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生猝不及防,条件反射要号一嗓子,被沈清涿呵斥了一声。
“别喊。”
下一秒,唢呐声与锣鼓声从门前经过,伴随着一阵鞋底摩擦土地所发出的“沙沙”声以及木质家具独有的“吱呀”声。
乌云被风吹过,偶尔露出一丝余晖,程砚生看到窗纸上时不时出现被拉得斜长的影子,最后一道影子路过时,头向他所在的方向转了过来。
大约五、六分钟之后,那阵敲打声渐渐远去,乌云一同被带走,而此时,太阳也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
自从来到这,见识了太多超自然现象,刚才那一幕除了吓他一跳之外,也没有带给他更多的情绪。
稳了稳神,程砚生说:“我们现在出去找人吗?已经天黑了,万一林姐回来,咱们跟她错开了怎么办?”
沈清涿说:“先等一晚,看看她回不回来。”
两人坐在土炕上。
“沈哥,你发没发现,林姐这里还挺像正常的世界的,而且这里竟然还有太阳。”
沈清涿也发现了,这里要比他们两个那边有活人气多了。
两个人从自己的房间来到林徵音的房间,等于从黑夜来到黑夜,还需要倒到时差。
这一倒,一夜过去了。
鸡叫声从远处传来的时候,程砚生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乡下姥姥家,甚至还闻到了乡野间的燃烧秸秆的味道。
尽管知道这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间,但久违的烟火气让他兴奋得差点站起来跳段主包的笛子舞。
回头一看,沈清涿还靠在墙上小憩,他立马压下想手舞足蹈的想法。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他下意识放轻呼吸,看向那薄的像纸的门板。
“二位可曾起床了?”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一板一眼,并且带着西北口音。
程砚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对方,他看向一边还在睡着的沈清涿,只见他睡得旁若无人,外面这么大的说话声都没有吵醒他,估计确实是累坏了。
程砚生只好应了一句:“起来了。”
他说着往外走。
“吱呀”一声推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着汗衫的老者,他手中捏着烟枪,一条又粗又长的发辫盘在颈后,像是民国初期的发型。
“昨夜你们夫妻睡得如何?”他说完,抽了口烟,两侧脸颊随之深陷。
程砚生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他回头看了眼屋内,又转过身,“夫妻?”
老者没理他的疑问,转而起了个话题:“我是这个村的村长蒋前程,那边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是来找人的,但她昨夜离村了还没回来,你们恐怕要在这多待几天。”
程砚生之前从来没觉得跟“人”沟通是件这么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蒋前程说:“你们刚来村里没多久,想必还不习惯,而且你们住的这屋子什么都没有,来送物资的马队昨日刚走,这些天你们就来我家吃饭吧,总不能饿着肚子过日子。”
蒋前程看起来像是个知情人,程砚生想趁机套套话。
他热络跟对方攀谈起来,“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叔,这可真是帮了我们夫……我们大忙啊。”
他自来熟地去扶蒋前程的手肘准备跟着他走一段路。
蒋前程疑惑朝屋里扫了一眼:“你丈夫不一同前往?”
“我丈夫??”程砚生脑瓜子嗡一下。
蒋前程见他反应这么大,语气稍微变得严肃一些,“不是吗?你们不是夫妻?”
程砚生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可能会把事情搞砸,忙说:“他不饿。”
林徵音的屋子在半山坡上,昨天进来的时候光线实在太暗,他看不清地貌,今天虽然也是雾天,到处都灰蒙蒙的,但比起昨晚,看东西还是要清晰很多。
这里好像是他们几个人坐车来时的地方,四处都是黄土,就连村子背后所靠着的那座逶迤山脉也被黄土所覆盖,一股颓废的气息扑面而来。
再往前走几步,在山坡下,另外几间小草屋被浓雾掩盖,立在这一片荒凉中,仿佛面对猛兽时瑟瑟发抖的猎物。
程砚生有些纳闷,就这么个一眼望到头的小破村子,到底能上哪找鞋啊。
他不说话,蒋前程也不说话,两人闷头往前走,这怪尴尬的,程砚生干脆借着闲聊的机会问:“蒋叔,昨晚我听见外面有些动静,是谁家办事吗?”
蒋前程闻言垂了眼,过了会儿,说:“什么声音?你没出去看看?”
