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和殿。
又是一个不太平的早晨,龙椅之上的秦征半阖起眼倚在扶手上,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众卿说了这么久,北旻和亲之事到底能否有个定论?云州又该如何处置?”
殿内的议论声随着秦征这一语戛然而止,萧丞相上前一步。
“回圣上,微臣觉得和亲虽能解一时之困但也的确给了北旻东山再起的时机,是以微臣以为此事以‘拖’为妙,应先派使者北上,明为议亲,实则探查北旻底细。至于云州,许参良王猛已有确凿的证据联合凌州节度使,私开铜矿,中饱私囊,应当即刻派人缉拿涉案人等,此外,云州背后定有更大主谋,应当拨茧抽丝,揪出幕后指使。”
云州之案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此案与太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堂上众人虽心知肚明,可不到胜负分明的那刻,真正愿意表明立场的寥寥无几。太子趾高气昂地站在最前头,忍着怒火朝身后的护国公那看了一眼。
护国公作为太子幕僚,云州之事初显端倪,他便叮嘱过太子,叫他切勿再与云州来往过深,若是真压不住,就将私开铜矿的罪过推到许参良的头上,反正他们之间并无留下书信记录,最多是个失察之责。至于连山寨,本就朝中禁忌,萧丞相也并未在公堂提起过,其他人包括宁淮川在内,也都是将“连山寨”几个字抹干净之后才上奏,因此太子也不必如同惊弓之鸟般自乱阵脚。
太子本不想受这般闲气,可护国公之言并非没有道理,因此也不得不先忍着,冷冷看着萧丞相拿云州之事大做文章。
秦征见太子并没有出来反对,也只好先顺着萧相的话下旨:“那就派李谦前往云州,捉拿许参良、王猛,以及其他涉案官员,查明真相,再上奏朝廷处置。”
萧丞相听罢,面色总算和悦几分。
秦征又道:“至于议亲一事,众卿以为,该由谁去为好?”
久不发言的护国公此刻忽然上前:“微臣以为,太子殿下作为六公主的皇兄,又是我大郯储君,由他亲去,方能显我大郯龙威。”
萧丞相道:“微臣以为,太子殿下并非合适人选,一来,此番只是议亲,主要目的仍是去探北旻虚实,若是太子殿下亲自前往,显得我朝太过殷勤有失体面。二来,云州案毕竟与太子殿下有关,为安民心,在真相查清之前太子殿下还是暂时禁足宫中为好。”
“禁足?你敢叫本宫禁足?!”太子瞠目而视,怒气冲冲道。
萧丞相笑笑:“微臣话还没说完,微臣叫太子殿下禁足乃合情合理。于理,太子殿下未洗脱云州案之嫌疑,禁足也是为免众口悠悠,等到云州案主谋落网,自会解除禁足,还太子殿下清白。于情,前日五殿下大闹七夕宫宴,如今也禁足于宫中,太子殿下是五殿下的兄长,对于五殿下约束无力,也该趁着这个机会留在宫中好生教导五殿下才是。”
此言一出,堂上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云州案众臣不敢多言,但五殿下缺乏管教,这些年的确惹了不少大臣非议,况且上回圣上与太子如此黑白不分地偏佑五殿下,本就寒了众人的心,萧丞相再度提起此事,不少人也跟着动摇起来。
宁淮川见状,也上前一步,用了一副惨兮兮的表情:“是啊圣上,微臣的夫人虽不懂事,但自认轮不到五殿下出手管教,前日之事,我家夫人虽已表态不再追究,但微臣觉得,太子殿下若是能亲自去管教一番,叫她真心悔过,日后才能担得起大郯公主的重担。”
秦征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笑笑:“也罢,就依众卿所言,太子即日起禁足于东宫。”
“父皇!”
太子一愣,被今日局面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天子金口玉言,成命难再收回,他还本想辩驳一二,却被秦征一个怒目铮铮的眼神瞪了回去。
秦征又道:“既然太子不去北境,那派谁去合适?难道让宁爱卿去?”
萧丞相道:“宁将军身为拓羽军主将,若是让他前去恐会让北旻王忌惮,于局势不利。依老臣之见,英王殿下前去是最合适的人选。”
堂下众人纷纷点头,英王虽是不受秦征器重,但他为人和善仁爱,朝中有目众睹,即便碍着太子的威严,很少有人去与他结交,但心里都是很认可这位皇子的。
此刻,就连一向油滑的六部尚书大人以及御史大人等都纷纷站出来附议。秦征不好推脱,也只得下令叫英王领命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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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受领皇命再度出发去云州,这回的心境却与上次截然相反。自那日送六殿下回宫后,他便再没有机会见到她,而仅仅一夜之间,大郯便收到了北旻送来的一纸求婚书,寥寥几字便将他们的妄想斩断。
等他回来,京城还会是原来的京城吗?
