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劝诫露维亚,别太天真,付出感情只会把自己变成可怜虫。
露维亚立刻问:“那你是不是可怜虫?”
宝剑说:“当然不!我和从前一样锋利。”
露维亚冷冷一笑:“哼哼。是啊,”
尽管宝剑疯狂地寻找主人的替代品,毫无顾忌地侵入别人的思维,引发种种悲剧,它依然不可怜。
可怜的是被剑刃切开的图尔。
她又问:“那你对神后的感情算什么,不是真的么?”
宝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口吻。不再急躁,不再冷嘲热讽,和初次登场时一样,饱含神圣的母性,声音空灵缥缈。
“孩子,你会伤心的。”
露维亚猛然间意识到,它在模仿自己曾经的主人。它无限悲哀地对露维亚说:“早晚会伤心的。以后,你就明白了。”
这话像关怀,也像恐吓,露维亚陷入短暂的沉默。
“除了杀死神王,神后还有什么愿望?”
“别无他求。我们目标一致!杀了祂!杀!死!”
宝剑又嚷嚷起来,露维亚被它吵得耳鸣,她感觉有谁在用指甲挠自己的神经。她不得不咬紧发酸的后牙,不然一个松懈,神后的痛苦与宝剑的不甘就会联合起来,趁机攫住她。
“好。我会杀死神王。”露维亚有了结论,“但我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所以不能被你弄乱脑子。明白吗?”
她不想再听那哀怨里掺杂着狂怒,狂怒之后又撕心裂肺的讲述了。就算受到伤害,遭遇背叛,难道,她会被自己的感情毁灭?她不信。
露维亚无法从这样的故事获得力量。
更重要的是,根据大卫和欧仁妮的描述,图尔死的时候可能正在经历心灵过载,这把宝剑对龙的精神干扰太强。
理顺这些后,龙载着人类伴侣在海上低飞,伊瑟恩手一松,把剑丢进水里。
这里是风波之海,无限靠近世界的尽头,宝剑将在海底沉睡。或者,它会被水流推到风波海外寂静的虚空。那里有层层叠叠的死亡,以及死亡后的解脱,抵达万物的源头,也是最终的归处。
“白忙一场。”露维亚说。
伊瑟恩拍拍她的肩膀,觉得这不算损失。他全都看明白了,龙角锋利无比,并不比神后的宝剑差。而露维亚做出了正确的决断,头脑很清醒。
赤脚踩在柔软的金色细沙上,露维亚胡乱地跳舞,将宝剑的事抛到脑后。
她把琴交给了伊瑟恩。
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伊瑟恩怎么可能学会?他和所有新手一样,因害怕出错,显得笨拙。可露维亚身上理直气壮的态度感染了他,他渐渐地放开胆子。
在龙女士面前,怎么弹都行。指尖一动,就会发出声音,音符不断流出来,就会组成旋律。
“伊瑟恩,你很有天赋嘛。我还以为你只喜欢读书呢。”
伊瑟恩不确定那算不算是爱读书,因为很长时间里,没人和他进行真正的深入交谈。他只有这一种抵抗寂寞的方式。
“那你都读过什么?”
伊瑟恩答:有什么读什么。
意识到露维亚不满意他的含糊,他连忙拉过她的手,伸出食指,在她的手心里写了几个书名,都是他最爱的。
被这么一问才发现,他对那些充满宫廷阴谋、国家政治和战斗死亡的严肃长篇没兴趣,他只喜欢爱情和奇迹,诗歌、民间故事和童话。
“那我们去收集更多有意思的故事。伊瑟恩,等打破镜子,噩梦做完……很快了,不是么?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
伊瑟恩挥动双臂,比划了一个圆。
“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写:月亮。
我们去看月亮。
露维亚愣了一下,这男人怎么回事?他好像天生就懂怎么让我高兴。真不敢想,这张嘴要是能出声,他会用怎样的甜言蜜语喂她。
“听着,伊瑟恩,我不会变成可怜虫。”她低声却很认真地说。
伊瑟恩心想,当然了。那把剑贬低真情,不过是想操纵露维亚。情感是心之所向,是自我的一部分,自我主张太强烈,肯定不好骗。
他笑着点头,表示完全赞同。
“你也不会。”
海风吹来,长而洁白的头发纱线一样飘动着,方领口的柔软长裙裹出腴美健康的身形,龙女士直勾勾地注视他。
伊瑟恩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原来,这是句誓言。他的眼圈快速泛红,颤颤地流下一大颗泪。
“你又哭……”
她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了短促的呼吸声,以及丰沛的泪腺,他还能怎么表达?
