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50-60

作者:巳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第51章宫女五十一日


    因金嬤嬤计划中的一环有洒扫的宫人打扫不仔细,所以大皇子身边负责此事的宫人受了罚,重新调了宫人来大皇子處。


    奶嬷嬷不足仍是个要緊的问题,皇后便派青古到大皇子處帮忙,等再寻的奶嬷嬷到了再讓青古回去。


    沈青身上的担子一轻,便琢磨起绣荷包的事,她绣艺不娴熟,注定要费很多时间,而皇上给的荷包,根本无法直接拿出来,只能在屋子里偷偷绣,为了不在最后挑灯夜战,她几乎抓住了每次可以利用的空闲时间。


    送去王积贵處的匣子沉了许多被重新送回来,她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装作好巧啊,她也是一直把王积贵当作和王定一般的哥哥的。


    一时之间连最喜歡的黄金都没兴致寶贝了。


    好在半个月后,沈青终于将荷包绣了出来,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般轻松。


    从绣荷包的事情中探出头,上元节已经过去了,她没有出去看花灯,也没有主动去找皇上。


    寻了一个皇上不在乾清宫的时候,沈青去乾清宫将荷包交给了钱继,讓他再转交给皇上。


    “姑娘不親自送嗎?”钱继皱眉。


    沈青佯装困乏:“我真是太困了,为了这个荷包熬了几个大夜,现在皇上不在乾清宫,我再等就等睡着了,不如回去补一覺。”


    大皇子处重新走上正轨,需要她的地方不多,空暇时间大大增加,即便是青天白日也可以偷偷摸鱼。


    钱继忽然笑道:“姑娘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皇上现下就在乾清宫。”


    沈青一愣,脱口而出:“皇上不是在湖亭喂鱼嗎?”


    她可是事先打听好了才来。


    “那是透露出的假消息,皇上新得了一套碧玺镶粉寶石花头面,粉色宝石花瓣铺满中带着叶子的翠绿,那真是玲珑剔透,精美绝伦,皇上还未敲定送给哪个娘娘,又半个月未去后宫,宫里的娘娘自然心急,想偶遇皇上。”


    “于是我便想了个主意,透露些皇上假的行踪,好叫娘娘们不要派宫人来乾清宫频繁打搅皇上。”


    沈青目光幽怨地看向钱继,原来假消息是他放出来的!


    钱继唇角扬起,他就说这个方法有用,既分散了嫔妃的注意,又将皇上想见的人引了过来。


    这半个月来,因是年后,皇上很忙,不是祭祀就是设宴,忙到连大皇子处都未踏足,皇上不去,沈青也不来,让皇上直呼没良心。


    虽说这句话的时候未点名道姓,但钱继知道说的是谁。


    上有所忧,下必急之。


    所以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钱继不收荷包,只一味暗示明示沈青親自送到皇上手中,沈青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钱继走进去。


    好在进去的途中,没见到几名乾清宫的宫人。


    这自然是钱继在与沈青说话时便打了个手势,清了場,他知道沈青脸皮薄,将東西主动送来已是大不易,若人一多,她说不得会扭头就走。


    这就枉费了他的一番筹划了。


    沈青低头看着手上的两只荷包,有对比方知她绣的有多顯拙劣,不由伸手按了按她绣的那只。


    把这只荷包亲自交到纪宸手里,光是想想那副場景,她都要当场昏倒了。


    现在是申初,一般这个时候劳累了半天的纪宸就会干些放松的事,或喂鱼,或骑马,或找嫔妃皇子,或欣赏古玩。


    纪宸将私库中的名画翻出来,搁在桌子上,对比墙壁上挂了有一两个月的画作对比,然后吩咐奴才将手上这幅画替换掉墙上的。


    沈青进去时便看到这一幕,青年穿着一身湖蓝常服,头上戴着一个简单玉冠,举手投足间尽顯洒脱,不像是个皇上,反倒像名贵公子。


    沈青一踏进殿中,纪宸就朝她看了过去。


    那道即便不掺杂着什么也天然有压迫感的视線让沈青的呼吸都稍窒了一下,她垂丧的目光于纪宸的视線撞上,怔怔地不知为何没有移开视线。


    等纪宸朝她走近,钱继和方才的奴才已悄然退下。


    “是朕罚了王积贵,让你不高兴了?”纪宸思来想去,除夕过后以沈青的性子未主动找他道谢必是什么事牵绊住了。


    当日下午,沈青给王积贵送東西,却未给他有分毫表示。


    他不主动去大皇子处,沈青便也不从坤宁宫挪窝,俨然是要把自己悶死的架势。


    因此,纪宸的语气便带上了情绪。


    沈青闻言将荷包捧出来,仰头道:“奴婢这半个月就干了这么一件事,奴婢也从未打探过乾清宫的事,更不知您什么时候因什么事而怎么处罚了王公公,您这么说奴婢真覺得冤枉。”


    荷包被捧在纪宸面前,虽然已经是尽她所能做到最好,但早已被宫中绣娘养刁了眼的纪宸嘴角微微抽搐,不快蓦地一散,调侃道:“看得出并未假手于人。”


    沈青胸膛中顿然生出股恶气,她忙碌了半个月才得这一件成品,居然还挑三拣四,于是收回手,悶声闷气道:“既然皇上瞧不上,奴婢这就去把它烧了。”


    她匆匆行礼准备离开,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另一只手掰开她攥紧的手掌拿出那只荷包。


    且纵然得手纪宸那只握着她手腕的手也不曾松开:“谁说朕不要了,送的東西哪有拿走的道理?”


    “还有,朕不是说过私下你不必自称奴婢?”


    一口一个奴婢,哪像是她错了,分明在狠剜他的心,跟王积贵可以那般亲密自然,面对他却仿佛知道了尊卑礼仪。


    好像没和他有私情似的。


    “忘了。”沈青抿着唇,眼神四下游走,就是不去看纪宸,回答的纵然理不直,但气却壮。


    纪宸无奈,拿荷包的那只手一松,荷包坠下,绳子却稳稳挂在他手指上。


    “帮朕戴上。”


    沈青后退一步,目露惊恐,飞快搖头:“不行,太丑了。”


    其实也没那么丑,看久了就习惯了,但为了避免纪宸戴着这个去招搖,那还是果断承认这个荷包丑吧。


    沈青越是抗拒,纪宸就越是执拗:“朕就要戴。”


    且还是要沈青帮他戴上。


    沈青目光控诉,迂回道:“这个荷包颜色不衬您今天的这身衣服。”


    纪宸有理有据:“不衬才显眼。”


    沈青几欲吐血,她多么想抓住纪宸将他这诡异想法晃掉,但这只能在心里想想。


    她欲哭无泪:“您不要戴了,戴了那不是显眼,那是丢我的


    脸。”


    纪宸犹豫:“真这么严重?”


    “您就是笑话我是吧,笑话我的女红烂成这样,所以不惜以身入局。我承认绣的时候将一些认不出的绣法去掉了,以至于显得敷衍惹得您不满,可这也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沈青越说越委屈,勾起了她这近半个月的心酸,他就是成心刁难她!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贴身之物有多复杂吗?难道不知道宫里技艺高超的绣娘都緊着他来吗?


    沈青抱怨中偷偷瞪了纪宸一眼,以为他被这一串话冲击的愣神,没注意到。


    纪宸哭笑不得,他真的只是想戴着,况且这荷包也没沈青说的那么差。


    他也知道,沈青虽长了一张精通女红的脸,但他见过她为大皇子绣的东西,事先就明白绣艺或许不精湛,但绣出的东西,别有一番灵动。


    “好姑娘,朕保证,朕绝无存心笑话你的意思。”纪宸将人拉近,诱哄道。


    沈青目光怀疑,但脸上已经雨过天晴起来,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乘胜追击道:“那不然戴您原本的荷包,您放在我那儿的荷包我也带来了。”


    沈青将纪宸的荷包拿出来,物归原主。


    纪宸收到后,不可避免目光落到上面,默默将沈青绣的荷包与其对比,发觉沈青微微翘起唇珠,脸颊鼓起,便立刻将他原本的那个荷包撂到桌子上。


    “朕还是喜歡你绣的,上面的龙看着就要活起来似的。”


    沈青收起了小表情,扬唇一笑:“那也不能戴。”


    纪宸哄着道:“不戴不戴。”说着将荷包宝贝般地收进了袖中。


    纪宸拉着沈青去别处,抱怨道:“你一直不来,东西都送不出去。”


    说得仿佛他们多亲密,可方才,两人还各自憋着气。


    纪宸领着沈青到地方,只见这里摆着一个妆奁,上面放着一面铜镜,上妆的东西应有尽有,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数个盒子。


    纪宸这才松开握着沈青的手腕,上前将最中间的那个大盒子打开。


    一套粉色头面显露出来。


    几乎是一眼,沈青就喜欢上了。


    这个头面基底是银饰,上面用的最多的是粉晶,淡粉与深粉色交叠在一起,偏偏过渡十分自然,在一起组成的海棠花娇嫩而不失活泼,绿叶也点缀的恰到好处,不至于一眼看去被晃花了眼。


    上面垂坠下的一串珠子也从最开始的小珍珠逐渐变成大珍珠,且颗颗饱满莹润。


    沈青看得移不开眼:“好看。”


    这大概就是钱继所说的碧玺镶粉宝石花头面,怨不得娘娘们即便堵皇上也要将这套头面要到手。


    纪宸闻言不语,打开旁边略小的几个盒子,一件粉色珠翠手串映入眼帘,紧接着,又是些项圈、耳环、玉佩、手镯。


    有些不是粉色的,但恰好配这套粉色宝石的头面。


    每件都十分精致,用料讲究,做工顶级。


    “朕还将一匹湘妃色莲纹云绫锦命人制成了衣裳,穿给朕看,好吗?”


    沈青从纪宸那双似带着蛊惑的眼眸中挣脱,艰难摇了摇头。


    这哪是穿一件衣裳这么简单,分明是诱惑她走上当才人的不归路!


    “这些都不喜欢?”纪宸纳闷。


    沈青诚实道:“何止喜欢,简直太喜欢了,但我要坚守住我的本心。”


    如果纪宸强来,那她的想法本身就不重要,如果纪宸不强来,她便一门心思等着被放出宫。


    区区诱惑,忍住又有何难?


    “既要坚守本心,何不看向朕?”纪宸觉出了好笑。


    沈青不知何时黏糊糊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些首饰上,目光尤为深情。


    第52章 第52章宫女五十二日


    “看向陛下啦。”沈青的视线恋恋不舍地移向纪宸,臉上笑颜依旧,目光皎洁如月,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纪宸自然知道使她愉悦的非他,而是这一堆俗物,不过东西是他寻得的,四舍五入,也是他讨了沈青的欢心。


    于是他伸手点了两下自己的嘴角,目光如炬。


    气氛都到这儿了,沈青自然知道纪宸暗示的是什么,而且他带她进来时,说的是要送她东西,大抵就是这些了。


    不收,她心疼。


    收吧,又实在贵重。


    沈青看似在摇摆,实则在思索她屋子里能不能放下这些东西……能倒是能,但前提得打一个大箱子。


    这时,纪宸已经等得有些不耐,主动凑近,垂眸盯着沈青的朱唇看。


    这么近的距离,不需沈青费力,稍微往前靠一下,两人的唇瓣就能擦过。


    沈青见此也不再迟疑,蜻蜓点水般印在了纪宸的薄唇边上,唇瓣与肌肤相贴的触感一划而过,她往后仰头:“好了。”


    纪宸露出不满神色,轻声指责道:“敷衍。”


    沈青的双眸灵动,带着恶作剧般的俏皮,却又分外无辜说:“可我就是遵从着陛下的意思来的。”


    沈青身上有股矛盾的气质,明明是名宫女,本该谦卑内敛,她也确实如此表现,但纪宸可没发现其他宫女胆敢戏弄他这个皇上,偏她敢,戏弄完还笃定他不会生气。


    这种俏皮仿佛生来就有,无论多长时间的打壓都不会消散,只会隐藏起来,只在她高兴时自然流露出。


    所以讓他这个皇帝吃瘪,沈青是高兴的。


    “促狭鬼。”纪宸伸手点到沈青的鼻子上。


    沈青想要大呼冤枉,她的意图这么明顯吗?


    不过纪宸虽这么说,但他眼中的宠溺却是那么明顯,换一个人就要溺毙在他的眼眸中了。


    沈青閉上嘴,盯着他看,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可恶啊,有权势又有俊美的臉庞,这种男人就该吃吃亏,她做的这点算得了什么?


    纪宸转而说起另一件事:“那日朕本可以将何才人轻拿轻放,但想到她算计的是你,便做主降了她的位份,于这件事上你可有所表示?”


    沈青小声道:“您是皇上,明察秋毫不是您應该做的吗?难道当日何才人算计的不是我,您就可以轻拿轻放了?”


    纪宸:“……”


    那是自然,何才人有孕,他再薄情也不会去惩治一个有孕的妃子,最多是心中添許多不喜。


    但他若这么说了,定会破坏沈青心中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在平头百姓心中,皇帝可是比青天大老爷还要公明正大的人。


    沈家非官非贵,沈青在那种环境中长大,自然带着对皇帝这个身份仰望般的期許。


    纪宸说不过沈青:“总之,朕帮了你,你也该对朕有所感谢。”


    “您什么都有……先说好,不能再是绣东西!”沈青迅速警惕起来,她这半个月真是被折腾怕了,“为了绣那个荷包,我的眼睛都快熬瞎了。”


    不往严重了说,怎么能打消皇上的可怕念头?