程砚生摇头,见他一脸茫然,差点以为昨夜都是自己的错觉。
蒋前程家在村子的最北处,一路走过去,还遇到了零星的其他村民,大家的打扮大同小异,男人留着长辫子,女人穿着打满了补丁的对襟衫,是建国前的装扮。
每个人都在各家门前生火做饭,几个小孩抱着用草编成的球在一边跑来跑去的玩耍,袅袅的炊烟终于让程砚生有了几分真实感。
看见程砚生,大家的眼神带了些闪躲,有几个人与他对上眼,立马移开,拼命搅动着锅里的清粥,动作慌乱地不成样子。
程砚生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不回来?”一道阴沉沉地嗓音忽然响起在身后,冷得像淬了冰。
村里的人闻言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向发声地投去了带着防备的视线。
程砚生回头一看,感觉沈清涿的脸比平时更冷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该跟他回去。
他立马停了脚步,跟蒋前程陪着笑脸:“叔,他又跟我闹别扭了,我先哄哄他,回头再登门拜访您。”
蒋前程看了沈清涿一眼,浑浊的眼竟带了几分锐利,很快,他的面色恢复如常:“也好。”
沈清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程砚生像个泄气的鹌鹑,蔫头耷脑跟在他身后:“沈哥,你生气了?”
他没说生不生气,只是告诉程砚生:“还没摸清状况,这里的人信不得,你不要太大意了。”
两人又等了一整天,临近傍晚,雾越来越重,能见度已经不足十米,空气太过湿润,反而让人觉得不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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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外坐了好一会,程砚生起身回屋。
这会儿沈清涿正蹲在屋里那只箱子前沉思。
程砚生进来他也没理,只是用手细细描摹着那把重锁的纹路。
“你说这里面会是什么?”
这箱子看着跟他姥姥放衣服的红木箱差不多,在他们那的农村,这箱子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女方的嫁妆,往炕上一放就是一辈子,关上箱盖还能在上面放铺盖。
这要是在正常世界,程砚生肯定张口就来,但是在这不能用正常思维考虑事情。
“会不会只是个障眼法?”
沈清涿也拿不定主意,他说:“先找钥匙吧,我出去转一圈,你在这等我,不要乱来。”
很快,天彻底黑了下来,这屋子里什么照明设备都没有,程砚生缩在炕的一角,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沈清涿一直没回来,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又到了昨天那个时候,还是昨天那一阵唢呐声。
他不禁抓紧那发霉的被子。
跟昨天不同的是,这次声音好像是围着林徵音的屋子转的。
他没理。
没一会儿,唢呐声没了。
隔了约有十分钟,唢呐声又来了,依然是围着屋子转。
如此重复了半个小时。
他思考片刻,摸黑下了地,悄悄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把那薄脆的窗纸抠了个洞,然后凑了过去。
雾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散了,可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远处,一群黑影刚从荒山上有序走下,依稀能看出是一支队伍的模样,众人排的整整齐齐,行进的异常缓慢。
唢呐声和锣鼓声越来越近,这次,一切都没有循环。
窗外一切尽收眼底。
那队伍一共有九个人,其中八个人抬着一只棺材,剩下的那个人正侧坐在棺材上。
抽泣声渐渐盖过了乐器的吹打声,是女人的声音,那坐在棺材上的女人像是有什么伤心事,哭得格外撕心裂肺。
等队伍再近了些,程砚生只觉得大脑“嗡”得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队伍里的八道影子哪是人,那分明是八具衣衫褴褛,肉身已经腐烂的行尸,它们身上还挂着红绸。
一行九人缓缓向他走来,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闭眼都做不到,只是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走在最后的那具行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脚步慢了许多,片刻后,他缓缓转头,向程砚生所在的方向看来,空洞洞的眼窝与他不期然对上。
昨天扒窗朝屋里看的应该也是这玩意儿!
程砚生转头就朝炕上跑。
此时外面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屋里除了那个木箱子,什么武器都没有,如果那些玩意真的冲进来,自己完全没有胜算。
正想着,只见窗纸上映了道影子。
程砚生险些咬碎后槽牙,只见那影子越来越长,伴随一声“吱呀”的开门声,他直接拎着被子扑了过去。
妈的,先捂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