露维亚只好吻他。
在鳞片化形的皮肤上,伊瑟恩的手指慢慢滑动,给她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孤独的王子,爱上了一个女孩。女孩却消失无踪。
翻过这座山会找到她么?来到谷地会遇见她么?还是说,她的倩影藏在与之相对的另一座山尖?
“王子殿下到底要去哪儿?”她迫不及待要知道下一个章节。
翻山越岭,王子迷失在丛林,一转弯,一片火红花海映入他的眼目,而爱人就在花海的尽头。他拨开花丛,花瓣上的露水打湿了他。
露维亚咯咯发笑,“人类的小把戏。”
他们竭尽全力地互相取悦,在世界尽头的海岛,或者其他风景优美的角落,以及龙窟冰冷的镜子前。用放肆的姿态欢爱,在快乐中忘记自己,又找到自己。
十个昼夜后,解开诅咒的日子终于来临。
伊瑟恩高高扬起露维亚递给他的骨锤,猛地砸向镜子。一声清脆的巨响之后,镜子整片掉下来,崩裂成尖利的碎片,宛如众神光芒熄灭的眼睛,散落在龙窟黑色的地面上。
露维亚呆在原地,不知道这算不算“枷锁尽落”。她紧抿着嘴,盯着碎片凝思,在碎片中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自由了吗?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今晚不会在做噩梦了。”
她本该欢呼,却莫名紧张起来。手心潮潮的,有一层薄汗,她抓着裙摆擦了擦。
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伊瑟恩碰了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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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的胳膊,比划出一串手势。
“你想出去?”
伊瑟恩点头,他故意不写字,让露维亚猜手语的含义,慢慢抓住她的注意力。
露维亚的金眸追着他的手看,瞳孔细细缩成一条线,如猫咪盯着鸟儿抖动的羽毛。
“飞行,房子……哦,很大的房子。”她忽然开始一场解谜游戏,语义逐一现形。
“宫殿!”全都答对了。
口不能言的王子殿下一路撒饵,诱使露维亚拼出了完整的句子:“你要我带你飞入王宫,一起偷……书?”
“今天晚上去?”她有点兴奋,又隐隐担忧。
这是长期受困,被剥夺黑夜的后遗症。理性告诉她现在一天有二十四个钟头,晚上出门完全没问题,可她心里绷着一根弦。
她唯恐自己高兴得太早。又怀疑未知的黑夜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会把她白天时的力量与魔法剥夺。
可奇怪,伊瑟恩满是期待地发出邀请,一双蓝眼睛明亮至极,宛如暴雨后被洗濯干净的天空。
他难得主动跟她要求什么。
“没问题,”她语调高昂,“你跟我说说,书都藏在哪儿?嗯,顺便解决阿利斯塔吧,找到他的复活法阵,怎么样?”
听到阿利斯塔的名字,伊瑟恩喉咙发干。到最后也没能回忆起妈妈叫什么名字,妈妈的家乡在哪里。
命运如一只看不见的手,肆意摧毁了他们母子的一切。不过,不能只想着逃。
可以直接去问阿利斯塔。
给他带去惩罚。
伊瑟恩决定坚强,像露维亚一样坚强。他努力笑了笑,牵动肌肉,提起嘴角,直到这个动作里真的带有笑意,积极的笑意。
露维亚说:“别害怕。”
他点头。
当夕阳只剩一条血痕似的影子,他们出发。穿过灰烬森林的浓雾后,天际逐渐浮出几点小星。
没过多久,巨大的夜覆盖下来,她被笼罩在奇异的黑暗中。熟悉的世界开始变得陌生,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充斥全身,每一片鳞都在打颤。夜晚如此包容、慈悲,这感觉就像回到了蛋壳里……好安全。
露维亚大口大口地呼吸,即便夜晚的空气并不比白天更鲜甜。
她越飞越快。
抵达宫殿,降落在尚未修葺完成的废墟附近。露维亚有了经验,知道找不着阿利斯塔的话,杀一百个人也没用。
是以她格外有耐心,谨慎地潜行,同时用魔法制造一片遮挡他人视线的烟雾。
这时,有几个身着白裙的女人向主殿走去。伊瑟恩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她们是谁?很能打么?”露维亚低声耳语。
伊瑟恩摇头。
她们是阿利斯塔蓄养在后宫的女奴……今晚,同时召这么多吗?他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怎么和露维亚解释好。
“哦,我明白了。”
露维亚一撇嘴,她在人间三百年,结合伊瑟恩诡异的表情,稍微想一下,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跟上去。今夜之后,她们会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