    纪宸还真被沈青的话唬住了一息,忙去看她的双眸,好到连道青黑都没有,便知道她是夸大其词。


    因是皇上,身边人说话莫不是斟酌许久,用词严谨,生怕误导了他这个皇帝。


    而沈青,便没这个顾虑了,那种感覺,仿佛真把他当成了情郎,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


    纪宸于是也應和道:“瞧着眼睛是真紅了不少。”


    他曾见过父皇也是这么顺从昭贵妃的,可见一段感情中,无论对错与否,小娘子总是对的。


    沈青听到这话却大驚失色起来,忙扭头去看铜镜中的自己,好在,眼睛还是很漂亮,并未紅成兔子,也不是纪宸说的红了不少。


    她口不择言抚着胸口迁怒道:“您吓我做什——”


    话还未说完,就被掐着腰抱起坐在了长桌上,双脚离地悬空,桌上的盒子在她坐上去之前被扫到了边上。


    慌亂之中,沈青只能伸手搂住纪宸的脖子。


    被驚得呼吸急促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不过这次是实实在在的平视。


    纪宸像做成了一件大事般畅怀:


    “低得朕脖子酸,好了,我们还是来谈谈如何感谢的事吧。”


    他的目光仍流连在沈青的唇上,刚才的根本不够,连邪火都壓不下去。


    沈青对纪宸的目光感到畏惧。


    这就是她不愿意来乾清宫找纪宸的原因,谈情说爱什么的太扯淡,他最喜欢的还是親吻。


    亦或者别的,但这晴天大白日,许是不会。


    和纪宸親吻得先做心理建设,不然就会像上次一样被逼的溃不成军,连呼吸都被掠夺了。


    沈青伸手扶上额头,待定了神,轻合双目,朱唇粉面央求道:“皇上能别像上次那样凶吗?”


    即便过去了一个月,她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沈青是唯一一个会在这事上提要求的,纪宸诧异之余不由反思起自己,他上次确实急躁了些,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沈青才不愿意来见他的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纪宸便不由失笑。


    实在是个嬌嬌娘子。


    “既然这么怕,那这次就由你来亲朕,不许像方才那样敷衍,时间不能短了,更不能不动情。”


    “要么卿卿情态显露,要么讓朕意亂情迷。”纪宸掷地有声,如是说道。


    沈青睁开眼,脸上迅速蹿红,他怎么能将这种话说的这么大声?


    简直是、不知羞耻!


    沈青羞赧地局促起来。


    可她愈是这样,纪宸便愈是覺得爽快,看她下次还敢不敢作弄他!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便目光灼灼盯着沈青,等她点头。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若自己掌握主动权,总归不会落入上次那般境地,沈青轻轻点了点头。


    纪宸大喜过望,却听沈青命令他道:“閉眼。”


    许是觉得语气太过颐指气使,觉出了不妥,沈青换言道:“皇上,您闭上眼,不然任我千般手段,在您的目光下也不好施展啊。”


    纪宸双手扶在沈青的两侧,一个将人拢进怀里的独占姿势,闻言却听话地闭上了眼,因看不见,皮肤上的触觉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沈青确实没有敷衍,因为她的第一步就是舔舐他的唇瓣。


    湿润在两人唇间蔓延,她像小猫一样慢慢逗弄着庞然大物,她的两只手臂搭在纪宸的肩膀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放松下来。


    如果说纪宸是狂风暴雨惊涛骇浪,那沈青便是和风细雨绵绵缗缗。


    ……


    沈青舌根发麻的仰头离开与纪宸的接触,纪宸下意识追逐而上。


    沈青垂眸觑了纪宸一眼,往日她都要胆寒的皇帝,此刻却不是很体面,早已乱了的神情,微蹙的眉梢显出抓挠不住的急躁,薄唇染了一层晶亮……


    她办到了!


    ——答应纪宸让他意乱情迷。


    沈青眉眼显出几分骄傲,经验不多但能做到这份上确实值得骄傲。


    纪宸睁开眼,眼中是浓浓的欲求不满。


    沈青却饶有兴味地对他说:“等我找宫人打一个大箱子,你便让钱繼将这些首饰偷偷送到我那里,好不好?”


    她尾音上翘,娇声娇气地撒娇,完全看不出刚才驾驭全局般引导他时的信手拈来。


    纪宸能怎么说?自然是答应下来。


    这些本就是他特意找出来送给沈青的,好让这个心肠硬邦邦的丫头见到这些就能想起他来。


    而仅以这些就诱使沈青心甘情愿当他的嫔妃,他从始至終就知道不可能。


    沈青避开纪宸如狼似虎的目光,推开他的胸膛,从桌子上跳下来,腿上软绵绵的,差点跌倒,明白不能再在这里呆了,再呆下去,那就是她所不能控制的了。


    “我先告退了?”沈青指了指门那里,商量道。


    纪宸纵是再不想,也只得放她离开,但是积压的久了,他也变得不像往日的他,促狭地轻移沈青的下巴,让她看向铜镜中状似相拥的两人。


    不止纪宸显得糟糕,沈青也发丝凌乱,残存的口脂沾到嘴角,脸上一片绯色。


    沈青:“……”


    她立刻气急败坏到脖子也红了。


    纪宸忍不住愉悦地笑起来。


    最終沈青在乾清宫净过面,将发丝规整地梳上去后才离开。


    而她离开后不久,纪宸手中便握着她用过的帕子,想那衣襟不经意敞开露出的皎白深刻的锁骨,想她眼尾的一抹红,想她觑人时自上而下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然后犯了错。


    太监们低头将一应用具捧上来,纪宸拿帕子净了手,换上干净衣衫,眉头舒展,不必深言的舒爽-


    沈青回到大皇子处,见大皇子被新来的奶嬷嬷照顾的很好,便也放心地繼续给他做小玩具。


    给大皇子做东西,大皇子可不会嫌弃什么。


    平淡地过了两日,沈青听闻先帝二皇子的母家被下了大狱,又从皇后的只言片语中知晓原来金嬷嬷是周家的人,宫里有周太妃的人,朱砂方能神不知鬼不觉递到金嬷嬷手里。


    金嬷嬷全家人都捏在周家手里,不得不为周家效命。


    她的家人在事情暴露时就被周家处理了,妄图撇清与金嬷嬷的关系,金嬷嬷大悲之下死咬周家,最终周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周太妃被一杯鸩酒归了西,死后不能进皇陵,纪寓被贬为庶人,终身圈禁。


    除夕夜晚的事这才落下帷幕。


    京中与纪宸是血亲的文王信王莫不自危,即便事后被纪宸叫到宫中言明只要不犯错,他这个当大哥的是不会如何他们的,但文王信王仍惊骇过度,瞧着不堪大用。


    这是纪宸第一次为皇位在他之后能否迎来明主犯起了深思。


    他父皇有他,不必忧虑后继无人,早早死了到地下也不用愧对列祖列宗。


    他呢?


    第53章 第53章宫女五十三日(倒v入v……


    景明五年二月,十四岁的永福公主纪仙展现出博闻强记的天赋,帝甚悦,准允她出宫游学,赐百名护卫随行。


    永福公主纪仙离宫时相当低调,当后宫嫔妃终于想起来探望这位公主时,却扑了空,再一问,原是当天便收拾好东西去游学了。


    皇上的兄弟不成样子,眼看着这位永福公主得皇上看重,像是皇室新貴,未来兴许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


    可没等她们先讨好上,永福公主却不见了人影,不由叫人郁闷。


    心中难免愤愤,至于走得那么急吗?


    永和宫怡和殿。


    星罗见自家姑娘少言少語了数日,脸上可见憔悴之色,眼尾的妩媚也不如往日动人,就先忧心上了:“姑娘,您还在想那件事吗?”


    嫣婕妤扫了一眼在殿內擦器物的宫人:“以后还是叫我婕妤或是主子,你这从小的习惯该改了,宫里到底跟在家不一样。”


    星罗自覺失言,呐呐称是。


    “可是……”您还未回答奴婢的疑问。


    嫣婕妤眉梢多了抹不耐,打断了星罗要说未说之語。


    除夕过后她便得知李美人懷孕,原本以为凭她的恩宠懷孕是迟早的事,因此总覺得不急,可这后宫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终究让她沉不住气了。


    再加上直至二月,皇上来了两三次后宫,都没翻她的牌子,更让她生出皇上介意她和纪寓的事念头,即便她再忠贞无辜,可那位是皇上,皇上的心思终究不好猜。更何况纪寓背后的周太妃和周家犯的又是那事,纪寓没有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说不定牵連着連对她都生出了芥蒂。


    早知纪寓倒台那么快,她便也不必费尽心机铲除隐患了。


    不过半月之差。


    时运并不眷顾她,怎能让她轻易放下?


    星罗瞧着主子的样子觉得心疼,忍不住劝慰道


    :“皇上最近来后宫来得不勤,未必是主子您的原由,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这人的往日恩宠一旦过盛,便会潜移默化改变人的性情,往日主子面对皇上来不来都很镇定,现在却显得有些急躁。


    嫣婕妤抚着眉梢,忍不住思考星罗话中的意思:“前朝并无大事,上元节都结束了半个多月,皇上甚至能腾出手来考察永福公主的课业,能被什么事绊住?”


    嫣婕妤和星罗一对视。


    星罗知道主子不喜歡听狐媚子这三个字,便道:“不一定是事,许是什么人,女子?”


    “若真是这样,宫中又如何没有风声?”嫣婕妤郁闷道,“若皇上有喜歡的,怎会按耐地住不将人纳进后宫,再说了,皇上纵然忍得住,那女子能不炫耀?”


    星罗认为婕妤说得有理,可不是这样,又是哪样呢?


    总不至于皇上愈发清心寡欲起来了……


    星罗又有了想法:“主子,您说会不会皇上觉得后宫的孩子多了,便不需他再多进后宫?”


    让后宫的嫔妃懷孕是身为皇帝的任务,若皇上不能生育,那则另说,但皇上能生却没什么子嗣,前朝的大臣总会为了社稷而上折子催一催。


    但是现在宫里光未出世的皇嗣都有俩,皇上也算初步完成了任务。


    至于他们这个皇帝,雖贪戀美色但不沉溺,雖有喜好但不要求后宫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楚貴人的样貌应是讨皇上喜欢的,但皇上也没急着给她提位份,且楚贵人的恩宠虽稳定,但没到翘楚的位置。


    嫣婕妤手上的动作一顿,越发觉得星罗说得没错。


    在这宫里恩宠只是一时的,孩子才是下半辈子的倚靠:“将咱们从宫外帶的藥丸给我一颗。”怀孕的事不能往后推了。


    “皇上身邊若真多出个女子也不能不防,星罗,你去御前时多注意些。”


    星罗本还想说什么,但嫣婕妤后一句话紧随而至,她只能点头称是。


    家里帶的藥丸是陆云湄的親娘留下的药方制的,若是不拿到药方细细研究,再高明的大夫也只会以为是治咳疾的偏方。


    嫣婕妤将之帶进宫,用的理由便是最近有些许咳意,这是她从小吃的药丸,对咳疾有奇效,太监找来太医检查过后,得到证实还给了她。


    但其实,这东西是助孕的,然万事万物都有风险,当年姨娘便是因此生产时出了状况没了性命。


    面对星罗担忧的目光,嫣婕妤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必不会让自己涉险。


    星罗垂眸思索婕妤这句话的意思。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大皇子也变得活泼了些,最明显的是觉少了认人了,一旦親近之人离开屋內,便开始嚎啕大哭,知道这人是要走了。


    沈青虽抱大皇子抱的少,但宫内没什么乐趣,便常常笑着逗一逗大皇子,这么一来,大皇子就变得粘她起来。


    加之大皇子身份贵重,自然不能像对待普通小孩那样对待他,沈青扭头要走时,大皇子便开始瘪嘴,走了两步,就能听见干嚎的哭声,再走两步,那就开始落泪了。


    纪璨长的粉雕玉琢,委屈的样子看得人揪心不已,沈青无奈只能留下。


    而小孩子普遍机灵,知道这个方法奏效后,便常常这么辦。


    现在已经从乖乖自己呆着开始伸手要抱,不抱就瘪嘴。


    行吧,当锻炼了。


    沈青在大皇子这里脱不开身,更没时间去应付皇上,即便钱继送东西时话里有话,她亦可以拿大皇子推脱。


    但凡陪大皇子半晌,便知道她所言非虚。


    不过比起应付皇上,她更喜欢呆在大皇子身邊,毕竟,纪璨是个萌娃,不闹人时乖的不行,只是粘人了些,但粘人本就是小孩子的天性,怎么能苛责呢。


    乾清宫中,得到沈青一遍遍拒绝的纪宸脾气一天比一天坏,偏偏他不乐意将情绪直接表露出来,得让人猜,乾清宫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绷。


    二月中旬时,纪宸忍不了了,亲自去坤宁宫将大皇子带到乾清宫中。


    沈青自然也随着来到乾清宫。


    大皇子在皇上的地盘必然是安全无虞,她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便直接倚在榻上迷迷糊糊浅眠了一阵。


    纪璨知道这个气势惊人的男人是自己所不能惹的,趴在纪宸怀里委屈巴巴瘪嘴,又不敢直接哭,看向奶嬷嬷的目光带着期许。


    奶嬷嬷自然不敢让皇上温和些,分给大皇子的余光中带着为难。


    纪宸抱了纪璨一刻,才将大皇子递给奶嬷嬷,纪璨迫不及待伸手,卧进奶嬷嬷身上满是依戀,脸一扭,连看纪宸都不愿意看。


    这时,小小的脑袋也记不起沈青了。


    奶嬷嬷将大皇子带下去哄,纪宸往里走到软榻处,他记得沈青刚刚就在这里,为此,他特意抱着纪璨往反方向走了走。


    纪宸走近,便看见沈青恬静安宁的睡颜。


    本来心中一股火气,没想到看着看着心情反倒平静下来。


    他伸手将沈青抱起来,往龙床那边走,听到怀里的娇人嘟囔了一声:“困。”


    “让你睡,去床上,床上睡着更舒服。”纪宸哄道。


    得了承诺,沈青任由自己坠入梦乡。


    再醒来时,殿内已经亮起朦胧的烛火,睡前的记忆一点点复苏,沈青不由诧异。


    纪宸居然对她什么都没做,她只说了一句困,便任由她睡去,还特意不叫人打扰。


    想到仗着皇上拿她没辦法,用大皇子这个理由推拒了一个月的沈青不由感到心虚。


    她的头发被人解开,披散了下来,发钗放到床边的木几上,外衣褪下,但里面的衣服还穿得好好,一个扣子也没有开,一条系带也没有解。


    鞋子放在床脚,但脚上雪白的罗袜还在。


    这个朝代最忌讳的就是女子被人看脚,看了仿佛就要以身相许一般。


    沈青虽然对这个观念嗤之以鼻,但见双足未露,便明白纪宸是个正人君子。


    等她收拾好走出去,发现纪宸这么晚了还在御案前,便道:“陛下,您这么晚了还没睡是因为我占了您的床吗?”


