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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血色药香(二)

作者:墨雨轻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子夜霜重。


    祠堂内,许多病者刚稍见好转的疮口又开始化脓,更有甚者疮口因皮肉翻卷在外而感染,病情竟比之前更加严重。


    义姁掀开隔间青布帘时,本该堆着药膏的竹篓此刻却空空如也,残留的桑皮碎屑像极了蛇蜕的残骸。


    她急忙询问其他的医者,他们均表示不知。迫不得已,她只能找到徐济安。


    徐济安正在祠堂外的台阶上撒药水消毒,他将最后一勺泼洒完后,将手上的撒完的药水桶和舀子递给义姁。


    义姁接过药桶,瞥见了他手背烧伤的痂痕渗出淡黄色脓水。


    “祠堂内墙角处,老朽还以为是你藏在那边的呢...”


    徐济安顿了顿,手指向院中的水井道:“不如你替老朽去洗桶,老朽正好要进去上针,顺便替你拿了放回原处。”


    “多谢老先生。”


    徐济安转身走进室内,一番寻觅后,在一个近门一处隐蔽的墙角里翻出了两包药膏和桑皮。


    可发出的动静,却惊醒了靠在门槛上睡觉的中年男子。他溃烂的双手正悄悄攥紧破褥,脓血的眼死盯着徐济安手中的药膏。半张半合的嘴巴似乎要说什么,但仍旧是一直未曾开口。


    徐济安摸了摸两包药膏,尖锐的药包角忽戳的他手背上的伤口一阵痛。


    他低头一看,发现药包的四个角都有些潮湿,凑近一闻,又隐隐有股腐臭之气。


    他正好奇,忽地抬头望向祠堂外潮湿的地面,这才想起前些日子接连的大雨,屋子角落都有些潮湿的。


    祠堂内病者的呻吟声又响了起来,徐济安无暇多顾,将药包和桑皮放回隔间的原来位置,便又匆匆地赶回祠堂内施针。


    ****


    义姁洗完药桶,掸去药桶边沿的水珠,忽然望见了墙角所剩无几的枯树枝。


    她这才想起前几日捡的树枝早已差不多都烧完了,便又去后山的林子拾了些。


    说来也算是运气好,前段日子暴雨连连,冲开了林子的土层,义姁在好几棵树下发现了桑皮。虽不多,但足够他们再多救几个人。


    回来后,她将枯树枝在院中整理好,便推开门走进祠堂。


    祠堂内烛火摇曳,混着艾草灰的药香在梁柱间游走。她将新采来的桑皮放在牌位前的案桌上。


    “我新寻来了一些桑皮,放在这里了。”


    几名医者闻言,口头道了谢,便接着忙手中的工作,施针的施针,捣药的捣药,气氛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沉重。


    义姁正欲转身取药,忽听得一声剧烈的呕吐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心一凛。


    呕吐是疫病最严重最盛最难治的情况,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大多数人已经好转,唯剩皮肤表面脓疮愈合。如今这个时候,怎会有人又严重成这个样子?


    义姁迅速转过身走上前,却在看到病患脸的那一瞬间又愣在了原地。


    地上那呕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济安。


    他靠在地上,侧着半个痉挛的身子对着乌黑的地面干呕,苍白的脸上狰狞出怖人的血丝,脖颈处新生的疮疹犹如朱砂溅落,吓得一旁的病患连滚带爬地逃了好几米去,粗麻衣料在石砖上擦出窸窣碎响。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义姁迫切地转身看着其他医者,试图从他们的口中得到答案。


    其他医者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那独臂老者缓缓放下手中的药杵,裹着痰音的沙哑声道:“徐老先生午时施针时突然...”


    她转过身,扫视了一圈靠在墙角的疫病患者。他们缩在墙角,在对上义姁眼神的一瞬间纷纷低下头躲避视线。


    义姁不明白,他们虽每日与病患接触,但每日晚上及时清理消毒,该做的保护措施也是一样不落,况且老先生来了这么久了,瘟疫最严重的时候都挺过了,如今大家都快痊愈了,为何在这个时候感染上...


    “那个...”


    地上人影微动,一络腮胡汉字攥着发黑的棉被,喉结上下滚动,他瞟了一眼远处独自靠在墙上的对面的徐济安后,深咽了一口气,忐忑道:“能不能...请那位老医者出去...”


    “什么?”义姁眉头一蹙,她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男子接着道:“我们大家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不想再吃苦头了。徐医师他...”


    话音未落,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如蛛网般开始蔓延。


    义姁攥紧腰间药囊,青金石串珠硌得掌心生疼,她看着地上那些冷血的脸,忽然觉得他们十分的陌生。


    “你们莫要忘了,是谁救了你们两次...”


    "娘子,"一个面色蜡黄妇女耷拉着眉毛,虚弱的气音道:“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


    "罢了!"


    墙角处传来一声无力的怒音,随即一个苍老的身影扶着墙壁蹒跚着缓缓爬起,在众人的是线下缓缓走向门外,“莫要再吵了,老朽...出去便是...”