他抬头望望京城的天,依旧如昨,两个人命运的改写并不能叫这黑压压的天为他们落下一滴雨。
“李大人。”
李谦脚下一滞,呆呆停到原地。
身旁不知何时又出现一辆马车,马车里的人将帘子掀起一个小角。
“殿下怎么来了?”李谦眼眶发烫,不自觉地埋下头。
六公主不答反问:“李大人今日出京,怎么也不乘马?”
“微臣想走走。”
“那青莩陪大人走走。”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李谦心头却越发酸楚,顿了片刻他才笑起来:“好,那就有劳殿下了。”
六公主红着眼:“大人这一走,也不知要多少时日才能回来,也许等大人回来的时候,青莩已经不在了吧?”
李谦顿下脚步,也不知怎地,脑中忽然冒出个胆大妄为的念头。他转过身来,抬手将她的帘子掀起,然后毫不避讳地看向她。
那是个明眸皓齿的姑娘,若是能被爱滋养长大,定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可惜她那双眼永远都是水汪汪的,盛满了委屈。
六公主被他直勾勾地盯着,先是一愣,随即两抹嫣红浮上双颊。她赧然地垂下脸,眼神却像个装满好奇心的小鹿,偷偷落到了他的脸上。
“殿下,和亲之事尚未有定论,一切都还有转机。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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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也曾说过,北旻此举许是另有图谋,就算真的要和亲,我也会去求老师,一定不会让你去的......”
“大人这话,自己信么?”六公主敛了容,打断他,“能用一个女子换几年太平,父皇和皇兄高兴都来不及,至于你与萧丞相愿不愿意,是一点都不重要的。”
李谦哑口无言,除了呆呆望着她,他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良久,他叹口气:“微臣此去云州,定会找出太子殿下结党营私的证据,到时太子殿下哪怕为自保也不会处处与老师为难,而我若立功,就一定去求圣上......”
话到嘴边,他又没敢说出口,但与此同时,他也在心中默默起誓,若他功成回京,便去求皇上赐婚,取青莩为妻。
“求父皇什么?”六公主问道。
他未答话,腼腆地朝她笑了笑。
六公主也跟着他笑了笑:“上次在宫中遇见,大人不是问我为什么出现在那儿吗?今日我想告诉大人答案,那日我知道大人进宫觐见,而那里是大人出宫的必经之路,于是青莩特意在那里等大人。”
“等我?”李谦一怔。
她笑盈盈地点头:“嗯,青莩心悦大人很久很久,想在那里见见大人。”
李谦恍然出神,仿佛灵魂随着她的话回到了那日,回到那个巷子和那个姑娘身边。
“得青莩一人钟情,是李谦三生之幸。”
她冲他笑笑,笑着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几颗。李谦抬起手指,轻轻替她拭去。
“大人,前面就是城门口,来送大人的人都等在那里了,青莩也只能送到这里为止。就算此生你我无缘,来生青莩也一定等大人来娶我。”
“好,一言为定。”
马车悄无声息地离去,留李谦在原地出神许久。直到走在前头的侍从久久等不见他,折返回来寻他时,他才仿若无事发生似的,跟上前行的队伍,继续往城门口去。
宁淮川、英王以及萧丞相早早候在这里,李谦这次虽得了御令前去云州抓人,但许参良也不会乖乖等着他去抓,想来凶险比上次更甚。宁淮川本想再让魏安与谢大成随他一起去,但却被他严词拒绝,宁淮川知道他的用意,也只能前来相送,盼他平安罢了。
赵宸玉也跟着宁淮川一同前来,不过与他们不同的事,除了送他,她还格外留意了一下其他状况。果然,眼尖的她还真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见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宫里来的,是六公主。
一行人千叮咛万嘱咐,李谦才跨上马,带着一队圣上亲拨的兵马飞驰而去。赵宸玉一心记挂着马车里的人,直到宁淮川已经牵着她走出半条街,还不忘频频回头朝那马车望去。
忽然,停靠在角落的马车动了动,只见六公主从上面下来,然后独身一人去了城楼下。赵宸玉一时惊诧,心中却隐隐有了种不安的感觉。
果然,她看见六公主与城下的守卫攀谈的几句后,便踏上了登上城楼的台阶。
赵宸玉心头猛地一紧。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