    她起先是疑惑,后来语带惶惶,似是很自责。


    纪宸让沈青走近,睡饱后的人格外听话,走到他身边,被揽着胳膊抱紧。


    他的下巴放在沈青的肩膀上,一只手压在沈青腰身,往他怀里压了压。


    纪宸的力气于沈青而言很大,那双手臂宛如铁铸,牢固到让人挣不脱。


    沈青的鼻尖尽是木质的沉香味道,穿透力强,且尤为霸道,将她包裹地严严实实,不容忽视。


    纪宸愿意抱便让他抱,不知是否因为这道沉香让她安神静心,沈青觉得这股几乎把她揉进骨血里的力道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至少不会剥夺她胸腔里的空气。


    纪宸太喜欢这么抱着沈青了,独占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怀里的人是那么娇小温暖,嵌进他的怀里又是那么的合适。


    小娘子乖顺到不可思议,纪宸不由惬意地吻了吻沈青的发丝。


    “朕方才在翻卷宗,发现太祖统一天下后,每年都要进行一到两次的狩獵,那时的皇室血脉优秀到能自相残杀,而到后面的几个皇帝不喜野外狩獵,遂废止,改为靶场射礼,成了勋贵子弟展示的地方,但终究少了些血性。”


    “朕想着不如把狩猎捡起,举办一次夏藐,之后在避暑山庄度过炎夏,再进行秋狝,将这些懒散的勋贵官员之子拉练起来。左右钦天监算量出今年皇宫在大暑时会炎热至极,不如早早定下,免得到时惹得人心浮躁。”


    他想把一年一到两次的狩猎传统捡起来,就从今年开始。


    沈青有些糊涂,皇上提前告知她这些干什么?


    这虽鲜少涉及朝政,但政令下达后,善于骑射注定会得上赏识,提前明白皇上的态度,便抢占了先机。


    如今,天子将他对这天下的态度向她展露,透露的意思便有些多了。


    沈青茫然地想,皇上好似真把她看作囊中之物,不认为以后她会离开他,所以不吝啬将这些悉数告知她。


    可是一个月只见几面,不过亲近一二次的男女,能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难道她逢场作戏的手段已经高深到勾得皇上日渐沉迷了吗?


    迷恋到直到现在对她的兴趣仍不减分毫,反而有些增大的趋势。


    第54章 第54章宫女五十


    四日


    沈青静静听着,不想再思考爱不爱的,遂问:“陛下弓马娴熟?”


    纪宸的臂力过人她是信的,但从未见过他拉过弓骑过马。


    纪宸虽是皇帝,也不愿放纵自己在宫中纵马取乐,自然,沈青也无从得见。


    她倒是听到过纪宸在演武场的消息,但是那里,不是她能去的。


    纪宸谦逊颔首。


    沈青默默计算着,如果纪宸要举办夏藐,大皇子年龄尚小,必是不能跟着去,但避暑山庄却是可以,興许她还能凑一下秋狝的热闹。


    “既要做宫女,何不做乾清宫的宫女,届时朕可以带你出宫。”纪宸贴耳道。


    沈青听得一清二楚,略有些无語和鄙夷。


    好无耻的话啊。


    她这是在做宫女吗?她这明明是在赌他对她的興趣不会长久。


    到乾清宫当差,真是把自己送到他嘴边了,生怕自己不那么快地被吃幹抹净吗?


    至于拿出宫诱惑她,去避暑山庄也算出宫。


    其他的,皇上会带她去看她父母吗?正经嫔妃都没资格吧。


    沈青软绵绵道:“不要。”


    嫌弃的意思极为明显。


    纪宸听出来了,心中确实有一瞬间的不快,覺得这小宫女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但在贴脸猛蹭了沈青脸庞两下后,将她的肌肤都搓的泛红了,这点不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下又轮到沈青不高兴了,奋力从他怀里往外挣。


    嘴里还喊着:“你怎么能那么坏呢?脸都给我蹭掉块肉,疼!”


    气坏她了,这是什么力气,净往她身上施展了,不知道女子的肌肤很嬌嫩吗?


    呸!


    沈青摆出怎么哄都哄不好的架势。


    这次不发作,下次受罪的还是她。


    沈青所用的力道就代表着她的决心,可纪宸又如何能放手呢,更是将人直接放到自己腿上。


    沈青这下前方的空间稍稍开阔,握緊拳头去捶纪宸。


    捶死这个不要脸的!


    明明是他图谋不轨,想把她养在乾清宫当个暖床宫女,被她发现拒絕,反倒先朝她生气,当她是泥捏的不会反抗吗?


    她现在完全冷静不了,眼中噌噌冒着小火苗。


    沈青的力气有多大,知道的唯有纪宸,只见他脸色猛然一變,忍了许久还是咳了出来。


    連声的咳嗽响在殿中,沈青倏地變了神色。


    怀中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握成拳头的手也松开改抓住他衣裳的一角,眼睛眨巴着,尤为可怜。


    如果没忘她方才做了什么的话。


    这下倒是想起他是个皇帝了,有些事是不能对他做的。


    纪宸视线往下扫,并未低下头去安抚。


    沈青攥着纪宸的衣裳,在手中揉来揉去,手心的细汗浸到衣服上,都快揉成破布了。


    殿内长久的沉寂让两人都不好受。


    纪宸打着好生吓唬她一顿的想法,因此并不急着放软了脾气。


    而沈青也不抬头,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吧嗒。


    一滴淚水从沈青的眼眶中划出滴到纪宸的衣服上,洇出一圈湿痕。


    纪宸眼神瞬变,急了,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抬起她的脸庞。


    双眸含着淚花的苍白小脸映入眼帘,嘴巴緊紧抿着,抿得将唇珠都快壓没了,倔强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可她哭了。


    因为害怕他哭了,連哭都是无声且壓抑的。


    “对不起,朕不该吓你。”纪宸的话語苍白,拇指抚上她的脸颊,将眼眶中溢出的眼淚擦掉。


    面对道歉,沈青的眼淚掉的更凶了。


    一颗又一颗砸在纪宸的手上,嘴巴也抿得更死了,偏头不去理会。


    流泪是最好的发泄途径,沈青覺得委屈,如果不是纪宸招惹她,她至于处在这种不上不下的位置吗?还次次逼她,好像她就是一个泄欲的工具,最大的用处就是让他親爽了,親高兴了。


    可她第一次根本没覺出高兴,只是累。


    第二次也是她在哄他。


    凭什么呀。


    现在她哭了,知道急了,若是她忍着一直不哭,是不是还要继續恐吓她,把她教导成他喜歡的柔顺模样?


    沈青簌簌落着泪,也不说话,这让纪宸更加慌张了,他没有哄人的经验,只能一遍遍低诉着歉意。


    可这套对沈青是不管用的。


    纪宸出手,掰开沈青的嘴巴:“如果哭出来觉得好受,那就不要再忍着,哭出声。”


    什么呀,哄不过就用命令的语气,沈青扁着嘴,被压久了的唇珠色泽显得更鲜亮,尤其是在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纪宸盯着唇珠的目光又变了,但他却没亲上嘴唇,因为这时候这么幹,沈青絕对会更生气。


    纪宸俊美的脸庞蓦地凑近,沈青见状一顿,在这一瞬间几乎忘了继续哭。


    够男人,也就脸能看了。


    然后,她的脸颊被啄了一下。


    轻柔的、怜惜的,但这不能掩盖纪宸是在吃她的眼泪。


    沈青:“!!”


    变态!


    呜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纪宸垂眸,沈青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像在看禽兽一样看着他。


    他确实不是一个体面的人,但仅限在她面前。


    “卿卿,你的眼泪是甜的。”他这次吻的是她的眼皮。


    曾有无数人叫过沈青青为青青,可却唯独没用这么磁性、暧昧、挑逗的声线喊过,纪宸看向她,眼中是丑陋的欲望。


    但很快她明悟过来,他叫的应该是卿卿,一个爱称。


    他居然因为她哭成这样而生出了情欲!


    因纪宸这次吻的是她的眼皮,沈青已经没有办法再观察他,她被迫往后仰,落在纪宸的手掌中,往前,又把自己送到唇舌之下。


    她不知何时落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呜咽的哭声断断續续,她都惨成这样了,还不能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吗?


    “变态……禽兽,讨厌死了,脏死了!”


    舌头里都是细菌,居然来舔她的脸。


    沈青要嫌弃坏了。


    可纪宸却在暂停喘息时闷笑道:“小娘子是在撒嬌吗?可以大点声,这里没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


    纪宸坐在属于皇帝的宝座上,伸手轻而易举将沈青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身上。


    沈青的双脚没有支撑点,更不如双腿并在一起省力,只感到无依无靠。


    伏在纪宸环着她腰身的手臂上,沈青迅速将眼泪擦干,抬着下巴看向他,看他如何是好。


    纪宸太喜歡她这骄傲地像猫一样的表情。


    他问:“痛快了没?”


    “皇上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沈青维持着这个表情,但心里已经咯噔一下反应了过来,天呐,她居然对着皇帝又哭又骂。


    沈青想从纪宸身上下来:“我要去找大皇子。”


    纪宸不让,抬臂一拦她便无可奈何:“纪璨身边有人,你和我一起睡。”


    沈青嘴巴惊的微张,一下子就想起了不好的事,結結巴巴道:“我还是个小姑娘。”


    “是,性子越发娇了。”纪宸顺从道。


    沈青欲哭无泪:“我习惯一个人睡。”


    “这个习惯不好,得改,小娘子不觉得长夜漫漫需要人陪吗?”


    沈青在纪宸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见怎么都说服不了纪宸放她离开,便只能放软了语气撒娇道:“不要。”


    纪宸叹了口气:“你怎么忍心这么不上不下吊着朕?”


    沈青都想嗤笑在他脸上,说得她这么薄情,明明占尽便宜又死不要脸的另有其人。


    难道纪宸想说,见不到她时,会思的发狂,想的发疯?


    这可能吗?


    沈青是必然不信的,但奈何,力量悬殊,不把人家哄好,她是走不掉的。


    可还不等她再迂回,纪宸便先一步出声保证道:“在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朕绝不会动你。”


    “庑房的床太小,也不软,睡着没有龙床舒服,而且朕保证,明早有宫人进来伺候时绝对不会让人发现你在这。”


    纪宸的目光正经且沉稳,很容易让人信服,如果不是沈青还坐在他怀里的话。


    “您金口玉言,我自然是信的……”沈青语气一轻,目光望下扫了扫,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她早就发觉了,她便信了。


    不然,她干嘛一直倚着纪宸的胳膊,难道图他胳膊硬的硌人?


    沈青抬眸无辜地望向他。


    却见纪宸微


    微一笑:“这下不更证明了朕定力惊人?”


    沈青:“……”


    无法反驳。


    “但是皇上,真不需要我离开给您留下独处的空间吗?”


    纪宸:“不用管它。”


    他的目光热烈地落到沈青脸上,如果仅仅因这而耽误他留下沈青,那他这一个月的枯等算什么?


