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院外。
院门大开着,里面躺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十几名傀儡死士也在内。
门外守卫的府兵也未能幸免。
温执素匆匆赶过去,发现府兵皆是中了一掌,留了紫红色掌印。
她曾在闻筝背后见过,紫红色掌印正是那曹忠义出手的痕迹。
劫亲的人,竟是宫里的那位。
心里突然升腾出一种局势失控的感觉。
温明月原本不可能进宫,此时却被皇帝掠走。
进宫后的变数实在太多。
从穿越到现在,她仰仗看过剧情,事事都算无遗策。
可随着她改变的事情越来越多,原有的剧情已经被推翻,她不再具备万事都能提前预知的能力。
这让她十分不适应。
她手里的底牌,就还剩下他们所有人的结局。
现在,她还并不能确定结局是否会被改变,以及改变结局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母亲萧雁笙的重生是例外,最早验证的结局就只能看将军府众人。
她若救了几个,会如何?
“老爷,全府都找遍了,二小姐确实不在府中。”郁姨娘姗姗来迟,她脸上都起了薄汗,也是匆忙赶来。
温宏礼自打过来就沉默地矗立着,在黑夜里像个布满枯藤的老树。
他脸上的表情早已说不清是愤怒、失望,还是畏惧。
温执素递给郁姨娘帕子擦汗,安抚道:“姨娘,我进去看看。”
出了事之后,下人们无人敢进去。
温执素带着柏秋和易了容的闻筝,慢慢走进院子。
他们二人留下查验是否还有活口,温执素直接进了主屋。
主屋原本是老夫人住的地方,布置的变化并不大,临时放置了许多瓷瓶玉器的装饰摆件。
那些摆件全部完好,地上更无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
走到侧间,地上躺着四个婆子,两个丫鬟,气息全无。
温明月出嫁所用的嫁衣和首饰全部都不见了。
梳妆镜前,所有的胭脂水粉摆放的整齐。
崭新的大红口脂有一道用过的痕迹,只有盖子不见了。
温执素在地上看了一圈,找到了滚落在凳脚处的瓷盖,上面布满了裂纹。
看样子,曹忠义是等温明月梳完妆后,才将人打晕带走。
看来是人早就到了,等得有些不耐烦,连给温明月盖上口脂盖子的时间都不想留。
一息之间,瞬杀六人。
温明月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不然一进门就应该还有别人的尸体。
曹忠义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闻筝能捡条命回来,说不定还得谢谢当年的戏班主,让他有如此强大的恢复力。
回去还得让他再好好休息,这一掌可真不是玩闹。
温执素出了主屋,他们二人也过来说了自己的发现。同她猜的一样,不论是丫鬟婆子,还是傀儡死士,皆是一招毙命。
只不过傀儡死士的心脉和全身经络都被震碎,所以不能像那日一样百折不挠地继续攻击。
速度够快,完全不给傀儡死士结阵的机会。
快、准、恨。
这就是大内武功最高护卫的绝对实力。
见温执素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温宏礼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如何?”
“父亲,此事或许天亮以后自有分晓。”她说得含糊,懒得同他解释。
她扭头对郁姨娘说:“姨娘你还怀着身子,这些让下人们处理就行了,先回吧。”
她没再理会欲言又止的温宏礼,扭身回了挽梅院。
昨夜吹了半宿的风,海棠落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白花和茂密的叶。
树下,雪寻踩在海棠花瓣里,坐在石墩上等她。
她还没问,雪寻先开了口:“国公知晓今日之事,让县主莫要担心。”
“是他安排的?”温执素皱了眉。
温明月被送进宫对她来说,感觉远不如留在府里更放心。
雪寻又说:“先前密道里的信已经呈给了那位,不会让二小姐掀起风浪。”
皇帝,竟是知道温家通敌叛国,也要整上这么一出?
他这是打得什么算盘?让自己的儿子难堪吗?
明日,全京城都会知道风声,打得不仅是三皇子的脸,也将齐家的颜面放在地上踩。
他不是最疼爱三皇子和莲贵妃吗?
圣心难测。
温明月,许是帝王权衡之术的一步棋而已。
“好,我知晓了。”既然无需她操心,她打算回去再补个回笼觉。
雪寻忽然看了闻筝一眼,又说:“国公还嘱咐县主,若是想赏月,月满楼乃全京城最佳去处。若是睡不好,国公府有屠黎进贡的安神香。”
温执素回头看了雪寻,不由得笑了:“你叫国公今日早膳时,不必放醋了。”
不就是同闻筝赏月入梦,这也要当面损一句。
闻筝听见她的话嘴角一弯,目不斜视地擦过雪寻的肩,去了温执素的卧房。
赤裸裸的挑衅。
柏秋连忙拍了拍气哼哼的雪寻,让他赶紧走,再看下去指不定会把国公气死。
闻筝确实又爬上了她的床,但他说是怕曹忠义去而复返。
温执素觉得有些牵强,难不成抢走一个还能再抢走第二个?
懒得拆穿他的小心思。
她只不过和衣休息一下,眼看着外面天都快亮了。
“你休息吧,不必控梦。你那伤势还得再养养。”
说完,她当着面摘了哨子挂在他手腕上,便侧身睡了。
闻筝在床的里侧单手枕着看她,眼神似有湖光粼粼,涌着碧绿的波痕。
不知睡了多久,屋外突然又起了骚动。
温执素睁眼发现自己在闻筝的怀里,他下巴轻轻垫在她额头上,入眼的就是他细白的脖颈和流线般莹润的喉结。
与国公的冷硬锋利的线条完全不同。
闻筝明明是个更古怪残忍的性子,偏生有个美玉似得颈,声音仿佛也有了玉的微凉。
“喜欢便吻,我不介意。”
温执素半撑着坐了起来,没理他,伸手就解他的衣带。
外面的动静明显是有事,她居然这时候想这些?
闻筝没动,直觉告诉他,可能她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口。
果然,闻筝上衣被扒了个精光,前面胸腹的伤口恢复了大半,还有些没愈合的地方封着痂。
拍了拍他,闻筝就乖巧地趴在了枕头上,露出雪白而劲瘦的背。
那突兀的紫红手印竟是一点未消。
温执素不由得沉吟:“这曹忠义,到底是何人?”
她伸手摸上那紫红的痕迹,从皮肤上微微凸起,触手有些生热,似还有力道留在皮肉里。
“王室之印,先放放,我会帮你想想办法。”
“还舍不得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