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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我的床分你一半

作者:南枝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覃乔手臂撑一下,坐起,被子滑落堆在她腰间。她转眸,正对上陈嘉树缓划过来的视线。


    他眼底仿佛凝着屋内所有的光,细碎的光点在瞳孔中微微闪烁。左眼刚滴过眼药水,更是显得格外水亮。


    可那几缕红血丝却突兀地蔓延着,像雪地里被碾碎的梅花。


    “我......”只看脸色,他不像是动气的样子,可覃乔没来由的畏怯,指尖生生揪着被角。


    他将眼药水往茶几上一放,嘴角匀现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上周做了个小手术。”


    他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睡衣,款式几乎和她相同,露出脖子那一截,清晰可见在他说话时,喉结一滑一滑。


    上周......


    覃乔蓦地想起,上周末她回学校赶作业,没有去陈嘉树那儿。


    “你——”人在紧张时唾液会不受控制地分泌。她接连咽了好几次,喉间发出轻微的“咕咚”声,才终于挤出那句,“你怎么了?”


    “前阵子眼睛疼,查出左眼有青光眼。”他口吻平淡的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可覃乔却因“青光眼”三个字浑身瑟缩一下。


    即使不是医学专业,她也知道这种眼病的可怕,致盲率极高。


    她的双手无知无觉地握成拳头,突然,她想起陈嘉树半夜十一点发来的那条信息,当时他是什么心情?


    思绪乱如缠结成团的毛线,视线也因涌起的泪雾而模糊。


    他轻笑了下,反过来安抚她,“没你想得这么严重,我治疗的还算及时,视野没怎么受损,现在还在恢复期。”他停了下,又说,“你刚刚所看到的,会慢慢好起来的。”


    覃乔掀开被子,放下双腿,她穿上拖鞋,她不知道自己下床做什么,想靠近安慰,又怕惹他不悦,犹犹豫豫的把自己晾在原地。


    他却是向她伸出手,柔声对她说,“来。”


    他个子高,手也长,每根指骨匀细端修,指腹微微带尖,像艺术品一样精致。


    覃乔受到召唤似得,自觉将手交给他,慢慢走到他身边,然后在他身侧坐下,沙发陷下去。


    “今天谢谢你。”他说。


    在他注视下,覃乔扭脸,同款沐浴露的花香萦绕在他们身边,分不清是谁身上的气息更浓些。


    瞳眸清澈的像山间湖泊,覃乔从他眼中,看到自己潮湿的眼睫如同被雨淋的蝶翼,轻轻颤动着。


    “陈嘉树”她的声音哑得不成调,“.....会好的。”


    他又是一笑,“好了,早点睡吧。”


    她手背上的某个涡旋被他的大拇指摩挲着,滚烫,他似无所察觉。


    覃乔深深看他一眼,随即起身,那只手也从他手里滑出,可突然间,又被他箍住手腕,他用得力道很轻。


    她顺势转身,目光轻落在他根根挺立的短发上。他随之抬头,相视微笑。


    “那天,发完信息我就后悔了,就当我喝醉酒了吧。”


    覃乔呼吸骤然紧住,旋即毫不犹豫地蹲下去,两人的双腿相抵,但她的膝盖远不及他的高度,舒出一口气,她轻描淡写地说,“好,但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喝‘独酒’。”


    “嗯。”


    今夜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而沙发上的陈嘉树同样未能入眠。


    其实他睡这张沙发太过逼仄了,长腿无法伸展,只能曲着身子,腰背微弓,光是看着就觉得难受。


    窗外的夜浓得化不开,窗上映出床头柜上的台灯,光线像伞面铺开,影子折在墙上。


    “陈嘉树。”她小声唤他。


    陈嘉树动了动,手肘撑在沙发面上,支起半边身子,朝她望过来,“怎么了?”


