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的过程异常顺利。
正房无人,拿了温宏礼给的钥匙便直接搬空,扭头填入府库。
祈岚院住了个疯子更是好办。
温容如今的待遇,像初见那日她打死的那条恶犬。不,甚至还不如那条狗。
她被拴在屋里的木柱上,屋子里散发着排泄物的恶臭,关着门都可以隐约闻到。
院里留守的婆子都离得远远的,面露嫌恶。反正只要定期喂饭,保证她还活着即可,其他再无人愿意操心。
曾经最是争强好胜爱美如命的三小姐,如今的这幅样子倒令温执素满意。
她若不是温家人,不曾害过人,也不必受如此大罪。
要怪,就去怪温明月吧。
溪芜院那边温执素没有亲自出面,是温宏礼派了家丁送了帖子进去,听说已经应下了。
温执素回了挽梅院。
她回去以后开了窗,透透气。闻筝总是喜欢像个阴沟里的老鼠,暗中偷窥,搞得她屋子里都阴沉沉的。
闻筝躺在床上,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像草丛里会突然弹射出来一击毙命的毒蛇。
“你今夜回去睡。那边都给你收拾妥当了。”她坐回圆桌旁的鼓凳,发现桌上的软剑不见了,“既然都能下地,就别在那装蒜。”
闻筝听言,不慌不忙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你过来,我还有故事没讲完。讲完我就回去。”
他不会是打算以此拖延吧?讲个一千零一夜睡前故事。
温执素昨夜睡得差,确实也有些累了,和衣躺在了外侧。
“说吧,讲讲屠黎的术和崇清的三蛊王。”她要点些她想听的。
闻筝开始顾左右而言它。
温执素过会便没了动静,竟是真睡着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她“唰”地睁了眼,直接扭身摸上闻筝的脖子,一掐。
“屠黎的术可以控制梦境,是不是?”
外面天色已黑,只能看清他眼眸里的一丝绿光,缓缓流动。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微哑:“你眼下有乌青。让你好好睡一觉都这么对我。当真是睡过就翻脸。”
他承认了。
那就说明,春梦也好,溺水的梦也罢。
只要是跟那片墨绿湖泊有关的梦,都是他在操控。
这个认知气得温执素牙痒痒,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每次都险些觉得自己要溺死,导致她现在看到深水就开始有点恐惧。
温执素手上用了力。
他的声音立刻有了窒息感:“先前的梦是不好,但……昨夜的,你不喜欢吗?”
她否认。
闻筝颈上的筋骨开始和她的手对抗,语气依旧玩味:“你衣裳都湿了,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得多。”
温执素一掌呼他在脸上,扭身下床出了门。
一种被人窥探隐私的愤怒从心底升起,她不想再听他说话。
初次见时屠黎的术对她无用,却可以在她入梦时控制她的梦境,这里面定有门道。
崇清的术也她知之甚少,正好可以从他这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还有用,她要冷静。
她也打不过他,需要她忍住脾气。
忍!
心头的小火苗扑灭又忍不住烧起来。
晚些时候,她睡在了卧室外间的软榻上。
没再理过闻筝一句。
翌日,院内响彻悦耳的鸟鸣。
春意浓郁候鸟北归,将军府中高大的海棠树成了鸟儿的落脚处。
夜里下过雨,晨起还带着些湿意缓缓攀上裙摆,鞋底碾过青石带起潮湿的泥沙。
温明月一身月白夏裙,飘然欲仙。
她旁边的楚姨娘变化大的惊人,明眸媚眼变得凹陷却异常鼓起,面上有脂粉也遮不住的灰白之色,配上提气色的胭脂红粉看着更加诡异,唇色干瘪涂满了大红口脂。
温宏礼见了楚姨娘都忍不住皱了眉:“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不必去了。”
一旁的丫鬟扶着楚姨娘有些虚弱单薄的身子,回道:“回老爷的话,姨娘昨夜想到今日能去三皇子府赏花,故而高兴得一夜未曾睡好,不妨事。”
楚姨娘也没有露出反对之意,温宏礼便命人启程。
进了三皇子府的花园中,齐侧妃已经在等着了。
她是三皇子生母莲贵妃的表家姑娘,同为一个齐家。以她的名义宴请,自然也就是三皇子和莲贵妃的意思。
等了一会,三皇子才姗姗来迟。
温宏礼忍不住看了一眼温明月,她对此毫无反应。
外界传言三皇子对洛神之女的偏爱,果然是崇清造势而为,还花的是温家的钱!
但若月儿凭借崇清的血脉和力量登上后位,他成了国丈,那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他连忙换了笑脸去迎三皇子,还给温明月使了眼色。
几番推杯换盏下来,美酒佳肴,宴席眼看着近了尾声。
三皇子依旧没有说任何特别的话,仿佛真的只是一场赏花小宴。
温宏礼找着机会,同三皇子私下聊了句:“敢问殿下,近日那边可否有些风声?”
“不曾。为何有此一问?”三皇子神色淡淡,俯视他。
“下官近一月,糟心事着实有些多。不仅被陛下罚了禁闭,大儿子还被贬谪,就……就连三女儿也疯了。”温宏礼态度极其谦卑地行了礼,“还请殿下提点,救救下官。”
上次密道被发现的时候,他顺着密道去过三皇子府,正巧碰到了祭长老。
祭长老告诉他并无异常,且当时三皇子被陛下叫去了宫中,不在府邸。他只得悻悻回府,撞上了楚姨娘打算用傀儡死士杀大丫头灭口。
今日,他更不敢说出密道之事。
只打算用些小事试探三皇子对他的态度,是否真的被楚浣挑拨离间。
三皇子的语气带着一贯的自傲:“温大人马上就与皇家攀上了亲,便是倒霉了些,又有何惧?何况你所言之事除你三女儿,其他皆有凭有据,何须我提点。”
近日,坊间又传出温明月与皇室命格相冲的传言,甚至变本加厉将亲妹克疯。
这人着实是个废物,自己家里这点破事都管不好!
他语气略带鄙夷:“温大人还是安心在家等着嫁女吧!其他的事,不必太过操心。”
一听这话,温宏礼心中咯噔一声,面上不显:“多谢殿下垂爱,下官便告退了。”
他极力克制自己愤怒的表情回到宴席,发现只有齐侧妃和楚姨娘二人在聊天。
见温宏礼出现,止了话头。
楚姨娘的脸色似乎看起来更差了。
今日出门回正房打扮之时,她便知道账册被查、私库被开的事情。
既是温宏礼授意的追缴,此时东西被收走她也无力回天。
先前她求助三皇子并告知密道一事,打算借三皇子的手杀了温执素。
可三皇子却迟迟未回信。
温执素如今背后的人远不止姬家,更何况还有县主金册,想要动她难如登天。
齐侧妃刚刚同她说了三皇子的命令,想动温执素,那就要继续给崇清供钱。
不仅近月来断供的日子要补上,因处理温执素本属于温家分内之事,还要额外的钱。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个关头,她去哪里弄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