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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养伤

作者:梨子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床榻上,谢成昀正闭着眼睛,眉头紧缩,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薄唇紧抿,似乎在睡梦中仍然被烦心之事纠缠。


    一旁的药炉上,黑褐色的药汤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翻滚的药汁在砂锅中形成一个个小漩涡。雾气升腾间,室内充斥了药草的苦涩和清香味。


    姜宁坐在和床有些距离的花窗之下,她膝上摊开一本古籍,正指着一本古籍仔细对照其残缺之处,时不时地写写画画。


    姜宁辗转反侧了一夜。


    昨夜她望着窗外亮堂堂的月亮,有时候想通一些事情似乎就在一瞬间。


    情爱装在心中太过满,太过在意,反而伤了自己。


    姜宁不愿意在多陷入其中,也不愿多想。


    或许今日在意的事情,多年之后回看,只道是寻常。姜宁躺在床上,想了想两年前做出了选择,她捂住心口。如今想来,竟然没有那么艰难和痛苦。


    若是……若是回到当时的时间节点,在阿娘苦苦哀求的情况下,她或许仍然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母亲。


    姜宁已然下定决心,要好好活下去。不管怎么样,她已然不是两年前只想着依靠母亲的少女。


    如今,她知晓了谢成昀心中的真实想法,姜宁的心反而沉静了许多。


    但谢成昀被阿娘重伤,又未曾向他人提及阿娘所作所为半分。自己总要看着谢成昀将伤养好,如他所愿做好姬妾该做的事情,待到他痊愈了,找个合适和他好好言明。


    她不过是汝南侯府不受宠的女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两人各走各的路罢了。


    况且,听谢成昀与谢丞相所言,自有心中的抱负和筹谋。这番朝堂纷争,她区区一个女郎,不愿做其中的棋子,也不想做其中利益交换的筹码。


    “嘶。”姜宁忽然感觉到一阵疼痛。


    姜宁低头一看,手中的古籍纸张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有些地方甚至残缺不全,那残缺之处正在她的指肚处划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微微渗出血珠来。


    姜宁深吸一口气,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破损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本就脆弱的纸张更加破碎。


    人一旦想开了,便平静了许多。


    她曾经尝试过能够依靠着腾誉修补古籍挣些银钱,那如今此般情景之下,这一项门路是万万不能丢下的。


    古籍中的文字晦涩难懂,许多句读方式与现今大不相同,更不必说那些已经失传的文字变体。姜宁的指尖停在一处残缺的段落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多日未曾沉浸于古籍之中,她的思绪总是难以集中,那些熟悉的文字此刻竟显得如此陌生。


    姜宁叹了口气,从书中抬起头,轻轻甩了甩头,几缕发丝不经意间垂落。她将发丝别到耳后,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文字上。


    渐渐地,古籍中原本模糊难辨的字迹在她眼中变得清晰起来,其中之意,姜宁也能通过上下文的意思明白过来。


    当终于破解一个难懂的典故时,姜宁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轻轻莞尔。


    姜宁愈发沉浸其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谢成昀悠悠转醒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肩上火烧般的疼痛。他艰难地睁开眼,微微偏头,便看到的姜宁这般模样。


    美人神态专注,一手指着古籍,一字一句的小声默念着什么;另一只手架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看着她腕子悬空的动作似乎在册子上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重要之事。


    阳光洒在姜宁的面庞之上,一半明一半阴,从小巧的鼻骨处分隔中两片明暗各不相同的面和线。


    “咳……”谢成昀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厉害。这声轻咳完全没能引起姜宁的注意,姜宁未曾有半分动静,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似乎外界的声音她听不到半分。


    谢成昀看到姜宁这般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加重了咳嗽的力度,胸腔震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带着颤抖,仿佛随时会喘不过气来。


    可惜,姜宁仍然是未曾有半点反应。


    谢成昀艰难地支起上半身,伸长手臂去够床榻旁那个装水的小茶壶。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但姜宁依然毫无察觉。茶壶被拉到近前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谢成昀咬牙忍着疼痛,手指哆哆嗦嗦地将水倒在茶盏中。


    “哐当”一声,谢成昀伤口猛地刺痛,手指一颤,茶盏从掌心滑落,重重砸在地上,瓷片四溅。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呼吸急促。


    姜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手中的古籍险些滑落。她慌忙抬头,目光越过案几,望向床榻的方向。


    见谢成昀正半撑着身子,挣扎着想坐起来。可他眉头紧锁,唇色苍白,似乎想俯身去拾那碎裂的瓷片,却又因动作牵动伤口而僵住,只能低低喘息着,额间青筋隐隐浮现。


    姜宁心头一紧,立刻放下书卷,快步走过去,唤来侍人将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净。


    而后,她静静地将接过他手中的茶盏:“我来吧。”


    谢成昀微微一怔,抬眸看她,姜宁却已垂着眼睫,避开他的视线。姜宁将茶壶提起满上刚接过来的茶盏:“我让侍人熬了红枣茶,华医师说补血有些用处。”


    她轻声解释,语气平静而疏离。


    谢成昀撑着眼皮打量了姜宁片刻,仿佛想从她的面庞上看出什么其他情绪。


    姜宁虚虚地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些,将茶盏递到他唇边:“将军请用。”


    谢成昀顿住,盯着茶盏中淡红色的红枣茶不语。


    姜宁见他蹙眉不语,语气急切了几分:“伤口还痛么?”


