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玄铁禅杖裹挟破空之声已至眼前。正如夜来所言,未行寒暄,杀招先至。长剑仓啷出鞘,兵刃相撞时火星四溅。甫一交锋,顾见春便觉虎口剧痛,胸中真气震荡如沸。剑锋疾转卸力,脚下青石登时碎裂成齑。
晏无尘眉峰微动。方才这摧山断岳的八成功力,纵是江湖名宿亦难招架。眼前青年不过二十有余,硬接重击后竟仍剑势不坠,委实出人意料。
素以孤高自诩的灰袍客,此刻眼底燃起灼灼烈焰。禅杖当空抡转,卷起罡风再度劈斩。青影翻飞间,游龙步法踏出八卦阵势,将排山倒海的劲道层层化入虚空。
“周伯,速带夜姑娘撤离!”顾见春趁机高呼。
金属交击声中,老者压低声音急促说道:“局势危急,顾少侠剑招已露颓势......”
“未必。”夜来眼波微动,隐约窥见其中关窍,奈何目疾未愈难辨真章,“这大和尚虽仗着刚猛内力逞凶,不过洞窟狭促,反倒缚住拳脚。倒是顾少侠凭着轻灵剑势腾挪周转,正合四两拨千斤的精妙——”
“毒虫已逼近三丈内!”周伯后背汗透葛衫,嗓音发颤,“此刻岂是看热闹的时候?还请姑娘想个法子脱身,顾少侠若有闪失......”
两人说话间,毒虫沿砖缝窸窣蔓延,转瞬即成合围之势。正当此时,一道尖锐破空声骤然响起,夜来足尖轻点地面,身形急退,数支骨簪如星坠地,在众人脚前连缀成环,硬生生将蛊虫阻隔于寒芒之外。
“阴九瓷?!”夜来猛地回身,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青石地砖的裂隙间蜿蜒着黑红血河,竟生生浸染了她的靴履。在那堆积如山的尸骸之中,既有魔宫的月纹玄袍,亦有宵衣卫的秘银铁甲——毫无疑问,所有躯体早已冰冷僵硬。
她辗转几步,这才从铁架阴影中发现躲藏多时的负伤女子——那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息正是源自此处。
“咳...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你手中。”阴九瓷冷笑一声,声音沙哑虚弱,青丝散乱贴在汗湿的额角,惨白面容映着铁架,单薄身躯随着喘息不住颤抖,连蜷缩在铁栏边的气力都已耗尽。
夜来扣住对方手腕,指下脉象虚弱紊乱,显然已是濒死之兆。
“几个时辰未见,我还以为你早已得手脱身...”夜来看着对方,眼底凝着复杂情绪,“谁料再见竟是这般光景,倒不知该夸你忠勇,还是笑你痴愚?”
眼前人无疑是背弃誓约之徒,此刻却似将熄残烛。往昔她们也曾把酒言欢,终因立场殊途,刀剑相向。如今这败者先行一步,偏为报恩,毅然决然地奉上了自己的性命。
阴九瓷轻笑出声,厚重脂粉也掩不住她那面如金纸的颓败气色:“妹妹竟是来瞧热闹?我还当咱们心有灵犀,特来趁着我还有一口气,来取我项上人头...”
夜来神色无波无澜:“我可没那种嗜好——闲话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身份败露,遭人围猎罢了。”阴九瓷颓然叹息,“那凌斩秋确有城府,既识破我身份还能同我周旋,借我之手坐享其成,如今我失了用处,自然要成为弃子...”
“原以为那是你的姘头相好,至少会对你...”夜来眉心微蹙,话到唇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呵,各取所需。”阴九瓷拢了拢云鬓,“若不然,何至于沦落至此?”
旁侧的老周目光在两人间逡巡多时,终是躬身向前:“九姑娘?”
阴九瓷肩头轻颤,忽地醒悟:“林家那位老管家...原是你。”
夜来眸光微动,暗想这两人竟是故人相逢。
老周眼眶泛红,颤声道:“小姐!这许多春秋过去,老仆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再见您!”
阴九瓷嘴角牵起苦涩:“阴氏一族早成灰烬,哪还有什么小姐......”
老周急急摆手:“二爷寻您十余载,书信往来踏遍九州......”
