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瞧见那帮人的来路?”
林门主脸色铁青,袖中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领头的几个汉子脸色煞白,嗫嚅道:“那群人全都黑衣蒙面,连句话都没撂下就撤了...不过听他们口音,倒是地道的黛州本地人。”
林门主听罢,脸色愈发阴沉。如今林家式微,唯一的变数就剩下一人。先前那只扁毛畜生或许还能说是巧合,眼下这十口黑箱子摆在面前,他便确信是林家那位少东家在暗中作祟——昨夜那小子硬闯地牢虽未得逞,却还是让手下放跑了这个祸根。眼下唯有借林家二爷的这身皮囊牵制住他,才能依着宫主密令,将今日这场大局布周全......
众人议论声中,林掌门强压心绪复问:“箱中何物?”
那壮汉愈发惶恐:“二当家恕罪...弟兄们实在撬不开,更不敢擅自处置...”
林门主拧眉上前查探,忽觉木箱形制似曾相识。那特制胶封如铜浇铁铸,任他如何施力纹丝不动。他环视人群异样目光,焦躁取来长刀正待劈下,刃锋将落之际,却被一旁侍从死死拽住。
那宫人紧攥其臂,急促耳语:“门主三思!这正是漕银调包时用的暗箱,内藏化虚散,若是现世...”语至关键,他陡然扬声:“吉时将至,兵刃犯忌啊二当家!”
冷汗霎时浸透重衫,林门主佯笑掷刀:“倒是老夫糊涂!即是贵客厚礼,那便暂且入库,待丧仪毕后,再行处置。”他言罢,袖中五指已掐出血痕,此时却恨不能立时将那林穆远的面皮剥下把玩,再将他挫骨扬灰。
风波渐息,红日已升到中天。林门主挥手示意,仪仗队伍重又徐徐前行。余下路程众人皆屏息凝神,唯恐数丈路途再生变故。幸而转瞬即抵山麓墓所,诸事竟意外顺遂。林门主在碑前佯装悲泣数声,待整套仪程终了,眼底倒泛起几分得色。
待到吊丧宴开,林府门前车马终见稠密。此前因官非缠身,又逢总镖头无故横死,数日皆是门庭冷清的作派。便是今日难得热闹,赴宴者多揣着兴师伐罪的算计,亦或存着观鹬蚌相争的心思,真正来祭奠林总镖头的不过二三。林门主冷眼瞧着席间暗潮,心下早有计较——待将这破落镖局最后的价值榨取殆尽,纵使百年基业毁于己手又何妨?
待宾客悉数入座后,林门主见时辰已至,起身抱拳道:“列位不辞辛劳自五湖四海赴我林家吊唁,林阔海在此代亡兄谢过。自先帝御赐''镇南''金匾以来,家兄执掌南境漕运三十余春秋,堪为江湖泰斗。岂料天命之年骤然而逝,实乃我林家始料未及的劫难。林某自知兄长掌事期间威镇南海,亦结宿怨,今日若有同道欲清算旧账,有仇有怨者,尽管上前,林某当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二话!”
堂内诸人神色各异,或冷眼相看,或强压怒火,多数人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却暗流涌动,皆在揣度何人将作那投石问路者。
着云纹锦袍的老者骤然离席拱手:“林二爷这话说得可太谦逊!南境镖行里林家的名号谁人不晓?贵府若自认第二,我等三家镖局岂敢觍颜称雄?”
一语惊四座,他这绵里藏针的言辞自然掀起暗潮。有识得老者者低呼,此人正是万安镖局总镖头姚百刃——昔年其以七十二路追风刀扬名,护漕银过黑风岭时连斩数名悍匪,自此威震南疆。然那林默邱技高一筹,当年黛州比武宴上,一招银枪断海,寒芒起处,竟当众挑飞那姚百刃的镔铁刀,后又收服黛北水寨,生生截断万安镖局七成漕运。今日姚氏亲临,分明要观林家当众折戟之景。
余音未落,姚百刃便向同德镖局与盘龙镖局来人交换眼神——三家早商定要共观林家变故,此刻聚首于此,除却那林少东家前日来信求援,却显是各有谋划。
“姚总镖头,别来无恙?”林门主强忍暗恼,含笑相迎,“诸位的怨气,林某心知肚明。诸位既是赏脸来赴先兄丧仪,今日便不绕弯子,正好借这白事宴席,与诸位豪杰共议未来章程。”
姚百刃怪笑一声,却拂袖道:“如此甚好,那便省得我等再费口舌。”
一旁凌斩秋闻言,忽然冷笑:“自林总镖头骤逝,贵府闭府守丧月余。如今灵堂酒席未撤,就急着要重划格局?”
林门主神色未动,含笑应道:“凌指挥使此言欠妥,镖局营生与朝堂政务终是两般。江湖买卖全仗天时,误一日便折损一日。纵使林某沉得住气,堂前诸位当家怕也等不得这场东风......”
