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爽回来了一下,告诉他们下山往西南面走有一片梅花道,穿过这条道就到草莓园,让他们先过去,他迟点过来。
主干道蜿蜒,两旁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梅林,人们都在这里拍照留念,摆出各种姿势,抓树枝、梅树下比心,最常见的剪刀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覃乔举起刚从张爽背包里拿回来的单反相机,蹲在地上,拍下这条梅花道,有不少路人入镜。
“陈嘉树你站那儿不要动,我帮你拍一张。”
覃乔往后跑了一段路,直到陈嘉树整个人装入镜头中,他显然不适应被拍照,肢体有些僵硬,双手贴着裤缝,恍若站军姿。
摄影也是新闻专业的必修课,她对光线构图略有研究,虽不及专业的摄影师。
日落光线柔和,正午光线英朗阴影重,陈嘉树五官立体感强,其实怎么拍都好看。
覃乔选择二十度侧拍,能将他极佳的骨相百分百呈现。
等待拍摄时,男人薄唇微抿,下颚绷紧,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太阳镜,光线被刻出锋利的金边。
如若不是覃乔认识他这么久,真觉得现在的他像电影里走出来的冷酷男主角,霸气侧漏、一看就不好惹。
覃乔抱着相机,笑着跑回来,拿给陈嘉树看,“拍得还不错。”
他摘下太阳镜折好,塞进外套口袋,接过相机时指尖蹭过她的手背。
视线在屏幕上粗略扫过,他侧眼,对她说,“我帮你拍几张吧。”
“行啊。”覃乔十分乐意。
覃乔走到他右侧,手把手教他拍摄方法。
陈嘉树低头学得认真,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他的食指虚搭在快门上,像对待什么精密仪器般谨慎小心。
“对焦半按快门……听到‘咔哒’一声就成了。”覃乔抓着他的手腕把相机摆正。
陈嘉树不自禁地侧眸,却见她抬起这只手,扯掉半马尾上的发绳,随手就将这根带着阳光余热的发绳塞进他虎口处。
她双手插入发缝向后一捋,浓密的黑发顿时散开,发丝垂顺,洗发水的柑橘调混着梅花冷香,不由分说地漫进他的呼吸。
“还有啊,你个子高,劳驾蹲下来拍,不然会把我拍成一米五。”
覃乔跑到一米开外,在道路和梅树夹角,清风穿林而过,枝头的梅花簌簌而落,她将双手高高举起,掌心向上,十指微微张开,像是接住这漫天飞花。
“陈嘉树!”她雀跃地喊道,“快拍,梅花可不等我。”
散开的黑发被风扬起,发梢沾了几片粉白的花瓣,陈嘉树抓准时间,定格下这副绝美的画面。
并肩而行的两人走出梅花道,背影逐渐消失在花影掩映的尽头。
梅林中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只剩下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和偶尔飘落的花瓣。
一片粉色的梅花从枝头轻轻飘落,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缓缓落在小道的石板路上。
风起时,它又被卷起,随着气流飘向梅林的另一侧。
梅花随风飘荡,穿过几棵梅树的枝桠,最终落在另一条小道的边缘。
一只黑色皮鞋轻轻踩过,梅花被压进泥土里,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粉色。
“顾先生,这边请。”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顾栩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隐约看到一抹粉色被泥土掩埋。
他随即抬起头,视线快速掠过眼前的粉色梅林。
公园负责人走在他身旁,热情地介绍道,“这片梅林是我们招牌景点之一,每年春天都会吸引大量游客。您看,梅花树成片接壤,每到花期特别壮观。”
目之所及皆为嫩粉色,仿佛把整片天空都染色成了同样的颜色。
顾栩点头认同,抬步继续往前走,“很适合作为公益视频的背景。”
“是啊,我们希望通过您的镜头,让更多人了解这片梅林,同时也呼吁大家文明游园,保护环境。”
顾栩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棵梅树上,几片花瓣正从枝头缓缓飘落。
他伸手接住一片,低下头,花瓣的粉色在阳光下格外娇嫩。
他捏了捏花瓣,感受它的柔软和细腻。
“梅花的香气很淡,但很持久,”负责人继续说道,“尤其是在清晨,整个梅林都弥漫着这种淡淡的香气。”
顾栩目光再次扫过梅林,脑海中迅速勾勒出拍摄的画面。
他想到,如果能捕捉到游客的真实反应,视频的感染力会更强。
这种互动环节,不仅能增加视频的真实性,还能让观众感受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他转头对负责人说道,“清晨的光线确实更适合拍摄。”顾栩略一沉吟,又道,“不过,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确保拍摄顺利进行,我们可以先……”
负责人连连点头,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顾先生,您的建议真是太专业了!我们一定会根据您的建议进行调整,真是太感谢您了!”