夜来心头骤紧。林家二爷可不正是林阔海?原来这桩旧年婚约,竟应在此处——难怪阴九瓷对林家密道如数家珍,方才对林阔海神色异样,原是藏着这般前尘。
“他竟还记着罪臣之女?”阴九瓷冷笑一声,“我还当贵府退婚那日,便将阴家名册尽数焚了。”
老周神情哀戚:“怎敢妄言?二爷与阴小姐本是天作之合,无奈阴家突遭祸事。那时老东家唯恐林家受牵连,硬是替二爷退了这门亲事。”他喉头微哽,指节攥得发白,“这些年二爷嘴上虽不提,心里却始终耿耿于怀。四处寻人打听、借酒浇愁,浑浑噩噩过了好些年月......”说到此处老周抬手拭泪,想起方才与林阔海诀别的情形,眼眶又泛起赤红:“谁曾想......终究连最后一面都未能得见。”
“见着了......”阴九瓷听闻此言,面容骤然褪尽血色,胸中气血逆冲,身形摇摇欲坠。夜来迅疾扣住其脉门,掌心泛起霜色,暗运毒劲。
“阴九瓷,若想保命,便稳住心神。”
她侧首对老周道:“周伯,先别说了...她已经快死了。”
老周慌忙拭去泪痕,连连颔首称是。
阴九瓷纤指攀附夜来玉臂,气若游丝道:“妹妹莫要白费气力。这副残躯,我最是知晓,已然药石无灵。听闻江氏的霜华寒毒最损寿元,姐姐怕是无福消受......”忽而她话锋轻转:“饮鸩止渴,终非长久之计。妹妹若想多活些时日,还是趁早弃了这邪门功夫......”
“多谢挂怀。”夜来嗤笑,“你要寻死觅活请自便,莫脏了我的眼。不若你我闯出此地,你再另择风水宝地?”
“小冤家,还是这般口利。”阴九瓷虚喘轻笑,忽而掩唇呛咳,“我走不得了。这柄剑......物归原主。”
夜来凝视着血迹斑驳的碧天剑,心绪一沉。这柄利刃究竟要葬送多少性命?可自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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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为其而来?
她五指刚攥住剑柄,忽感对方臂膀传来强劲力道。那重伤的阴九瓷竟猛然撑起身子,青筋暴起的手掌死死扣住剑鞘,嘶喝道:“此剑关乎前朝皇陵秘辛,纵是他谢家皇室亦虎视眈眈。妹妹若执意夺剑,此后腥风血雨,永无宁日,当真无悔?”
夜来臂膀一滞,却未强夺,剑光映着她冷然如霜的面庞:“平生夙愿,不过血亲踪迹。”
“...原来如此。”阴九瓷惨笑着卸了力道,“林府暗藏这等祸根,妹妹会来此,想必也是奉了东宫钧令?”问话间瞥向地窖深处,那些幽光闪烁的军械与浸透火油的木桶,早已昭示着不可言说的权谋。
“正是。”夜来收剑入鞘,溅落数点殷红。
阴九瓷摇头道:“妹妹可曾想过,这库房里堆积的猛火油与兵甲,若真燃成火海,焚毁的又何止林家......”
“我知晓。”夜来低眉注视着对方,“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本分。若今日心存恻隐,放任此间隐秘外泄,待他日东宫倾塌,恐将酿成滔天灾祸。以恶制恶,以杀止杀,本就是十恶司立身之本。若要护佑城中黎庶,便要以九州苍生为注,恕我无法周全......”
“可你的表情分明出卖了你的心。”阴九瓷唇角微扬,“这般说辞,倒更像是说服你自己的。”
夜来柳眉微颦,语带寒霜:“将死之人,偏生话多。”
“咳咳…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没变。好妹妹,咱们这行当,心慈手软可是大忌。”阴九瓷掩唇轻喘,颈间银饰簌簌作响,“早知林家藏着那物件,本想周旋着让宵衣卫的狗儿绕道而行。谁料天意弄人,反招来了最狠戾的那条獒犬…”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正激斗的顾见春与晏无尘,以及四周散落各处的尸体。若放任晏无尘携此机密脱身,林氏家族与太子势力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夜来姑娘...莫非是太子殿下派来的?”老周踌躇半晌,终是忍不住插话进来。
“正是。”夜来冷声回应,“吾奉命销毁此处,此刻尔等已无力阻拦。”
“那位贵人终究还是这般抉择了。林家沦落至此,倒也不足为奇......”老周脸色瞬间煞白,仍坚持摇头,“万万不可。姑娘若在此引燃火油,毁去此处,半座黛州城都将灰飞烟灭...更要紧的是,您自身性命也难保......”
夜来眉心微蹙:“此话怎讲?”
老周凝视幽暗处的闸门:“火药窖尽头便是生路。”老仆颤巍巍指向暗门,甬道深处传来铁链绞动的吱呀声。“只是......”
阴九瓷冷笑着截断话头:“只是这闸门随潮汐启闭,每次开启仅有半盏茶的时间。纵使点燃引线,你也绝无逃生之机。”
“若用延时引线......”
“好妹妹,如今已无周旋余地。”阴九瓷眼底闪过狡黠光芒,“不如让姐姐给你指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