    沈青最终还是被留下了,从纪宸身上下来,她几乎是避着他走,生怕他忽然兽性大发。


    还好如纪宸所说,他的定力惊人,理了理衣裳便不再管,神态从容如往日,压根看不出丝毫不对。


    纪宸让人上了瓜果糕点。


    沈青错过了晚膳,便吃了些垫垫肚子。


    等两人各自沐浴过后——皇帝洗浴的池子非常大,甚至分了一大一小两个池子,从龙头中流出来的水是温热的。


    且池子壁和底部是用玉砌的,据纪宸所说,小的那个是嫔妃来乾清宫侍寝用的,但他从没有传召嫔妃到乾清宫,这几年除了她没有人用过。


    他语气随意,目光若有若无观察着沈青的表情。


    沈青听着哇了一声,这乾清宫真是贵不可言,连嫔妃沐浴的池子也是玉做的。


    就是不知道她出宫,能不能给自己砌一个这样的池子,不必比这池子大,小一点也没关系。


    既然能拿玉当砖头用,想来这玉应该不会很贵。


    等到一切折腾完,沈青便重新觉得困起来,从小池子出来披了件从脖子往下捂得严严实实的衣衫,穿过两架屏风,经过纪宸的大池子。


    纪宸早就沐浴完毕,离开了这里,只剩汤池中无波澜的水和混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沈青嗅了嗅,皱着鼻子嫌弃道:“好臭。”


    然后熟门熟路去龙床那里,找到纪宸,拽了拽他的衣袖,跟他说他的池子里有味道。


    纪宸俊美的脸庞被一层薄薄的红晕覆盖。


    再去看沈青,但见她脸颊浮着两团明显的红晕,即便从池子那里过来也没降下来,她的眼神迷离,露出贝齿傻笑:“嘿嘿。”


    纪宸两根手指抵着沈青的肩膀,脸上一黑:“你喝酒了?”


    “如果是托盘上的酒,对的呦。”沈青拍了拍脑袋,露出你好聪明的模样。


    两口解乏助眠的酒居然让沈青醉成这样,纪宸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是这个傻兮兮的姑娘,莫名有些可爱。


    而且这时的沈青,是诚实的。


    纪宸趁此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恐怕只有这种时候才能问得出,其他时间,沈青就该露出警惕的目光了。


    “卿卿喜歡朕亲你吗?”


    沈青大声道:“青青不喜欢朕亲我!”


    纪宸连忙捂住沈青的嘴巴,咬牙切齿:“不喜欢就不喜欢,不必说得那么大声。”


    沈青眨巴了下水灵灵的眼睛,以示同意。


    “为什么不喜欢?”纪宸将手放下,又时刻准备着捂上去。


    好在这次她的音量正常。


    沈青掰着手指:“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不会哄着我,不会引着我,不会从慢到快,而是一开始就疾风骤雨,我是个女子,呼气吸气根本就比不过你。虽然最后关头爽的头皮发麻,可重新面对,还是会怕。”


    沈青垂眸,打了个哈欠:“好困。”


    纪宸放她滚进床里面睡,嘴角却压不下去,说男人猛,这不是夸人吗?


    他真想叫沈青见识一下他更猛的时候。


    床榻里,烛光辉映不到的地方,沈青劫后余生并长长吐出一口气。


    太可怕了,被皇上捂住嘴的时候猛然清醒,对自己说过的话,笑的傻气记得一清二楚,幸而顺着糊弄过去了。


    但是纪宸问为什么不喜欢,她还是遵从内心回答了,因为害怕下一次再刺激到小死一次。


    跟纪宸调情,要命。


    至于他会不会被打击的不自信,谁让他趁着她不清醒的时候问这种问题?


    她也是百般纠结后才吐露的。


    她明天装作不知道好了,这样就谁都不尴尬了。


    第55章 第55章宫女五十五日


    翌日,卯时初,外面天将破晓,殿内还没透进晨曦时,纪宸便起身了。


    沈青听到动静,转身背对着外面,如瀑的黑发铺在脊背上,她还没有完全清醒,但周围的声音已经开始入耳,好在并不吵。


    这时寢殿门被打开,宫人门捧着东西进来侍候,不多时,响起擦脸的水声,接着是穿衣时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整个过程纪宸拿眼神示意,便无人擅自出声。


    宫人们悄无声息,从纪宸的脚步声,就能想到他大步往外走的动作,到寢殿门口时,許是覺得距离够远,末了他道:“今早寢殿不必进人。”


    錢继低声称是。


    最后寝殿的门嘎吱一声闭上,沈青也旋即睡了个回笼覺。


    再次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纪宸也顺利上完了早朝,他踏进寝殿时天已大明,不似起身时殿内烛火辉辉,不站在龙床边根本看不出床里面还睡了一个人。


    他昨晚亦信守承诺,即便沈青醉酒,也未趁着那时候占些肢体便宜。


    即便一想到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便心头火热,睡得艰难。


    既然答应了小娘子的事,必然得做到,不然下一次再想留可没什么脸面了。


    沈青醒来后先发了会儿呆,听到有人进来,又看到床边先映入眼帘的龙袍,便放心地从床里面滚了出来。


    乌黑长发铺在她的身下,双眸尚帶着些迷离与温柔,前者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后者则是她的性子本来就不帶什么攻击性,所以人缘颇好。


    “皇上,您下朝了?”


    以沈青这个視角,身材高大又穿着龙袍刚过及冠之年能称为丈夫的男人,气势早已沉淀得成熟威仪,身上带着天子气,晨光交叠在他年輕的面孔上,光芒灼目的讓人不可直視。


    然后这样一个人,抚身吻向了她的额头。


    即便沈青对纪宸的观感复杂,但不可否认,这一刻她爽到了。


    身心俱爽。


    纪宸抱起瞬间精神百倍,双眸亮晶晶的小娘子,走了几步,这才将人放到织造精湛的宫毯上。


    论伺候人,纪宸是一窍不通,所以沈青梳洗时,他也只能帮着递个工具。


    梳洗完后,沈青坐在妝奁前,准备给自己画个显温柔气色的妝。


    待到描眉时,纪宸折起袖子自告奋勇道:“朕来。”


    沈青抿着染好晶莹口脂的唇,目光悠长地看向他,妄图想将他劝退。就纪宸在这方面笨手笨脚的样子,能画好眉?


    可纪宸太爱沈青揽镜梳妆时认真仔细的恬静小脸了,在旁边看怎么过瘾,自然得参与进去才好。


    面对纪宸理所应当不退讓的模样,沈青鼓了下脸,只好将手中的青黛递给他,仔细叮嘱道:“描眉的时候力道一定要輕,輕轻描两下就可以了。”


    纪宸应下,轻柔扶起沈青的脸庞,她细腻顺滑的脸颊落到他的手掌中,大小合宜,光是视覺上就使人愉悦,加上沈青忐忑的目光,纪宸的心情就愈发好了。


    也算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当然,他也没有故意作怪沈青,只是讓她忐忑的心情持续的久些罷了。


    他一个天子怎么会通过这种幼稚的手段来报复。


    居然敢嫌弃他的吻?胆大包天!


    落到纪宸手里,沈青才深感不妙,她方才就应该严词拒绝,现在纪宸都已经上手了,自然悔之晚矣。


    不幸中的万幸,纪宸的手是稳的。


    沈青一动不动,生怕因此导致纪宸画错了地方,讓他本就不精湛的技艺更加雪上加霜起来,亦不敢催,不然这次他不画滿意了,下次非要上手呢。


    即便下次可能是很久之后。


    沈青对自己容貌极为在意,度日如年,相反纪宸则要悠闲很多,目光落到沈青的眉眼处,正细细画眉,压根不是描两下就将青黛还回去的架势。


    终于,纪宸收手


    了,面上还算滿意。


    他果然是个天才!


    沈青在纪宸松手的时候就立刻看向铜镜,出乎意料的,纪宸画眉的手法不赖,并未破坏她整张脸的美感,反而使她出挑了許多。


    即便沈青原本想画个低调的眉型,但面对纪宸画的眉,也说不出不好二字。


    沈青长舒了一口气,不打算改了,因此也毫不吝啬誇赞:“陛下您好厉害,画眉画的可真好,这么好的技术怎么不见宫里娘娘誇一夸,真是让宝珠蒙尘。”


    她轻轻嗔道,也是让她虚惊了一场。


    沈青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准备去大皇子那里看一看,扭头却发现纪宸挂着一张脸。


    方才还眼中含笑,很是自得。


    沈青试探道:“我夸您您不高兴嗎?”


    纪宸觉得沈青没有心,什么叫不见宫里的娘娘夸一夸,他难道就得晨起侍奉她们画眉嗎?


    他只给她一个人画过,他只是见过女人画眉,这是第一次上手,不过女子的眉型不就那样么,他又怎么会画不出来。


    且沈青提起嬪妃的语气是那么淡然,丝毫不嫉妒,就好像……他对嫔妃的态度和沈青对他的态度是一样的,可有可无。


    但怎么能呢?他是皇帝,沈青只是个宫女,她不该这样,她得学会拈酸吃醋,既要小心讨好,亦要生出独占他的心思。


    然而这叫纪宸说,他是说不出来的,他还要脸。


    一说出来,好似他和沈青之间,他就处于下位了。


    于是纪宸冷了脸:“无事。”


    也不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沈青心中嘀咕,兴许是想起了朝堂上让他不爽的事、讨厌的臣子,反正不可能是她的原因。


    沈青美滋滋去找大皇子。


    纪宸片刻后从寝殿出去,碰上特意候着他的錢继。


    他往前走,钱继疾步跟上道:“皇上,要不要彤史将昨晚寝殿的起居记上一笔,日后若是有孕,也好有个出处。”


    纪宸停下,气息冷肃:“昨晚朕并未碰她。”说完,再没去看钱继这个没眼色的。


    这下,早膳也不想用了,直接去批阅奏折的地方。


    钱继一呆,也不敢跟上,他哪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什么都不发生,这符合常理吗?


    对于皇上的迁怒,他不敢有丝毫不满,在心中默默将沈青的地位往上拔高,当下便命人给大皇子身边的人送些新鲜瓜果膳食糕点。


    沈青对这一切一无所觉,一天的时间都呆在大皇子身边,而纪宸也没找理由将她叫走。


    只在晚间的时候过来看了大皇子两眼。


    因周围还有其他人,沈青并未抬头直视皇上,自然没观察到他明明灭灭的神情,最后因得不到想要的在意而拂袖离开。


    奶嬷嬷即便察觉到皇上的不快,也不敢提及,这可是在乾清宫,私下议论皇上,不要命了?


    沈青就这么与真相失之交臂。


    在乾清宫呆够了两日,他们便回到坤宁宫中。


    接下来的时间,于沈青而言很是风平浪静。


    三月中,大皇子第一次坐起来,坤宁宫中一片欢喜,彼时,宁辉苑的何才人也开始发动,生了一天一夜,几乎去了半条命,生下一子,排序为二皇子。


    何才人的身体亏空严重,需要卧床好好静養,等她養好身体的时候,却被告知噩耗,她因生产艰难而不能再有孕了。


    这时也已经是四月,皇后听闻她悲痛过甚,送了些赏赐过去,便没再管。


    只有青古和沈青知道,何才人不能再有孕,是皇后干的。


    青古沾手此事,知晓阴私再正常不过,而沈青是意外听到皇后在心里提起此事。


    不过知晓了,沈青也没什么波动,权当不知道。


    何才人的位份不够,不能抚养二皇子,太后特意将皇上叫到慈宁宫,说起这事。


    最终几经辗转,皇后和德妃在其中给贤妃添了许多不痛快,让贤妃即便接手二皇子也不舒坦。


    二皇子最终由贤妃抚养,太后霸道,想着二皇子日后大了,旁人提起生母再给贤妃横生波折,于是玉牒上二皇子也落到了贤妃名下,二皇子也确定了名字,名为纪珉。


    自此之后,嬪妃再不能说何才人才是二皇子的生母,徒惹贤妃不快。


    何才人知道后,虽心里是撕心裂肺的恨,但身体大好后便不做耽搁前往贤妃的长春宫,毕恭毕敬捧着贤妃。


    贤妃虽知道何才人未必如明面上这般乖顺,但她儿子在她手里,料想何才人即便是装乖也得装一辈子,届时,谁还会管何才人在想什么。于是便接纳了何才人。


    太后自这件事知道贤妃主意大,早在去年时便在和她商量谋夺何才人腹中的孩子,何才人若生个公主,便一切作废,若是个儿子,便如这般。


    何才人好命,也不好命。


    以太后过去独揽宫权的经验,觉出何才人并不简单,然提醒过贤妃一次后,贤妃不以为意,她便没有再提。


    跌一次跟头罷了,非得让贤妃摔疼了才知道利害。


    一次计划如她意料便得意起来,不是太后所期望的颜家女的模样。


    后宫暗潮流动,皇上将举办夏藐秋狝,以及去避暑山庄的命令下达,动身的时候得五月底了,但提前布署筹备也将相关部门忙得团团转。


    自二月中的一别,直至四月,沈青和纪宸也没单独相处过,纪宸来看大皇子,也不再去看她,冷然的模样让人觉得陌生。


    沈青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皇上是在对她不满,在与她冷战。


    沈青搓了搓手,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冷战这个词还是有点亲密,跟小情侣闹脾气似的。


    但四月,她是真顾不得纪宸了,因为大皇子开始学爬了,她抽不得身,再一个,她不想哄纪宸。


    哄着他把她吃了吗?百亏而无一利。


    从大皇子处转悠回乾清宫,纪宸身上的怨气已经可以同化旁人了,比厉鬼还凶,偏他不觉得,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他是皇帝,哪儿来那么多笑的模样。


    绝不承认他被沈青影响了。


    区区一个宫女罢了。


    罢了。


    纪宸拿出册封嫔妃的圣旨,在上面改了又改。


    他连才人都不想给了……宝林,讨好他才能晋位份……算了,他宽容大度,就才人……美人,不能再高了……贵人,不上不下,既欢喜不了又徒增怨怼……婕妤的话他记得杜氏以前就做过婕妤,万一有阴影怎么办……宫中有两位嫔了,再多一位岂不显得臃肿?


