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陀浑不在意这些,又道:“况且,漠北鞑靼使团不日便要入帝京,朝堂上下都为这桩事忙得脚不沾地。眼下时局实在棘手,已然有人举荐请凤王出面主持。”
毕竟除了这位,其余几位皇子流放的流放,昏迷的昏迷,要么就是年纪尚幼不堪大用。
竟只剩这位早被边缘化的透明皇子能担事了。
苏欢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已然定了?”
“瞧着还没,不过该是快了。”
总不能等鞑靼人到了,这边还在纠缠这些破事吧?
苏欢轻嗤一声:“先前见这位凤王殿下时,他府里连支上好的山参都得下人去外头寻摸。哪想到短短几日,翻天地覆。”
一旦姬凤主持这次双方会面,地位怕就彻底变了。
离陀自然也听过些凤王的传言,晓得那位四皇子先前日子并不好过。
到如今被推到这位置,也确实叫人唏嘘。
“谁说不是?那两位明里暗里斗得昏天黑地,结果两败俱伤。现如今———”
离陀一顿,没再往下说。
苏欢看他一眼:“看来,您也看好凤王?”
离陀神情复杂地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苏欢若有所思:“他就这么揽下这差事,旁人都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样?”离陀叹口气,“经了昨日的事,今日一早便有不少朝臣站他那边了。”
那些奏请凤王出面的折子,实则都是投名状。
苏欢不置可否。
一夜之间风向就转成这样,也不知该说这些臣子太过狡黠精明,还是……早有人把一切都备好了?
动作快得,连她都有几分佩服。
离陀望向眼睫紧阖的姬帝,低声喃喃:“若陛下能及时醒转还好,若不能……”
苏欢提醒道:“药好像煎好了。”
“嗯?哦哦!我这就去!”
离陀猛然回神,把心头思绪一股脑抛开,转身去了药炉旁。
等他小心将褐色汤药倒进骨瓷碗里,递给苏欢,才又想起另一桩要紧事。
“对了,等宫里这边的事了了,晚些去趟濯王府吧?”
姬帝突然昏迷,他俩都被急召入宫,一直没腾出空去看濯王情况如何。
这两日都是孙御医一个人盯着,估摸人都要累垮了。
苏欢给姬帝喂药。
一勺下去,大半都洒出来,只一点点润了他干燥苍白的嘴唇。
但她仍极有耐心地把一碗药喂完,才放下东西,转身同离陀微微点头,笑道:“好啊。”
……
“这怎么成?”
燕岭看着面前的折子,眉头拧得死紧,“使团来访,只叫一位皇子出面,岂不是太过儿戏!?”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神色为难。
“可眼下……也没别的更好法子了啊。不请凤王,那、那还能请谁?”
“是啊!陛下若能醒转还好,若……”
“鞑靼人向来狡诈蛮横,这回虽是来求和,可谁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藏着别的心思,还是得谨慎为上!凤王再怎么说也是皇子,其余事务有礼部和各位大臣盯着,他只需做好皇子本分,拿出皇家气度给那群鞑靼人看看就行!绝出不了岔子的!”
“阁老不同意,可是有更好的人选?”
燕岭沉着脸不吭声。
其实这些道理他都懂,可他更清楚鞑靼人不好糊弄。
要是接见时陛下不露面,他们肯定会猜到陛下出事了。
只这还好,二皇子或是三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未必挑不起这副担子。
他们中任何一个出面都合适。
唯独这位四皇子凤王……
岂不是明着告诉鞑靼人,咱们没人了!?
他沉默片刻:“此事,还得请教大长公主。”
这时候,大长公主的意见格外重要。
听他这么说,几位大臣也纷纷附和。
“如此甚好。”
“大长公主似是因些事在尚仪府耽搁了,如今也没来。不如咱们现在直接过去?”
到这时候,燕岭也推辞不得了。
他点点头,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大长公主的声音。
“诸位这么急着见本宫,可是有要事?”
屋内几人一惊,忙转身行礼:“见过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抬手:“不必多礼。”
几位大臣齐齐看向燕岭。
燕岭犹豫片刻,还是把先前的话头重新提了。
“……不知,大长公主以为如何?”
大长公主听完,没立刻回答,反倒道:“鞑靼使团快到了,帝京的巡逻治安确实该加强。”
众人一脸茫然。
他们一早就进了宫,处理递上来的折子,还不知道苏欢遇刺的事。
大长公主抬眸,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这才提起此事。
“有人敢在帝京行凶,想杀的还是负责陛下安危的欢丫头,说不定是冲陛下来的也未可知!本宫已经令京兆府调查,三天内找出真凶!”
众人齐齐愣住。
“谁这么大胆?”
偏偏是这时候!
偏偏是刺杀苏欢!
大长公主面色冷肃:“这种事,有第一次,或许就有第二次!鞑靼使团来人,前前后后不知还会出多少意外!负责此事的人,自然责任重大,得慎重挑选。”
任谁都猜得到,这是有人想趁机搅浑这潭水。
谁会当这出头鸟?
察觉到大长公主的恼怒,先前力荐凤王的大臣也纷纷安静下来,默不作声。
可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燕岭顿了顿,道:“大长公主说得极是。若陛下能尽快醒转,自然最好。”
大长公主靠在椅背上,这才放缓了声调:“本宫已经让人去请她和离陀院使来。陛下的情况,他们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