席间众人本非闲观之辈,多存分羹之念。听得这般言语,十之八九目光灼灼。林氏百年基业深厚,只是不知那位二爷此番布棋,究竟暗藏何等玄机。
凌斩秋冷嗤一声,反将佩刀往案上一按:“既这般说,倒是凌某多虑了,诸位自便。”
他目光扫过身旁静坐的白头翁,这老者自同行以来始终缄默,此刻端坐席间纹丝不动,倒似在等待某个关键契机。
海隼夺旗与怪箱拦路之事,他早识破是林家少主的手笔。半个时辰前,崔白磷率众铩羽而归,他们前夜分明已锁定林家少主的藏身之处。未曾想林氏族人殊死抵抗,以命相搏,拒不入彀,致使追兵彻夜周旋,却无功而返。
更令宵衣卫震怒的是漕银劫案——那林家少主竟暗度陈仓,将漕船货箱尽数换成砂砾碎石,待崔白磷追捕苏决明未果,折返查验,方惊觉遭了瞒天过海之计。留守的林家余党皆已自绝,连运漕的木箱也难作实证,此番围剿,终究落得人财两空。
凌斩秋暗自思量,今日林家那位少主人真会不顾性命,前来赴约?不过空想也无用,他早已带人暗中在林家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只需传令一声,顷刻间便能形成合围之势——到那时,纵使林家有通天本领也难脱身,他们想要探查,自然手到擒来。
——说来也巧,他此刻方才猛然意识到,那位骨瓷姑娘怎地不见了踪影?只是眼下也不是关心此事的时候,料想那女人素来随意散漫,昨日分明应下,她却迟迟不来。待到此间事了,再拿她是问便是...
林门主从容扫视堂下众人,执盏轻笑道:“自镇南符遗失,南境漕运便如断脊之蛇。今奉亡兄遗命,旧漕运章程自此刻起,尽数废止!”
满座宾客神色震动,却无人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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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五之日,南境四镖局共掌二十八处要冲,漕运份额均分四门旗号。”琥珀酒液在盏中轻晃,他话锋骤转:“江湖风波险恶,请诸君共饮此盏,方见同袍之义!”
侍者鱼贯添酒,却见那同德镖局遣来的洪振峰霍然起身作揖:
“生意可缓,人命血债却要先讨个分明。林总镖头在世时,贵局承运之货便多蹊跷——白玉帮、浮岚派、烈刀门接连遭劫......”老执事鹰目如炬,直视主座,“这些门派,可都与贵局渊源颇深啊。”
林门主神色骤凛,却强抑心绪,抱拳朗声道:
“诸位且听!这镖货风波实属无妄之灾。试问南境武林,谁不知我林家三代押镖凭的就是‘信义’二字?”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转身向洪振峰深施一礼:“洪老所言句句在理!林某在此立誓,诸位若有积怨,刀剑拳脚林某皆可接下。然污我林家百年清誉之事——”他猛然振袖,金石之音铮然作响,“纵是血溅五步,亦绝无妥协!”
洪振峰听罢毫无惧色,仰头长笑三声反诘道:“信义?毒镖之案暂且不提,倒是前日贵局承运的漕银在黛州城外遭劫,听闻劫道者...正是林家少主人?”
“莫非林总镖头猝然离世,林家二爷要与少主争夺家业?”
“说来今日乃林总镖头出殡大礼,这般要紧时刻,怎不见那位少主踪影?”
“城门口通缉令尚在,想必是...”
窃语声中,林门主捻须长叹:“家门蒙羞,教诸位见笑!犬侄年幼识浅,竟中奸人诡计,犯下此等胡闹之举。林某自当罚酒三盏,代他谢罪!”
“林二爷此言,可是坐实了令侄劫掠漕银之事?”凌斩秋目光如电,瞬时抓住话中纰漏。
“凌大人见谅。”林门主压低声音凑近半步,指尖轻叩案几,“漕银失窃之事,犬侄确有疏失,刺史大人想必已与您商议妥当。林某自当严加管教,缺失款项,定当悉数补还。此刻众目睽睽,还望大人稍留余地...”
凌斩秋鹰眸微眯,玄铁刀鞘在掌中轻转,终是收刀入座。
鎏金酒樽映着林门主从容笑意,他连饮三盏,忽将酒盏倒扣案上:“死者为尊,且念亡兄旧日情分,诸位请满饮此杯!”此言既出,纵是曾与林默邱结怨之人,亦不得不举杯虚应。
白头翁笑而不答,举杯欲饮之际,忽以传音入密之术向凌斩秋道:
“也罢…凌大人,时机已至,可以动手了。”
凌斩秋早察觉酒盏暗藏蹊跷,林府之物更是审慎再三,未沾分毫。闻得此言,他正待发令,忽闻天际传来三声鹧鸪啼鸣,竟与昨夜警示如出一辙。那老者话音未落,林府朱漆大门轰然碎裂,十余名护卫竟似断线纸鸢般倒飞入院。
烟尘翻涌间,执枪者身形似铁铸苍松,丈二红幡破风而展。血色“林”字如刀刻入布帛,分明是走南闯北的镖旗!
“镇南镖旗在此!林家血字铁令行镖——”
尘埃落定时,玄衣青年双目如电,枪锋所指之处寒芒流转。
“敢问何人应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