    再往上的贵嫔倒是一步到位满足了沈青的意思,但他的面子呢?


    纪宸阴着脸将册封圣旨收了起来。


    第56章 第56章宫女五十六日


    五月的时候天气开始升温,今年确实比往年熱,尤其是宫女的夏季衣制,纵然薄了许多,但叠来叠去,最厚的地方有三层之多。


    沈青用湿了水的帕子擦颈,脸上也不再上妆,毕竟妆粉不防汗,稍微跑几步就变得斑驳難看。


    天气愈熱,她的皮肤就愈显得白里透红,像是清甜可口汁水饱满的桃子。


    她的身量拔高了一些,身段随之纤细,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瘦了下来。天一熱,沈青用膳自然就少了,再加上她没想到会在这时发育,营养都供应在个子上,瘦了实属正常。


    只是这么一来,她宛如脱胎换骨,原本的美貌尚且能隐藏,但现在即便一举一动刻意低调,也会收到宫人若有若无的视线。


    坤宁宫的宫人视线还算克制,但出了坤宁宫,就有些麻煩了。


    五月的热不光她受不住,一些嫔妃位份较低,份例里的冰数量少不够用——这还是皇后提前给嫔妃供冰的结果,因此就爱往阴涼地方跑,譬如湖亭,譬如背阴處的园子。


    出门撞上嫔妃的几率变大,沈青也就不爱离开坤宁宫了。


    毕竟她一个宫女,虽是皇后身边的,但嫔妃叫住她,她能不停下?


    虽然大皇子處的冰不会缺,但纪璨还小,能不貪涼就不貪涼,拿扇子扇扇風也比用冰强。这样一来,哪有主子不用冰,底下的奴婢却放着冰盆,既于理不合,又分外显眼。


    即便沈青能做,她也不会去做,所以只能多用水。


    今日皇后帶着大皇子去亭子纳凉,沈青便没有跟着去,難得的闲暇时间,她自然要好好歇息一番,誰都不能打扰她。


    脖子上有了几分凉意,沈青放下帕子,拿起扇子,不过扇了几下,衣袖便滑落到肘部,露出一截凝霜赛雪的皓腕和白皙流畅的小臂。


    她看了一眼,并不想管,倚在屋内的小榻上,扇子轻轻扇着。


    想穿小背心,想穿短裤,想穿薄如蝉翼的衣服。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睡得非常安稳,再醒来时,听着風声和砸落下的雨滴,她便知道为什么睡的这么沉了。原本的艳阳天不知何时狂風大作天边落下倾盆大雨。


    沈青小憩的时候窗户是半阖的,本来想着通通风,因有棂窗且窗外是一条封閉小道,所以即便誰有心也窥探不到她屋内的光景。


    雨势是随风斜着落的,雨順着棂窗落入屋内,帶来大片凉爽。


    沈青起身将窗户放下,把湿漉漉的桌台擦干净,便走出去伸手接雨,寒风卷进衣袖,她反而很高兴。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皇后在变天之前带着大皇子匆匆从外面回来,前脚刚回来,后脚雨便落了下来,皇后担心大皇子因此夜里受凉,便讓奶嬷嬷抱去了她的寝殿。


    所以说,沈青便又无事了。


    可还没等她高兴完,便乐极生悲浑身发燙,脑子成了浆糊,只心想着睡一觉便好了,便未去打扰其他人。


    翌日早上,第一个发现沈青未上值的是萱草。


    沈青出落的愈发漂亮,萱草见了心生欢喜,便常和沈青一起用膳,早上没见到沈青,她自然要问,其他宫人没法回答,萱草心中觉得不妙,直奔沈青的住处。


    于是发现了额头滾燙,肌肤泛红,紧紧裹着被子的沈青。


    “嘶——好烫,等着,我去找醫女!”


    沈青听到动静,费力睁开眼,刚想开口说话,便发现喉咙跟刮了沙子一样,只能闷闷閉嘴。等她稍微清醒,明白自己的境地,萱草又一阵风的走了。


    明明睡了很久,她感觉还是很累,萱草去找醫女,她便任由意识往下坠。


    这样还能舒服一点。


    坤宁宫的一名宫女贪凉发了高热,诊治的医女经验不丰,宫女身上的温度降不下来,皇后直接讓萱草拿着她的令牌去请太医。


    钱继听到这个消息便觉出了不妥,什么样的宫女能劳煩皇后去给她请太医?


    细细一问之下,果然是最不妙的结果,心里重重一咯噔,便急忙进入殿中向皇上禀告此事。


    沈青病了的唯一好处就是不用上值,皇后说什么时候养好了病,得到了萱草的首肯才能上值。因为上午沈青昏昏迷迷时,萱草在皇后面前急得都哭出来了,什么礼仪规矩全都顾不上,故有最后一言。


    沈青知道缘由自是感动,萱草午时来给她喂药,即便那药汁闻着都要苦的让人呕出来了,但她只是蹙着眉将药喝完了,乖乖地将脸贴在萱草手心:“姐姐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定然就大好了。”


    看着沈青这般乖巧的模样,萱草又怎么忍心苛责,将训斥她大雨还要吹风的话咽下,心疼地捻起糕点:“吃些果子压一压。”


    可这么严重的高热哪里是那么容易好的?


    沈青仍是照做,不那么做就有些对不起萱草了。


    等萱草离开,沈青重新躺到床上,眉眼尽是恹恹之色,生病真的很不好受,尤其是高热,指尖抚向额头,都能感觉到透过肌肤上滚的源源不断的热意。


    药汁在胃里滾了一圈,她整个人都散发着苦味。


    沈青只感觉生无可恋。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出现在她面前,她绝对不会给任何好脸色。


    这么想着,窗户适时响了一下,下一瞬,果然见纪宸从窗外封闭的小道翻窗进来。


    还算知道遮掩,沈青厌烦地撇过脸。


    亦不想殷殷地说上一句:您怎么来了?


    纪宸站定身形便见到沈青那张惨白的小脸上浮着不健康的红色,肉眼可见的瘦了。


    他走上前,伸手摸上沈青的脸庞,在她的下巴处丈量了一番,憋着火气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沈青阖眼,一副要睡了的模样。


    什么呀,她现在生病了,还对她用这副语气,是不是想要她为自己生病的事道歉。


    真是倒反天罡。


    什么人呐!


    “药吃了吗?”纪宸又问。


    沈青想了想,鉴于这次态度可以,回答道:“喝了,但是太苦了,你再提两句我都要吐出来了。”


    一副你怎么那么没眼色。


    纪宸闭嘴,无奈抚了抚沈青的额头,順手整理了下她的发丝。


    并低头抵在沈青的额头上,望着她半垂的睫羽,心情这才慢慢安定下来:“難受?”


    发烫的温度传递到他的额头上,他都觉得温度有点高了,更不必说生病的沈青。


    难受是必然的。


    沈青瘪着嘴点了点头,眼中溢出些眼泪,然后意识到自己一副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想要寻求安慰偏偏又有气放不下,便是一僵,在纪宸调整姿势想抱她时埋首进了纪宸的怀里。


    沈青坏脾气道:“你真讨厌!”


    说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


    莫名其妙生气,莫名其妙不理人,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


    从纪宸出现在这,沈青便知道纪宸放不开手了,她这一病算是个契机,让纪宸抛去心中的不爽,主动低头。


    但也意味着她的功亏一篑,好吧,她也没做什么,只是不主动去找纪宸,想让这个高傲的人主动放弃。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只是个宫女!


    这么看来她成为嫔妃是迟早的事,就看谁能僵持过谁。


    纪宸不想给她高位,未必没有磨一磨她性子的原因,她可能早在不知什么时候本性暴露了,纪宸察觉出,可能还觉得有趣,不介意陪她玩一玩。


    沈青此刻头懵懵的,想法也悲观起来,心中的委屈腾起,便也不在乎脸面的在纪宸怀里哭起来。


    她没有办法拿捏纪宸,纪宸又是个阴晴不定的,即便顺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顺。


    沈青感觉未来一片漆黑无望起来。


    直到她哭够了,被扶起,眼前重现出现光亮,才觉出难为情。


    她抿着唇道:“难受。”


    纪宸眼中闪过疼惜,手上的动作愈发温柔,将带着的药丸拿出来:“把这个吃了,很快会起作用。”


    沈青不知道这是什么,怀疑地看向纪宸。


    纪宸以为她是怕苦,把药丸往她跟前递了递:“里面加了蜜,不苦。”


    骗人,沈青嗅着黑色的药丸,明明是股清苦味,但比起她喝的那碗药汁要好上不少。


    左右纪宸害她不必这么迂回,沈青就着纪宸的手含住药丸,吃了下去。


    入口倒不苦,越嚼越有种淡淡的甜味。


    沈青将药丸吃下去,扒着他的手问:“还有吗?”


    吃两颗,好得更快。


    纪宸哭笑不得,自是说没有了,没有和她提这个药丸多么难得。可他若再不拿出来,凭沈青的身子骨,如何熬得过这次高热?


    得到没有的答案,沈青嫌弃地把他的手扔开,指使道:“我要喝水。”


    沈青的坏脾气几乎写在了脸上,但她有心力与他闹,便是个十足的好事。


    来之前,纪宸想过最惨烈的画面是,沈青病怏怏躺在床上,见到他也闭口不言,冷淡到极致。


    毕竟就他这么好时极好,差时极差的对待,没把手甩他脸上都是沈青脾气好了。


    即便最初只要娇声软语的哄哄就能哄好。


    被沈青这么不知大小的支使,纪宸却觉得松了口气,连忙去倒水,又喂到沈青嘴边。


    现在沈青格外不待见纪宸,他想不好就不好,他想好难道巴巴一来她就答应吗?


    “你走吧,我困了。”沈青推他。


    “我不走。”纪宸抬高声音,以表坚定。


    走了下次还是这样,不如死皮赖脸留下来,或许能征得沈青的原谅。


    沈青也不管他:“你不走就不走,我要睡了。”说得那么大声干什么,只会在她面前吆喝!


    她拢了拢被衾,闭上眼。


    纪宸坐在床边,目光贪婪地看向沈青的眉眼。


    上次见到时他就发现沈青瘦了,脸颊的肉都日渐消减没了,可又拉不下脸去问,沉着脸来沉着脸走。


    钱继也不晓得主动问问沈青是饮食不佳还是什么,白费了往日的机灵劲儿。


    纪宸起先深深觉得她根本不在乎他,但来之前转念一想,若是真不在乎,短短时日又怎么会瘦成这样,恐怕在沈青心里亦不好过。


    可她能怎么办呢,若是来找他,会不会以为他会冷着脸将她赶走?


    他是不会的,但怎么能要求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来揣度心思叵测之人的意思?


    沈青亦是变漂亮了,原本就很好,现在更盛了。


    像一朵宁静绽开的荷花。


    唯有他见过,她娇气又有坏脾气的一面。


    盯着沈青的脸庞,纪宸宛若一个痴汉,他也惊奇,他怎会怎么看这张脸都看不腻,分别时间一长,心里更是念得紧,目光霸道地似要将这近三个月少的次数全都补上。


    第57章 第57章宫女五十七日


    以为床边杵了这么一个人,她兴許会睡不着,但可能是药丸或是午时喝的药汁有安神功效,沈青竟又昏睡了过去。


    只是她睡了没一会儿,身上就开始发汗,粘腻難耐,她想将被衾掀开,却反被包裹的更严实了。


    睡梦中的她只能任人掣肘,不多时,身上便湿透了,湿漉漉的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替她压被子的人許是也发现了,拿帕子一样的東西擦她的额头、脖颈,但擦到锁骨便不再往下了。


    干帕子对此时的沈青有着致命吸引力,即便她还没有醒来。她下意識往帕子伸出来的方向蹭,只心心念念着方才身上汗珠被擦掉的舒适。


    昏睡中的人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的,若是沈青此时照铜镜,定然会发现她的烏发都被汗水浸湿,原本白桃的脸蛋也不如往日光彩照人,眉间更是笼着脆弱難忍。


    但她不知道,便也不会蒙头把自己藏起来。


    这可便宜了纪宸。纪宸见到人往他这边靠,心中倏然泛起驚喜的涟漪,生病的人最是脆弱,也更依赖亲近之人。


    那他对于沈青来说岂不是一个可以依赖,可以托付真心的人?