    门轴吱呀声里,义姁看见他腰间一直悬着的紫铜药秤撞在门框上,叮铛一声坠落在青石阶前。


    ****


    义姁需要瘟疫初期治疗呕吐的内服药。


    她将剩下的所有药膏物资全都集中起来,一一整理清点。可除了仅剩下的治疗外伤疮口的紫云膏,缝合疮口的桑皮,其余的都毁在了伽蓝寺那场大火里。


    她想起上次徐济安说的物资,掐着指头算还有个几日才能到。


    子夜霜重,簌簌的夜风吹的窗户啪啪作响。


    义姁将半罐紫云膏拢在袖中。推开木门的刹那,寒风卷着枯枝叶扑进领口。


    门外,徐济安正倚着堂外脱了漆的木柱,双目紧闭却气息萦乱。苍白的脸上,唯有白发间沾着的艾草灰泛着银光。


    义姁轻步走上前,俯身将白日他给自己的披风盖了上去,而后从袖中掏出紫云膏,轻轻放在了地上。


    身后的门传来一阵细长的吱呀声,而后一个小脑袋悄悄探了出来。


    义姁闻声回头,那脑袋又猛地缩了回去。


    她起身开门,轻轻推开门,门下竟站着前些日子他们救下的那个叫做阿蘅的女童。


    祠堂内的人正在熟睡。义姁将女童拉到门外,而后关上门。她低头望着女童,轻声问道:“外面冷,你出来作甚?”


    女童低着头,支吾着不肯开口,冻得通红的小手捂在鼓起的肚子前,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菩萨说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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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童不可以做坏事哦...”


    “菩萨小娘子,我没有做坏事...”


    阿蘅从破衣里掏出半个雪白的大馒头,双手抓着高高举到义姁眼前,“阿娘说过,做人要懂得感恩...”


    她将白馒头从中间掰开,接着道:“菩萨姐姐一半,”又望向了地上的徐济安,笑道,“还有菩萨老翁也一半。”


    义姁看着雪白的馒头,忽然有些愣了神。但看着女童期待地眼神,还是伸手颤颤地接过了半个馒头。


    这白馒头是今晚的晚餐,因为所剩不多,大多都分给了堂内的病人,她和其他的医者只能靠之前采摘剩余的野果和菜根充饥。


    秋夜寒冷,义姁手中的半块馒头已经冻得僵硬,可心中却晕开热气。


    她抬眸,女童黝黑的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一双小眼迷人。她忽然想起伽蓝寺未毁时,佛前长命的莲花灯也是这般,在深夜里暖暖的。


    原来在死亡面前,也不尽是那些糟糕的自私和推卸,原来也有这样暖人心的存在。


    “我和老先生吃一块就可以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义姁蹲下身,推着她的小手指合上手中的半块馒头,柔声问道:“上次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蘅,这是阿娘给我取的名字。”


    ****


    伽蓝寺的这场大火来的太急,太奇。义姁想到那日瞥见的黑影,不得不的怀疑这其间的合理性,便打算亲自再去一趟,看看是否能找什么残留的线索。


    被火烧后的伽蓝寺可以说是一片废墟。


    焦黑的庙门斜挂在断壁上,经风一吹便发出呜咽般的吱呀声。殿内地上满是灰烬,金色佛像被熏得黝黑,金身剥落,断裂的横梁之下还压着半卷未燃尽的《药师经》。


    义姁继续往里走。被烧后的大殿安静得瘆人,她每走一步,空旷的殿内都回荡着她的脚步声。


    她走到佛像旁,转身回顾了一圈,这里除了被烧毁的狼狈,似乎一切都还显得正常。


    义姁眼神掠过佛像前倒塌的香炉,却忽然发现四散的灰色香灰中掺杂着暗红的碎屑。


    她蹲下身指尖轻捻,香灰瞬间被捻散,唯剩一些红色颗粒残留在指尖。她手指靠近鼻下,刺鼻的硫磺味直冲鼻腔。


    “竟是赤焰砂。”义姁紧蹙眉头。


    这赤焰砂极其珍稀难得,若溶于火可助长火焰,并散发出有毒的气体。如此看来,定是有人提前将这赤焰砂藏于殿内,想置他们所有人于死地。


    想着,义姁从腰间扯下一个香囊,而后抓了一把香灰装进袋中。她正欲起身,忽然发现香炉倒塌处的青砖缝隙比一旁的要宽上许多。


    莫非这其中有暗道?


    义姁愣了几秒,随即便卷起袖子,使劲推开倒塌的香炉后,她终于看清了那块奇怪的青砖地板。果然是一个暗道的入口。


    她又找来一块薄木板,撬开了地上的那块青砖,这才看清了板下的真实情况。


    这根本不是什么暗道,而是的一个大坑。只不过因为她只揭开了一块木板,所有只能看到一小堆泥土。


    她继续用木板翻了翻泥土,竟戳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拨开泥土,竟出现一只满是脓疮而溃烂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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