    覃乔扬声说道,“我的床分你一半吧。”


    某人一听,想都未想,当即回绝,“不用。我只是在外面睡不惯。”


    陈嘉树躺了回去。


    突然“扑通”一声,陈嘉树还以为覃乔掉下床,他惊得坐起,便见一道纤长的影子出现在他眼侧。


    还没来得及转眸,他的手腕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裹住,还被往上轻拽。


    手主人快速念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们换换,我睡沙发;二:带着你的被子,到床上来。”


    这话生硬的就像背课文,不知道她心里念了多少次。


    陈嘉树抽回手,哑声说,“不要闹了。”


    “你这样......我睡不着。”覃乔又说。


    “那我去楼下大堂。”陈嘉树放下腿,身子往沙发扶手上倾,伸长手臂在墙上摸找大灯开关。


    越是着急,他越是找不到它的位置。


    “啪嗒”大灯应声打开。


    不是他开的。


    骤然亮起的灯光刺眼,他偏过头,阖眼。


    一时寂静,覃乔大概也和他一样,在等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我没闹。”覃乔温温吞吞地道,“你的眼睛需要好好休息。”


    陈嘉树撩起视线,瞧见她眼眶微红。


    “覃乔......我是男人。”他一字一顿道。


    “男人又不是铁人”覃乔回嘴。


    “你不懂。”


    “陈嘉树,你的眼睛不能熬夜你不知道吗?”


    陈嘉树无奈又好笑地摇头,随后站起身,“我去楼下抽根烟。”


    覃乔一把攥住他的手,不给他走,“既然这样,我去大堂睡,总行了吧。”


    说罢,她放开他,径直走到衣柜,刚握住拉环,这次换她的手被握住。


    陈嘉树在她身后,投下的暗影像片厚重的乌云笼罩着她。


    他的掌心炙热如火。


    “你知道和一个男人睡一张床意味着什么?”


    覃乔手一抖,垂下眼睫,“你是说我......我不自重。”


    陈嘉树放下她的手,语气里带一丝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嘀咕道,“那是什么意思。”


    实在拿她没办法,陈嘉树别过脸,重重吐出一口气,回正脖子后告诉她,“覃乔,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而在他说这句话时,覃乔的视线恰巧落在他某个位置,睡裤纯棉服帖地垂落着,深蓝色在灯下泛着平静的光泽。


    等等!


    她猛地抬头,在对上他沉黑的目光时,她脑袋里像炸开的烟花,“轰隆”一声,热浪直冲脸颊。


    脸部被灼得滚烫,她嗫嚅地道,“你是说——”


    “对。”他干脆地承认,目光坦诚到让她心慌,“所以,现在你还要坚持吗?”


    覃乔攥紧一侧衣角,指甲嵌进掌心,“那.....你保证.......”


    他微笑坦言,“这个保证,我给不了。”


    再度陷入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错。


    良久,覃乔转身,攥住拉环,冷静地说,“我去楼下吹吹风。”


    但之后。


    大灯一关覃乔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像烫熟的虾米蜷缩着。


    黑夜让听力更敏觉,陈嘉树时急时缓的呼吸声仿佛近在耳畔。


    覃乔闭紧眼睛,默背,“一只羊,两只羊........”


    而床的另一侧,陈嘉树几乎悬在边缘。


    没当过兵的人,睡姿板正,像邦邦硬的块木板。


    他扭脸看向台灯散出的黄光,如一团淡黄色的雾盖在眼前。


    往常在家里他都是开着大灯睡,习惯了。


    他怕黑。


    一个大男人怕黑,说来也是可笑。


    “陈嘉树你不能熬夜。”少女温柔的话语在他耳边徘徊不散。。


    他摒弃所有念头,强迫自己闭眼,或许是一天下来真的乏了,不多久,疲惫如潮水般吞没了意识。


    *


    陈嘉树没想到自己能一夜无梦,睡到天光大亮。


    他翻了个身,目光触及蜷缩在床另一侧的覃乔。


    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他微微一怔,昨晚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覃乔。”


    她刚到门口,被他钳住手臂,猛地拽回来,这次力度控制不到位,她转了半圈重重撞进他的怀里。


    怀里的人抬起水盈盈的双眼,他呼吸紊乱、头脑混乱,说的是,“我保证。”


    陈嘉树抿紧的两片唇,还是难以自持的泄露出笑意。


    说什么下楼,最不舍得走的明明是自己,装什么真君子呢。


    吐出一口浊气,陈嘉树蹑手蹑脚地爬下床,他打开衣柜拿出衣物,拿着它们走进卫生间。


    陈嘉树在走廊尽头抽完一根烟,正打算回房遇到了关门的张爽。


    “昨晚睡得怎么样?”张爽搂着他的背推着他往电梯间走。


    两人到窗边,陈嘉树扒开他这只手,反问,“今天计划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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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窗外,起伏的青山连绵不绝,初升的红日恰巧卡在两座山峰之间,像被轻轻托起。窗缝里渗进丝丝沁凉的风。