    至于嫌弃什么的,纪宸已经凑近,唯恐慢了一步沈青又往床里面移回去了。


    他的手抚上沈青的脸颊,沈青感觉到被抚摸,无意識用下巴蹭了蹭。


    纪宸柔了目光。


    帕子被他放到了一旁,只一心觉得沈青需要的是他。


    沈青高热严重,发汗自然不止一次。又一次全身开始透汗,她的嘴巴往下弯了弯,心里難过的要死。


    纪宸盯着沈青额头细密的汗珠,再一次确认她不会立刻醒来,抚身将那层汗珠给抿掉了。


    沈青不明白,都生病了,为什么还要做梦。


    梦境离奇的很,她竟然变成了一只白色小貓,被一只更大的貓摁着脖子给摁趴下,动弹不得,然后被大猫舔脸了。


    小猫四爪奋力挣扎,但奈何力量悬殊,不多时,便累瘫了,对舔脸也没了一开始的抗拒。


    反正是梦,即便被舔一口甚至好几口都是不痛不痒的。


    再之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沈青便脱离了这个古怪的梦境,又睡了片刻,这才轉醒。


    她大概睡了两个时辰,沈青见外面的天色暗淡了许多,令她没想到的是,纪宸居然没走,仍在她床边守着。


    沈青扫了一眼,好在她睡觉很规矩,睡前是什么位置,睡后还是什么位置。只除了被子好似紧了许多,她被包成蚕蛹了!


    她看向纪宸,纪宸仍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但她总觉得他好像有些端着了。


    纪宸略微心虚道:“朕讓人备了盅菌菇烏鸡湯,现下有胃口嗎?”


    沈青摸了摸头,原本强烈的不适只剩下身体的虚弱,御医开的药方当时便说了要两日才会真正起作用,现在病好了大半只能是纪宸带来的药丸的原因。


    也是,他是皇帝,手里的好東西定然不少。


    但这见效快的药丸于他而言也定是珍稀的。


    沈青松了松被衾:“我想先沐浴。”


    “不行。”纪宸当即否定了她的提议,他本身就是个独断专行的人,本性难移,拒绝他不认可的事太正常了。但见着沈青虚弱的样子,便缓和了语气道:“不如朕把桌上的湯端来,喝两口?”


    沈青身体状况好了,自不会乱发脾气,闻言只是不悦,但也知道纪宸是为她好。


    于是退讓一步道:“只喝两口。”


    纪宸点头,他轉身去拿汤碗,沈青从床上坐起身来,摸起头发闻了闻,嫌弃地往身后撇开。


    纪宸转身见到她的小动作,认真道:“你一点都不难闻。”


    沈青冲他抱怨:“你根本不知道,全是汗,讨厌死了,想先沐浴也不成,再也不要生病了。”


    纪宸心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又不敢搭话,便低头垂眉舀了一勺乌鸡汤喂到沈青嘴边。


    沈青喝了一口便觉出了好滋味,当下便忘了她方才说的只喝两口。


    用催促的目光看向纪宸。


    主要还是晌午的药汁太苦了,以至于一碗乌鸡汤也成仙品了。


    沈青略过不提,纪宸自不会拿这个笑话她,她喝得越多,他的笑容反而越不值钱。


    直到沈青伸手推了推他拿勺子的手,他才将汤碗搁下,拿出一条崭新的帕子给她擦嘴。


    沈青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十分不适應,但看清纪宸望向她的目光便坦然了。


    “等你养好了身体,算算时间便可动身去避暑山庄,在去避暑之前,朕会给大皇子挑一名年纪大些的奴婢。”纪宸的目光温和。


    紧接着他便炸出惊雷般的话:“你什么时候做朕的貴嫔?”


    貴嫔是正三品,亦是一宫主位,恰如沈青曾经所说的,她要做便做主位娘娘。


    沈青一愣,她是真的驚讶了,但触及纪宸那认真的不得了的目光,便明白他是真的动了这份心。


    如果是往常,她定然是直接答應,宜早不宜迟。


    但……病去如抽丝,她心里正是没滋没味的时候,便很不想讓别人满意,尤其这个人还是纪宸。


    沈青眨了眨眼,极其心虚道:“既然都貴嫔了,何不再进一步给个昭儀?”


    昭儀仅位于妃位之下,现在后宫只有两名妃位,德妃和贤妃,德妃无事不出永寿宫,贤妃常往慈宁宫跑,除非特意筹谋,撞上的概率很低。而新人眼见着势头很猛,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封嫔,封贵嫔了。


    更不必说嫔位上还有林嫔和玉嫔两人,林嫔不足为虑,但玉嫔有宠爱在身,只需有孕或等下次大封后宫便可晋为贵嫔。届时人家有资历有封号,说不定见到得行个半礼。


    纪宸望向她,那目光中似乎照出了她的贪婪之相。


    他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心里想的却是,这副大胆又心虚的


    样子真的很容易勾起人心底里的火,只想让人把她狠狠扔在床上,但现在不行,她还未好全。


    怎么会有人这么……合他脾味呢?


    沈青搅着手指,只觉得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可那又如何呢,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要破罐子破摔,什么理性,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即便她最該做的是装出一副清高风范,如此才和她的样貌气质搭,而非这样一副市侩模样。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探探纪宸的底线在哪儿。


    左右到时真成嫔妃了,她有金手指在,知晓他的态度,便会在他起厌后争取不在他眼前晃,闭宫不出。


    纪宸虽对嫔妃的位份不大方,但該有的份例却不会少,不会让克扣份例的事发生。


    想来日后她即便只是一个虚名娘娘,也会活得相当滋润。


    沈青失望瘪嘴:“昭仪不行,那就修媛。”


    她倒还退了挺大一步。


    纪宸心中愈发无奈,但面上还稳得住:“你当这是买菜砍价呢?”还有来有回。


    纪宸向来秉持着如果有七分情绪,就该表现出两三分,只是这个规矩在沈青面前屡屡失效。


    今时不同往日,他要让沈青当他的妃子,一些助长她气焰的情绪就该完全隐藏起来,不然他的宠溺和纵容只会导致她越来越无法无天,最终引火自焚。


    即便纪宸觉得沈青不会这样,她在人前总是进退有度,在他面前也不是一味的娇气到底,分寸拿捏的即便他事后想想也夸得出聪慧二字。


    但他不想赌。


    沈青被他说得觉得没脸,生闷气起来,好似她连修媛的位置都攀不上。


    虽然她宫女出身,家里行商……好吧,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但是……她长的美啊!


    这时,纪宸倾身抱住她:“等你真正想好了,朕便下旨,只是最迟今年年关之前你要给朕一个答复。”


    沈青的想法还是个小姑娘,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根本没意识到做他的妃嫔意味着什么,但他可以给出几个月进行过渡。


    沈青放心了,搅着的手指也放下,呼,真是虚驚一场。


    她还有时间去练习如何做一名主位娘娘,不然身份骤然转变,她真的有点恐高。且纪宸这话,她的位份最低应该也是个贵嫔——她对贵嫔没有看不上的意思,只是谁不想要更好的呢?


    沈青吧唧一声亲在纪宸的侧脸上,语气终于回到了往日那般黏黏糊糊:“皇上,您真好,要一直对我这么好哦。”


    纪宸的心尖蓦地酥软,像被跳着舞的羽毛扫过一样,于是他像许下重大承诺那般应声。


    沈青满意了,转而听见纪宸问她:“七月初五是你的生辰,那天你想做什么朕都陪你。”


    沈青不由惊讶,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总归不能是在来之前随手查的,所以只能是在怄气之前或在怄气时特意查看过她的生辰,可前者他们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后者难不成一边生气一边寻找和好的机会?


    沈青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从纪宸出现到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显示他不可能那么卑微……不管了,沈青兴奋道:“我想您教我骑马和射箭!”


    今年六月夏藐开始,八九月是秋狝,七月是纪宸回避暑山庄的时候,时间很适合带着她出去。


    纪宸疑惑:“为何要学骑马射箭?”


    他记得当初他承认他弓马娴熟时沈青并未对这两样表现出兴致,以至于他想夸耀自己都不知如何提起,只暗暗想着只待秋狝后宫嫔妃不必承受酷热也能同行时,届时沈青十有八九能去,他便可以好好展示一番。


    沈青萎靡道:“我身体太弱,一阵风都能把我吹倒,很不爽。想当初我干一天的活都不会腰酸背痛,一年到头更是生不了一场病,即便病了也能很快就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萱草都吓得半死。”


    且她如今养尊处优,什么重活累活都不用干,唯一受累的恐怕就是抱大皇子的时候。


    纪宸抚平沈青的眉心:“朕允了,但一天实在难见成效,朕好生思量一番如何找出时间常带你出去。”


    避暑山庄的规矩不如皇城,其中多有空子可寻。


    “除了这个,再想想生辰礼。”


    沈青眼中迷茫,刚才说的不算嗎?


    纪宸看着她,目光中是明晃晃的当然,骑马射箭有强身之益,自当日月年的练。


    沈青尚且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只知道自己多了个能实现的愿望,立刻高兴起来:“我要您不要那么凶的亲我,要放在心尖上的那种!”


    既然未来可能和皇上长久,那此时不调|教何时调|教?


    反正她不能吃苦!


    /:.


    纪宸的眼底翻滚着欲色与大片晦暗,这怎能是他给她的礼物,明明是对他的奖赏。


    偏偏沈青兴奋骄傲的样子仿佛占了大便宜似的。


    其实不必等到生辰那日,他现下就可以给她。


    沈青被纪宸宛如盯猎物的目光惊得一怂,总觉得在这样的注视下就逃不开了,她弱弱道:“您得听清我的要求。”


    别一副他迫不及待的样子。


    温柔懂嗎?宠溺懂吗?


    纪宸道:“朕可以在卿卿身上先练习,届时必会让卿卿满意。”


    沈青脸一红,转而恶声恶气道:“您的学习能力就那么差吗!”


    纪宸轻笑一声:“如你所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吻让你从去年惦念到现在,如此念念不忘。”


    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他当皇帝的脸面呢?


    沈青震惊地看向他,正常来说,为了不失面子他不应该暗地里勤学苦练,然后在她面前一鸣惊人吗?


    纪宸迎着沈青的目光泰然自若。


    面子是什么,他有那东西吗?


    第58章 第58章宫女五十八日


    沈青还生着病,親自然不会讓他親的,纪宸亦不想弄得她情绪起伏太大,病刚好转就又加重。


    比起午时她病恹恹的样子,此时的她已经能和他斗嘴了。


    但他更想要的还是她往日生龙活虎,聪明伶俐的模样。


    纪宸眼中有些许遗憾。


    算着时间萱草快該来了,沈青当即开口讓纪宸先走一步,不然到时萱草撞见了,那场面简直讓她窒息。


    但纪宸可能不以为意,因为他是皇帝,本就不需要躲躲藏藏。


    纪宸果然显露出一丝不悦。


    他和一名宫女孰轻孰重?


    若是平常,沈青定然会骄纵地表明是他将她帶上了这条不归路,没有那日乾清宫把她往床上帶,哪会有让她陷入这般境地?


    她有错,但错更在纪宸。


    更不必说这个朝代,皇帝为大,她的错处就更小了。


    但时间紧迫,沈青清楚现在不是自己辩驳的时候,便软了声音,眼睛睁得圆润,翦水秋曈上有一层亮光,在室内的光线下更显真诚。


    她道:“我最喜欢您了!”


    毫无扭捏作态,就这么望着他,声音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澎湃而真诚。


    似乎满心满眼都是他。


    纪宸伸手抚上沈青苍白的脸颊,心里一颤,她一点都不知道她那双眼眸在这张面帶病容的脸上有着多么大的冲击力。


    尤其她还瘦削的厉害。


    纪宸咽下那句朕亦是,抚身轻吻了下她的唇角:“朕先走了,这几天钱继送来给你补身体的膳食,记得多吃,下次朕来,朕要看到你脸颊上的肉。”


    沈青满口應下:“好的好的,只要好吃,我一定会多吃的,皇上下次见。”


    再不走萱草該回来


    了。


    此时不论纪宸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全部應下,至于下次来纪宸发现她没做到,那就是下次的事了。


    沈青一点都不忧虑。


    纪宸无奈露出微笑,但心中是满意的。


    沈青目送纪宸优雅地从窗户離开,并顺手把窗棂合上,才泛起疑惑,外面是条封闭的小道,他是怎么过来的,总不至于会轻功吧?!!


