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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太子

作者:凰箜篌Erasmus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烧糊涂了的小侯爷说的没错,七王联合起义,喊着“诛晁错,清君侧”的口号一路杀了上来。


    娘亲不再像先前那样在外奔波,阿娇伏在她膝上,听她和二哥说话,实在不清楚这些人究竟都是谁,觉得有些困倦。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十分压抑的味道,让人喘不上气,昏昏欲睡。


    来长公主府拜访的人少了很多,刘荣也不来了,清净非常。


    反倒是刘彻,三天两头往长公主府跑,混了个脸熟。


    既然是皇子,就都有机会成为未来皇帝,成为阿娇将服侍的人。


    她没有招惹任何人,也不想服侍什么人,可是这未来的夫君很会讨人嫌,非要站在她面前唯一一条路上。


    三个月后,这场叛乱总算被压下去。


    于是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只有阿娇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忧伤。


    刘彻快把长公主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刘荣方才想起来和这位“未来的皇后”联络感情,要来公主府拜访蹭饭。


    大学士们又来给她上课了,可最后一个给她布置作业的老师,阿娇左等右等都没有来。


    她只好皱着鼻子小声问:“老师,晁错老师去哪啦?”


    话音刚落,她忽然想到那句话——“诛晁错,清君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位中年的老师愣住了,一时间好像苍老了数十岁,嘴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


    当时皇帝派中尉到晁错家,骗他去宫中议事。两人走到长安东市,忽向晁错宣读诏书,当场腰斩。


    那时晁错,尚身穿朝服,可脸上却并没有一点惊讶,十分平静地留下了他在这世上最后一句话:“臣领旨。”


    最后,他混浊的眼睛里落下一滴泪:“难为你还记得他这个罪臣。”


    “他是个很好的老师。”阿娇小声说道。


    为君执刃者,终将为刃所伤。


    其实三个月过去,那位老师讲过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能隐约想起他坚毅的深情。


    可是小女孩特有的温柔性格,促使她多安慰两句面前这个悲伤的大人。


    那天她几乎什么都没学,陪着自己的老师在书房里谈天说地了,递帕子给他拭泪。


    她说,哪怕我一个深闺的小姐,都知道晁错先生是心有大任的人。后世人定能为他洗脱冤屈,还他清白身。


    把一个大男人聊到眼眶红红。


    最后他掏出一卷《太子知术数疏》,放在了阿娇的掌心。


    “好孩子,你有这样的心,将来定也能成一分大业。你是他的学生,也该有一份。这是他留给我的一份手稿,就送给你罢。”


    阿娇接过那份带有灼热体温的书卷,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笑了起来:“阿娇谢过老师。”


    大学士看着她亮晶晶的眼,喉头滑动几下,最后低声说道:“得此良妻者,能成大业。鼠目寸光、荣华富贵者,恐怕难以相配。”


    阿娇猝然变了脸色,可面前的男人像是花光了力气,颓然转身,慢慢消失在院门外。


    *


    “方才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灵犀姐姐来传的信儿,太子殿下来看望小姐了,还特意带了些水粉盒子,胭脂膏子,还有一盒上好的青黛呢。长公主让小姐好好打扮一番。”


    阿娇刚读完那份手稿,对丫头们端上来的东西东西兴致缺缺。


    她随便沾了一点胭脂抹好,又抬手借着楚服的衣袖,狠狠擦了擦。


    刘嫖派来的丫头十分不长眼,像是看不到阿娇的神色一样:“小姐化了妆可真漂亮,肯定能讨好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和小姐青梅竹马,一定喜欢小姐进入的打扮……”


    刘荣,又是刘荣,荣华富贵的太子刘荣。


    “啪!”


    阿娇的手猛地抽搐一下,手边茶盏被掷到丫头身上,在膝下的裙子处留下一大片茶渍。丫头手一抖,手里端着的胭脂膏子向地上扑过去,落地前被楚服捞住,沾了满手粘腻。


    阿娇的神色依旧倦倦:“没规没矩,敢在主子面前嚼舌根。”


    丫头浑身抖如筛糠:“奴婢……奴婢不敢。”


    她抬了抬眼皮,又无力地把眼皮垂了下去:“碍眼。”


    楚服使了个眼色,丫头春枣和季蓝急忙扑过来,把那丫头架出去了。


    她则蹲下来,把地上的水渍和瓷碎悉数收拾好。


    甫一抬起身子,她感到身后贴上来一个个软乎乎的怀抱。


    阿娇居然爬到她后背上。


    女孩贴着她耳际,游戏似的玩她耳边的碎发,呼吸吹得她背脊都僵直:“什么青梅竹马,要真论起来,恐怕你与我更像是青梅呢。”


    栗姬恨刘嫖给皇帝送美人,分走自己的宠爱,恨他们家恨得要发疯。


    而今她反倒要装成狐媚子,来勾引刘荣了。


    春枣收拾完那丫头进来,阿娇已经从楚服背上跳下来,“她嘴巴不干净的,我教训过了。原是她问了那太子身边的近卫,说太子想你想的心切,茶饭不想,京城一安定就来看小姐,才多嘴了两句。”


