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在冬日的第一场大雪下来之前,纪宸再没来看过大皇子,似乎也忘了这件事。
沈青心神不宁了一阵,便将此事放下了,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听奶嬷嬷说,这样厚的雪,穷人的房子都不知道要压塌多少间,真是造孽。
沈青想起沈家,自进宫以来,因通信不便,她和家里都是三四个月才寄送一次信,信里说的也不多,沈青说她在宫里一切安稳,沈家诸人也说他们过得不差。
但从寄回来的信纸成色呈断崖式下跌,沈青还是觉出了不对,家里的日子恐怕不怎么好过。
沈青入宫前,她爹作为沈家三房便跟家里分了家,自立门户,从沈家分了几间铺面和京西的一座宅院并两千两纹银。
沈家作为京中有名富商,那已经是沈青母亲嫁给沈家三郎还要之前的事,不然沈家未必会允许沈青的父亲娶沈青的母亲。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青幼时就在沈家族学进过学,那时还尚可窥见沈家过去的豪奢之貌。
沈家的子嗣太多,分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沈青进宫前正好砍到她爹这一支,给些东西打发了,自此不用再受负累。
对于普通人家,这些东西可以让一大家子富足地过一生,更不必说还有几间有些进项的铺子,继续经营亦或者卖掉,又是一笔惹人艳羡的银子。
但奈何沈父自幼在沈家接受熏陶,拥有经商的打算,在沈家,尚有人为他善后,但分出来后,就得盈亏自负了,且一大家子因为过去过的不差,分家后生活水平短时间也降不下来。
从沈青在宫中第一次收到家中寄来的信,只看墨迹和轻嗅信纸上还带着淡香便知道了。
但这一次信纸粗糙的都磨手,纸张雪白但不均匀,比之上一次还要差,更比上她刚入宫家里写信用的纸了。
沈青叹息一声,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沈青只对家中提过她升迁到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娘娘身边——皇后娘娘也是娘娘,从前的苦楚不提一句,也没问家里要过银子。
家里的态度同她如出一辙,无论怎么样都是好,很好,二弟聪颖,三妹四妹身体健康,五弟壮实……间或提起外祖那边,也是说外祖父祖母身子骨结实,拿得起刀砍得了肉。
对于沈父生意上的事一个字都不透露,兴许心虚吧。
至于沈青得了宫里娘娘的青睐,家中反应平平,做奴婢的哪会因跟了妃子就不苦的。
沈青和家里都有默契,只等她二十五岁被放出宫。
沈青又叹了口气,将一部分银两换做银票塞到回信中,但愿这次爹少亏一点,她爹虽不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但对家人没得说。
这个家还是得她抗,等放出宫去,她就是沈家的大姑奶奶。
但出宫一事也说不准,毕竟她现在跟着大皇子,等大皇子五岁时会去上书房读书,届时若不需要她,她就能出宫荣养。
若是不放她走,那就有的耽搁了。
将信寄出去,沈青进大皇子屋里之前拍了拍身上的雪,又立在外间等身体暖起来,才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大皇子身边只一个奶嬷嬷,平常都是要两个守着的,她去看了眼大皇子,见他睡得安稳,便也安心了,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绣绷继续未完成的物件。
因为她女红学的并不好,便也没直接给大皇子绣贴身衣物,而是绣拳头大小的小老虎,填上棉花便是个小玩样儿,用来逗一逗大皇子。
沈青拿着绣绷准备坐到软榻上,却发现软榻那边不知为何降了帘子,里面隐隐绰绰,看不出什么,她心想大皇子的地方能有什么,便毫无防备掀帘进去了。
事实证明,大皇子的地方有他爹。
纪宸正拿着一本书在软榻上假寐,身边一个乾清宫的奴才都没有,兴是被他撵出去了。
而沈青回来时也没细看,只顾闷头走,不知道钱继等人是否停留在院中。
沈青见到皇上的那一刻,呼吸都放轻了,她觉得比起在软榻上偷懒她更想去大皇子身边守着。
然而纪宸忽然睁眼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遇见皇帝不请安肯定是不行的,沈青手里拿着绣绷,尽量行了个万全的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纪宸抬了抬下巴,便是要人凑近的意思。
沈青往前走了两步,见人半躺着,便俯身倾耳。
“让朕看看朕的串珠。”他的声音沙哑,自带蛊惑。
不知道假寐了多长时间,应是时候不小。
沈青的脸庞腾一下烧了起来,纪宸如炬的目光盯着她脖子处看,又是那种声音,任谁都要给点反应了。
尤其是在这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声音大点都要被奶嬷嬷听见。
纪宸也许知道这件事有些不光彩,便稍稍压低了声音,就更显私密和暧昧了。
沈青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地上,伸手到脖子处去摸索衣裳下的东西。
昨天她还琢磨着要不要偷懒几天,毕竟皇上已经许久没来大皇子这里了,更遑论记起此事,但最终碍于皇权,她还是没怎么敢。
封建社会的规则如此,她只能依循规则行事。
将串珠从脖子上取下来,纪宸适时伸出手,沈青抿唇将串珠交到他手中,便垂眼没再看。
因为贴身带得久了,珠子上自带温度,沈青察觉出了,纪宸在拿到手的那一刻也发现了。
“朕多久没来看……璨儿?”