    沈青的脑子一宕,觉得非常可能。


    纪宸的身手应是个会武艺的,若是从小练起的,凭空踩几下翻个墙还是简单的。


    她爹雖然经商不行,但爱往外面跑又什么人都结识,沈青便知道了些三教九流的东西,知道轻功雖不存在,但练久了也形似轻功。


    就是不知道皇上的武艺到没到能带人翻墙的程度。


    还不待沈青深想,屋门便被扣了三声,沈青说了句姐姐直接进来便可,萱草从门外推门而入。


    萱草仔細看了她一眼,欣慰道:“瞧着精神了许多。”


    沈青笑得灿烂:“我也感觉身上没那么烫了,许是很快就好了,这样姐姐也就不用担心了。”


    “姐姐要上值,其实不用这么急着来看我,至少也得先用了晚膳啊。”


    萱草拎出盒子:“膳食什么时候都不会缺了我那份,但药我得亲自盯着你喝才能放心。”


    让沈青大雨天吹风,看苦不苦她。


    别人下雨知道往屋跑,偏她反其道而行。


    沈青瞬间苦着一张脸,其实纪宸的药丸见效快,这碗药她私以为是不用喝的。而且这么苦的药汁,便是壮士也难以饮下,何苦为难她这个弱女子呢。


    且萱草话音中的促狭她也听出来了,并非真的要盯紧了才行,只是拿话羞她。


    沈青眨着一双眼睛,真诚道:“可姐姐不用膳,我心疼。”


    萱草最受不了她这副模样,伸手轻轻掐住她的脸道:“若是我走了,你也一定要膳后喝药,不可以拖延。”


    沈青猛点头。


    沈青生病,本就不該多打扰,因此在午时萱草只是盯过沈青喝完药便離开了,留她一个人好好歇息,现下她若留下,平白让沈青操心她的用膳,达不到安神的作用,这身体也会断断續續養不好了,便在仔細叮嘱后离开了。


    屋内只有自己一个人,沈青确实慢慢安静下来。


    萱草不仅带来了熬好的药,还带来了她的晚膳。


    沈青先是用了一些填饱肚子,便搁置了,再看向那碗药,即便距离有一臂之长,她仍是能闻到那种苦涩的味道,晌午的记忆再次清晰浮现。


    左右她现在无大碍。


    沈青这么着告诉自己,然后偷偷将药浇在了花盆里,盯着花盆里的土将药汁吸收,并翻上旁边的土盖上,她这才拎着用过的膳盒和空了的药碗出去。


    一连几天,沈青都是这么干的。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谁也想不到她会畏惧喝药。


    刚开始沈青还为自己沾沾自喜,亦有胃口吃些钱继让人带来的膳食。


    但渐渐的,她发现她的病剩的这个小尾巴怎么好也好不全,很是恼人,她在脑中细细梳理了一番,终是心虚地捧起药碗。


    纪宸当日没说这些药不必喝,那肯定是需要继续喝的。


    原本两三日就能好全的病,经她这一折腾,缠缠绵绵了小半个月才好。


    好了之后皇后又特许她養几日的身体,沈青欣然接受,每日吃吃饭散散步,相当悠闲。


    再上值时,已经五月底,要出发去避暑山莊的时候了。


    夏藐的地点距离避暑山莊不远,所以队伍都是往同一个方向前进的,因这是多年后重新进行的狩猎活动,纪宸要裁夺的事情就多了。


    只除了中间来过一次,并发出深刻疑问:这病怎么这么久都不好?


    被沈青镇定地糊弄了过去,但若是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便能听到她心跳如鼓的声音。


    好在纪宸那天似乎很疲累,也没深究,只抱着沈青安静呆了一会儿,这才让沈青四两拨千斤拿自己身子骨不好遮掩了过去。


    纪宸派来大皇子身边的宫女已经来了,虽说是宫女,但资历可以让其余人唤她一声姑姑。


    这位姑姑名叫赋雪,年龄二十四岁左右,据说是皇上幼时侍奉的宫女,后来因皇上重用太监,便在乾清宫荣养起来,且明年就要放出宫去了。


    宫人们望向赋雪的眼中都带着艳羡,乾清宫的老人,便是出宫也混得不差,且这出宫定然是赋雪主动的,不然有皇上的信任在,若不出宫,必然早早派遣到年幼皇子身边了。


    皇城到避暑山莊虽不远,但走走停停,車輛辎重,也需六日。


    大皇子年幼,皇上大抵是不放心这才将赋雪短暂派过来,兴许等从避暑山庄回来赋雪就又回乾清宫了。


    沈青即便也可以被人唤一声姑姑,但她年纪轻,众人常叫的还是姐姐。


    所以沈青也跟着叫了声赋雪姑姑。


    赋雪轻轻牵住她的双手道:“实在是折煞我了。”


    两人一对视,沈青便知道纪宸应该吩咐了她什么。


    见沈青收到暗示,赋雪便旁观起奶嬷嬷照顾大皇子,不多时便能上手,甚至寻到机会让沈青坐下歇一歇或出去透透气。


    大皇子身边多了一个人,沈青身上的担子轻了一半,不必时时刻刻盯着,自然轻松不少,更不必说赋雪的暗中照拂。


    这次前往避暑山庄的人员中,李美人即将生产,无法奔波,德妃留下来照顾她,脱不开身。至于賢妃,二皇子只有不到三个月大,亦是不能受累,她作为二皇子的母妃不能单独把二皇子留在皇宫,只得作罢。何才人心心念念的都是二皇子,二皇子不去,她也以身体还未好全的理由找皇后推拒。


    皇后本来也没把她划在名单上,闻言亦有所料,便叫她好好保重身体。


    避暑山庄宽裕,皇后也不好做个恶人,大部分嫔妃都在名单上。


    一时间后宫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唯有长春宫的賢妃摔了杯子,觉得这个二皇子来得怎么这么不合时宜,能出宫,即便只是去另一个地方,谁又想留下呢?


    今年是她进宫的第五年,她已经许久没出宫了。


    何才人倒不艳羡去避暑的嫔妃,她进宫的日子浅,更经历了这场事,整个人都稳重了不少,见到賢妃这副模样,还能劝慰上几句。


    但她也没把姿态放得极低,再低賢妃就该以为她不怀好意了。


    贤妃愠声道:“你懂什么?”


    何才人道:“皇上既有意重启狩猎,娘娘不必急于一时,明年亦有机会一同前往。”


    贤妃这才神情稍缓,但看向何才人的目光仍旧不咸不淡。


    何才人视若无睹,短时间内贤妃对她不警惕就算好了,如何能交托信任?但她可以等,时间一长,她不信贤妃仍旧如此。


    但在此期间,如何离间蒋才人和贤妃她得好好想想。


    另一厢,永寿宫中,德妃坐在李美人的玉兰阁,反倒松了一口气。


    “皇后带着人一走,你这一胎便安全无虞了。”


    李美人却不认同堂姐这话:“可妹妹看皇后并非是那种残害子嗣的人,姐姐该防的不应该是贤妃吗?”


    德妃有心想反驳,但想到李宛意怀着孕,无意与她争辩,遂道:“本宫会给贤妃找些麻烦。”


    太后亦要去避暑,凭贤妃一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五月底,各宫准备就绪,一輛辆馬車从东华门驶出,最前面的是明黄色的帝王銮驾,周围的侍卫骑着馬带着旌旗。


    旌旗一路飘扬,往避暑山庄的方向驶去。


    沈青和赋雪一辆马车,大皇子被抱去了皇后处,皇后的凤驾虽不如皇上的,但也是四匹马拉动,车架华丽宽阔在路上行走也更平稳。


    赋雪看向她:“我去御前向皇上禀报大皇子的近况,你要去吗?”


    赋雪才来两日便要去禀明近况,说明寓意根本不在此,大抵也是皇上授意她来问的。


    若是沈青干脆利落地拒绝,恐怕又要被某人指责没良心了。


    沈青纠结了一番:“去吧。”


    不知为何,即便已经和纪宸亲密相处了几次,但只要想到去见他,心里还是会打突。


    但总这样怎么能行,也该练一练胆气了。


    便拿纪宸练手好了。


    沈青如是想着。


    第59章 第59章宫女五十九日


    大皇子的马车比妃嫔的都要靠近銮驾。


    星羅原本不会看到两名宫女往銮驾方向走,但她受嫣婕妤吩咐给皇上送去防晕的药丸,即便皇上若是晕车的话,就不会在皇宫乘坐辇驾,但不这样,如何能显现出嫣婕妤将皇上放在心上的姿态。


    虽然宫中真心爱皇上的也能数得出,但怎么表现却是门大学问。


    星羅想起嫣婕妤吩咐过她注意禦前出现的女子,但


    皇上素来不喜往禦前放宫女侍奉,她观察了几次,真没找到疑似的女子。


    再见到沈青,星羅不由一阵恍惚,许久不见,沈青姑娘出落的愈发漂亮了。


    她这般姿容不当个嫔妃可惜了。


    星罗这般想着,心里的懷疑尤甚,沈青不呆在大皇子處,去禦前做什么?


    于是回到嫣婕妤的马车后,星罗便将这件事当作逗闷说与了嫣婕妤听:“沈青姑娘旁邊还跟着一名宫女,许是她们两人有事前往御前,奴婢也没细看她们靠近銮驾了没有。”


    御前人来人往,但却不是人人都能接近,譬如星罗,即便她与御前的小太监有些熟了,但她去时也只能将東西先交给御前的人,带一句婕妤的话,无论是皇上还是皇上身邊的太监她都是见不到的。


    且銮驾在不停顿地往前行驶,她没有办法驻足观察沈青和另一名宫女的具体动向。


    嫣婕妤听了也不以为意,宫里漂亮的还少吗?单她的容貌便是嫔妃中顶尖的,但根据她记忆中的沈青,美虽美矣,但就是个丫头……


    嫣婕妤想到这,陡然拧眉,以前是个丫头,可不代表现在还是个丫头。


    “找个机会,我去親眼瞧一瞧她。”


    星罗称是,回忆起方才见到沈青的模样,明明她只看了一眼,但脑海中她的容貌却處处清晰,唯独忘了她穿的是什么,大约是宫女服制,顾不显眼。


    由此,她家主子真得警惕了。


    銮驾旁,沈青和賦雪甫一出现,錢繼的眼神便亮了:“賦雪姑姑,沈青姑娘,这里。”


    赋雪可是王积贵那个层面的人,宫里最重论资排辈,錢繼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但是沈青,叫姑姑岂不把她叫老了?


    沈青日后贵不可言,钱继自是打心底的尊敬,叫姑娘也万没有看轻的意思。


    赋雪调侃道:“呦,往常可没见你对姑姑我如此热情。”


    钱继的目光恨不得催促着沈青赶紧进入銮驾,这里离銮驾近,兴许他们的话已经传进皇上的耳朵里了。


    但举止上钱继仍旧稳重,仍是笑的模样,回道:“奴才在这里给姑姑賠罪,但是皇上还等着呢……”


    “就你会奉承,成吧,人我放了,你来陪姑姑吃茶賠罪。赔罪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赋雪看向沈青,原本很淡然的沈青臉庞微微一红,思索着她那句赔罪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下次纪宸再说什么对不起我错了之类的话,她可绝不能轻易揭过,至少也得让他扮个丑。


    以纪宸的性格,惹她生气的次数许是不会少。


    钱继对赋雪的话连忙应下,迫切地看向沈青。


    再耽搁下去,他在皇上心中就愈发显得不中用了。


    沈青微微一笑:“那姑姑再见。”


    銮驾短暂停下,又很快开始行驶,唯一不同的是,銮驾中多出了位佳人。


    皇帝的銮驾宽大,由六匹骏马拉车,且装饰奢华,车身上是金色的龙纹,车架里面更是个小型的寝殿,各类物什应有尽有。


    纪宸戴了顶金色发冠将头发束起,他鲜少戴这样亮的发冠,在宫里,皇城天然的威压就给他镀了层君威,但从宫里出来,一些皇帝的天威必须得显现出来了。


    或许他四五十歲时不在乎这些,但他现在只有二十一歲,注定会对此多些在乎。


    沈青被纪宸伸手带上銮驾时,便被他这副模样炫了目,心肝先颤了颤。


    不怪她来之前分外忐忑,实在是因为能当皇帝的,气势本就与普通男子不同。


    纪宸拉着她坐下,沈青甜笑道:“皇上,您真好看。”


    纪宸觑了她一眼,好看怎么不见她扑上来親他?她可不是什么寻常的矜持女子。


    纪宸没有回沈青的话,一只手已经先丈量起沈青的臉颊,然后,他皱眉道:“怎么一丁点都没有胖?”


    沈青的笑容一凝,脸颊不长肉怨她吗?


    但她不好好吃饭也是事实。


    以前的她能吃两大碗飯,现在不足一碗便饱了,再吃实在是吃不下了。


    她不知别人飯量如何,但她的饭量骤降她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沈青非常心虚,亦想将这件事尽快糊弄过去,于是她扒拉下纪宸的手掌,往她心口放去:“脸颊虽然没胖,但想念皇上的心肝却日渐沉甸甸起来了。”


    隔着衣服似乎也能感受到那处的柔软,纪宸缓缓低头,又缓缓抬头,被沈青握住的手掌麻木般渐渐没了知觉。


    她—她——


    纪宸第一次面对沈青有了磕磕绊绊的感觉,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反观沈青,笑得是那样柔和轻松,仿佛真的只是想让他摸一摸她的心肝,但她藏着戏弄的眼眸却显示出她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想看纪宸出丑。


    虽然他天子般的威严確实很迷人,但正是这样,打碎起来才觉得爽快不是吗?


    纪宸哑然失笑,将沈青狠狠揽进懷里,在她耳边道:“想看朕的笑话,嗯?”


    手中的大掌被挣脱,复又握到自己的腰上,沈青趴在纪宸的肩膀上,无辜道:“您冤枉我。”


    谁会承认自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小坏蛋呢。


    纪宸被沈青撩拨的上头,全然忘了他方才还在数落沈青瘦了这件事。


    他将沈青从怀里拎到眼前,注视着她,隐晦磨牙道:“从哪里学来的这招?”


    沈青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懂陛下在说什么。”并妄图从纪宸身上逃走。


    纪宸摁住她,不准她乱晃。


    沈青这才老实下来。


    只听纪宸语气沉着道:“卿卿,你还小,朕不想将男人粗鲁的手段用在你身上,你也不要去学这些東西,等到了时候,你真正明晰情爱是什么东西,朕自会去找嬷嬷请教,你喜欢什么,朕就去学什么,可好?”


    实在不必来考验他的耐性,挑逗他的底线,他也是人,更是个男人,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沈青不服,努努嘴。


    纪宸平复道:“你要说什么?”