正说着,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负责任递出一个抱歉的眼神,走至一旁接听。
顾栩则径直往梅林深处走去。
*
走出梅林,左手边是一片碧绿安静的湖泊,湖面上飘着花瓣,宛如一张生动的艺术照片。
两人找了一张石凳坐下,河面波光粼粼,似一匹虽被揉皱仍质地上乘的绸缎。
“领导说我只会照本宣科,像个念稿机器,根本不懂新闻本质……”一路来覃乔给陈嘉树讲了自己在台里一些烦心事。
“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书呆子。”
这还是她头一次对陈嘉树说自己不大‘光彩’的事情。
陈嘉树转脸,凝注她的脸,轻声道,“不像。”
覃乔脸上笑容扩大,“是吧?”
“你知道我刚开始修电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覃乔期待他说下去。
“那时候刚从学校出来,我用半年时间学完了十几本有关维修的书籍,也买了一些有故障的旧电器练手。一切很顺利,当时觉得自己挺厉害。结果第一次接活,客户拿来一只出闪屏的手机,我照着书本上的步骤一步步来,可怎么都修不好。顾客等得不耐烦,直接骂我是个‘书呆子’,说我只会纸上谈兵。”
覃乔怔了一下,没想到陈嘉树也有这样的经历,像是找到了知己,她紧着问,“后来呢?”
“后来?”陈嘉树耸耸肩,“后来我把那台手机买了下来,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折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其实问题很简单,只是书本上没写,得靠经验去判断。”
他顿了顿,“书本上的东西很重要,但它只是基础。真正的能力,是在实践中一点点积累的。你现在的困惑,我也经历过。但重要的是,别被别人的评价困住,找到自己的方向,慢慢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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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我一直找不到方向呢?”
“那就多试试。就像修电器一样,有时候你得拆开看看,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失败了也没关系,至少你知道了哪条路走不通。”停一下,他说,“再说,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
他好像笃定她一定能找到出路似的,眼里对她盛满了信任。
覃乔的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轻声对他说,“谢谢你,陈嘉树。”
河边的风持续地吹拂着,带来梅花的淡香,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她正沉浸微妙的暖意中,一声尖锐的叫喊,骤然划破嘈杂。
“小东!!”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女人跪在一处倒塌的护栏前。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孩子正在水中扑腾,水花四溅。
“噗通—噗通!”水声沉闷。
覃乔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陈嘉树已经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向河边。
覃乔追过去,但下一秒,他已经纵身一跃,跳进了湖水中。
“陈嘉树!”
她大喊。
追到岸边因为不会游泳她只能刹住脚步。
水并不深,但因为小孩子使劲扑腾,让他距离岸边越来越远。
覃乔紧紧盯着陈嘉树的身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冰凉的湖水瞬间包裹他全身,陈嘉树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方向,朝着孩子的方向游去。
孩子已陷入昏迷,小小的身体像一片浮萍,陈嘉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入自己怀里。
水有阻力,他费力地往回游。
岸上的覃乔颤抖地掏出手机,报警的同时环顾四周,寻找可搭把手的东西,比如说竹竿、救生圈…
人群越聚越多,有人惊呼,有人拿出手机拍照,但更多的人只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难道连一个会游泳的人都没有吗?
电话那端传来训练有素的女声,“您好,这里是邑子乡110报警服务台,请问您——”
她的手心沁出冷汗,急切地说,“这里是梅花大道东出口,有人落水了,赶快来!”
话音方落,她看见了顾栩。
他站在人群之首,却又像置身事外,正举着微型单反,镜头对准湖中往回游的陈嘉树。
眼神冷漠犹如摄像机镜头。
覃乔的后背不由地生出一阵寒意。
她忍不住想,顾栩是不是早已习惯了用这种方式记录一切?
作为一名新闻人,他难道忘记了最基本的准则——
尊重生命,吗?
视频录制到三分十五秒,男人一只手搂着孩子,另只手臂有力地划开水面。
镜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方向,慢慢拉近,男人即将接近岸边,而这时视频下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穿着白色休闲外套,跪在地上,上半身几乎完全探出岸边,散开的发丝坠在水上。
在男人靠近的刹那,她不顾危险地伸长手臂,一把攥住男人手中的孩子,用尽全力将孩子拖上岸来。
而水里的男人则是攥住一个路人递出的手,借力攀上堤岸。
他仰面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已累到无力起身。
四分二十八秒。
顾栩按下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