沈青不明白纪宸问这个做什么,老实道:“一个月了。”
纪宸喟叹一声。
他是个从容的钓手,将鱼线放了一个月,不是不担心鱼又缩回去,但没想到鱼还是老样子,他洒下的鱼饵倒先认主了。
他拿着自己的东西反倒觉得手心发烫,分外不自在,仿佛不属于他一样。
纪宸将串珠拢进手心,似在将这沾染了小宫女气息的串珠重新驯服,仿佛这般,才能把属于他的烙印覆盖在串珠上。
实际上,若是沈青抬头看,便会觉出交融的含混意味。
刚从她身上拿出来,就被拢进了手心……
偏偏沈青觉得自己脸红的奇怪,头便不自觉低啊低。
一根手指抵上沈青的额头,促使她抬起头,与纪宸平视,纪宸面无表情道:“给朕按按头。”
最近朝堂上的事多,折子看得他头昏脑胀,不然也不会在等人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睡了一觉,直到人进来才发觉,赶巧睁开了眼,不然他敢肯定,沈青一定会悄悄扭头就走。
宫里的宫人不发出动静已经是基本功了。
沈青双眼无辜,也轻声道:“奴婢不会。”
后宫嫔妃都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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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不会头疼,既然不会头疼,她学这些干什么?
“不过奴婢可以去找钱继公公,让他来服侍皇上。”沈青往后退,准备把钱继叫进来。
纪宸闻言头更胀,若是将人放走,他特意空出的这半天不就作废了?于是不由分说便拉住小宫女的手腕,一个发力,往软榻上拉。
沈青惊得一闭眼。
气息不稳胡思乱想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皇上不是讨厌她吗?
仓促间,她也想不到其他可能,只以为纪宸想在这儿睡她,以此来寻刺激。
毕竟宫人卑贱之躯,比起宫中的娘娘,自然可以随意玩弄。
纪宸捏住她的手,搭到额上,压了压眉吩咐道:“随便捏捏即可。”
哎?
沈青倏地睁眼,发现她确实被拉上了软榻,占据了里侧一角,刚刚被人拽着胳膊像拿风筝一样将她咻一下移动也不是错觉,但纪宸的最终目的确实不是睡她,而是单纯烦闷到等不及再去叫钱继,让她速速帮他缓解脑袋。
一双柔夷落在纪宸太阳穴两侧,纪宸面无表情的脸庞微微舒展。
沈青轻缓地揉着纪宸额头两侧,双腿在榻上很委屈地蜷着。
她的目光微微落在纪宸脸上,现在看来,他似乎不坏。
冷静下来,方才属实是她多想了。
自皇上登基以来,没听闻他幸了哪个宫女,又有哪个宫女成了官女子……兴许,他是不乐意让宫女上他的龙榻的,不然也不会没有一个消息传来。
那当初她离开杜宝林时,萱草亲自给杜宝林添的宫女,那位错过大选赶上了小选,以官家小姐的身份入宫成了宫女的,想要借此成为嫔妃岂不是错得离谱?
现在宫中再没听过那名宫女的动静,想必是认清了现实沉寂了下来。
沈青漫无目的地想着,自不会再猜测皇上是否看上了她,因为这太不靠谱了。
纪宸出声道:“再重些。”
沈青回神,连忙加重力道,她瞧着纪宸此时已经闭上了眼,便悄悄挪动了下双腿,谁知她这一动,纪宸也动了一下,脑袋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比起纪宸的自在,沈青挪动的幅度很小,双腿该难受还是难受,于是又默默挪了挪。
……
不知什么时候,纪宸的脑袋已经靠进了她怀里,更要命的,似乎已经睡着了。
因为沈青偷懒将酸疼的手腕的放下时,纪宸也毫无反应。
她拿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亦不见动静。
沈青:“……”要命,被纪宸压着,虽然只压了一部分,不算重,但她走不了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人唤醒或晃醒。
“皇上?”
没醒。
但要让她直接扶着对方肩膀左右摇,她是绝对没这个胆子的。
不过叫不醒说明皇上睡得确实沉,沈青纠结的目光落到纪宸的侧脸上。
只要她动作轻些,应该不会醒吧。
片刻后,沈青蹑手蹑脚从榻上下来,收拾好她留下的痕迹,便退了出去,不带走一片浮云。
大皇子身边,奶嬷嬷还在尽职尽责照看大皇子,她的目光看向沈青。
沈青轻声道:“里面那位,也睡了。”
奶嬷嬷了然,没再多问,沈青也不需要过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