    沈青小声抱怨:“您怎么跟我爹一样。”


    当然,沈父是个开明的父亲,她在家时也年龄小不会和她说这种东西。在这里,她只是想说,纪宸管教的有点多。


    纪宸闻言心里一酸,他確定了,这就是个没心肝的!


    他面上失笑,描补道:“朕二十又一,只比你大了五岁多一些,朕不觉得这个年龄很大……”


    “哎呀!”沈青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当即亲上了他的薄唇,将他的话封了起来,确定他不再说话,这才缓缓移开。


    并抢先一步开口道:“是是是,您风华正茂春秋鼎盛,看不上我这个小丫头片子,那您去找相宜您年龄的妃子,我去找大我五岁能包容我年龄的男人!”


    沈青抬着下巴,挑着眉,就差没叉腰似的向他宣战了。


    “说什么浑话!”纪宸刚要生怒,转而听明白沈青的话,语气顿时放软,带着说不出的暗爽与自豪道,“比卿卿大五岁的男人不正是在这里吗?”


    纪宸目光炙热地看向沈青,但沈青小猫般高傲的模样俨然更夺目耀眼。


    他的目光不如卿卿自身光彩的十之一二。


    “哦?”沈青微笑,目光扫了他一眼,“可我怎么没发现,难道是陛下?”


    纪宸被她这一来一回的打岔,早忘了他方才失笑也掩饰不住的伤感,被沈青引着点头:“朕再也不拿卿卿的年龄说事了,朕保证。”


    沈青满意了,这才软了身子,跟无骨的蛇一样懒散地趴在纪宸宽阔的胸膛上:“不必皇上保证,我自是信的。”


    她嘟囔着一一抱怨:“再过一个月我都十六了,翻年都十七了,虚岁都十


    八了,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纪宸:“……”


    这副模样如何不让他多为她考虑一些?


    还是个娇娘子啊,听不得旁人说她年龄轻。


    纪宸抚着沈青的乌发,默默听着,骤然他问:“那你这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青不设防道:“话本上啊。”


    “什么话本?”


    “《霸道王爷爱上我》”


    纪宸:“……”


    沈青:“……”


    最终是纪宸的一声轻笑打破了銮驾嘎然而生的肃静。


    沈青一抹脸,佯哭道:“我没脸见人了!陛下您居然套我的话,这,这怎么能用在我身上?”


    有一就有二,纪宸道歉的速度再没有这么快了:“朕的错。”


    沈青用手捂住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缓缓道:“但是赔罪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若只是说自己错了,这多没诚意啊。”


    活学活用,沈青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但面上,她仍装出一副悲情的模样。


    纪宸愕然,居然有人想占皇帝的便宜?


    不过即便他的一个承诺意义非凡,他还是道:“那姑娘要朕如何给您赔罪,您方能恕罪?”


    沈青放下手,笑得像只小狐狸,透露着不怀好意,脸上亦不见半点泪珠。


    这时纪宸怎不知他被坑了,但他只含笑静待着。


    沈青的声音清婉娇细:“奴家也想摸一摸皇上您的心肝。”


    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纪宸的耳根红透了。


    第60章 第60章宫女六十日


    纪宸目露一丝笑意,执起沈青的手放到胸膛上:“朕的心脏尽皆握在你的掌下。”


    如果光凭沈青的几句撩拨纪宸就方寸大乱,那他就不是当初那般将沈青拉上床榻的人了。


    沈青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见纪宸这么快就镇定下来,沈青是有些失望的,但本着不摸白不摸的想法。


    她顺势按了按,硬邦邦的,跟个石头似的,绣了龙纹的衣服什么质感她手中就是什么质感。


    这……完全不公平!


    “隔着衣服算怎么回事,您身为天子,坐拥天下富有四海,怎么能对一个小女子这般小气,您就不能大方些吗?”沈青气恼地对着他的胸襟指指点点。


    纪宸将问题抛给她:“青天大白日如何讓朕大方?”


    沈青趁着手还放在纪宸身上正低头对他上下其手,虽是一点肉渣,但描摹一下胸膛腰腹的形状也能少吃一点亏。


    闻言不乐道:“方法定然有的,您就是不愿意。”


    “您道歉的态度一点都不诚恳。”她旋即又道。


    沈青的话音甫落,她的视野顿时开阔,感受到身体的陡然上升,她的双手赶忙扶到纪宸的肩膀上。


    再一看,原是纪宸将她抱坐在了他的手臂上,以至于她的腰部没了支撑,只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沈青低头看向纪宸,这个姿势下她比纪宸都要高小半头,眼中不禁流露出新奇。


    不过她还没明白纪宸要干什么。


    “去床上。”纪宸言简意赅道。


    他不想沈青看向他的目光流露出失落,亦不想自己的承诺变得一文不值。


    沈青不由莞尔,尚认为他是受不了自己的激将法。


    纪宸就这么抱着她绕过绘有山水半折而立的屏风,走到床榻边才将她放下来。


    纪宸利索地伸手寬衣解帶,露出里衣,躺下,背倚在叠起来的被衾上,面向床边,用尽量平静的目光看向沈青。


    他准备好了,沈青反而有些手抖。


    从纪宸解衣她就有些懵了。


    不是,来真的?


    沈青这才发现她其实只喜欢口上花花,论行动力还是纪宸更胜一筹。


    坦白来讲,纪宸根本没露什么,皇帝的服制本就复杂,他解了半天不过是将些外衣扔在床边,柔软纯白的里衣还服帖地穿在身上,連锁骨都半露不露。


    可这副样子仿佛是专等着她来掀开最后一层。


    更惑人了。


    紧接着,沈青便做了一个错事,她将床幔放了下来,因为手抖,好几次都没成功,但她尚没有充足的勇气面对纪宸,自然在这上面较劲了,妄图拖一拖时间。


    床幔放下前,沈青只是觉得床榻的位置有些小。


    銮驾上的床不如纪宸在乾清宫寝殿的龙床寬敞,只能松松睡下两个人。


    但纪宸是个男人啊,身形本就阔一些,且他半躺在正中间,留给沈青的位置就更小了。


    而床幔放下来后,床榻的四角天地一下子变得私密且暗昧。


    床幔是半透光的,放下后,不止外面被遮挡住,床榻间的光线也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但又不是那种完全看不清的。


    朦朦胧胧,亦多出了些氛围。


    沈青在床幔垂落前不期然看了一眼纪宸,他脸上的轮廓在光影下显得神秘出彩,然神情晦暗,目光驳杂,盯住了她。


    像夕阳过后夜将现时的那抹黑,只待吞噬整个天空。


    沈青抑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脱下绣鞋整齐摆在床边,深吸一口气,拨开床幔,像一尾鱼一样跃了进去。


    她輕手輕腳爬到纪宸身边,见他一副垂目任由她施为的模样,于是伸手到轻掩着他的锁骨的里衣边边處。


    此时床榻间的氛围与白日晚上时都不同,他们能看清彼此,却非那么清晰,他们尚未相互靠近,呼吸便已隐隐交融,光线透过账幔的斑驳光影又帶上了账幔本身的颜色落下,溫度也仿佛在这狭小空间中升溫了。


    他们方才坐着的地方旁放着冰鉴,虽是凉爽,但肌膚摸起来却带着凉意,根本无法一点就燃。


    而现在纪宸的皮膚是温热的。


    沈青的手白如柔荑,润如羊脂,指甲上带着明显的粉意,看得出被养护得很好,她的手落到那白锦的里衣上,竟讓纪宸生出低头啄一啄的冲动。


    但他更想看沈青如何做,于是眼中一晦遏制住了这个念想。


    沈青的手指微凉,因为她在床榻外呆的时间略久以及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的紧张。


    沈青的眼睛发直,无意识地别开里衣摸上纪宸宽大的锁骨,许是这里有些暖和,她蹭了蹭,把自己的指腹也蹭上了温度。


    她的头靠在纪宸的颈窝处,两人的黑发缠绕。


    然后,她的手开始往下,落到纪宸的胸膛上,不过两三下,沈青已经觉出了滋味,未免纪宸打搅,仰头吻上了纪宸的唇角。


    纪宸低头,将唇奉上,因皮肤被抓揉而難耐的喘息尽封唇中。


    明明没什么声响,莫名的氛围在狭小的空间中流淌。


    蜜的能拉丝。


    ……


    从头到尾两人都是无言的,直到最后结束,纪宸抚着沈青疲累的眉眼,低哑道:“睡吧。”


    沈青这才沉沉睡去。


    沈青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从皇城出发时是辰时,她是巳时来找纪宸的,现在已经是申时初,再过一个时辰,人馬就該停驻了。


    她茫然地看向床帐,想起自己睡前对纪宸做了什么,脸颊瞬间发烫。


    还不待她起身,就听见外面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是纪宸在面见大臣。


    去避暑山庄一連几个月不回京,政事却得及时處理,所以大臣自然得捎上,其他需要锻炼的勋贵子弟,他们的家眷奴仆,人数庞大,队伍从头看不见尾,只能隔一段距离以旌旗相照應。


    虽不是事事都要纪宸这个当皇帝的来裁夺,但臣子也需向上汇报,这么一来,他自然要忙一会儿。


    沈青重新躺下,等纪宸忙完。


    这名臣子走后,纪宸吩咐钱繼道:“若还有人来,讓他们等晚上到行宫再来向朕禀报。”


    钱繼称是。


    沈青起身,她的衣襟没有乱,移到床边穿上鞋子,再简单收拾一下便能见人了。


    她掀开床幔的弧度让外面时刻关注着此处动静的纪宸看到,便开口让钱继先离开。


    钱继一头雾水,迅速退下。


    这个时候赋雪姑姑都走了许久了,皇上还没将沈青姑娘放回去吗?


    沈青从屏风后面出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纪宸,他正望向她,


    见她出来,伸开了胳膊。


    纪宸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但穿在他身上依旧俊逸不凡。


    沈青不作犹豫地扑入他怀里。


    纪宸被她的动作取悦,发出笑声,带着浓浓的愉悦:“睡好了?”


    沈青点了点头:“我得走了。”


    “用过膳再走,朕让人送了一些膳食和冰酥酪。”


    沈青听到冰酥酪便不想立即离开了,遂被纪宸牵着手落座。


    醒来后的沈青话少,纪宸一看便知她在害羞,因为知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也難得乖顺起来。


    看着沈青细嚼慢咽的用膳,纪宸便也用了些。


    直到沈青放下筷子,端起冰酥酪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纪宸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这就不吃了?”


    沈青闻言看了眼冰酥酪,她特意为它空出的肚子,但在纪宸面前吃这么少好像也不應該,便试探性地执了一筷。


    咽下后,纪宸仍旧不满意。


    沈青也就不强求了:“我每日需要耗费精力的事情少,饭量自然就小了,吃多了难受也会生病,不如根据自己需要的分量来用。”


    纪宸闻言不再劝,只心里默默把骑馬射箭提上日程。


    沈青的力气他是知道的,攥紧拳头锤人便是他也受不了,别看娇娇弱弱,应是个弯弓搭箭的好苗子。


    纪宸没有疑惑,沈青舒心之余,美滋滋将冰酥酪吃完,最后一口咽下,她也饱了。


    离开銮驾后恰好对上钱继怔愣的目光,沈青讪笑了一下便溜走了。


    她今日呆的时间确实长了,连午膳都推迟到现在。


    有赋雪打掩护,沈青顺利地没引起什么注意就登上了馬车。


    一连六日,在去避暑山庄的路程中,纪宸和沈青总会找机会相处一会儿。


    直到第六日,纪宸携一部分人去早已划好的校猎场地,既是锻炼,如何能先去避暑山庄歇歇腳,不若早一步到,提前搭好帐篷,士气也能高涨些。


    队伍训练有素的分为两拨,旗帜更鲜明的正是纪宸领头的,他披坚执锐,翻身上了一匹强壮的黑色大马,马儿的皮肤光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天威,比健壮的马儿还要盛上几分。


    留下来的这一队,则由御林军护卫着前往避暑山庄。


    马车再次开始行驶。


    这日傍晚,他们抵达了避暑山庄的正门,由皇后主持大局,让庄子上的宫人引着家眷嫔妃去各自屋舍先行歇下。


    沈青下马车正要离开,一名宫女叫住了她:“沈青姑娘,我们婕妤对院舍的安排还有些不明白,可否请姑娘去一趟?”


    沈青认出,这是嫣婕妤身边的星羅,便道:“这事我不清楚,并不能为嫣婕妤解惑。我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大皇子离不开人,我便先走一步,还望嫣婕妤见谅。”


    星羅想拦,沈青已经绕开了她叫上赋雪一同离开。


    “赋雪姑姑。”


    星罗听到这声姑姑,被赋雪的眼神一打量,便退缩了,没敢再拦,目送两人双双离开,终是跺了跺脚,回去禀明嫣婕妤。


    赋雪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沈青。


    沈青微微思索道:“嫣婕妤好似要见我,应是没什么好事。”


    避暑山庄虽凉爽但水多,她恰好不擅水,若是年年都来这避暑,她也该学学泅水了。


    沈青对赋雪道:“赋雪姑姑,在避暑山庄我不会主动去见任何嫔妃。”


    若是有,那必定有猫腻。


    赋雪慎重地点头应下。


    她对沈青的行踪了如指掌,以便皇上随时询问。


    沈青亦是清楚,才这般说与赋雪。【你现在阅读的是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