    阿娇心里冷笑,但是面上不显,笑得见牙不见眼:“下回应该把和太子相关的原话一一告诉我,别自己曲解了意思。”


    风渐渐萧瑟起来,灌进脖颈钻心的凉。


    阿娇站在院门前,裹着厚斗篷,用脚尖踩着地上干枯的叶子玩。


    她化了妆,也染了猩红的胭脂,衬在斗篷白色的容貌里面,艳丽异常,却又显得明眸皓齿,一双眼睛越发晶亮,铜镜一般照着天下万象。


    像是个不解风情的懵懂小孩。


    楚服抬手抱起阿娇的腰,把她放进轿子。


    她的的头靠在缓慢摇晃的轿上,手扶着轿子里的一小节木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心里纷乱如麻。


    日出东方,把楚服的身影印在了轿子的帘上。


    楚服肩宽,只是瞧着她背影就让人觉得安心。


    她刚刚被买入府中的时候,虽然身上的脏污进府以后梳洗过,可是身子十分瘦削,两腮凹陷,甚至连眉毛都掉的稀稀拉拉的了,能看出平日里在牙花子手上的确食不果腹,就算身上有本事也很难翻得起风浪。


    在阿娇院里这半年,她好歹得了半个算得上家的地方,能吃饱穿暖,身量似乎也拔了一节,加上日日劳作,身上还长了结实的肉,居然显出来一点英姿挺拔、剑眉星目的少年气。


    这样好的人,跟着她在深宅里,只能当个描眉擦脂的大丫鬟,实在是可惜。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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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服立即回过头来:“小姐怎么了?”


    她那张脸转过来,惹得一众轿夫忍不住偷笑。


    临出门前,阿娇拿起脂粉盒子给她乱抹了一通,把她变成了个大花脸丫头,把身上那点锋芒全都遮蔽了。


    岂止是遮蔽,简直是完全变了样子。


    眉毛被描成了短粗的八字眉,嘴画的嫣红,乍一看,像是刚刚偷吃了生肉,愁眉苦脸的斑点狗。


    斑点还正好戳在它眉头上。


    这狗昨晚没睡好,现在双眼迷离地跟着队伍前行,狗耳朵倒是竖的很高。


    “我昨天赏你的簪子戴了吗。”隔着帘子,阿娇想到她现在的样子都忍俊不禁,只能随便抓了一句搪塞。


    楚服点点头,也不顾她看不见:“戴了。”


    她要是有尾巴,估计竖的高高的,左右晃。


    阿娇笑着靠在轿子上,没再说话,让这斑点狗的尾巴一直晃到了正厅附近,忽然夹紧了。


    路两侧立着配剑的太子近卫,身上穿着甲胄,寒光森森,好大的阵仗。


    楚服把她扶下车,听见陈阿娇在她耳朵边嘀咕道:“这儿是又不是侯府,在这儿耀武扬威什么呢。”


    陈家的侯国名为棠邑侯国,在江南淮水一带,离京城远。长公主嫁给侯爷后,本是随着他去了侯国,可为了常来京照看皇上太后,总住在宫中,饮食起居都不便利,就在皇城附近置办下这处宅院。


    阿娇六七岁就跟着长公主到了京城,常常一待就是大半年。因路途遥远舍不得孩子辛苦,鲜少随着母亲一并回乡,也就长留在京城里。


    这自然还有另一种意思,让她逢年过节,去博后宫中寂寞的窦太后欢心,还能和皇子们一同做伴,培养感情,为将来立后一事早作打算。


    这不是正经的侯府,又挨着皇城,有其中的侍卫把手,自然十分低调,没什么排场可言。


    可真不是太子殿下来彰显恩宠的好地方。


    *


    进了门,阿娇先扑进长公主的怀里,甜甜喊了一声:“阿娘。”


    馆陶公主刘嫖把女儿抱入怀里,笑着打趣几句,眼睛就瞥到了楚服身上。


    这孩子似乎太魁梧了些,欣长挺拔,腰肢劲瘦,哪怕是去当太子的护卫都说的过去了。


    楚服被人看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阿娇忽地猛咳一声,把视线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后,笑着对刘嫖说道:“一个丫头而已,阿娘关心她做什么。”


    被冷落了半晌的太子看着这母女其乐融融地场景,笑道:“姑母和妹妹日日都能团聚,可苦了远在侯国的姑父和两位弟弟,独守空房,难免孤寂。”


    七王之乱刚过,皇上恐怕不愿意京城里有任何一个“王爷”。


    他说这话完全不留情面,像是要把馆陶公主一家全都赶回江南一样,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京城的主子,下起逐客令来了。


    好大的脸。


    阿娇从刘嫖怀里钻出来,拎着一壶暖酒走到了太子刘荣面前斟了一杯,笑意盈盈地端起来:“太子哥哥这话说的可真是醋溜溜的,原是想见我大哥了。不如过几日朝中清闲了,阿娇陪着哥哥。”


    说完,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了刘荣。


    他没有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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