘辅顿了一下,企图跟谢字卿眼神交汇,谢字卿皱了下眉,对谢平道:“你先忙去,刑部这几日我去不了,你多用心。”


    这么多年,谢字卿在公务上都是毫无松懈,此时竟然告了数日的假,还是在这等多事之秋,谢平嗤了一声,应道:“是。”


    见谢平走远了,谢字卿才换了个坐姿,靠在椅背上,缓声问道:“什么事啊?”


    刘辅神色凝重,说话吞吐。


    谢字卿扫他一眼:“怎么这幅样子,你最好是有大事要说。”


    刘辅低头窃窃:“大人,宋娘子邀苏大人沧澜河一叙,方才苏大人便抱了琴出府,现下已经在路上了。”


    闻言,谢字卿看了他一眼,面色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一起身,将身上那件血污的外袍脱了,随从立马取过一件新袍伺候他披上,他抬起头看向窗外,说道:“沧澜河,那便是要泛舟了。”


    “大人放心,”刘辅上前一步,“属下保证那河边没有一艘游船,已经处理干净了。”


    他清早得知了消息,已带人将那一带的渡船都引到了西边河面。


    谢字卿挑眉,略一沉思:“那河边还有大片的垂枝梅,垂在水上甚是好看,他们若是去了那处,也不好。”


    刘辅一笑:“已近四月,垂枝梅花期将过,残花败柳,不足为惧。”


    谢字卿眸光微动,闪出些恶劣来:“还是不行,你代我将那两岸的花树全部买下,临水的花都剪了,越光秃越难看越好。”


    刘辅的眸光更加恶劣,心领神会道:“是。”


    昨夜大雨,今日云蒸础润,潮气弥漫,吸一口像是能吸出水来,沧澜河边更是湿气逼人,一树树春花沾了水,都垂在枝头,一簇一簇,像是喧闹的绣球。


    宋疏遥下了马车,见苏忱已经先到了,他领着两个随从站着,左边那随从怀里抱着琴。


    见到宋疏遥,苏忱微微一笑,取过一件备好的披风晃了一下,说道:“水上湿冷,疏遥可要披上这披风吗?”


    宋疏遥上前一步,站直了,笑道:“多谢敬之,恭敬不如从命。”


    苏忱垂眸一笑,将那披风抖开,小心帮她披上,又打了个结。


    两人沿着河边走,随从远远跟在身后,走了一阵,宋疏遥奇道:“真是怪了,今日怎的不见游船。”


    苏忱道:“昨夜夜雨,今日无船也情有可原。”


    他低头看落花,语气清淡,偶尔一抬头,正撞见宋疏遥停步,定定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苏忱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疏遥?”


    宋疏遥脸颊鼓起,微眯着眼,像看透什么似的,小猫一般狡黠:“你有心事。”


    苏忱忍俊不禁:“眼下我只发愁去哪租条船来。”


    宋疏遥神秘一笑:“这个不难,沧澜河可不止有游船,再往东走上一阵,有个极小的船坞,那里有小舟,一舟可坐两人,我和冷竹划过几次,我带你去。”


    船坞在石桥之下,掩映在桃林之中,只有两条小船,没有摆渡的船夫,只为了给过路人行个方便,因地方隐蔽,鲜少有人知道这处还藏着东西。


    终于将这个秘密分享给旁人,宋疏遥笑得灿烂,像只小蝴蝶一般走到船边,问他:“敬之,你会划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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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忱点点头:“在蜀州时常同友人泛舟,不过今日不能走远了,咱们就贴着岸边划。”


    宋疏遥听话道:“好,我们就贴着岸边划。”


    不远处,花树的阴影中笼着个黑袍男子,他的脸色比身上的衣服还要黑,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上船,泛舟水上,眼底生出寒意来,半晌沉声道:“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刘辅不敢看谢字卿的眼睛,低头道:“属下失职。”


    “刑部没有这么办事的,”谢字卿眼角是愠色,声音极冷,带着淡淡的迁怒,“你不如尽早回家伺候老母亲。”


    他调查过刘辅,无妻无子,家中只有一病中的老母,撒手人寰不过是迟早的事。


    话音刚落,刘辅接道:“回大人,属下的老母亲于五日前病故,家中已无旁人了。”


    谢字卿喉咙一滞,良久的沉默过后,才僵硬地从腰间解下钱袋丢给他,木然道:“怎的不跟我说。”


    他说完便转身而去,生怕刘辅看出他眼中奇怪的愧疚。


    刘辅赶紧跟上,表示道:“大人稍作歇息,属下跟着他们,保证出不了事,若是那苏大人有动作,我就……”


    他在脖子上比了个咔嚓的姿势,谢字卿没看他,目光一直追随着水上的两人,那条小船离岸边不远,他耳聪目明,只要走在岸边的花树里,便能隐约听见二人的对谈。


    岸边落英缤纷,大片大片醉人的绯红,宋疏遥坐在船头看四周的景致,说道:“前面还有一大片垂枝梅,二月开时像淡粉的春柳,好看极了。”


    苏忱坐得端正,划着船,生怕宋疏遥来了兴致探身去玩水,余光便一直盯着她,淡笑道:“雨疏风骤,不一定有花了。”


    “是哦,”宋疏遥垂头丧气地搭耸下来,像只失落的小兔,“可惜了,要是早几日来就好了。”


    她转头看向苏忱:“倒也无妨,明年二月你我再来。”


    苏忱嘴角一弯,却明显不是什么发自内心的笑意,眼底像是笼罩着清愁,淡淡的,像薄雾,仿若自言自语道:“明年吗?”


    “对呀,明年,以后每一年。”


    她的低落从来都只在一瞬之间,马上便又兴致高昂了,轻轻探了探身子,手掌已经伸了出去,果然是要去玩水!


    苏忱怕她着凉,又怕自己技术不济翻了船,赶紧道:“疏遥,坐好,凭我之力还不能护你周全。”


    能让苏忱改了颜色,想必他真是不精于船技,宋疏遥点了点头,立马坐正了:“我不动了。”


    花丛里的谢字卿一直垂眸听着,脚下徐行,偶尔抬手挡去花枝,颇有些游山玩水的兴致。


    刘辅却知道绝没这么简单,谢字卿掌心的桃花早就让他捏碎了,花汁滴滴答答,像刚捅完人喷了满手的血。


    而后他又听见宋疏遥道:“对了敬之,昨日误了提亲的时辰,要何时再到府上去?”


    谢字卿脚下一顿,抬眸看向远处,那片水域发白,晃得眼睛生疼。


    心中忽然弥生一阵酸涩的隐痛,她就这么急着嫁给苏忱?为何她跟苏忱也像两情相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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