    “奇了,今天眼神不迷糊了,看来昨晚睡得不错啊。”张爽促狭地撞他的肩,“我就知道,覃乔不会让你睡沙发。”


    “不要废话,说正事。”陈嘉树不耐烦地道。


    “上午去爬山,下午再去草莓园怎么样?”张爽拿出烟盒,递给他一支。


    陈嘉树没接,“不抽”


    张爽将烟别在耳朵后,食指指骨来回蹭着下巴,“这座山还是值得爬的,上面有一座看姻缘的寺庙,我想去问主持,我的女朋友在哪里?”


    “台阶多吗?”陈嘉树望向窗外。


    “小山,不超过一千级吧。”话落下,张爽转头,看着他长长“嘶”了声,“嘉树你视力是不是变差了?”


    陈嘉树回眸淡淡瞥他一眼,“做了个小手术。”


    张爽神情立时变得凝重,“什么手术?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青光眼手术,住了三天院。”


    “青光眼!”张爽一个箭步凑近,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哪只眼睛动了手术?”


    “左眼。”他淡声答。


    张爽再绕到他左侧,欲抬手,又放下去,问,“你看的到我吗?”


    余光只能看到一团模糊发散的轮廓,陈嘉树转头正对他,“看不清,还在恢复期。”


    所以,昨天陈嘉树走路像怕踩到地雷,频繁被人撞到的原因是因为这。


    张爽心里又惊又痛,怎么会......老天怎么能逮着一个人往死里折腾?


    “好了,别作出这副表情,我还没瞎呢。”陈嘉树不自在地转回去。


    张爽抬手按了按两边眉骨,“这次.....怎么不瞒我了?”


    “瞒得住吗?你不是都发现了?”


    “那我们不去爬山,换个地方。”


    “张爽。”陈嘉树定定说,“别迁就我。”


    吃完早餐,三人出发前往枕月山。这座山位于邑子乡东面,处在两省交界处。


    沿着蜿蜒的山路,穿过数不清的山洞,于中午十一点到达山脚下。


    三人下车,灿阳高挂天穹,两人眯起眼,陈嘉树戴起深黑色太阳镜,以保护术后的眼睛,不被强光直射。


    “走吧。”背着双肩包的张爽走在最前面。


    覃乔走到陈嘉树身边,小声问,“可以吗?”


    “今天状态比昨天好些,我慢慢走。”


    陈嘉树抬头往上看,这座山台阶很宽,约有两米,两旁无遮挡,以三十度的斜度一路往上通到山顶,稀疏的游客正上上下下。


    一千多级台阶,三人用时四十分钟到达山顶。


    一进庙,陈嘉树摘下太阳镜,拿着镜腿。


    张爽跪在一个蒲团前,双手捧着摇签筒,嘴里念念有声。


    一支签掉下来。


    张爽捡起,拿着它走到一旁,覃乔好奇心重跟过去。


    “大师,我这支签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能脱单?”


    须眉花白的老和尚接过他这只签,眯眼瞧了会儿,说,“签文说‘春来花自发’,你的缘分已近,只是自己尚未察觉”


    张爽震惊脸,“真的假的?近有多近?该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


    覃乔捂着嘴巴笑,胳膊被人撞了下,她扭头,看到陈嘉树也来凑热闹。


    老和尚意味深长地看着覃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爽顺着他的目光看,结果发现他看得是覃乔,直接骂人了,“老和尚,你耍我是吧?乱点什么鸳鸯谱。”


    老和尚“呃”了一阵,“这这......”他眼珠一转,指张爽身后那位短头发的姑娘,“那位......那位女施主。”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张爽一转身,差点与这位正在低头看相机的姑娘面对面相撞。


    人群发出哄笑。


    相机姑娘一抬头,张爽心脏骤停,仿佛被丘比特之箭一箭穿心。


    之后张爽去追问那姑娘联系方式。


    覃乔买了一块据说开过光的许愿牌,牌子放在木桌上,她俯身用专用的刻刀,在上面一笔一划刻下——愿长夜有灯,窗前有月,眼底永驻星辰。


    收刀。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你在刻什么?”


    陈嘉树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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