    姜宁放下红枣茶,伸手想要解开他肩膀上的绷带细细查看,手背却被谢成昀按住。他的手一直放在被子中,热得不像话,姜宁想要将手抽回,却被他死死按住。


    姜宁愕然,不解地抬眼去看他,不明白他所谓何意。


    “阿宁……昨日我……”谢成昀声音低沉而含混,似乎在寻找措辞。


    “你昨日之意,我已知晓了。”姜宁打断了他的话,挤出一抹笑容,“昨日我说的都是真的,如今这般情形,我自然会认清自己的身份,不会给你与丞相府添麻烦。我阿娘……是她做的不对。昨日在丞相大人面前,我有私心,未曾多言,还要多谢你。”


    不知怎么的,明明说想开了,说着说着,眼泪却不自觉掉了下来。


    谢成昀呼吸一滞,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替她拭去泪水,可姜宁却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姜宁皱了皱鼻尖,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


    谢成昀闻言,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他沉默了片刻后问:“阿宁,你真的这般想么?”


    姜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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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平静下来,抬眸与他对视,而后坚定地点点头:“父债子偿,这恩情,我无以为报。你若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我若能满足,必当竭力。”


    谢成昀从床边的案几上拿过红枣茶,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滋润着他的干涸,带着一丝甘甜的余味。


    谢成昀渐渐能够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是姜宁的话仿佛藤蔓,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越缠越紧,几乎令他窒息。


    姜宁一口气说完,哭了一番后,反而觉得又好上许多。她看着谢成昀变化莫测的神情,属实不知他心中所想。


    “药再过一刻便可熬好,我唤人来上些糕点,你垫垫肚子?”姜宁打破这怪异的气氛,试探着开口。


    谢成昀轻轻摇头:“不必。”


    “你还痛么,不若请华医师再来看看你的伤口?”谢成昀的伤口愈发骇人,姜宁不敢随意动手,自从华医师来了,便都是他来换药。


    谢成昀:“不痛了。”


    “那,”姜宁拧眉,搜肠刮肚起来,“你若觉得烦闷,我……”


    姜宁本想着找些谢成昀喜欢的事情来做,但却结结巴巴起来,她好像不知晓谢成昀到底喜欢什么。


    他看起来好像喜欢骑射,此时说了只会令他更难受。他前一段时间还喜欢与自己腻在一起,但现在她拒绝。


    那他喜欢什么呢?


    姜宁绞尽脑汁,发现自己想不出来。


    “你读书给我听吧。”谢成昀见姜宁这般模样,深吸一口气,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拿一本书来读。


    姜宁一愣:“读书?”


    他何时有这般爱好,姜宁腹诽。但是,姜宁却仍是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古籍,端坐在床榻旁边的椅子上,一字一顿慢慢朗读起来。


    谢成昀后悔了。


    古籍上的文字晦涩难懂,引经据典,他的“学识”不过半路出家。谢成昀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勉强捕捉到只言片语的意思。


    可姜宁却读得认真,声音柔柔软软,红唇轻启,时而因遇到难解之处而微微蹙眉,时而因豁然开朗而眉眼舒展,眼睛片刻不离手中的古籍。


    谢成昀半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渐渐出了神。


    “阿宁。”他突然开口,嗓音低哑,“你坐到这里来。”


    谢成昀拍了拍床榻上的空位。


    姜宁随手拿的竟然是大儒方东裕的残本,她读着读着,便渐渐入了神,声音也越来越小,反而细细思索起字里行间的意思。


    还未等她想明白,便听得谢成昀唤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又唤了一声,她才茫然抬头:“嗯?”


    待看清他示意的地方,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慢慢挪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与谢成昀保持着距离。


    “何事?”


    姜宁还未说完,未及反应,谢成昀已经牢牢将她抱在揽住。


    “阿宁,阿宁,阿宁……”谢成昀喃喃自语,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姜宁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触碰。


    谢成昀却不容他拒绝,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重新将她揽住怀中,越来越紧。


    “我昨日其实不是……”


    谢成昀忽然看到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面色一沉,放开了姜宁,止住了话头。


    姜宁被谢成昀的动作弄得摸不着头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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